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街》

                陈一夫 

 

敲他银行没商量





  “也对呀!”侯山也恢复了智慧一般地说,“后来我才听骆雪说,原来这远东投资公司是怒潮家具公司的担保单位,后来硬说担保合同是假的,到中央银行告国商银行,是郝总硬是让怒潮家具提前归还了贷款把假合同的事抹平的。后来,那张梦天却开始直接向国商银行贷款了,韩小飞惹不起远东投资公司,便把矛盾往郝总那里推,郝总也惹不起远东投资公司,就把矛盾推给了我们!”
  贾好运叫苦连连:“可现在远东投资公司这个包,我们已经背上了!我们传给谁去!如果没有下家接,我们可就算一辈子栽了!!”
  “我想郝总和韩小飞这么怕远东投资公司,他们一定有把柄被张梦天攥着!”侯山两眼闪亮,放射出智慧的光芒。
  “肯定有问题。但是,那与我们无关呀!即便我们发现了他们蛛丝马迹,确定他们是经济犯罪,把他们叛了死刑,可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和帮助!”贾好运不屑地说。
  “贾行长,那您说怎么办?”侯山没着了。
  贾好运沉思着,而后,脸色阴沉着问:“远东投资公司的真实情况你认为有没有必要同参股银行说?”
  侯山也沉思起来:“如果说了,按照赖主任的为人和吴力挤走我们而后快的想法,我们死定了!”
  贾好运补充道:“不但我当不了一把手,你转不了正,弄不好还会连这份工资也没有,会被赖主任给开了!”
  侯山明白了贾好运的想法:“远东投资公司的情况,我们当然不能够实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这么做,你看看是不是合适:第一招,我们先私下调查一下远东投资公司的情况,最好能够把贷款和利息私下讨回来。第二招,我们可以再找怒潮公司,学着郝逍遥、韩小飞之流的样子,我们给怒潮公司再贷款六千万,把远东投资公司的贷款顶出来,不断用贷款还款,把事情搞平。第三招,我们还可以学习郝逍遥、韩小飞之流的招数,可以找发达、爱农银行,让别的银行接手,把包传给下家去。”
  “妙!三招下来,我们保证可以躲过这场劫难!!”侯山见原本正直的贾好运在银行无序竞争的压力之下人性已经发生的扭曲,不但没有感觉诧异,反而赞叹道起来,他真的开始佩服起贾好运这个老姜了,他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比自己高出一畴。其实,此时,人性扭曲的,不光是贾好运,还有侯山自己。
  贾好运吩咐侯山:“我给吴力打一个招呼,你从现在开始就一心搞定这桩事!追踪张梦天,出差到外地也可以!”
  陈淑媛最近有点烦,因为在参股银行贷款没有批,而国有的爱农银行受了郝逍遥的影响,同样以企业过小为理由拒绝了她的贷款申请。
  正巧董大为按照营业部刘行长的指示,打电话过来,作为国商银行的代表,提出找个地方,与她敲定一下国商银行侵权的私了价码。她便推掉所有的应酬,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她把与董大为会面的地方选在了位于朝天门外的银柜歌厅。因为,这里比较新潮,比较干净,在单间里有吃有喝,也便于静静地聊天。
  在仪宾小姐的带领下,他们上了二楼,推开名叫“海花”的包间,没有见人,却先听到了悠扬的歌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陈淑媛迎出来,对骆、董叫道:“才子佳人,多幸福的一对!”
  秦鸣也停止了歌声,对骆、董客气着:“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倒先唱了!”
  董大为先像个欧洲绅士一般帮助他心爱的雪儿脱掉时髦的羊绒大衣,挂在衣架上,而后才脱自己老气横秋的羽绒服。陈淑媛玩笑着:“秦鸣,看看人家,学着点!”
  秦鸣也玩笑着:“董总你也太雷锋了吧,把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青春靓丽,而自己却几十年一贯制,老是一件羽绒服!”
  骆雪急忙解释:“我们大为就这样,可不是我欺负他!”
  董大为自嘲道:“保定农村很穷,小时候穷惯了,穿时髦的衣服反倒不习惯,别扭!”
  陈淑媛说:“你和秦鸣年纪差不多,他像雪儿哥哥,那你也不应该往雪儿爸爸的方向发展呀!”
  陈淑媛一句话,让全屋的人都笑起来。只有董大为面露尴尬:“有这么严重?我已经老成那样了?那我真得改改,否则,该让大街上的人瞧不顺眼了!”
  难怪银柜歌厅生意兴隆,原来这银柜歌厅除了卡拉OK之外,还免费提供晚餐及晚餐的酒水,而晚餐之后,酒水才开始收费呢。
  骆雪听了这个政策,毫不客气,撇下董大为自己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连端带抱,弄回一大堆吃的;再跑出去,回来之后,又连抱带端地弄回一大堆饮料。
  陈淑媛笑着说:“我的雪儿,为大姐省钱,也别累坏了身子!”
  骆雪红仆仆着小脸,笑言道:“我的原则是只要人家不反对的,我都尽量满足自己!”
  眼看着包房的小茶几上已经摆满了盘盘碗碗的,董大为也开始对自己的雪儿不满了:“我说,您也给银柜歌厅留一点利润!要不以后就没有这么个歌厅了!”
  “行,老公!”雪儿乖巧地同意了。
  于是,大家在欢笑中开始进餐了。
  不要钱的东西吃起来,的确是香,即便是富婆也不能够免俗。因为,茶几上的饮食见少,大家的话也并没有见多,歌更是没有人唱一首。
  酒足饭饱之后,秦鸣还是以玉抛砖,先来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学花旦模样,模仿女声,那是他的拿手好戏。
  等骆雪依然是五音不全地唱起辛晓琪的《味道》时,董大为坐近陈淑媛,言归正传:“我们刘行长,你认识吗?我们那一级,会计专业的,叫刘严鹏?”
  “咱们那一级一千多人,那能都认识呀!”陈淑媛不屑地说。
  “他可托我找你,希望用二十二万,把你那张相片给买了!”一方是同学兼朋友,一方是校友兼领导,他董大为在双方的利益上,还真的不好平衡!想她陈淑媛一副照片就能够卖个二十二万,已经仿佛天方夜谭一般,董大为还是把利益的天平倾向了国商银行。他有意比刘行长希望的底线压低了八万,因为他曾经听陈淑媛说起,最初她是想索赔二百二十万的。如果能够少出钱而完成领导的任务,陈淑媛也满意,不是就可以显出了自己的英雄本色来嘛!董大为聪明了一回:刘行长希望的底线他不但不会告诉陈淑媛,他甚至连他的雪儿都没有告诉。

  陈淑媛笑道:“一个大行长,还是校友,这么小气,才是我心里价位的十分之一!!”
  骆雪嘴上在唱歌,其实心里却想着此行的目的呢,她也停下歌声,给董大为腔道:“陈姐,您一张照片就卖二十二万,可是不少!”
  秦鸣也插嘴:“雪儿,你们在共产党体制下的人就不明白了,做生意是要抓住机会的!这张照片如果你用了,或是一个什么小公司用了,其实一钱不值;商机就在于国商银行用了,它有的是钱,又好面子。这种商机一年也抓不住两个的。”
  董大为说:“国商银行的钱的确有的是,可他刘行长君子舍财,要舍之有道。否则,乌纱帽难保,哪里还有无尽的财呢!”
  见董、骆都态度坚决和诚恳,陈淑媛沉思片刻,说:“这样吧,我总得给老同学一个面子,也给老同学提供创造优良业绩的机会。我要求加三万,凑一个整,就二十五万吧!怎么样?我加的这三万,我不要,算作我给雪儿送一件裘皮大衣吧。”
  董大为见陈淑媛这么痛快就妥协了,后悔自己当时把开价抬高了,如果开价说十八万,现在也可能二十万就能够成交了!
  骆雪见董大为傻愣愣的不说话,便用胳膊捅捅董大为:“我感觉陈姐很诚心,除了给我的钱我不要之外,我觉得可以!”
  董大为听骆雪这么一说,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改日我请我们信用卡部的项总到你们那里签一个谅解备忘录,二十五万立刻支付给你!!”
  陈淑媛拿起啤酒杯与董、骆碰了一下说:“我决不失言!”喝罢,陈淑媛没有了平常的矜持态,把一只胳膊搭在她的秦鸣的肩上,喜滋滋地说:“前些天,秦鸣又给我弄来一单大生意!!!是本书,这单生意恐怕不只是一张照片卖二十五万了,至少要一本书卖它二百五十万!”
  董大为问:“什么书这么值钱?”
  陈淑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董大为说:“我痛恨你们那个什么郝总,我好端端的一个项目居然让他提笔就毙了!而且,还把他的保守观念扩散给爱农银行,弄得就要办成的贷款,最后,在爱农银行也黄了!害得我室内剧出不了屋,也未免太霸道!这次这本书,又可以整整他,他那位子,索性你就取而代之得了。”
  “刘行长想做事,郝总已经老昏了头、干不了事,大为和刘行长又是校友。我感觉大为的机会来了。以后,倒真的可以有一个平台,让我们新、老知识分子做一点实事了!您有什么好主意?”骆雪诚心诚意地问道。
  陈淑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我要上电视,做一台专题节目,揭露怒潮集团操纵股市、骗银行、圈钱的事情!动静闹大之后,我就出版这本经济著作!不卖它几十万册才怪呢!一本赚十块,就是几百万呀!”
  骆雪问:“就是您上次给我看的那本《上市公司黑幕揭密》吗?”
  陈淑媛得意地点点头。
  董大为带着一点不满说:“你写书了?是自己写的?也不让我先睹为快,而且,还神秘兮兮的,只给骆雪看了一部分!”
  陈淑媛语塞起来,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秦鸣对陈淑媛挤挤眼睛:“这书,当然是陈总的大作了!我只是帮她收集材料了,否则,这么忙,她也搞不过来嘛!”秦鸣见陈淑媛对盗用常太平著作权的事情又打鼓、徘徊了,便出来打圆场。
  其实,这本《上市公司黑幕揭密》就是常太平委托他炒作的那一本书,只是由于还没有和常太平签合同,那常太平便已经小命呜呼!秦鸣刚提出这个移花接木的主意时,没有想到他的陈总还不愿意呢!说什么怕常太平的阴魂来作祟,还怕良心不安。但是,英俊男人自有他英俊男人的本事,在床上,三下两下,他的陈总酣畅淋漓地大叫一阵之后,就乖乖就擒,言听计从了。但是,陈淑媛考虑此书内容涉及到几家上市公司,尤其是直揭怒潮集团公司的老底,商业利益巨大的同时,也存在着风险:谁知那兰宛茹除了极端势利之外,还会不会是一个涉黑人物呢?谁知道她知道有这么一个要她命的材料,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因此,陈淑媛答应秦鸣自己充当作者之前,要求他不要对任何人声张书稿之事。
  此时,陈淑媛听秦鸣这么说,不觉把脸一红:“这本书大部分是秦鸣找来的材料,最后,我只是自己加工,攒写的。”她对窃取常太平的成果依然很不塌实、依然良心不安。
  秦鸣见陈淑媛这么说,便作诗一般地打气:“从此,陈总除了钱,还能够有名了!书是精神产品,好的精神产品是可以永恒的,我希望陈淑媛的名字能够和《上市公司黑幕揭密》这本书一起永恒!!”
  陈淑媛见秦鸣如此一说,心里塌实了一点,敷衍道:“当然,也应该算作我的著作!”
  董大为问:“我听骆雪提起过书稿,但详情还是不太清楚!你出书固然可喜可贺了。但是,与我的位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呢?”见骆雪又要开口指责自己愚钝了,董大为赶紧捏捏骆雪的后脖子,示意她不要开口,再听听陈淑媛的高见。
  陈淑媛神秘地说:“通过我的材料分析,原来那个怒潮集团只是一个空壳企业,早已经是资不抵债了!!而股民和银行却还蒙在鼓里,股民傻乎乎的买股票、银行蠢了吧唧地往里贷款呢!你们国商银行的所有贷款,那一笔不需要郝逍遥负责任!?”
  骆雪点头:“国商银行的确是让兰总给骗了!”
  董大为则颇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呢!这么大一个企业,还是优质客户,是所有银行竞争的对象!韩小飞年根底下,为了指标好看,又给怒潮集团放了一个亿的信誉贷款!郝逍遥同意了,我也拦不住!”
  陈淑媛得意地说:“就因为谁都以为怒潮好,所以大家才都会上当!可我早就说兰宛茹不是一个好东西!我就要在电视上揭穿她的真面目,看我们俩,哪个女人可以笑到最后!”
  骆雪见大家沉思起来,没有人说话了,便也兴奋地插嘴说:“除了陈姐的书,我还有一件秘密武器,足可以让郝逍遥下台,给我们让出平台来!”
  这回是陈淑媛、董大为和秦鸣异口同声地问:“你有什么秘密武器?”
  骆雪先“咯咯”笑了起来,望着众人说:“我看你们大眼登小眼的,真好玩!”

  陈淑媛道:“雪儿,快说!你老公好了,你们可以施展聪明才智了,我贷款容易了,你不也就好了嘛!夫贵妇荣呀!”
  骆雪说:“昨天侯山到我这里来了!”见陈、秦一副感觉莫名其妙的样子,便解释道:“侯山是从我们这里调到参股银行工作的一个小男孩。在我们郝总的诱导下,参股银行箭楼支行硬是给怒潮家具背了一个包!现在,那个贷款的远东投资公司不但欠息,而且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国商银行甩出去的包,在参股银行又鼓起来了!!”
  “第一次去,我就知道那个远东投资公司没有实力,连担保五千万的能力都没有,参股银行居然敢给他们贷款五千万!全是沾了怒潮公司的光!其实,和怒潮公司也是关联企业。最后,怎么办了?”董大为关切地问。
  骆雪说:“贾处长和侯山拼着命讨债,一直追着张梦天到上海去了!原来那张梦天整天泡交易所,把钱全部砸在怒潮股份的股票上了!而且,据说还有怒潮集团的几个亿的资金,一起在沪市上兴风作浪!”
  秦鸣叹道:“难怪最近怒潮股份的股票连续几个涨停板!原来有恶庄!”
  陈淑媛问骆雪:“那你的这事又与郝逍遥有什么关系?”
  骆雪小嘴灵巧地启合着:“银行的贷款是不准许流入股市的,而怒潮集团的资金却去了!如果加强贷后管理,按照大为那套规范的办法搞,这种问题是完全可以防止的。郝逍遥是营业部信贷管理的头,贷款管理出现问题,责任自然在他,这是一;第二呢,怒潮家具贷款五千万元,一直是依靠贷款还贷款,钱也一直搁在股市里,压根就没有归还过,这次还清远东投资公司担保的那笔贷款,也是总行给怒潮股份的钱,而后转过来还贷款的。可郝总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不知道!第三,侯山还发现了郝、韩一定与怒潮家具、远东公司有经济往来!”
  董大为惊大了眼:“有什么证据?”
  骆雪继续说:“远东投资公司那个到广西北海游泳时被淹死的钱副总,其实还活着!”
  “你说什么?传假担保合同的人还在!?还活着!!!”董大为惊愕起来,“你早怎么不说!”
  骆雪一笑:“其实我今天都不想让你知道,怕你为这事分心!或者马上到中央银行汇报去!”
  董大为追问:“我是要汇报!可你怎么知道的?”
  骆雪说:“侯山在上海看到的,张梦天与他在一起,一个长得像虾米一样的人,张梦天一口一个‘钱千慊’地叫着,绝对错不了!而且,这个钱千慊回京后居然请郝、韩一起吃饭、泡歌厅、搞按摩!看来,上次我们去远东投资公司,那个张梦天真的没有说实话。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两个公司再加银行的人,一起作假合同骗银行!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让人玩了一把!”
  “谁玩了我们?”董大为一半是认真一半是不屑地问他的雪儿。
  “张梦天玩我们一把呀!”骆雪说。
  董大为叹道:“这事真复杂!这事表面上看,是远东投资公司的这个钱副总和家具公司那个谢云连手所为!”董大为思索片刻,“其实我看,实际上张梦天不是什么受骗,对假合同不知道,而是与兰贺串起来,让钱副总和家具公司那个谢云演双簧,有意用的假合同!到时候,把两个当事人抛出来,生死不明!而他们自己正好躲掉债务!只是银行的人,特别是那个韩小飞,陷多深,倒不好说!”
  秦鸣不解了:“银行的人为了自己拿钱,可以理解。那企业为什么这么做?”
  骆雪回答:“企业的目的吗?很简单:就是根本不够贷款的条件,骗着银行拿到了贷款!”稍作停顿,骆雪一双秀眼放出了亮光,接着说,“而且,企业还可以到还钱时不还贷款,不履行担保义务!同时,抓住银行的把柄,要挟银行!”
  董大为说:“只是郝逍遥让我给中央银行写的那份报告,把国商银行洗得一干二净!我无意之间成了助纣为虐!现在倒有被强奸和诱拐的感觉,心里不舒服!”
  “一个大男人,谁强奸和诱拐了你?”陈淑媛一直在吃葡萄,没有专心听大家议论,此时贸然插嘴问。
  骆雪玩笑道:“当然是张梦天拐,郝逍遥奸了!”
  秦鸣听明白了骗保的来龙去脉,惊叹道:“玩得漂亮!玩得漂亮!简直可以编入《避法诈骗大全》!以后,我也这么骗银行的贷款去!”
  “除了强奸和诱拐,我们还让郝、韩也玩了一把!”骆雪又分析出了新的结论。
  “郝、韩怎么玩我们?”董大为不甘心承认自己的愚钝,反问道。
  骆雪说:“事情明摆着,郝逍遥明知道怒潮家具公司和远东投资公司的真实情况,却让你在给中央银行的报告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董大为沉思着:“国商银行的五千万元贷款,虽然已经解套了,可参股银行箭楼支行又被套住了!击鼓传花,资金链断的时候,便是花砸在手里的时候!到那时,国有财产的损失便可以看出来了!”
  骆雪看董大为转过弯来了,便继续说:“那侯山还想趁怒潮企业牌子没倒之前,再把远东投资公司这个包甩给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呢!”
  “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就那么傻,会接这么一个包袱!?”陈淑媛不解地问。
  骆雪解释道:“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不傻,但是,在银行之间的无序竞争面前,他们一样会成为瞎子!据说已经有眉目了,由怒潮集团贷款,怒潮股份和怒潮家具共同担保,贷款六千万,表面上是用于怒潮集团的流动资金,实际是归还远东投资公司在参股银行的贷款。”
  陈淑媛心有所悟:“这样,这个包便又给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背了?”
  骆雪淡淡一笑:“是呀!击鼓传花,鼓还没有停嘛!”
  陈淑媛若有所思:“看来我陈淑媛已经成为鼓手了!我什么时候把怒潮的老底揭出来,什么时候鼓就停了!京都市金融的损失就浮出水面了!”

  董大为坐不住了:“我得赶快给刘行长或者中央银行汇报这件事,不能够让这帮人逍遥法外!”
  陈淑媛劝阻道:“你没有证据,乱汇报一通,国商银行的领导同志,尤其是郝逍遥一定会以为你是别有用心!”她说罢,竟独自“哈哈”地冷笑起来:“我想什么韩小飞、什么郝逍遥跟兰宛茹都是一伙的,兰宛茹倒了,他们也就必然完蛋了!”
  骆雪见了的陈淑媛怪样子,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淑媛一下淡笑:“我先以怒潮家具公司和远东投资公司的骗保案,烧他郝逍遥一把,看看他郝逍遥滚不滚蛋!”
  见大家各个都像上战场一般,秦鸣却突然笑起来:“为了这么一个位子,费这么大劲儿搞,岂不太麻烦、太累了?我帮董总买个官作得了!”
  陈淑媛掐一下秦鸣的后脖子:“你小子又有什么邪的歪的尽管说,别打击我们的积极性!”
  秦鸣诡眼一眨,问董、骆:“国商银行总行有个管人事的于主任吧?”
  董、骆点头。秦鸣再问:“他有个儿子叫于胜利知道吗?”
  董、骆齐声说:“好象听说过。”
  秦鸣得意了:“于胜利和我是铁哥们!陈总也见过的。托他给于主任送足银两,董总的‘副’不马上就转‘正’了吗?”
  陈淑媛作色道:“你跟我们说的是两码事!大为可不是为了作官才争官,我们是要给大为找到做事的平台!扫帚不到,那郝逍遥怎么会自己跑掉!?”
  常太平的死让陈淑媛意外地获得一部畅销书稿,也获得了同兰宛茹一决高下的关键武器,应该是获益者。但是,常太平之死也有跟着越来越倒霉的人。这就是为常太平喊冤而被国商银行轰出来的郭安邦博士。因为,一连几十天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工作。
  中国是一个人才匮乏的国度,京都市是一个经济活跃、生机勃勃的城市,但是,对一个博士来说,找一份工作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上次到箭楼支行找老领导贾好运之后,他在互联网上发了近百份求职简历,可收到的答复却寥寥无几。有几个公司找他参加面试了,但是,对一个堂堂博士从京都市最大的银行之一国商银行的总行出来,投奔一家小公司就是不能够理解。最后,都善意地回绝了他,理由很简单:“我们公司提供不了比国商银行更大的舞台,你来了,也还会走的!”
  就像常太平因被末位淘汰而感觉不平一样,郭安邦也为自己这莫名其妙地被劝退而忿忿不平过,他也想到了通过法律找说法。他找到了自己本科时的同学——大律师章朗,可那章朗是早已经被市场经济把人眼熏成钱眼之人,虽然是老同学的冤屈,但是,面对着麻烦而无效益的官司,依然婉言推脱了。虽然张朗律师就在京都市,可在手机里愣是告诉郭安邦他在美国呢,需要半年才能够回来!于是,郭大博士对自己在国商银行的不平遭遇,也只能够自认倒霉了。
  终于有一天,他的手机响了,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郭安邦心里一热:这一定是哪个招聘单位打来的!
  果然,电话是M出版社打来的,希望他马上到M出版社参加经济类编辑岗位的面试。
  郭安邦听说出版社工资很低,但想那里必然是个文人聚集、可以作学问和研讨问题的地方,在没有银行肯要的情况下,他还是准备退而求其次了。
  但是,从驻地到M出版社要从城西南赶到城东北,整个一个大掉脚,郭安邦为了能够找到这份差事,还是咬了咬牙,只得舍公共汽车而打出租车;为了节省时间郭安邦也只得直接打一块六的富康车而没有专等一块二的小夏利。
  但是,郭安邦着急与兴奋之中竟忘却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工作、好久没有多少资金进项了,车到了M出版社的楼下,才发现裤兜里的钱却不够了!一个大博士左摸右找,也没有能够再多找出一个硬币来。
  郭博士窘红了书生的脸,结结巴巴地对司机尴尬着:“大哥,我今儿忘了带钱包!少了五块钱!!!您……”他实在没有好意思说自己没有了工作,已经身无分文了。
  那出租车司机见状,立刻火冒三丈,急了:“看你丫头的像个人!却他妈讹我五块钱!!!不行!”说着跳下车,“砰”地摔了车门,冲到车后排,大手瞬间便抓住郭博士的衣领口,把个郭大博士从车里像伶小鸡子一般地一把伶将出来:“不给钱,我抽你小丫头的!”
  郭博士自幼是苦读诗书之人,那里见过这等粗鲁的动作,早已经吓丢了魂,结结巴巴地招供道:“大哥,我不是想讹您!我是清华大学的博士!今天……”
  司机见这个乘客没有还手的意思,又自称是博士,号称知识分子,想他大概不是有意与自己过不去,于是,自尊心得到了满足,同时,怒火也平息了许多,他松开了郭博士的衣领子:“你丫还是博士?博士还能够没有打车的钱!?”
  郭博士终于招供了:“我让银行给开了!没有工作了!”
  司机睁大了双眼:“博士被银行开了!?谁信呢!”
  郭博士一个大男人,在一个粗鲁男人面前,带着哭音辩解道:“这事我还能骗您吗!”
  司机一听,倒笑了:“你丫玩儿行长老婆了吧!?”
  郭博士更红了脸:“我哪里是那种人呐!我也不敢呐!我只是看不惯一些领导的作风,写了一篇批评文章!”
  司机见郭博士如是说,便重新上下打量了郭博士一遍:“看不出你丫这德行,还敢仗义执言!?”
  郭博士依然窘迫:“不敢不敢,我当时只是不知道老虎的厉害,只是随便瞎写了几句!哪知……”
  司机骂了一句:“当他妈官的,没他妈什么好东西!还是咱贫苦大众实在!”骂罢,转身,回到车里,把郭博士刚才交的三十几块钱,一把仍了出来:“小子!大哥我信你一回!这钱你拿着,下次数好了钱再上车!!”
  望着从车窗里飞出来的钱,郭博士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一连声地道歉:“对不起!谢谢您!对不起!谢谢您!”
  出租车撇上郭博士,一溜烟地开走了。
  一张十元的人民币,被车轱辘压住了,与地上的泥贴在了一起。
  想到自己还要回去,想到自己还要吃饭,郭博士还是低头弯腰,把地上的大票小钱,包括那贴在泥地上的十元钞票一一拣了起来。
  辛苦而来的郭安邦依然被社长那对他离开国商银行的疑惑而距之于编辑队伍的门外了!虽然工作没有找成,但是,面试时一个编辑听说他是国商银行总行的,倒给他透露了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
  原来,常太平曾经要在这里出版一本名叫《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书!这位编辑还告诉他,国商银行的优质客户——怒潮集团按照常太平的分析应该是一个资不抵债、频临倒闭的空壳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