《官运》

               肖仁福

 

第十三章





  高志强是傍晚时分离开临紫的。临走前,他为如何去见严部长很费了一番脑筋。至少不能空着双手去吧?一个市委副书记绞尽脑汁想成为市委常委工作的主持人,一心巴望着能顺顺当当进步为市委书记,现在省委组织部长到了你的身边,给了你现成的机遇,如果你就这样空着双手去看人家,你这人不是弱智就是脑袋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地方。不空手又带点什么呢?带点土特产,或两瓶酒数条烟?恐怕已经不是那个年代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带钱,简单方便容易操作,高志强也见得多了,如今还没有谁不爱钱的。那么带钱又以带多少为宜呢?三五千还是三五万或十几万几十万?高志强从县委书记做到市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副书记,给他送钱的人多的是,他如果都放进了自己抽屉,现在手头不能说上千万,三两百万完全不在话下。高志强当然也知道孔方兄的妙处,柜子里钱多不要喂饭。可最能吸引高志强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权力地位,他不愿意因为金钱而失去他的既定目标。因此说他手头如何宽裕的确谈不上,若要他一下子出手三五万实在有些困难。那就只好量人为出,带个三到五千,略表心意了。可高志强马上就否定了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三五千怎么好意思出手呢?人家严部长堂堂的掌管全省党政官员乌纱帽的省部级领导,三五千相称吗?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你是看轻他,别有用心拿这个小钱去戏弄他哩!

  高志强一时没有了辙,抓耳挠腮,另外又想了几个方案都不得要领。他想给戴看兰打个电话,拿起手机又放下了。就这点小事,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去向人家女人讨教,这也太不好意思了。猛然间想起紫源酒厂长江永年留下的那个大信封还塞在书柜里。原来那天中午高志强考虑廉政办的人正在休息,打算/下午上班后再叫他们来拿,结果他午睡没睡着,上班时间没到就去了办公室,批了两个小时的文件,之后就把这事给忘掉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高志强想,也只好拿这笔钱去应一下急了,估计有这个数应该勉强过得去了。高志强便过去打开了书柜。抽出信封,放手掂了掂,低头又想,现在把这钱取走了,以后拿什么来填窟窿?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算是受贿,那是足可进去呆上一阵的。高志强便把信封放了回去。离开书柜后,在屋里绕了一圈,不知不觉又绕到了书柜前,伸了手再次拿出那个信封来。这个时候他还是下不了决心,重新又放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高志强甚至骂起自己来了,平时你说话做事还算干脆,今天怎么搞的嘛,竟然这么婆婆妈妈的,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这一骂,高志强就下定了决心,心里说,现在干什么不要钱开道?要做大事,这样瞻前顾后能行吗?于是把那个大信封往手提包里一塞,坚定地迈开步子出了门,人也一下子变得豪气起来。

  现在高志强的车子已经行驶在通往楚南市的公路上。他不再去想提包里的那个信封,他想只要跟严部长牵上这条线,关键时刻他不给自己设阻,加上郭三能到省里请动宾记者,郭家冲石膏矿塌方死人的事一张扬出去,那他高志强预计的目标就容易达到了。想起郭家冲,高志强觉得应该跟郭三联系一下了,于是放慢车速,拨通了他送给郭三的那个手机。郭三很快就接了电话,说,高书记我正要给您去电话呢。高志强说,情况怎么样?郭三说,按照您的指示,我一到省城就去了省报,可宾记者采访去了,我就打了他的手机,还好他就在城边一个工地上采访,我打的找过去,把资料给了他,一边口头汇报了一些情况,宾记者当即表示,明天就到临紫去暗访,并要我先不要去惊动省人大,这样让临紫方面的有关人员知道了,对调查取证相反不利。高志强想了想说,宾记者说的不错,你暂时不去省人大也好,但为保险起见,你还是通过邮局将材料挂号寄往人大,现在的挂号信速度慢,材料到达省人大后,宾记者的调查取证可能也搞得差不多了。郭三说,高书记你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去办。高志强说,宾记者还跟你说了些什么?郭三说,宾记者要我回去后不要轻易露面,有事他再找我,我把我这个手机的号码告诉了他,还提供了一些线索,他都一一做了记录。高志强说,你做得对,不过你的手机号码除了宾记者再也不能跟任何人说了。郭三说,是的。高志强说,你明天就赶回临紫,暗中保护好宾记者,一有什么问题你就打电话给我。

  天开始黑下来的时候,高志强的小车已驶近灯火辉煌的碧梧山庄。只见好几部楚南市牌照的高级小轿车相继开出山庄大门。高志强心里明白这些人刚拜访严部长出来,便有意放慢车速,往大门里面的停车坪多瞧了几眼。那里还有两部黎西市的小车,看车牌号也是市委主要领导的专车。高志强意识到自己这么闯进去多有不便,于是方向盘一打,将车开到山庄后面的树林下隐蔽起来,然后给戴看兰打了一个电话。高志强说,我已经到了你的身边。戴看兰笑道,我知道,你没有胆量进山庄大门,才走的旁门左道。高志强说,我怎么没胆量了?戴看兰说,你碰到了好些高级小轿车。高志强心想,我什么都逃不过戴看兰。便说,知我者,看兰也。戴看兰说,你把车窗打开吧。高志强按下车窗,一侧首,见戴看兰已经站在不远处的一丛墨竹旁。高志强将车子开过去,让戴看兰上了一旁的副驾驶室。一袭沁人的幽香随即扑鼻而至,高志强不觉翕了翕鼻翼,说,什么花这么香!戴看兰说,这就凭你的感觉了,春兰秋桂,你觉得是什么花香就是什么花香。

  远处的灯光如昼,正透过浓密的树荫,斑斑点点洒在戴看兰身上。一股暖流忽然从高志强心底升起来,悄悄向全身蔓延开去,仿佛渗透到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在高志强的情感历程中,给予过他这种温馨缠绵的感觉的女人并不多,就是像丛林那样的女人,女人味不可谓不足,也会让高志强激动一时,却无法让他产生这样一份深切而恒久的感觉。戴看兰知道高志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便故意咳了一声。高志强意识到了自己的痴态,赶忙将头掉了过去。他清楚自己并不仅仅是来与这个女人约会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可不能沉湎于这份温柔的诱惑。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高志强无话找话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把车开到这里来?戴看兰说,你这人还灵性。高志强说,承蒙夸奖了,我这人就是因为木讷才不讨人喜欢。戴看兰笑笑,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没出声。高志强又说,你不去接见各路官员?戴看兰说,我去接见他们了,你还在这里找得着我?高志强说,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戴看兰说,那好,我下车了。说着伸手去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高志强得意地说,这车欺生。戴看兰说,你诡计多端。

  后来在戴看兰的建议下,高志强将小车开到一棵浓荫如盖的大梧桐树旁,斜对着下面的山庄停车坪和宾馆大门,只要撩开树枝,那些进出的小车和官员便尽在眼底。戴看兰说,今晚你得等些时候才可以去拜见你要拜见的人了。高志强说,我要拜见的人不就在身旁吗?戴看兰说,别这么肉麻好不好?两人正说着,就见宾馆门口出来一个人,高志强眼尖,认出是几个星期前接待过他的黎西市委杨副书记。高志强对戴看兰说,你认得那个人吗?戴看兰说,有些面熟,好像在一起开过会。高志强说,他是黎西市的杨副书记,平时总是一肚子的牢骚,说自己没有后台,不然早就上去了。戴看兰说,现在的地方官员都这样,上去了说是有后台,上不去就说没后台。高志强说,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官场上不是流行发财要乱来,升官要后台的说法吗?戴看兰说,如今的流行语也太多了点,姑妄听之,姑妄言之,不必往心里去。高志强说,我牢记省委领导的指示。戴看兰骂道:去你的吧!高志强笑笑,指看窗外说,看那个姓杨的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今天大概是找稳后台了。

  杨副书记走后,又来过几拨人马,有楚南的,有黎西的,也有临紫两位常委。高志强暗想,幸好看兰给自己提供了信息,不然大家都到严部长这里来过了,独他高志强不来,严部长还不见怪?看看车上的时间都十一点多了,估计再不会有人要来了,就对戴看兰说,现在该轮到我了吧?戴看兰说,还得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有人已经到了山庄下面。戴看兰话音还没落,山庄外面就晃过一道亮光,又一辆小车从盘山道上开上来,车头一摆冲进了大门。高志强觉得这部车子有些眼熟,待那小车停下后细瞧,竟然是他的同僚雷远鸣的车。车的尾灯还没全熄,雷远鸣就开门下了车,小跑着登上台阶,急切切扑入宾馆大门。戴看兰是认得雷远鸣的,对高志强说,如果你也这个时候赶了去,两人遭遇到一处,岂不尴尬?高志强说,是呀,我以为你们到楚南来,就我一个人知道,原来其他人比我的消息还要灵通。戴看兰说,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啊!

  好在雷远鸣并没呆得太久,半个小时不到就从里面出来了。看着他的车出了山庄,消失于门外的盘山道,高志强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领导忙到这个时候也该休息了,我再去打扰人家不是不识趣么?戴看兰说,严部长平时喜欢写点东西,是个夜猫子,这时还不会休息,现在就去见他还不为晚。高志强说,怎么去见?戴看兰说,你这么机灵的人,还用得着我来指点?高志强说,你在严部长身边工作,你最有发言权嘛!戴看兰说,你总不能送他一桶油两袋花生什么的吧?高志强说,你就以为我这么小气?戴看兰说,你别逗了,我知道你是有备而来的。高志强于是转过身去,从后排位置上拿过自己那鼓鼓囊囊的手提包,往腋下一夹,说,我今天就这么去见领导,他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两人说着就下了车,转个弯步入一道拱形小门,再绕过小花坛前的通道口就进了宾馆。到得三楼,戴看兰用手指指左边,轻声说,就在最里的308号豪华套间。还没走上两步,戴看兰看了看高志强手上那鼓胀的手提包,略有所思道,这样恐怕不行,先到我房间里去一下吧。进得戴看兰另一头的335房间,戴看兰就把门掩上,问道,你包里装的什么?高志强说,还能是什么?戴看兰摇摇头说,刚才我想了想,如果是钱的话,有些不妥。高志强说,怎么不妥?戴看兰说,人家堂堂省委组织部长,会收你的钱吗?敢收你的钱吗?高志强说,钱怎么了?谁不爱钱?戴看兰说,我知道严部长这人,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你最好别来这一套,否则还要自讨没趣。高志强说,那又怎么办呢?我又没有别的准备。

  戴看兰转过身去,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行李箱,取出一样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东西递给高志强,说,去年我在一个边远山区搞扶贫帮教,跟一个上了年纪的村小女校长很谈得来,我要走时,她特意送给我一方古墨砚,说是她爷爷手上留下来的,她的子女也没一个舞文弄墨的,说是我的文化高,有才学,送给我正合适。本来我是想给你的,现在看来你只得用它去见严部长了。高志强打开牛皮纸信封,左瞧瞧右看看,虽然对墨砚没有什么研究,但凭感觉也懂得这方墨砚的珍贵,更重要的还是戴看兰原是准备送给自己的,现在要物易其主了,实在舍不得。戴看兰当然看得出高志强的心事,笑着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拿走,就出点钱吧,把你包里的钱放进我的提包里。高志强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把包里的钱取出来,再将这方墨砚放了进去。

  临上严部长房间去时,戴看兰又给严部长房间打了一个电话,得到严部长的首肯后,这才和高志强往308走去。刚到门口,门就开了,严部长站在里面亲切地说,是志强你啊,几时赶过来的?与此同时,一只肥厚的大手也伸了过来。高志强赶紧把包递给戴看兰,伸出双手将这只大手握住,那劲头就像往上攀岩时抓住了高处的绳索,一边激动地说,想念部长您哪,晚上才听说您来了楚南,来得迟了,打扰部长休息,该打。严部长说,那是打手心还是打屁股?说得高志强和戴看兰都笑了。

  三人走进会客厅,严部长把高志强让到大沙发上,无奈地说,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部里的三个代表教育点,也不知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把你们给惊动了。高志强半边屁股挨着沙发,欠着身子,微微低首,用温顺虔诚的目光望着严部长,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市里的工作那么多,平时总是忙不过来,心里惦记着部长,却难得抽出时间上省城去拜望,如今部长到了临紫边上,有机会前来拜望,也算是部下有福啊!

  这边说着客气话,那边戴看兰已从客厅一角的食品柜里拿出葡萄芒果端到两人前面的茶几上。严部长伸伸手,请高志强吃,高志强客气几句,还是拿过一只橙黄色的小芒果,小心剥开了。却并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恭恭敬敬递给严部长。严部长摆摆手,要高志强自己吃,却敌不过高志强一再的请求,还是接住,咬了一口。同时点着头说,好吃好吃,志强还有看兰你们也吃吧,这东西营养丰富。高志强和戴看兰于是听话地也各自吃了一个。高志强动作快,先吃完,赶紧伸手接住严部长吃过的芒果皮,放入塑料桶,又拿过茶几上的餐纸递到严部长手上。严部长抹抹嘴巴,又赞扬了两句芒果,笑望着戴看兰说,是不是你告的密?戴看兰笑道,严部长去哪里还用得着我告密吗?严部长说,你不告密谁告密?戴看兰说,您到楚南没几个小时,省里和楚南市的电视台就在晚间新闻里播报出来了。严部长就摇摇头说,原来都是那些记者作的祟,我早就说过,我到哪里去不要新闻记者跟着,做事说话都不自由,偏偏这些记者鼻子长。高志强说,部长下基层办公,那是具有指导意义的,新闻里播一播,对全省的工作是个推动。

  慢慢话题转到临紫,严部长说,临紫最近的情况怎么样?高志强说,还不错,临紫班子在省委的直接领导下,更加团结,战斗力越来越强;经济工作的总体思路由市委常委一班人拿,但具体工作主要是政府在抓,雷市长工作上很有一套,今年头季度的来势相当不错。严部长颔首道,看到你们班子这么团结我就高兴,班子团结是一个地方各方面工作的有力保证啊,临紫这几年工作成绩突出,完全是市委常委一班人团结奋进的结果嘛。高志强听得很专注,严部长说一句,他就认真地点点头,像听话的学生在聆听老师精彩的讲解。稍停严部长又说,省委对你们是满意的,尤其是文书记雷市长和你们几个,都是德才兼备的好同志。高志强说,都是严部长和省委领导教导有方啊!严部长说,哪里哪里,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比如说雷远鸣,我了解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同志,上下反映都可以嘛。

  闻此言,高志强暗吃一惊,背上都渗出了虚汗,心里默想,听严部长这口气,是不是省委已经确定由雷远鸣主持市委常委工作了?如果这样,今晚不是白来碧梧山庄跑这一趟了?但高志强细忖,可能不会这么快,否则他总会听到一点风声的。高志强努力稳住自己,赶忙附和道,是呀是呀,大家对雷市长的评价都很高,我们都很拥护他,临紫离不开这样的好市长。接着高志强还试探性地说,依我个人的看法,这样的好同志,省委还应该往他肩上压副更重的担子,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干。严部长不置可否,转换了话题,很关心地问起高志强个人的工作来。

  又随意地聊了些别的事,严部长忽然张了张嘴,高志强以为是他有什么话要说,不想他却忍不住打出一个哈欠来。高志强意识到该走了,说,部长辛苦了,不好意思再打扰了。同时身子一躬,站起来,把手提包拿到手上。严部长忙捂住张开着的嘴巴,含含混混地说,坐一会儿吧。戴看兰说,严部长您休息吧,我送高书记下楼。先退到了门边。高志强则没动,从包里掏出那个大信封,递给严部长说,朋友送了我一方墨砚,我哩也不会鉴赏,严部长是大文人,墨砚是文房四宝之一,敬赠给您,也不至于辱没了斯文。严部长推让了一下,接墨砚于手中,一边玩味着,一边说,志强你几时变得这么客气了?

  高志强从严部长住处出来后,戴看兰还在楼梯头等着他。戴看兰说,还到我那里去坐坐么?高志强当然想跟戴看兰多呆一会儿,但考虑到她是集体出差,加上时间也太迟了,只得说,你也该休息了,反正来日方长。戴看兰也不便强留,送高志强下楼。戴看兰说,你是怎样过手给领导的?高志强开玩笑道,我就这么直接把信封给了他,说是写了几篇学习“三个代表”思想的心得,请他指点。戴看兰也笑道,你也学会了雷远鸣那一套,要做领导的学生了?看样子你的进步也快了。高志强说,我哪比得上雷远鸣?雷远鸣做领导的学生仅仅是投石问路,后来关系密切了,出金点子给领导联系出书的事,让领导一次就名正言顺拿了一百多万的版税,想想我这点小动作算什么?我不过是想略表孝心,关键时候领导不要给我使绊儿。

  说着就来到小车旁,高志强按了一下手上的遥控器,小车嘘地一声响,四道门栓同时落了下去。戴看兰把那叠钱还给高志强,高志强没接,笑笑道,这是我买墨砚的钱!你就收下吧。戴看兰想起中学课文里的一句话,说,谁要你的臭钱!高志强拿过钱,说,我只好又拿到廉政办去换收据了。戴看兰说,这样好,这样能保护自己。高志强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又说,跟我到临紫去吧。戴看兰说,行啊,你去严部长那里给我请个假。高志强说,请什么假,明天早上我送你回来就是。戴看兰说,别美了,你上车吧!高志强拉开车门,低了低头,又回首略带伤感地说,莫非就这么匆匆一见,话都没说上两句,又要分手了?戴看兰说,你说的来日方长嘛,何况过一段时间我会去一趟临紫。高志强说,真的?戴看兰说,有必要骗你吗?高志强这才上了车,启动了马达,从窗里伸出头来说,你进了那道拱形小门我再走。戴看兰于是听话地转过身子,往黑暗里走去。高志强又在后面低声喊道,我在临紫等着你!戴看兰也没回答,只用力点了点头,隐入那道小门。高志强这才一松离合器,

  将车子掉了头。把着方向盘准备踩油门时,习惯性地往窗外的镜里瞥一眼,见戴看兰又站在了拱形小门的外面。高志强迟疑片刻,最后才努力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车子开出戴看兰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