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唤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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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和也平静地回答:“这要看在法庭上怎么判,我有可能到那边作法官,但是,还没有最后定。不过,一来听说您是董大为的同学,我跟他认识;二来我是从心里佩服您,因此,说一句本是好心但却不该说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好好准备一下,请个好律师也可以,避免开庭时被动!因为,兰宛如已经花巨资,请了京都市最好的大律师——章朗!这个人见钱眼开,死的有本事说活了!”
陈淑媛惊愕了:“你是说我可能会输掉这场官司?!”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好心,希望您好好准备一下,要注意到社会的复杂性。”宋大和说罢,与陈淑媛打个招呼,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陈淑媛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起来。自认为大智大勇、聪明过人的她,现在,有生以来却突然感到了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无助与孤独。
孟亚男急忙走上来,问:“陈总,您的脸色不好,很苍白,要不要吃药?”见陈淑媛无言地摆手,孟亚男又问:“要不,到医院看看!”
见陈淑媛依然摆手没有说话,孟亚男便建议道:“我们赶快把《呼唤诚信》在电视台播出来,与怒潮的官司不就不打自赢了吗!”
孟亚男的话倒把陈淑媛从失智状态拉回来,她赶紧吩咐孟亚男:“对,赶快找电视台的老乔!”
孟亚男马不停蹄直接拨通了电视台老乔的电话,幸运的是老乔真的在办公室里,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之后,老乔就接了电话。陈淑媛赶紧抢过了电话。
由于老乔比陈淑媛大半岁,陈淑媛没有寒暄,只是把“老乔”换成了“乔老”,内容却是开门见山:“乔老,《呼唤诚信》什么时候制作?”
没有想到的是老乔在电话那边支吾了半天才吭哧出声来:“陈总,你那节目还得放放。”
“放放!为什么?”陈淑媛没有想到板上定钉的事情居然会有变故。
老乔继续支吾着:“节目……节目一时安排不开……台里……”
陈淑媛急了:“如果是广告费——钱的事情,好商量,这台节目算我做广告,我出钱也可以!”
“陈总,您是不知道。我们……哪里有您那么自由呦!我们是喉舌,要注意舆论导向的呀!”老乔依然支吾。
陈淑媛愤怒了:“我的《呼唤诚信》为党为国与恶势力斗,有什么导向问题!?”
“咳!”陈淑媛的话也把老乔弄急了,“这么跟您说吧,是上边有人打了招呼,说怒潮一案尚无定论,我们不能够走到前面去,如果搞错了,电视台收不了场,我的饭碗也就没有啦!”
陈淑媛语塞了,沉吟半晌,才阴沉着说:“我明白了,一定又是那个女人,欺骗了某位领导!”
老乔辩解道:“咱们是朋友,如果可能,我能不帮助您吗!您想,我从一个京漂,混到这个份儿上,我容易吗?”
陈淑媛听老乔如是说,自己反倒平静了,安慰老乔道:“不怪你,我们都是俗人,都要活着,都要吃喝。我自己没有想过当英雄、作伟人,更没有理由强求你放弃什么。我只求你一件事。”
听陈淑媛这么说,对面的老乔才话语平顺了:“陈总您吩咐!我和秦鸣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刚来京都时,他还是帮了我许多忙,我明白,其实他那些钱,都是您出的,我知道,我欠您的情,我也知道要还给您这个人情!”
陈淑媛听老乔说到一个“情”字,突然勾到了自己的伤心处,泪水立刻顺着大眼睛流下来,呜咽声也顺着话筒传给了老乔。
对面的老乔听出陈淑媛哭了,不觉慌张起来,连声安慰:“别别,陈总您可别哭,我就怕这个!其实,我现在这碗饭,没有您的帮助,都吃不上。如果我自己能够说了算,我就是舍得一身剐,硬上这个节目,跟丫兰宛茹斗,也没有什么!只是现在,没有组织的力量,我自己想上也上不去呀!”
陈淑媛听老乔说起“组织”的力量,不绝心头一亮:她兰宛茹通过欺骗可以调动社会的力量,我陈淑媛向领导、向组织阐明怒潮真相就不可以调动社会的力量吗?如果不是自己单打独斗,如果把反欺诈发邪恶的社会力量全部调动起来,还能够不把个兰宛茹淹死吗?
有了这个念头,陈淑媛豁然开朗了,她用衣袖擦了一下泪水,换之以灿烂的语气对老乔说:“乔老,你说得对,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马上,我也四处找人汇报去!”
老乔见陈淑媛不哭了,赶紧说:“对对,一定要找,不成到市委大楼告状去!”
“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还不想马上实施。看来,现在我也只有走这条路了!对,我到市委大楼,告状去!”陈淑媛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乔老,我刚才要求你的那件事,就是《呼唤诚信》的脚本和先期制作的材料不要毁了,等我找找,之后再说!我就不相信,在共产党的天下里,假的可以成真,邪的可以压正!”
老乔一口允偌:“我们还可以先继续制作片子,看看你在上面的情况,只要上面一发话,我就立刻播!”
孟亚男在旁边听出了门道,用她那优美的亚嗓异常兴奋地叫道:“闯市委大楼?与天王老子对话?我也去!”
被怒潮集团一伙人视为股市中圈钱拌脚石的京都市证券监管会的牛蓓薇处长,其实,并没有如兰宛茹所说和希望的那样下岗回家,而只是离开了扩股审批的岗位。
早些时候,证券监管会连续收到了一个叫“金忠良”的人邮寄来的材料,反映怒潮公司提供虚假财务信息骗取银行贷款的问题。组织上鉴于目前包括怒潮股份在内的几家上市公司提供虚假财务信息问题严重,特别成立了一个专案调查小组,要彻底查清楚这几家涉假公司的真实情况,特任命牛蓓薇同志担任了这个专案调查小组的组长。
经过几个星期的工作,专案调查小组对包括怒潮股份在内的几家上市公司的虚假财务信息问题已经有所掌握,并已经向有关领导进行了汇报。鉴于这些问题事关重大,京都市证券监管会的领导同志认为需要再进一步取证,并向京都市最高领导人做一次详细汇报,以最后决定对包括怒潮股份在内的几家上市公司的处理。
因此,在陈淑媛危机四伏的时候,牛蓓薇领导的调查小组,也在为大量的调查、统计、写报告等繁杂而琐碎的工作而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忙无头绪的时候,牛蓓薇却突然接到了上级的电话通知,要求她立刻到市委大楼汇报情况去。
牛蓓薇着急了:“可几家公司的材料还没有最后汇齐呀!”
电话对面说:“能够汇总到什么程度,就先汇报到什么程度!”
牛蓓薇为难了:“怒潮集团的情况最复杂,虽然有一个叫金忠言的人提供了一些分析材料,但许多问题还是真假难辩!”
电话里又指示道:“你以事实为依据,客观的反映现在掌握的全部情况就行!”
牛蓓薇本是个死较真,办事从不糊弄的人,面对不成熟的材料尤其是怒潮集团的问题,她犹豫了,但是,去市委大楼的指示无异于军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推脱。于是,牛蓓薇一生终于第一次,赶着鸭子上架了,她只好带着厚厚的材料,上了办公大楼门前接她的黑色桑塔纳2000型轿车,匆匆而去。她相信,只要把自己的良心摆正了,只要把自己的眼睛擦亮了,假的终究真不了;真的也一定假不成。
怒潮公司一班人马从秦鸣那里得知了陈淑媛准备进行殊死一博的信息和具体的行动计划之后,兰宛茹当然不希望自己一生的辛苦付诸东流,尤其不希望自己近一个时期坚苦卓绝的努力因为陈淑媛这样一个女人而前功尽弃,她面对陈淑媛又要制造的危机,只是对朱副总淡淡的说:“看来,你还要再制造一个常太平了!”
朱副总从沙发上站起身,问:“要不要把那个女人活着请来,您当面出口恶气?”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搞这种斗气的把戏干什么?”兰宛茹说罢,起身,胸有成竹地轻盈而去了。
朱副总自然对兰总的旨意心领神会,他没有再要求丁博士提供什么新的发明,也没有要求丁博士帮助设计方案,他对远住郊外别墅的一个女人,有的是手段对付。于是,他只找了一个手下死党,去陈淑媛的小别墅那边采了道,便制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灭陈”计划:山道旁边日夜蹲守,随时准备在其出门时动手!
陈淑媛怎么也不会想到身边的爱侣还会给自己带来生命的危险,不会想到有杀身之祸悄悄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一天来,她脑子里想着的只有闯市委大楼会出现的难度,体味着的是闯市委大楼之前所引发的情绪昂奋。
陈淑媛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陈淑媛今世也从来没有这么庄严过,因为,今天她要以一个非党群众、一个私营业主、一个普通知识分子的身份,带着《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全本、带着《金融大厦的背后》这篇分析文章,带着电视台《呼唤诚信》节目脚本,去东西大街上的新华门,进入市委大楼,面见京都市的最高领导人。如果守卫的战士们不让她进入,她就要冒着蹲监之险强行闯进去!
昨天晚上,正巧董大为给她怀密县的小别墅里打了电话,通报了他在营业部行务会上逆组织而动,大胆揭露怒潮真相的事情。之后,董大为问:“怎么样,老同学,你应该说我是傻子吧?”
陈淑媛停顿之后,说:“没有,我不但没有觉得你傻,反而觉得你现在才像个大老爷们!雪儿嫁给你没有错!我也没有白当一次红娘!”
当陈淑媛向董大为透露了准备闯入市委大楼,直接上书京都市最高领导人一事时,董大为不禁迟疑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可是你人生的豪赌!弄不好,什么都完啦!我看,还需要再琢磨琢磨。”
骆雪听说陈淑媛要闯市委大楼,一把抢过董大为手中的电话,依据她的聪慧和智商水平分析过后,对陈淑媛说:“陈姐,我真应该向你学习!我也和你一起去!闯一次市委大楼!”
陈淑媛见她的雪儿如是说,不觉笑了,轻松与愉快的心情立刻充满了整个身心:“你可别跟我来,你的锦绣前程还远着呢!不过,我倒想听听你对这事的看法!”
骆雪用她那睿智的思维分析着:“此行利大弊小!”
“怎么说?”陈淑媛认真地倾听小姑娘的分析。
骆雪继续分析:“第一,市委大楼不是封建皇宫,为告状闯了,也没有什么大祸,最多是行为不当。但是,有兰宛茹一伙阻塞言路,为了我党我国的大义,这个不当,我敢肯定,可以得到党和政府的原谅。第二,京都市最高领导人不是封建皇帝,上市委大楼告状也不是什么冒犯天条的事情。领导也是兼听则明,他们知道了怒潮的真相,自然会有一个于国于民有利的处理。第三,您本是个自由身,没有什么行长、经理的管着,不存在饭碗问题!去吧,我看没有问题!”
陈淑媛笑了,亲昵地对电话对面的雪儿说:“照这么说,我早就该走这一步!”
骆雪继续闪烁着理性与智慧的光芒:“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了没效果,迟了坏人已得道!现在,才是添一分则长,去一分则短的时候!”
董大为抢过电话补充道:“我这老婆可是思维怪异,上述观点仅供参考,可别全听她的!”
陈淑媛笑着对董大为玩笑道:“还是雪儿聪明,她敢跟我闯市委大楼,你董总敢吗?”
董大为感觉难堪,也打个哈哈:“上次,逆着我们新来的项羽,汇报了怒潮的真实情况,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我呢!现在,我还敢去市委大楼?只是建议你三思而后行,我们不怕冒险,可我们也不要冒失!”
陈淑媛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董大为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听说明天我们那葛副行长要去市委大楼开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座谈会,要不,找个借口,你跟着混进去?这也比你闯进去强!”
陈淑媛一笑:“得了,害了你,国商银行不是又少了一个干实事的人嘛!”
于是,陈淑媛心里揣着从骆雪那里得来的必胜的轻松,同时,怀着董大为给的及由于自己不自信而产生的惶恐,带着兴奋异常的孟亚男,开起自己的老奥迪,作别了小保姆,驶出了小别墅的院门。
此时,正值京都市的初春,静谧的路边迎春花怒放着,一团团一蔟蔟的黄色,鲜艳而耀眼;无人的山间,槐树也开花了,树是绿中间杂着白色,花是一串串的珠子一般,幽香扑鼻。
呼吸着新鲜空气,浏览着人间美景,孟亚男用磁性十足的亚嗓唱起了悦耳的歌。
陈淑媛见了,说:“年轻,真好!无忧无虑的!”
孟亚男停了歌声:“您更好!多刺激!”
陈淑媛苦笑一下:“我?还好?我一直想让你远远地等着我,不要靠近市委大楼的门!这种行为方式必然是违反常规的!”
孟亚男活泼而天真地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要么是英雄要么是鬼雄!”
陈淑媛感叹着:“人跟人真是不一样,雪儿跟你年纪一样大,又是同学,你天真活泼,她却算得上老谋深算了!”
“所以在大学的时候,我是狼,她是狈,我们一起闯到那儿,都是无往而不胜!”
陈淑媛精神也放松了许多,笑道:“雪儿给你介绍的那个郭博士怎么样了?”
“昨天他约了我,我没有去!”孟亚男咯咯地笑起来:“今天,白天陪您闯市委大楼,晚上我们还要见第二次面,这次我也要提前一点去!他还要送我两本他自己的经济著作呢。没有想到,他一个大博士,第一次看到我,始终不敢提正题,顾左右而言他的,就跟看见老虎差不多!”
“怎么回事?”陈淑媛好奇起来。
孟亚男正准备描绘一下与郭安邦约会时,那郭大博士的蛋黄理论引发的笑话,突然,奥迪车转了一个弯,孟亚男却看到山坡开阔地上停的一辆越野车,便先转移了注意力:“陈总,还有比我们早出来的人,弄不好是在山里过夜的呢!”
陈淑媛看了一眼停着的越野车,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反而不经意地说:“中国开放了,什么神经病都有,越疯玩越时髦!”
于是,孟亚男开始给陈淑媛绘声绘色地讲述约会时蛋黄理论的故事了,她们一路轻松地谈笑着,陈淑媛此时也不再感到有多少忐忑、有许多沉重了。
但是,陈淑媛的车还在怀密水库边无人的山道上盘旋下行,还有几公里才能够驶入京密路,当车行进到山道最险处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发现老奥迪车的后面,突然出现了刚才在路边上停着的那辆越野车,正以时速足有一百公里的速度追上来。那车高高大大的,是日产沙漠王子,车窗上,贴着黑暗的防晒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车体本是半新不旧的,但是,却没有车牌照。
奥迪车里的陈淑媛从反光镜里关注着后面的来车,觉察了沙漠王子气势汹汹的势头,立刻预感到了不妙:看来,来者不善!
正当陈淑媛准备停下来躲避来车,以期再做周旋的时候,沙漠王子越野车却早已经从山道的里侧毫不迟疑地撞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有容得陈、孟思考什么是后果、什么是害怕的当口,随着一声巨响,老奥迪车早已经被沙漠王子径直撞出了山道,冲出路基,翻滚着向水库边的软泥地跌去了。
沙漠王子行了凶,见前后无车,居然在距出事地点不远处的大槐树旁停下来。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副驾驶的位子上钻出来,他戴着几乎遮了半个脸的墨镜,站在树下,手搭凉棚向跌落山下的奥迪车眺望着。
司机没有下车,说:“朱哥,你回去,我下去看看,如果还有活的,就再补丫头的两砖头!保准干得漂亮了!”
瘦高的男人摘掉了墨镜,他大约三十出头,留着大背头,一张棱角分明的大方脸,高鼻阔嘴,脸上的皮肤由于生了几颗麻子,显得粗糙。他就是朱副总,兰宛茹的助手、打手兼保镖。
他布置他的心腹死党在陈淑媛的别墅附近已经蹲守了几天。但是,他却依然对手下的办事能力放心不下,今天一早,特地来视察一下,不想运气出奇的好,居然亲自碰上了陈淑媛出来。也活该那陈淑媛倒霉,两条小命就这样让他这个职业魔鬼逮了个正着。
“不必了。”朱副总阴沉着脸说,“这么久人还没有爬出来,不死也动不了了!”
“我还是去看看!”司机倒颇具职业精神。
司机的话音未落,只见远处水库边的盘山道上,一辆白底蓝道的警车飞快地向这边驶来。
朱副总见了,感觉不妙,只用一秒钟便跳上了沙漠王子车:“快走!别罗嗦!”
白底蓝道的警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发达银行京都分行临时负责人郝逍遥、原国商银行大山支行的信贷副行长胡京洪,开车的则是被郝逍遥利用了一次的X派出所的胡所长。
此时的郝逍遥依然沉醉在怒潮企业的优质品牌里,但是,胡京洪却与他的感受大不一样了。现在,胡京洪已经调离了国商银行的大山支行副行长的位子,而到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任行长去了。巧合的是,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有一个优质客户,便是怒潮集团公司,贷款余额六千万元,但是,现在居然已经欠息了,而且欠息额高达五百万!
胡京洪只知道郝逍遥与兰总熟悉,想通过郝逍遥约见兰总以期怒潮集团及时归还银行那五百万贷款利息,而他打死也想不到:爱农银行大山支行的这六千万贷款,便是怒潮集团用于归还参股银行箭楼支行放给远东投资公司的那笔贷款!而这笔贷款的源头本是怒潮古典家具有限公司不能够归还国商银行天竺支行的那五千万元贷款!而此笔欠息贷款的蛹作者,便是他郝逍遥本人!
胡京洪来之前,得知弟弟胡所长正巧倒休,便也把他强拉了来,一来让胡所长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二来也让怒潮集团感悟一下爱农银行大山支行良好的银警关系,表示友善的同时,也为今后催收利息向怒潮那班子人马示示威,留一个伏笔。
上次在山底下村进行的扫黄行动,胡所长虽然实际上是被郝逍遥利用了一下,但是,客观上郝逍遥却帮助胡所长立了功,获得了分局的表扬,因此,厚道的胡所长始终没有搞明白郝逍遥骨子里的小九九,始终对郝逍遥心存了几分感激之情,因此,哥哥一招呼,自己也只好跟着来了。
车上,胡京洪神秘兮兮地说:“前不久跟一户企业到泰国考察,在泰国的普济岛,看到一个大块头怀里抱着一个黑皮白牙的泰国妹。你知道那个大块头像谁吗?”
郝逍遥反问:“你不会告诉我看到了韩小飞吧?”
胡京洪一拍大腿:“没错!就像他!”
郝逍遥半真半假:“那正好让胡老弟抓去!又可以立功了!”
胡京洪叹口气:“只可惜,那大块头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没有看准!”
胡所长没有参合哥哥和郝逍遥的谈话,他专心开着车,车开到了陈淑媛她们的遇险之处,他虽然没有看到已经溜走的沙漠王子越野车,但是,只路旁一棵被毁坏的树,就唤起了他的职业敏感,他立刻就搜寻到了山下的目标:那辆跌落山下的老奥迪车。
胡所长不假思索的一个急刹车,一边熄火出车,一边说:“得,看来,我这次休息改加班啦!”
郝逍遥狐疑着:“那车不是人家开到水边玩的吧!这是交通警察的事,你何必管他!”
胡所长听郝逍遥这样说,不解其意一般地望着这个老兄。
胡京洪见郝逍遥如此说,弟弟又似乎不解其意,便也附和道:“就是,开车违章,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催利息要紧!”
胡所长笑了笑:“你们是商,我是警,我吃的就是这碗饭,看见了能够不管!”他一边出车,一边胸有成竹地说:“绝对是个案子!你们看那车,虽然没有翻,但顶部蹩了,底部已经陷到泥土里,肯定是被撞下去的!”
说话间,胡所长已经三步并两步爬下路基,飞快地往奥迪车那里跑去了。
见胡所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了,郝逍遥无奈地摇摇头,胡京洪则建议着:“我们也去看看?”
郝逍遥叹口气:“行,看一眼热闹也好!”
再说国商银行营业部的葛副行长本来今天准备到市委大楼开“国有商业银行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研讨会”,可一早起来,却发起了高烧。瘦老头只好给已经早早就到了办公室的董大为打电话,让他代替自己去市委大楼开会,并打发自己的司机开着一辆乌黑瓦亮的崭新的帕萨特轿车来银行接董大为。
董大为一听到葛副行长的这个安排,电话还没有放下,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情绪也在瞬时之间进入了亢奋状态:他可以借开会之机,用公家的轿车把陈淑媛偷渡进市委大楼去!
董大为没有来得及再冷静思考此举的利害得失,就立刻拨打了陈淑媛的手机,手机接通了却没有人接;董大为再打,还是没有人接,一向心性平稳的他,现在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急赤白脸地疯狂拨打陈淑媛那部手机的号码,但是,结果却是千篇一律的没有人接。
楼下葛副行长的司机已经来了,把电话打到了隔壁,催他下楼。
董大为情急之中想到了陈淑媛身边的秦鸣和孟亚男,但是,一向粗心的他,却又没有这两个人的电话,他赶紧找到了爱妻骆雪,没有解释原因,先要了这两个人的手机号码,就跟爱妻拜拜了。他挂了骆雪的电话,再拿起来立刻拨打,心想:这次必定可以找到那个要闯市委大楼的老同学了。
但是,董大为风风火火地打过去,两个人的电话同样没有找到人。秦鸣的手机已经关机,孟亚男的手机几乎拨暴了,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董大为那里知道此时的秦鸣依然被怒潮一伙关押着,而美丽姑娘孟亚男却已经孤独地躺在太平间的尸柜里了。
葛副行长的司机亲自上了楼,对董大为说:“董总!再不走,咱们可就晚啦!”
董大为嘴上说:“走!”挪动脚步下楼的时候,心里却哀叹道:“真是天不助‘陈’呐!”
等随车落入水库泥地上的陈淑媛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
陈淑媛恍惚着,努力在记忆里找寻自己来医院的过程。护士见陈淑媛醒了并努力思索的模样,便主动解释道:“你们出车祸了,一个警察开着警车,把你们送这里来的!”
陈淑媛终于在记忆中找寻到了那辆呼啸而来的沙漠王子车,便问:“那些人是谁?”
“哪些人?”护士诧异了,“除了姓胡的警察,我谁也没有看到!对,还有一个女孩……”护士停住不说了。
见护士神色不对,陈淑媛焦急起来:“对!那女孩,孟亚男呢?”
“她……”护士预言又止,试探地问:“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公司的员工!”陈淑媛直截了当地回答。
护士轻松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平和了一点:“噢,她是你的员工呀!这回你们可麻烦了!”
“怎么了!你快说!”
护士以为陈淑媛与孟亚男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便快人快语:“一送来,人已经不行了!现在已经送太平间去了!这大概要算工伤,你们要赔几十万吧?!”
陈淑媛惊愕了,呼地坐起来,被打着吊板的胳膊一动,引起一阵巨痛,但她依然坚持着惊问:“你说什么?孟亚男死了?”
护士赶快扶陈淑媛躺下,解释着:“听警察说,她没有系安全带!如果您不系上安全带,也是很危险的!”护士见陈淑媛表情木然,以为她在盘算公司赔钱之事,便好心安慰:“你们是大老板,破点财也没什么!人家小姑娘多惨呐!都摔得没有人样了!损失的是生命呀!”
陈淑媛没有跟护士理论什么,只是本能地脱口说道:“晚上,她还有约会呢!”
陈淑媛的脸色死灰,难看极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言地躺在病床上;她根本无法认知这个现实:不久前还兴奋异常、欢歌笑语的美丽女孩——孟亚男,现在会成为躺在太平间冰冷尸柜里的尸体!
陈淑媛始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臂伤越来越痛。这疼痛让她重新认知了世界。当她认知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切之后,她开始流泪了,她用医院自己不认为干净的白色薄被蒙住了头,独自呜咽着。
那呜咽是对一个美丽生命的哀叹,是对人世间罪恶无奈的控诉。那呜咽之声透过薄被飘出窗外,与初春的美景交融在一起了。
下午,列行打针的时候,护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却惊愕地发现:那个叫陈淑媛的女病人跑了!她还欠着医院大笔药费、医疗费,她的员工也还躺在太平间里等待付费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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