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官再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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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存款,没有客户资源,光名牌大学毕业,你要他,是没有用的!!” 赖主任很耐心地解释着。
贾好运坚持着,并帮助侯山撒谎:“我还需要人写材料呢!另外,他跟怒潮的老总们也非常熟悉!尤其和兰总,还有那么一点……” 贾好运装模作样地露出淫笑,不说下去了。
赖主任见了,大眼珠子一亮:“好!既然这样,好!”而后,又望着自己钓上来的大鱼,揪心巴巴地说:“多进一个人,每年我就要多付出十万元的费用!他的存款任务,至少要完成三千万!你们两人吃怒潮一个客户,你能够帮他背吗?”
赖主任无奈地点头,心里不舒服地琢磨:我钓这条鱼,还没有上刀俎,先又让我白白抛了一个大饵:养了一个吃白饭的废物蛋!而后,嘴上说:“箭楼支行有一个叫仇洋的女孩,我记得她的吸存号是A002,帐上总有存款两个亿,而且从来没有动过!你应该进这样的同志!”
“这个女孩怎么这么能干?”贾好运带着敬意问。
“能干?” 赖主任思索着,终于说了实话,“其实倒不是,他爸爸是中国F集团财务部的副总!”
第二天,贾好运正式办完了调动手续,在赖主任的办公室,准备听宣布自己任职一把手的支行时,他还是颇为踌躇满志的。但是,赖主任虽然钓上了大鱼却没有贾好运这么兴高采烈,他很老练地望着贾好运,半天没有开口。最后,才终于雌出被烟熏黑了牙缝的牙齿,把个人的意愿包装成党的决定:“好运,京都管理部党委已经研究决定,派你到箭楼支行去。” 赖主任只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贾好运善意的问:“原来的支行班子都免掉了吗?”
赖主任顺着贾好运的话说:“还没有免。”
“没有免?!”贾好运愕然了。
赖主任顿了顿,用充满血丝的大眼,观察着贾好运:“党委准备派你去接班。”
贾好运倒茫然了:“行长还没有免,我怎么接班?到底听谁的?谁是一把手?”
赖主任又顿了顿:“没有免之前,当然是听他的;免了之后,当然是听你的。现在,吴力依然是行长!”
贾好运终于按耐不住了,他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依然发急道:“不是说好是一把手吗?现在怎么又是副行长了?!!”
赖主任望着自己从国商银行钓来的这条可怜的大鱼,面对他自己不得不趟过去的这个敏感话题,像个无赖一般地说:“你当然是一把手,只是你要一边拉来怒潮集团,一边等待我把吴力免掉嘛!”
贾好运此时才有所醒悟:自己原来是落入了赖主任的招聘陷阱!立刻,他想到了参股银行总行的赵副行长,他也许能够帮助自己说上话!
出了赖主任的办公室,贾好运直接上楼,奔赵副行长的办公室而去。此时,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正在办公室里欣赏着一幅字。
贾好运望着瘦老头,开始诉苦。赵副行长还能够顾及怒潮朱副总的面子,他呲一下外突的牙齿,安慰贾好运:“别急,别急,我是关照过的,他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何况你手里还掌握着怒潮公司这样的大客户!”说着,赵副行长拿出一个电话本,查找起赖主任的电话来。找了几分钟,他终于找到了,一会儿,电话也终于拨通了。
赵副行长说:“赖主任嘛,我是赵奎,到我这里来一下。”
挂上电话的时候,贾好运赶紧把自己的苦水,继续汇报给赵副行长听。
没有一会儿,赖主任上来了,见了赵副行长和贾好运,很自然地分头打了招呼。
“我这个朋友的职务问题,怎么安排的?” 赵副行长心平气和地问。
赖主任闪着大眼,斩钉截铁、大言不惭地说:“箭楼支行一把手。”
贾好运揭露道:“明明是副行长,你却偏偏说成一把手!!”
赖主任对贾好运微微一笑,老练地说:“看看,好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同意的事情,现在却又到领导这里来说。刚一来,就这样,对你不好呀!”
赖主任的话,弄得贾好运竟一时语塞,难道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看来真理是永远掌握在权大者一方的!
“听说箭楼支行的行长并没有免嘛!”赵副行长问。
“马上就免,这是我已经跟好运谈好的,最迟三个月以后就给他任职。” 赖主任解释着,非常老道。
而此时的贾好运,包括赵副行长,反而都像个傻子一样了。
“如果三个月后,好运把怒潮拉来了,把业绩搞起来了,支行指标完成了,不是就免不了了吗?” 赵副行长担心地问。
赖主任继续煞有介事地说:“好运把怒潮一拉过来,即便是支行指标完成了,我也给吴力换个地方,让好运当行长!”
赖主任的斩钉截铁和信誓旦旦让赵副行长也没有了话说,赖主任见讨伐者气焰已尽,便转守为攻:“现在,好运应该多从国商银行挖存款和优质客户,尤其是那个怒潮集团公司,赶快拉过来!”
赵副行长与贾好运正面面相觑的时候,赵副行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起来。电话是赵副行长的老婆打来的,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坏消息:他工资卡里的近十万块钱现金全部都被人在取款机上取走了!
赵副行长听了大惊,一下子站起来,对赖主任很不客气地责问道:“你们管理部的取款机,一定是出了问题!我的钱不知道被什么人全部提走了!!你们赶快到公安局报案去!”
赖主任和贾好运听了都惊呆了。
贾好运同情赵副行长的时候,自己的命运却也在这赖主任刚才的三言两语之间被搞定了,而且比赵副行长丢钱的命运更惨痛!
韩小飞正在主持召开天竺支行的信贷审查会。
会上要审查的项目之一,便是京都市远东投资公司的。它申请贷款五千万元,欲在城南修建一坐建材城。担保单位是京都市怒潮古典家具有限公司。
由于经过韩小飞的努力和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国商银行终于给怒潮股份公司发放了三个亿的两年期流动资金贷款。资金转过来后,使得怒潮集团的现金流入量终于大于了流出量。于是,手头稍感宽余的兰总便如约把贷款中的六千万拨付给了家具公司,而家具公司再根据兰总的授意,如约归还了国商银行存在骗保问题的五千万贷款的本息。
由于此笔贷款的主合同已经履行完毕,此笔贷款的本息也已经全部归还,原担保合同也就没有了实际意义,它的真假,也就没有人继续关心和感兴趣了。如果原告:远东投资公司不再折腾,郝逍遥再利用董大为的如花妙笔一包装,打一份报告上去,贷款骗保一事,便有可能在中央银行那里不了了之了!
因此,韩小飞现在的心情是很放松的。但是,今天怒潮家具公司担保远东投资公司申请贷款五千万元的项目,又让职业敏感很强的他,重新有了几分不安。因为,他知道远东投资公司只是一个玩资本运营的公司,是一个没有领到金融许可证的做金融业务的企业,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金虽然写着有八千万,但其实际资产,能够达到二千万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有贷款五千万的能力。他韩小飞与该公司号称已经淹死的钱副总是铁哥们儿,这点情况他还能够不心知肚明?而那怒潮家具公司其实也是空壳一个,是兰总在京都市筹资的一个窗口,一个幌子,也不具备担保五千万元的能力,这一点他韩小飞心里也有数。既然这两个烂企业以前的窟窿现在已经堵上了,屎屁股好不容易才擦干净了,现在,再搞这个项目,再给他们发放贷款,自己不就成了干偷完驴又拔桩子的事情了吗?
因此,在会上,他想明确表态,否决这个项目,为自己少找一点麻烦事儿,也为国商银行真正地控制一次贷款风险。但是,他又不敢。这样一来,如果得罪了远东投资公司或者怒潮家具公司,他们再揪住骗保一事,到中央银行没完没了地瞎闹哄,他韩小飞可怎么处置?
想到这些,韩小飞坐在支行审贷会主持人的位子上,便如坐针毡一般,又不舒服起来。
但是,韩小飞毕竟是韩小飞,八面玲珑、见过风浪的他,自然不会被这一点问题难倒,他发言了:“我看,远东投资公司这个项目就报请营业部审批吧!”同时,心里琢磨着:营业部董大为之流肯定不会同意这个项目,项目被营业部否决,这两个企业就不会找我韩小飞的麻烦了。
关卫兵支支吾吾地吭哧道:“报请营业部审批?才五千万?在我们支行的审批权限之内呀!”
杨兰兰也说:“是呀,总行都给怒潮股份贷了款,说明怒潮企业的品牌还是很好的。怒潮家具公司又才归还贷款本息五千多万,应该是有担保能力的嘛。这么一块信贷市场,我们为什么轻易放弃呢!”
韩小飞冷静地笑了笑:“营业部和总行不是有规定嘛,重点企业要报上级银行审批或备案,远东投资公司当然应该算重点企业,自然应该报营业部批!!”
关卫兵听韩小飞这样说,似乎明白了韩小飞的用意,便立刻改变了立场:“对,远东投资公司四处告状,还能够不算重点企业?应该报营业部批。他们营业部比我们的水平高嘛!”
于是,天竺支行参加审贷会的全体同志们,便在韩小飞的引导下,一致同意把远东投资公司的贷款项目作为重点项目,送营业部审贷会审批去了。
说来也巧,营业部审贷会讨论远东投资公司的贷款项目时,郝总和葛副行长都不在,一个到京都市政府开会,一个到总行汇报工作,审贷会是由被郝总贬为书呆子的营业部信贷业务部的副总经理董大为代为主持的。
听罢关卫兵汇报完借款人和担保人的产生经营情况,董大为立刻诧异地问:“这笔贷款你们支行就能够定的,为什么还报营业部来?”
项目汇报人关卫兵支吾道:“远东投资公司和怒潮家具公司不都是重点企业嘛,如果董总认为不行,这个项目,营业部给枪毙算了。”
董大为却很是认真:“说枪毙就枪毙了?企业靠贷款生产经营,我们银行靠放款赚取利差,是双方已经付出劳动的,我们现在开会,也是有成本的!”
关卫兵没有吭声,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便继续支吾着:“那,您看,这个项目……”
骆雪用明亮而秀气的眼睛注视着关卫兵:“你们到怒潮家具公司去核过保吗?”
关卫兵一时语塞,旁边的杨兰兰插嘴道:“怒潮家具公司是我们的老客户,以前关科长去过的。”
骆雪则紧逼不放:“也就是说,你们支行这次没有去核保?”
关卫兵辩解道:“我也在《中国金融》上看到了董总发表的那篇《规范贷前调查和贷后检查》文章了,写得挺好,但双人核保、现场核保还只是理论,目前,营业部还没有下文件要求我们这么做呀!”
关卫兵棉里带刚的反驳,倒把骆雪搞了一个大红脸,她一时没有话说了。
董大为见状,开口道:“这样吧,既然这个项目支行拿不出明确意见,要营业部定。我们就明天去一趟怒潮家具公司。做一次营业部、支行参加的立体式贷前调查。这也是我强化管理的一个构想。”
关卫兵听了暗暗叫苦,因为,来之前韩小飞已经给他交代过,希望营业部把这个项目直接给枪毙了,支行好用营业部作挡煎牌,去应付企业,去堵企业的嘴。可没有想到这个项目偏偏撞上了死叫真儿的董大为和惟恐天下不乱的骆雪,这下,不但没有借上营业部的力,反而引来了营业部的火!如果董、骆在怒潮家具公司再鸡蛋里面挑骨头地找出什么毛病来,事情可就又麻烦了!
想到这里,关卫兵不觉浑身发热,鼻子上开始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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