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街》

                陈一夫 

 

超越雷池





  她把董大为、骆、孟都安排在二楼就寝,自己便拉着她的秦副总抽身溜走了。
  董大为自己住一个有双人床的大房间,骆、孟共住一个有两个单人床的也不算小的房间。可房间都是有门,没锁的。而那孟亚男也是聪明过人、花花肠子老长老长的女孩,见董、骆都醉荤荤的,都粘乎乎的,自己也索性得个空子,悄悄地溜走了。于是,整个一个二楼,只省下了董、骆;于是,在陈淑媛导演的没有摄相的节目里,董、骆竟然上演了一段苟且的性爱之戏。
  只是这戏的前因我们没有必要去认真地考证了,也许是董大为详装醉酒主动勾引了骆雪,也许是骆雪情不自禁主动上了门,反正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主动的,是夜,那董、骆居然自己悄悄地跑到了一个房间住下,房间当然是董大为居住的那个大间。一对情人终成了眷属。
  在一阵无言的昏天黑地的狂吻和肉搏一般的惊心动魄的挣扎之后,两人都成了战栗着的裸体,并宜将胜勇地开始了男人对女人或者也是女人对男人的征服运动。只可惜一个美丽的像一朵水莲花一样娇羞的骆雪,竟然不是第一次开展这种征服或被征服的运动了。她竟能够引导着董大为莽莽撞撞的行为,而且显得异常的熟练和老道。
  那董大为也的确是无能,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有骆雪的引导,却依然没有取得征服或被征服的全胜。最后,望着自己满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火药和子弹,那董大为竟跪在骆雪面前,呜呜地哭起来,一点也看不出那已经年近四旬、堂堂国商银行副总经理的模样来。
  骆雪抚摩着董大为的头,对一个大男人却像母亲之对幼子一般地说:“大为,你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这样?下一次,你就会好的。我原来的男朋友,开始也是跟你一样的。”
  见董大为依旧是一副伤心的模样,骆雪的心和脸,不禁都阴沉了起来:“你是嫌弃我吗?咳,别有什么压力,处女还有很多呢。你可以不娶我嘛。明天,你依然是董总,我依然是骆雪。我们只当没有这回事就行了!!”
  看,时代变了,人的思想也跟着变了。一个快打了四十年光棍的大男人,竟不知道对敢爱敢付出也敢放弃的弱女子说些什么了!
  怒潮公司“科技与农业相结合的”怒潮品牌在社会上越来越响了,但是,在怒潮辉煌品牌的背后,依然存在着兰宛茹所担心的一个死穴。这个死穴就是常太平。
  常太平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左右,清瘦而有骨感的脸,一副江南人的清秀模样。他是浙江省乐清县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老实巴交的父亲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安,而为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是,他老实巴交的父亲却不知道,这个常太平却不老实巴交,而且天生了一个不安分的个性,是最厌烦平淡生活的人。
  常太平永远也不能够忘却他被国商银行总行末位淘汰时的情景:
  人力资源部的于主任很友善地找他谈话。于主任方脸、大眼,有一口很长的白牙,微笑时雌了出来,同时,腮上还突现一对大大的酒窝。当时,于主任首先心平气和地谈了人事改革、进行员工末位淘汰的意义和合法性,而后再慢声细语地宣布了对他的人事安排:一是可以马上调离,末位淘汰之事不进档案,给予保密;二是进入总行再就业中心,培训三个月后,自己找用人部室,再次上岗。
  仿佛一切都很正常和平静,但是,那时的他却傻了眼:调走吧,他还租住着国商银行的房子。这样一来,他马上就面临退还银行住房、自己没有房子住的局面;同时,他还长期患有慢性肝病,哪个单位进人之前都要检查身体,每一检查身体,他的血液必是阳性,谁愿意要一个病号呢!于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他,这回只好忍辱负重地进入了总行的再就业中心,又忍辱负重地经过了三个月的培训。本想再到其他部室混一碗饭吃,但是,眼看着同样下岗的同事们已经重新找到了岗位,而唯独他,却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敢要。
  平日里异常狂妄的他,那时才体会出了什么叫作世态炎凉,什么叫作人心叵测。那些原来伸着脑袋听他讲故事的同事们,此时见到他,都象躲避瘟疫一样,赶紧远远地躲开了。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也没有人肯于给他一个口头上的同情。
  但是,自打写了一本《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书,写一份标题为《金融大厦的背后》的经济分析报告,在那个早春时节被怒潮公司的高管们堵在了宿舍里之后,他的经济状况却有所好转了。因为,经过一番斗智斗勇、讨价还价,他与兰总达成了如下妥协:他销毁《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书稿并承诺永远不再写类似《金融大厦的背后》之类的针对怒潮集团的经济分析报告,怒潮集团也答应每年支付给他三万元的保密费。
  从那以后,收入稳定了的常太平却又暴露了他人性的弱点,不但小富即安,而且衣食足而思淫欲,性消费的需求陡增起来了。
  这个不到四十岁的老光棍虽然没有国商银行董大为的福气和塌实,虽然找不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女性对象最终成婚,但是,本能里对女人的需求却没有董大为抑制的那样好。

  每到夜里,煎熬难忍的他,并不甘于手淫的寂寞,他总会忘却出身农民的质朴本性,溜进某个桑拿浴按摩间或在某个胡同的犄角旮旯里找一个发廊,找上一个胆大又骚包的小姐,发泄掉他涨满的欲望。
  这样下来,虽然是“自从有了夜总会,结不结婚无所谓”,但是,钞票见少,小姐太贵,对依然囊中羞涩的常太平来说,则不是无所谓,而却是很有所谓的了。因为,除了淫欲之外,他常太平还需要衣食住行!他还需要钱呐!
  于是,经济学硕士毕业、经济拮据的常太平为了节约生活成本便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消费结构,把泡小姐的高额支出改为上成人网站、聊天说黄话了。
  要说那常太平也真是个聪明过人,各方能力具佳之人,干什么什么成,在网上聊来侃去,没有几天,网名为“孤独一客”的他便居然与一个网名叫“靓丽飞侠”的女孩谈上恋爱了!两个人每天准时二十二点,在不断变换、不断指定的聊天室见面。
  “孤独一客”在网络幽远的天边敲击键盘:“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
  “靓丽飞侠”则在网络浩瀚的地隅回答:“喧闹的是碌碌庸人,苦恼的是清醒的自己,一个独醒的女孩,期待着什么?”
  “孤独一客”:“你期待着什么?是虚幻的飞黄腾达吗?是冥钱一样的人民币吗?”
  “靓丽飞侠”:“我期待着网络是我的翅膀,飞到一个山花烂漫的世界。希望在那里,有你。”
  “孤独一客”:“那里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什么都可以说,也什么都可以不说。”
  “靓丽飞侠”:“我们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孤独一客”:“我们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也什么都可以做。当然,我可以不强迫。”
  “靓丽飞侠”:“可以得好坏呀,你!”
  “孤独一客”:“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靓丽飞侠”:“我是丁香,是像丁香一样结着幽怨的姑娘。”
  “孤独一客”:“我真的想你。”
  “靓丽飞侠”:“!!!”
  “孤独一客”:“???”
  “靓丽飞侠”:“思想谈了那么久?你在哪里(现实世界的)?不要告诉我,你在美国的华尔街!”
  “孤独一客”:“在美国,顺着地球向后找,美国的背后,是京都市。”
  “靓丽飞侠:“哇噻!!!”
  “孤独一客”:“为什么‘哇噻’!!!”
  “靓丽飞侠”:“我们可以约会了!在星巴克咖啡厅。”
  “孤独一客”:“何时?”
  “靓丽飞侠”:“现在!我拿一束玫瑰花。”
  “孤独一客”:“好的!我带一本《另类情爱》。”
  于是“孤独一客”常太平,便赶紧关了MODEN,闭了电脑,匆匆出了家门,穿过金融街,赶到了星巴克咖啡厅。
  由于已近午夜,金融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咖啡厅里也只有一两个客人:一个是老头,不会是“靓丽飞侠”;另一个壮汉,是个大老外,自然更是与“靓丽飞侠”没有半点关系。
  “孤独一客”只好孤独一人坐下来,在蓝衣女服务员的热情之下,只好很不情愿地要了一杯星巴克咖啡厅最便宜的咖啡,居然也需要人民币二十五元!看来,玩这浪漫,比直接去发廊泡小姐,一点也不省钱!
  “孤独一客”慢慢地品着苦苦的巴西咖啡,眼看一杯咖啡已经见底,那个老头和壮老外都已经环视一下四周,瞥一眼自己,昂首挺胸地走了,却还没有手拿玫瑰花的“靓丽飞侠”出现。
  正当“孤独一客”窘迫之时, 蓝衣女服务员端着一个小瓶走过来,那小瓶里居然插着一朵玫瑰花!
  “孤独一客”突然心花怒放了,原来这“靓丽飞侠”就是星巴克咖啡厅的蓝衣女服务员!虽然这蓝衣女服务员不甚漂亮,但是,举止端庄,脸蛋白净,也还是可以被“孤独一客”接受的。
  “你就是‘靓丽飞侠’?” “孤独一客”兴奋而忐忑地问。
  蓝衣女服务员似乎没有听清“孤独一客”说了什么,热情地一笑,解释着:“午夜了,我们要停止营业了,所以,给在坐的客人送上一只玫瑰花,作为提示。”
  “孤独一客”失落了:“你不是‘靓丽飞侠’?”
  蓝衣女服务员似乎还没有听清“孤独一客”在说什么,继续热情地问:“您还需要一杯咖啡吗?”
  “孤独一客”支吾着:“我……要……不要。”
  蓝衣女服务员很是诧异,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干什么,精神是否正常,就在蓝衣女服务员准备招呼保安员的时候,却有一个快乐、清脆的女声传来:“我来了!我们再要两瓶墨西哥的啤酒:‘可罗拉’!”
  一个胖墩墩、娃娃脸、小眼睛、满脸灿烂的女孩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径直走过来,坐在了“孤独一客”的对面。
  这就是“靓丽飞侠”!虽然她很灿烂,但是,她却不漂亮。好在还算可爱,倒不至于让“孤独一客”倒胃口到马上起身就走的地步。
  “孤独一客”确认着:“你就是‘靓丽飞侠’?”
  “靓丽飞侠”没有直接回答,把玫瑰花放到“孤独一客”身边,却像对暗号一般地说:“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
  “孤独一客”见她背出了自己的话,便也重复她的话:“我们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靓丽飞侠”见他重复出了自己的话,便爽朗地笑了:“‘孤独一客’,你真是孤独,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靓丽飞侠”的热情、活泼把常太平那因期望美女而不得的失落情感渐渐扫荡得没有了。他也渐渐热情起来:“现实的我,与你想象的我一样吗?”

  “靓丽飞侠”很坦率:“比想象的年龄大了好多,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大男孩呢!”
  “其实也是,我还没有结婚,难道不是大男孩?”常太平由于从心里已经接纳了“靓丽飞侠”的不漂亮,便也开心、幽默起来。
  “大男孩最好,什么事情就都不用我教了。”“靓丽飞侠”眨着眼睛顽皮地笑着说。
  常太平拿起小瓶装的墨西哥啤酒,与“靓丽飞侠”的小瓶撞了一下,说:“罚你喝干!谁让你来晚了!”
  “靓丽飞侠”真的把那一小瓶酒喝去了大半:“别生我的气嘛!人家去找玫瑰花,再找洗换用品,当然需要时间嘛!”
  常太平诧异道:“你找洗换用品干什么?”
  “靓丽飞侠”微笑着望着常太平:“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这里马上就停业了,我们到哪里聊?当然得去你的宿舍。到了你的宿舍,我第二天能够不换衣服吗?”
  常太平听“靓丽飞侠”这么一说,心理立刻热乎起来,真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这个林妹妹虽然没有羞花闭月之容,也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必然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青春少女,有了她,他“孤独一客”常太平,从此就可以不再孤独了。
  蓝衣女服务员又来下逐客令了:“先生、小姐,你们还需要一点什么吗?”
  “孤独一客”常太平望一眼可爱少女“靓丽飞侠”,见她也无意再喝什么,便说:“买单吧。”
  蓝衣女服务员拿过单子:“您一共消费七十五元。”
  “这么贵?!”常太平惊愕了,“啤酒多少钱一瓶?”
  蓝衣女服务员友好而客气地回答:“二十五元。”
  “太贵了!”常太平不顾身边的“靓丽飞侠”,高声叫道。
  “靓丽飞侠”轻轻地说:“孤独哥,不贵的;五星酒店里,一瓶五十呐!这不是为了我嘛。”
  常太平见“靓丽飞侠”的一副娇嗔模样,立刻软了心,乖乖地付了帐,心想:昔日的网友今日成了伴,往日的虚幻今日可以触及,虽然多花一点钱,值!!
  当“孤独一客”与“靓丽飞侠”相拥着穿过金融街,回到金融街小区宿舍里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凌晨三点钟,常太平感到遗憾的是邻居们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孤独一客”与“靓丽飞侠”的亲热模样,他们便进了房间。因为这样,他便少了一个向世界昭示的机会:“孤独一客”从此,不再孤独了!
  进得门来,“靓丽飞侠”率先强占了卫生间,稀里哗啦地一通洗之后,便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自己带来的粉花丝绸的长睡衣,跑进卧室,兴高采烈地蹦到床上,大声说:“我不管你了,先上床了。要想跟我聊天,可得快一点,要不,我就睡着了!”
  见“靓丽飞侠”这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已经要从此不再孤独的常太平又是气脑又是甜蜜,心里美滋滋倒是真的。
  他怕这个“靓丽飞侠”真的就这么睡着了,便赶紧糊弄一下自己,叫着“宝贝”追上床来。
  刚一上床,还没有进行热烈战争,常太平却又突然跳下床来。“靓丽飞侠”误会了:“怎么了?我让你讨厌了?”
  常太平玩笑道:“是呀!我不喜欢你了!”
  “靓丽飞侠”撅起了厚厚的嘴唇:“那,人家走就是了嘛!”
  常太平赶紧抱住自己的“宝贝”亲了一下:“我简直想把你吞了!还能够不喜欢你!”
  “靓丽飞侠”诧异了:“那你下床干吗嘛!”
  常太平把手指往嘴前一竖,故做神秘:“我拉窗帘!”
  “靓丽飞侠”笑了,娇嗔道:“大夜里的,怕谁看吗!而且,这是在八楼,最高层哎!”
  常太平坚持道:“我们对面楼上,有一个老疯子,叫段笑银,整个一个窥阴癖!!老家伙有摄像机、有望远镜的,我怕他利用红外线功能给我录毛片!!!”
  “怎么还有这么无聊的人!”
  常太平拉罢窗帘,说:“他原来可是总行信贷业务部的一个主任呢!五十多岁了,才在湖北荆州娶回一个别人的年轻老婆,没有两年就玩腻了,又去玩别人的年轻老婆,让人逮了!!人家不依不饶,把事情闹大了,告到了中纪委,他就成了腐败、堕落分子的典型,结果没有人保得了了。一下子丢了官,没了工作,人就疯了!现在,倒没有苦恼了,一天到晚乐呵呵的,专门在家看人光屁股作爱之类的节目!”
  有了一个疯子的插曲,“孤独一客”和“靓丽飞侠”更是欲火狂烧,来尽情加疯狂地享受人间性爱之乐。
  “孤独一客”没有想到,这个“靓丽飞侠”虽然身体并无什么特别迷人之处,但却也是个人精:不光是在网上会风花雪月的艳词妙语,在现实中各种手艺也都非常老道,样样功夫也都很深厚,直把那常太平舒服得没有大战多一会儿,便酣然大睡了。
  在甜美的睡梦里,常太平终于显现了农民的质朴,他竟然与“靓丽飞侠”结婚了。要知道,他常太平有生以来,还没有想过与什么女人结婚呢!
  常太平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醒后,他连眼也没有睁便拿起了电话。
  “你还在睡觉!快来打牌!三缺一呀!”
  电话是一个经常约他一起打牌的邻居打来的。他姓于,名叫胜利,住对面那老疯子——段笑银的楼下,学历虽然是本科,但却不务正业,非鸡鸣狗盗的事情不干,好在他的父亲就是国商银行总行人力资源部的于主任,帮他分了这么一套房子住着。段笑银窥阴的秘密如果不是这个于胜利告发,他常太平恐怕现在也当演员了呢!
  “这么早!不玩!”常太平依然没有睁眼,便挂断了电话,他身边有个“宝贝”“靓丽飞侠”,何必还和他于胜利之流搅和。
  想到“靓丽飞侠”,常太平才睁开了眼睛,发现此时已经是太阳当中了。阳光虽然明媚,光明也撒遍了每一个角落,可满屋子里,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宝贝”——“靓丽飞侠”了!!
  他惊愕地发现,他的皮包被拉开了,钱包也被拿出来,扔到了沙发上。
  他急忙翻开钱包,却发现钱还在。但是再一数,昨天的三千多,已经变成现在的一千多了。代替原来那一千多块钱的,是一张“靓丽飞侠”留下的纸条:

  “孤独哥,我可以让你不孤独,可我是我自己的,我却不能够整日陪伴你。钱,我只拿走了我的报酬。总共拿走一千零一十五元。帐目如下:一千元是我的出台小费,五元是玫瑰花的钱,另十元是避孕套的钱,每个五元,一晚用了两个。如果想我,还到网上找我,聊天是免费的,出台价格不变。只是,可以按照我们见面的次数,不断打折,但是,最低折扣是五折。”
  此时的常太平不知道应该是哭好,还是笑好。本来不漂亮,而只是因为活泼、聪明、会伺候人,便让常太平爱上了的“靓丽飞侠”,却原来是一个妓女!与桑拿浴、发廊里面的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没有什么两样。差异只在于她学会了网络,并知道利用网络来推销自己!
  从此,常太平再没有敢与“靓丽飞侠”聊天、来往,倒不是他不喜欢她,只是他觉得她还是太贵了,他消费不起。
  屋漏偏逢阴雨,常太平正在为经济拮据发愁的时候,国商银行总行因为与他的劳动合同到期,开始停发他的生活费了。
  堂堂的一个硕士,已近不霍之年的大男人,在京都市居然混得身上只有一千来块钱了。
  怎么办呢?没有体力可以出卖,虽然有智力但却因为验血呈阳性而没有任何单位肯于聘佣。于是,常太平又想起了他的书:《上市公司黑幕揭密》和那篇《金融大厦的背后》的经济分析报告。如果不出版书,不用《金融大厦的背后》进行炒作,他怎么能够有大收入?他怎么会有美好的未来?
  靓丽飞侠的出现,越发激起了他的财欲,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再找怒潮集团的兰总要钱去,保密费的价码再加两万,虽然他已经找了一次朱副总,但是,至今还没有个结果。
  怒潮集团需要巨额的资金进帐,他们大打宣传攻势包装怒潮品牌也是为了资金滚滚而来,但是,兰总和丁博士对付参股银行却手法老道,很有章法,明知道参股银行急于给自己发放贷款,自己也着实需要大笔的钱,但为了使自己赢得贷款的有利条件,就是获得无担保、低息贷款,硬是撑着始终不正式在参股银行向贾好运提交贷款申请。这可急坏了贾好运。
  贾好运首先不得不有如贫寒之女通过婚姻傍大款一样,通过给京都市远东投资公司发放贷款五千万元,由怒潮股份和怒潮家具共同担保,才终于在业务上真正地与怒潮企业傍到了一起。
  但是,那个赖主任却是个勇于进取、从不知足的人,对贾好运的要求也颇为严格和细致。他不断岔开小短腿,不断瞪着大眼珠子,不断苦口婆心地指示着:“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给京都市远东投资公司发放贷款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中等规模的投资公司,而是它的担保单位怒潮股份以及怒潮集团公司!你一定要把那个兰总标紧,可以先诱导他们,先给他们贷款;而后再栓住他们,让他们存款。最终搞定他们,要他们把国商银行和其他银行全部挤出去,由我们参股银行与怒潮企业独家合作!贷款要做到三十亿,存款留住二十亿,滋生利润几亿元!”
  贾好运虽然因为在职务方面有过上当受骗之事,对赖主任一直是怀恨在心,但是,在现实面前也变得乖巧了许多,心里骂:“这个傻B,大流氓!”嘴上却连连称:“是、是、是。”
  赖主任见贾好运总是一副很听话,很乖巧的模样,心想:看来多倔的驴也是可以诱骗和压迫老实的。同时,更为自己的招聘诀窍得意起来:不论原来你是谁,不怕曾经你多牛,一旦到了我手里,没有存款,都是个臭屁虫!!!
  想到这里,赖主任颇感快意,不由得再对贾好运补充指示一句:“除了怒潮企业,国商银行的其他大户,你也得赶紧挖呀!否则,领导上怎么对你有信心,三个月后,怎么能够让你当行长嘛!”言外之意是:如果你没有存款,那可别怪我到时候不讲信誉!!
  于是,贾好运不得不振作精神,把至今依然一分钱存款没有的侯山找了来:“国商银行的客户,挖得怎么样了?”
  由于拼命工作依然拉不来存款,体力和心力的支出过大,侯山比在国商银行时又瘦了一圈,下巴猴尖猴尖的:“在国商银行时,企业还搭理我,到了参股银行,那些老板们就都找不着啦!”
  “他们还怕你不成?”贾好运没有好气地问。
  “他们真的怕我!”侯山支吾着。
  “他们怕你什么?”
  “他们怕我求他们存款呀!尤其怕我先送礼,后求他们存款!”
  贾好运顿了顿,用鼻子哼了一声:“看来,他们还是有良心的。不给你办事,就不要你的礼。”
  侯山哭丧着脸:“是呀,现在才知道,原来请别人吃顿饭,给别人送个礼,也这么难!比考大学都难。”
  “北大没有教过你这些?”贾好运有意逗弄眼前的书呆子。
  “咳,市场经济了,人人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无人信高洁,向谁表诚心呐!”侯山也感叹着。
  贾好运把一个厚厚的大本子,推到办公桌侯山的一侧:“看见这个本子没有,这是我在国商银行总行时管你们郝总要来的,国商银行在京都市全部客户的资料都在这里面。”
  侯山拉过本子,仔细看了:“这可是国商银行的商业机密呀!”
  贾好运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管它是不是商业机密?你赶快按照这个本子,挨着个打电话吧。有可能发展业务的,咱们再找上郝总的手下:董大为、骆雪之类的,带着咱们,上门硬磕去。这也比你自己到写字楼,挨家挨户的扫楼强一点吧?”
  侯山说:“我已经到中央商务区的国际大厦扫过楼啦!”
  “真的?”贾好运诧异了,“什么感觉?”
  “我像个小贩子一样,挨户敲门,只有那些挂着‘谢绝推销’和‘小商小贩不得入内’牌子的地方,我才不敢进去。其他的公司全都闯进去了!”候山一脸辛酸地说。
  “效果怎么样?”
  侯山无奈了:“没有一点效果!”
  “不至于吧?我们主动上门服务,会没有一点效果!”贾好运依然将信将疑,“哪天我跟你去!如果我扫来存款了,可就别怪我骂你能力差啦!”
  侯山犹豫起来,他虽然知道扫楼的艰苦,但是,也怕贾好运真的去了,真的扫来了客户,倒使自己更加难堪,到那时就把自己伦落为能力独差的地步了!于是,他便含糊着回答:“您?行长亲自扫楼?多没有面子!还是不去的好!”
  贾好运见侯山心虚,自己倒立刻有了冲天的开拓勇气,对侯山轻蔑的一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咱们马上走,扫楼去!”
  于是,贾好运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立刻带着侯山,杀奔京都市最繁华、写字楼林立的中央商务区。
  贾好运派侯山去了京都市次高的写字楼:“繁丽大厦”,自己则选择了侯山曾经落败而回的京都市最高的国际大厦,他以身作则,把最难啃的骨头主动留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