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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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前仆后继
光照市公安局的110接到了一位北京游客的电话报警,说他的车被人从机场道最险要的路段撞入桃花江,车上四人,除了自己侥幸逃生外,全部死亡!
光照市绿洲派出所的杜所长带着随车的魏警官火速赶了过去,直接敲开了报案游客借宿的农民家破旧的木门。
一个矮小精干的男人,穿着六七十年代中国曾经流行的藏兰色建设服盘腿坐在农民家的床上。虽然他的头发依然湿碌碌的,一脸的疲惫,可眼睛却是奕奕闪光。
杜所长和魏警官则一脸严肃的进行了笔录。
“姓名?”
“丁志刚。”
“年龄?”
“四十三。”
“职业?”
“自由摄影师。”丁志刚撒了谎,此时,他依然坚持自己先暗中调查后公开身份的计划。
魏警官诧异了:“你这是个什么职业?归什么地方管?”
丁志刚笑了:“我的档案在人才交流中心,靠写作和摄影为生,没有什么人管!”
“车型?”
“三菱跑车。”
“车主?”
“不知道。是朋友的!”
“牌号?”
“不知道。是朋友临时开来的!”
杜所长见丁志刚被问得有一点情绪激动,便索性直截了当了:“说说事故经过。”
丁志刚脸上没有了笑容,沉吟片刻,描述道:“当时下大雨,山上的水柱把路基外道冲垮了,我们想从路的里侧冲过去,可刚要过水柱的时候,迎面却突然来了一辆吉普车!”
魏警官打断了丁志刚的话,问:“这么说,是你们驶入逆行道了!”
丁志刚想了想:“是。”
魏警官立刻提高了嗓门:“那事故的责任就全部是你们的!”
杜所长见丁志刚一脸温怒的样子,便打断魏警官:“让他先说案情!如果研究之后,纯属交通事故,我们再把案子移交到交通大队就是了!”
丁志刚听面前的二位警官一个劲儿地提起交通责任和交通事故,就明白他们是不想对这起杀人案进行立案了,便耐心地提醒道:“这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交通事故!”见二位警官没有再说什么,他便继续描述,“如果我们当时不躲,便会被撞落江中,所以,我们的司机只得向外躲,但是,车还是落进去了!”
魏警官不怀好意地问:“他们都死了,你自己怎么出来的?”
丁志刚见魏警官这般态度,心里不满道:“这光照市的警察怎么是这个德行!”嘴上却依然很有涵养地解释:“我们坐的这车是辆跑车,只有前面两个门,车一落水,我这边的车门就被甩开了,水也就从我这边灌进来,司机硬是从底下把我给推出来!如果没有他的一推,我现在也就没有机会面对你们了!”丁志刚说到此处,因为激动而无法再说下去了,眼泪也顺着他冷俊的脸,无声地落下来。
杜所长见状,忙从农民家里拿了一个大碗,从水缸里舀出一碗水,递给丁志刚。丁志刚也不管卫生不卫生了,大口地喝起来,一来是来滋润喉咙,二来更是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魏警官见了,不屑地耸了耸肩。
丁志刚继续描述:“可没有想到,水灌入车那样的快,我刚窜出来,江水就把车整个吞没了!根本就没有再给他们留出一点逃生的时间!”
杜所长沉了沉,待丁志刚情绪稳定了,问:“说说死者的情况。”
魏警官提笔问道:“他们的姓名、性别、职业!”
丁志刚咽了几口吐沫,把自己的嗓子清了清:“司机是参股银行的梁主任,男,具体名字我还记不清楚。后排坐着的是两个年轻人,男的,叫陈亮,是和我一起从北京来的;女的叫娜娜,是国商银行光照市分行的职员!”
杜所长和魏警官几乎同时惊问:“哪个娜娜?长得什么样?”
丁志刚见面前的两个警官第一次这么吃惊,自己反诧异起来:“小钱同志在光照市很有名吗?”
杜所长不动声色:“你们是朋友,还不知道娜娜的身份?”
魏警官追问:“是不是大眼睛的,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是。”丁志刚回忆着小钱同志的俊模样,点了点头。
立刻,杜所长一脸阴沉起来,魏警官则脱口说道:“这回麻烦大了!”
看来,作官也有作官的窝囊。虽然在汽车坠江案中死亡的,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娜娜,但是,钱副市长迫于压力,竟然亲自批示,最后依然把这棕案子定性为普通的交通肇事案!而肇事者驾车逃逸后,也始终查无下落。因此,包括娜娜在内的三个死者,当然也就不可能成为英雄,只能够算作因公死亡了。为此,钱副市长还树立了自己秉公处事,不徇私枉法的形象!
丁志刚把情况汇报给A局邢局长后,这个对国家的事业忠心耿耿,对黑暗忌恶如仇的老同志不禁拍案而起:“猖狂!太猖狂了!”
他沉了沉,脸上的表情由悲愤转为严峻:“三位同志光荣牺牲,尤其是粱亮和娜娜同志的不幸,我是有责任的。我低估了黑恶势力的力量,致使你们出师无名,成为了黑势力的活靶子,才让牺牲的同志死得不明不白!”
对面的丁志刚一听邢局长对自己的暗查工作提出了批评,而且,话语里竟带了哽咽,便明白自己也应该对牺牲同志的死承担责任了:“如果有计划失误的问题,责任应该由我丁志刚全部承担!”
邢局长叹口气:“现在还不是我们找责任的时候!”而后,刑局长嗽一下自己有些沙哑的嗓子:“W调查组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
“你赶快与他们联系!同时,再与参股银行的库辛勤同志配合,他手中的材料和掌握的活情况,可能对你有较大帮助!”
丁志刚一惊:“他也进京找我们了!”
邢局长长叹一声:“他与小钱同志本来是志同道合的一对呦!他本要与小钱同志一起配合你的工作!”邢局长怕自己再回到情感的旋涡里去,便站起身,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嗓音:“我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无论你工作进展得如何,下星期,我都要和A局的同志,倾巢出动!下星期,我们在光照市市委汇合,不数清楚光照市的每一颗石子,我就不配再当这个局长!”
69、葬花悲歌
娜娜之死,第一个哭泣的人,是吴侬。
“谁这么歹毒?简直要遭天谴!”吴侬沉默了许久,流淌了不知多少眼泪之后,这样狠狠地说。
路定国见状,笑了:“我还以为你和那小丫头的交情是为了利用她呢?原来还是真的!”
吴侬与娜娜的友谊,让许多人看来,有如利益的遮盖之下的光影。利益大时,那友谊的光影就荫可遮人;利益没有了,友谊的光影也就云开雾散了。
虽然吴侬与娜娜出身在不同的家庭,虽然她们两人的脾气秉性截然不同,虽然她们两人的相识也完全是由于股份公司与钱家的利益之交,但是,自打吴侬在钱家认识了娜娜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丫头之后,在娜娜的单纯、善良与任性中,吴侬突然找到了本性中的自己。
娜娜是美丽的,她吴侬也是;娜娜是纯洁的,其实,本性中的她也是。吴侬何尝不希望我行我素、天马行空,但是,现实告诉她,不行!吴侬是生在农门的,她在吴家村的老家比叔叔吴渡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自幼没有人庇护,如果没有自己的努力,自己就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大山上的土里刨食,甚至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她就是用这样的信念来学习、来作人、来做事的!
后来,吴家终于熬出了一个大人物——吴渡,吴家人的生存环境才改变了;后来,吴侬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了,她的视野、她的发展空间才开阔了。
在爱情上,吴侬何尝不希望像娜娜一样找一个自己倾心的人,哪怕这个人像库辛勤一样是个有妇之夫,但是,现实还是告诉她,不行!
她敬佩过路定国,他从一个农民可以发展成为腰缠数千万的企业家,是何等了得的事情!但是,她明白了路定国的道行,知道了路、薛的发家史之后,路定国在她心目中的伟岸便消失了,粗俗之态随之暴露无疑。她明白虽然库辛勤没有钱,但是,这样的男人才更有品位、更干净、更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但是,吴侬毕竟不是娜娜,虽然她喜欢库辛勤,甚至愿意和他上床寻欢,但是,她不会见一个优秀男人就要以爱情为手段把其据为己有的,那样不但会乱了吴家,乱了许多人,还会乱了自己。她需要感情的两情相悦,但是,她更需要事业的飞黄腾达。如果在库辛勤和路定国之间再次进行不是爱情,而只是婚姻的选择,她相信,她的选择依然会是现在的吴侬的选择而不是娜娜的选择。因为,她明白她可以驾御路定国,却不可能驾御库辛勤;路定国可以给她带来她非常看重的荣华富贵,而库辛勤却不能!
对于库辛勤和娜娜的关系,吴侬的感情异常复杂,连她自己都乱得说不清楚!她的牵线搭桥,虽然有自己的经济利益,但是,却也有她自己难于启齿的一点隐私:她看到娜娜与库辛勤的亲热,就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吴侬在收获爱情一般,她虽然有时感觉嫉妒,甚至嫉妒得难忍,但是,有时她反而也从心底里感到了舒服,好象是自己获得了某种欢娱!
“我们送五万块钱给钱家吧!”路定国见爱妻吴侬一个劲地沉思不语,便提醒道。
“行。”吴侬揉一揉自己的泪眼,“我一定要把娜娜的葬礼办好!”
娜娜的葬礼是由钱亮亮亲自主持,在天堂公园墓地隆重地举行的。由于钱副市长的原因,娜娜生前最亲近的人,要与她厮守终生的人——库辛勤却没有在被邀请之列。
但是,娜娜应该感到安慰的是,她所爱并且要寄托终生的人,虽然没有能够站在她的灵柩前送走她的灵魂,但是,却在离她灵柩不过五百米的桃花江畔,久久地、无言地伫立着,以期陪伴着她。
坍塌的光明桥的残塬断壁就在库辛勤的身旁,他的眼睛虽然远望着江对岸为娜娜穿黑带纱的人群,但是,他的眼中却仿佛只有娜娜的笑影,那笑影融化在桃花江滚滚的江水中,映衬着蓝天白云,依然芬芳、依然美丽、依然动人。他的耳边仿佛除了哀乐不断奏响的哀鸣,还有娜娜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天籁一般的声音:
“就不给他们钱!看他们真敢把你扔下山去吗!”这是他听娜娜说出的第一句话,嗓音有些沙哑,充满磁性。
“我父母太忙了,而且在光照市,谁都把我当另类,我很难找到一个可以交流思想的人。真的,我非常需要一个人,来跟我谈谈,来跟我一起做智力体操。”这是娜娜主动亲近自己的话语
他仿佛又听到由于侯翠花的到来,自己最彷徨的时候,娜娜说的话:“你如果是个男人,你就说实话!库辛勤,我再问你一次,你明白地告诉我,你爱我吗?”
他还仿佛看到了娜娜依然笑对自己说:“你真傻!我是我自己的,不是钱副市长的!”从而,最后把他们的爱情,真实地拉入婚姻的殿堂。
娜娜在北京说的话,他记得最真切:“你我还有几十年相依相伴呢!还怕我们没有时间一起逛北京!”
库辛勤回味着往事,突然,他混淆了时空概念,模糊了人与事的对应关系,他仿佛看到娜娜从桃花江水中飘逸而出了!她挽着自己的胳膊,用依然磁性十足的声音,说:“你太老实了!我的葬礼,为什么你不进去参加?管他什么钱副市长不钱副市长的,你应该勇敢地成为我灵魂的守护人呐!”
库辛勤的鼻子突然酸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了,那泪水在眼眶里已经憋地太久了,此刻,便如决堤之水一般地喷涌出来。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桶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泪眼兮兮的吴侬。她的声音里饱含着脉脉柔情:“库辛勤,你不参加葬礼也好,这样,你的心里倒可以为她多留一块净土!”
库辛勤在此情此景中被吴侬撞见,倒感觉出了几分尴尬:“你怎么出来了?”
吴侬关切道:“娜娜……走了,我本来想到你宿舍去安慰你,但怕你感觉不方便,所以……”
库辛勤情不自禁地拍了吴侬的肩:“我没有什么,你回去照顾一下钱副市长吧,他恐怕是最苦的了!”库辛勤拍吴侬的肩时没有感觉出异样,吴侬仿佛也很自然:“唉,一个大市长的女儿,死得也这么不明不白,他的确是应该难过的!”
谁也没有注意,库辛勤站在桃花江畔独自悲伤的时候,在天堂公园墓地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独自悲伤、祈祷娜娜的灵魂安息的人。他方头方脸、胖墩墩的,这就是牛有本。他来光照市之前在娜娜的“正义佐罗工作室”发了N个帖子,却始终没有娜娜甚至也没有情敌罗宾汉的回音,他跟娜娜通过一次电话之后,本想再问娜娜需要一些什么结婚礼物,他从北京给带过来,但是,他又给娜娜的手机打了N次电话,对面也总是一个声音:“该用户已关机!”他只得不打招呼地买了一个纯银的小工艺品来到了光照市,那小工艺品是两颗心连在一起的精美雕塑,象征着娜娜幸福美满!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娜娜的喜宴,也不是娜娜接到自己礼品之后必有的甜甜的笑脸,而却是娜娜不幸遇难的噩耗!
牛有本长久地呆立着,等参加葬礼的人们已经全部散去了,包括库辛勤都已经走掉了,他便把那两颗银制的心,埋在了娜娜墓碑前的泥土里,而后,他依然没有离去,依然是独自一人,在娜娜的墓地前,没有表情、没有泪水、只是无言地呆立着!!
晚上,库辛勤在宿舍里依然悲伤,依然神情恍惚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边有了一个真实的声音:“老库,别总这样!”
他急忙回头,却见丁志刚冷俊着脸走进来了。
库辛勤一回光照市,就与丁志刚联系上了,并把存折、小笔记本原件和材料全部交给了丁志刚。
见库辛勤落泪而无语,丁志刚则宽慰道:“娜娜的确是一个好姑娘,可是,我想,你也明白她是怎么死的!恐怕你也在想是谁下得毒手吧?”
库辛勤见丁志刚看到了自己的眼泪,索性也不再掩饰了,便用袖子痛痛快快地把眼泪抹了个干净:“娜娜的行动,对水泥集团的郑、薛不利,这二人可能会对你们动手!同时,娜娜的行为,对股份公司也构成威胁,路定国那帮子人也可能会对你们下手!”
丁志刚沉思了,分析道:“如果是这两拨人干的,依照他们的能量,如果只是死了我们三个,没有娜娜倒好说,但是,市长的千金死了,还能够这么顺利地把事情抹平,可就一定不是这两拨子人能够做到的了!”
库辛勤思索道:“能够让钱副市长接受自己女儿不明不白死亡的人,在光照市恐怕只有……”
丁志刚打断了库辛勤:“证据!我们要把这千头万绪联系起来,找到证据!除了水泥集团,除了股份公司,我们还要找到第三只黑手!”
库辛勤点了点头:“第三只黑手最歹毒!最狡诈!娜娜他们的死,包括老孙的死,一定都是他们干的!”
丁志刚问:“根据现有证据,已经可以对原水泥厂的路定国和薛美进行批捕,如果对路、薛先行逮捕,有没有可能由他们交代出这第三只黑手的蛛丝马迹?”
库辛勤思索道:“我看希望不大,这两人本是农民出身,是豁着命干出来的,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他们肯定不会说!这样,我们反而打草惊蛇了!”
“其他人会不会有突破口?”
“吴侬和郑革新交代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都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是后被拉下水的,恐怕是经不住你老兄一审一诈的!尤其是吴侬,其实,本质并不坏!只是嫁错了人,走错了路!但是,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陷了多深!”
“要不我们先找吴侬试试?我们一起跟她谈谈收回参股银行三千万贷款的事情!”
库辛勤立刻同意了,他认为,自己劝吴侬悔过立功,完全是有把握的,于是,他很轻松地对丁志刚说:“你就只当还在总行当副处长就是了!”
70、人间怪才
应该说,光照市有一个人间怪才,他就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光照市海江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向明书记的大公子——向峥嵘!
他出生在五十年代,高中毕业的时候,没有赶上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却赶上了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但是,他书虽然没有读几本,却依然容光:他成了中国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工农兵大学生。谁都知道他的这个大学是怎么读的,入学不考试、学习不考试、毕业还不用考试。按照常理分析,他的文化水平应该不高,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向峥嵘除了没有学士学位之外,硕士、博士学位全有,而且据说全部是中国名牌大学的,而且是有档案的,经得起任何一级公正处公正的!
向峥嵘的硕士和博士学位全部是经济学,但是,他却对化学、物理学感兴趣,平日里总是喜欢摆弄一些新奇的小东西,而且,还经常搞一些小发明!
比如,他发明了比现在国家安全部门使用的监听器更先进的无线监听系统,这个系统不用把监听器按装到电话机里面,只要知道一个号码,就可以实现无线监听。比如,他还发明了遥控起跳支架,把这种支架事先放到重物下面,手拿遥控器,便可以随时用支架把重物支撑起来。最绝的事,这个支架上还按有万向滑轮,遥控者待支架掀翻重物后,还可以遥控其收缩复原,伸出四个小轱辘,向任何方向逃逸。向峥嵘的这两项发明,没有申请任何一个国家的专利,却经过实践证明,灵验异常,屡试不爽。他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再通过无线监听系统,他几乎成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而且,他还亲自到跑山上,快乐地进行了一次遥控起跳支架的实验,实验成功的结果就是干净利索地除掉了祸害:老孙!
向峥嵘最近的一项发明应该主要属于化学领域,但绝对属于高技术产品。这个东西两毫米厚,巴掌大小,看似不干胶条,只是胶条里面有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绿豆大小的超薄芯片,它的颜色不似一般胶条,不是白的,也不是透明的,而伪装成小广告、小漫画的模样。但是,它却有遥控的燃烧能力,而且它的燃烧能量非常大,一小块燃烧胶条足可以抵得上十升汽油。而那小小的芯片则是遥控启燃装置。
最近,怪才向峥嵘的心很烦,他倒不是烦他在美国的生意,因为,他在美国的生意非常成功,他的专门从事技术、稀有物资进出口业务的公司早已经走过了初创期的艰难,而进入了经营的上升阶段。而且,他的人身自由也在美国如鱼得水一般,他不但拥有了美国一个不知名大学的博士学位,而且还持有了一本美国护照,当然,名字不是向峥嵘,而是CharisZhang。
让向峥嵘烦的是,回国之后,他还没有从钱亮亮哪里拿来股份公司的红利,却听到了中纪委马上就要大举进入光照市,从光明桥坍塌开始,查找原水泥厂经济问题以至光照市高层腐败问题的消息!
虽然向峥嵘一如既往地坚信,自己是个有白手起家本事的企业家;虽然向峥嵘自始至终地以为,依靠自己的智商和才华,自己不靠老子一样可以纵横于中、外的商场,但是,他起家的时候,毕竟不是白手的,毕竟是依靠老子的威势,是靠通过国商银行给水泥厂发放巨额贷款而后再依靠给水泥厂以组建分公司的名义划转来的两千万,实现了自己的原始积累的!当然,除了这两千万,他还把一千万贷款划整为零,通过马耀飞操作,或专门注册公司用来提现,或借朋友公司帐户提现,又倒腾出了将近一千万元的现金!
他对路定国、薛美夫妇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激,倒还算合作得满意。因为,没有他向峥嵘的帮忙,路、薛是不可能靠一张十六元的假存折起家的,更不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因此,何谈向峥嵘对路、薛的感激呢?如果真是谈感激,还是路、薛应该感激他向峥嵘才对!好在这三千万资金之事,虽然没有从路、薛腰包里出,最终是坑了银行,但是,路、薛还是一直为自己背着这个包,没有对外界透露出一个字去,路、薛的如此懂事,如此仗义,他向峥嵘还是一直满意的。
但是,现在,向峥嵘还是害怕了。因为,以往路、薛给自己背债、以往路、薛表现出的仗义,都是在平安无事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中纪委大兵压境,路、薛能否挺得住,能否依旧仗义,他向峥嵘的心里还真的没有底了!
向峥嵘从美国回来几天了,他一直把自己闭锁在桃花江畔的小别墅里,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也始终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话,他只是摆弄着自己老板台上的种种小发明,一个人独自发呆。他的眼睛总是略过遥控支架,总是停留在燃烧胶条上,直愣愣地看个没完没了。
向峥嵘是一个有情谊的人,比如,他对打手猴子的关照。
那猴子本是外省的一个飞贼,自幼学了一点武功,几年前居然偷到他的办公室来了!被几个保安围了,费了半个多小时、伤了两个人才被拿下。气急败坏的向峥嵘本想在山里挖个坑,把猴子干掉之后埋了,可还没有下手的时候,却听猴子说是为朋友的老母偷钱。他朋友的老母心脏病突发而因为没有押金医院不肯收治!
当时,向峥嵘望了猴子真诚的脸,也差点感动得落泪,心说:“这种人才,可用!可用!”于是,向峥嵘不但放了猴子一马,而且还拍给猴子现金两万块!
猴子也真仗义,没有出一个月就带着三万块钱,找向峥嵘还帐了。
当时,向峥嵘问:“你跟谁干呢?”
猴子苦笑一下:“我父母都是农民,我也没有文化,除了自己混混生活,谁肯收留!”
向峥嵘见猴子诚恳,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呀!”
猴子见向峥嵘诚心,便有了投靠之心,支吾道:“您还要保安吗?”
向峥嵘见猴子这副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何必总想当个打手呢!”
猴子以为人家不想收留,便臊着脸说:“那您以后有什么上房开窗之事,尽管叫我!”
向峥嵘走上前来,捏了猴子精瘦而结实的肩膀:“到光照市武警支队去!好好军训几年!”
猴子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真的?”
向峥嵘不容质疑:“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下星期就正式入伍!”
猴子正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向峥嵘却阴沉了脸:“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革命军人了,如果再有小偷小摸,品行不端的事情,可别怪我作哥的不客气!”
从此,猴子便成了一个手段高强、作风严谨的军人。只是向峥嵘一旦有了难、险之事,猴子就便装而出,事成之后,他再悄悄地溜回军营。上次到桃花江畔锯开桥头的铁链,也是他辛苦了一趟的成果,虽然效果不佳,倒也没有被向峥嵘怪罪。
薛美、郑革新请猴子的两次出山也都是经过向峥嵘同意的,只是薛、郑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向峥嵘也的确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因为,现在,他望着桌子上的燃烧胶条,还是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他先请钱亮亮负责召集郑革新、薛美、路定国和吴侬开会,这几个人是他鲸吞银行贷款的知情者。
钱亮亮有些诧异:“你亲自出山!出了什么大事吗?”
向峥嵘一沉:“中纪委一个姓邢的局长要来了,要查大桥坍塌事件,还要关联着查水泥厂的资金问题。我们得研究个对策嘛!”
“时间和地点?”钱亮亮虽然诧异,但还是尊重了向峥嵘的意见,在光照市向峥嵘比自己更有实力,钱亮亮明白鸡蛋不要直接碰石头的道理,此时,不尊重他向峥嵘是不行的!
向峥嵘早已经盘算好了:“今晚七点,‘眺鹭’茶楼。事关重大,谁也不要缺席!”
向峥嵘刚给钱亮亮布置完毕,就立刻用电话给猴子下了命令:“今天傍晚五点以后,七点之前,你把我的胶条贴满临江的“眺鹭”茶楼!”
猴子踌躇了:“我还想报告呢,那薛美、郑革新今晚想让我把一个炸药包放到股份公司招待所去!”
向峥嵘沉吟片刻:“干什么?想炸死姓库的和死里逃生的那个北京来客?”
“他们没有明说!”
向峥嵘命令道:“推了!他们已经是泥牛过海,现在还搞这个!这叫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猴子应承了。他虽然与郑革新和薛美过了几次事,但毕竟是商情大于交情的。
向峥嵘正准备放下电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门锁死之后,在门上贴一张纸,上面只写一个字:‘杀’!”
71、侥幸逃生
库辛勤与丁志刚约吴侬面谈的事情,进展顺利,库辛勤刚一开口,吴侬就答应了:“晚上八点,在临江的“眺鹭”茶楼,怎么样?”
“能不能早一点?”库辛勤问。
吴侬支吾道:“七点钟,我还有一个朋友约会,无法推的!”
“你一早就定下约会了?”库辛勤诧异着。
吴侬撒了个谎:“朋友之约,不好意思推嘛!”
其实,吴侬晚上七点的约会,便是由向峥嵘设计,钱亮亮召集的鸿门宴。她被告知,他们研究的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中纪委的检查。地点也是在临江的“眺鹭”茶楼;与会人员有郑革新、薛美、路定国、吴侬、钱亮亮、向峥嵘。
“我看,事情不太妙!”依然赖在床上的路定国面色难看,“姓库这小子可是和中纪委那姓丁的抱上了!一大早就找你,恐怕没有按什么好心!”
吴侬以笑应对:“我看,向峥嵘也是没有打好主意!这个一贯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主动找我们商量事情,这还真是头一遭!”
“你是说向峥嵘摆了一桌鸿门宴?”
“反正没有重大好处或者重大问题,我想他是不会走到前台来的!”
路定国倒大义凛然了:“我想总不至于有杀身之祸吧!我看,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这个份上!”说罢,他从床上了爬起来,他已经没有借着东方日出的美景与吴侬来一场鱼水之欢的兴趣了。
吴侬沉思片刻,叹口气:“我们不可能不去!没有向峥嵘就没有股份公司的现在,没有向明书记的支持也不可能有我们的未来!如果有像仙姐给我们点出的劫难,我们也只有认命了!”
路定国不屑地笑了:“仙姐的那些玩意,全是迷信!你也信?我们相机行事就是。如果姓向的真要不仁,自然我就不义!把他私吞巨额贷款的事情抖搂出去,我被枪毙,他的脑壳也得吃枪子!”
路、薛对这次会议倒没有路、吴那样的敏感。由于有了在“百千万工程”掩护下,用五百万核销贷款的第一次光荣妥协,薛美与路定国和吴侬之间虽然依然是冤家对头,但是,已经可以坐下来谈事情了。他们很痛快的答应了赴约。
昨晚,郑革新又和爱侣在床上进行密谋了,他们分析了现在的形势,从向峥嵘处得到的消息表明,原来老孙的材料不但没有随老孙一起灰飞湮灭,不但没有随娜娜一起坠入江底,反而掌握在了库辛勤和不死的北京来客手中!这对非婚伴侣一致认为,在水泥厂的金融黑洞被揭开之前,把库辛勤和北京的不死来客连同材料,一同消灭,才是自己绝处逢生的最佳选择,才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郑革新心存侥幸:“会不会有人再帮我们干一次?”
薛美不耐烦了:“别尽想好事!不会再有第二次对老孙的十面埋伏了!”
郑革新想了想,点头了:“的确应该立足于自力更生!”
为了干这一票,薛美请猴子出山,开价五十万,猴子依然莫名其妙地回绝了。猴子虽然拒绝了,但是,倒很交商场上的义气,他给郑、薛送来了烈性炸药,而且是免费的。
薛美无奈,只得又找了高老大。
郑革新提醒道:“高老大可是个大老粗!丫头的坑蒙拐骗可以,放炸药包,恐怕丫没有这个本事吧!”
薛美吐了个烟圈:“没有什么难的,你是大兵出身,你一教,他还不就会了!”
郑革新依然不放心:“丫的嘴也不严实!”
薛美笑了:“他随招待所的小楼一块光荣了,还怕他狗日的说什么!?”
“什么意思?”
薛美的笑变得歹毒了:“你把给他的炸药包引线搞短,让他来不及跑出来嘛!”
同时,他们赴向峥嵘之约,也还有另一个想法。因为赴约的时候,也正是高老大到股份公司招待所放炸药包的当口,如果高老大不顺手,有了什么不测,在坐的这许多人,就是自己不在爆炸现场的见证人!何乐而不为呢!
股份公司招待所这边的库辛勤,放下了吴侬的电话,看一眼时间,才是下午五点多钟,便准备拉着丁志刚到楼下的食堂吃饭。
而此时,那个脏瘦的高老大,正提着一个皮包,皮包里装着郑革新提供的烈性炸药,在招待所的食堂外边转悠呢。他最终把爆炸地点选在了食堂墙边的一个垃圾桶的后面,他想:这里正是楼的中间部位,不愁炸不塌这栋小楼!
如果此时库辛勤和丁志刚到食堂里吃饭,面对高老大的爆破,则必是在劫难逃了!但是,正当丁志刚应库辛勤之邀,动身下楼,准备一起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对面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丁处长吗?”
“我是。”丁志刚答。
“我姓程,是W调查组的,我们见个面吧!”
丁志刚激动起来:“你是程组长?久闻大名,一直盼着你们的消息呢!你们在哪里?”
对面的程组长没有正面回答,却问:“你们的住处安全吗?”
“是股份公司的内部招待所,安全!”丁志刚当然不知道,高老大在楼下已经开始要放炸药包了!
“我们马上就过来!”对面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程组长就单枪匹马的杀到了。他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不苟言笑的。
库辛勤诧异道:“其他同志呢?”
程组长回答:“在一个小旅馆里整理单据和材料呢!”
原来,W调查组经过数日的艰苦努力,在海南、广西、上海、光照市取得了原水泥厂把贷款五千万元贷款以投资名义分别划转海南、广西,再通过注册新公司、借用其他公司帐户、直接进入股市等手段转移资金,侵吞国家金融资产的数百张转帐和支付凭证。
程组长刚讲完W调查组的工作情况,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库辛勤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大家不要之声,自己则拉开了门。服务小姐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两个暖瓶,一脸的微笑:“库行长没有出去呀?”
库辛勤精神放松了:“有事吗?”
服务小姐继续微笑着:“我来给你们换暖瓶来了!”说着,把手上的暖瓶放进房间的窗台上,又从茶几上提起旧暖瓶,转身继续微笑着走出去了。
服务小姐到了水房,等在里面的高老大急不可耐了:“人都在吗?”
服务小姐热心地说:“不但库行长和那个北京新来的人在,而且还多了一个人!”
高老大的脸上掠过了笑容:“谢谢你!下次来了,我送你个化妆品!”说罢,就赶紧往楼下跑:他已经安置好了炸药包,现在也确定了要炸之人在场,他只有点炸药包引线这一项工作,三十万人民币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到手了!
服务小姐望着高老大的背影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是应高老大之邀进入库辛勤房间的,高老大跟她说:他要确定一下库辛勤房间客人的就餐人数,让她去送水,顺便点点人数!
此时,房间里的程组长把自己W调查组的情况和丁、库二人掌握的情况已经碰完了,他不觉兴奋起来:“同志们,咱们可以收网了!”
丁志刚迟疑着:“台前的路定国、吴侬及薛美、郑革新两伙人,台后的向峥嵘一伙人都已经罪证确凿,随时可以批捕。但是,这三拨子人马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肯定是有某一个或某两个后台的,我们对这些幕后人物的犯罪事实掌握得还不够!”
库辛勤问:“丁处长调查组的坠江案、老孙的落石死亡案,包括我们上次在桃花江铁索桥上的遇险是否有了线索?”
程组长点燃了一只烟,沉吟起来。过了好一阵,才说:“是呀,不弄他个水落石出,我们愧对牺牲的同志们呐!”
丁志刚见程组长大有自责之意,便插嘴道:“我们的汇合,最大收获是第一次把向峥嵘列入了嫌疑人对象,这也是重大突破!我认为我们不必再等待邢局长带队的中纪委调查组了,我们请示上级,立刻就对上述人等进行批捕!”
程组长捻灭了烟:“你是说向峥嵘就是那邪恶的第三只黑手!?”
丁志刚点了点头。
库辛勤正准备谈一下自己看法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吴侬在电话对面压低嗓音,急急地说:“快离开招待所!”
“怎么回事?”
“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现在就在招待所,一定要赶快离开!”吴侬说话的当口,楼下的高老大已经把炸药包的引线点燃了!
库辛勤还准备再问为什么的时候,吴侬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抬腕看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面对大家疑问的脸,库辛勤对丁志刚说:“吴侬让我们赶快离开招待所!”
“吴侬既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她的话必有隐情!”丁志刚再想起刚才莫名其妙来送水的服务小姐,立刻起立,大声说,“快走!这里有问题!”
丁志刚话音未落,库辛勤正探头窗外查看动静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招待所的小楼也像地震一般地摇晃了几下。
那突然而来的爆炸就发生在库辛勤的眼前,那情景可怕极了,真是惊心动魄,令人胆寒。
招待所小楼一侧那本是黑糊糊的外墙,突然之间射出了刺眼的强光。那强光照亮了整座招待所小楼、照亮了楼前的开阔地,也照亮了桃花江静静的江水。随着那火光的闪过,一声巨响接着而来,那巨响响彻了云霄,直震得窗玻璃乱颤,人的耳膜“翁翁”地轰鸣。随着火光和巨响,招待所小楼一侧那黑糊糊的外墙和那明亮的窗户,瞬间便被强烈的气浪冲开了一个大洞,滚滚的浓烟立刻从大洞中翻卷而出,直呛得库辛勤和屋里的同志们都忍不住咳嗽起来。所幸的是,爆炸过后,那招待所小楼居然经受住了冲击,没有倒塌,只是一层的楼体被炸了一个二米见宽的大洞。
爆炸之后,原来在一层食堂里就餐的人们,能够走动的便顺着被炸开的大洞,疯狂地冲了出来,朗朗跄跄地跑到路边。他们有的摇摇晃晃地站着,有的已经扑倒在地上,只是在所看到的黑乎乎的人影中,再也分不出哪个是有钱的人、哪个是没有钱的人了。
库辛勤跟着程组长火速冲出楼来,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在距爆炸的豁口不远处,趴卧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个子很大,又瘦又长的。程组长到被炸开的墙口看了看,用脚丈量了距离,再看了死者的体位,意味深长地说:“死者就是爆破者!炸药引线过短,他没有跑得了!”他一边把死者翻了个身,一边说,“他可是个爆破的外行,把炸药包光秃着放在了垃圾桶后,居然没有挖个坑!如果他在墙边挖个坑,再用石头埋起来,那今天,我们就要随着这栋小楼,全部到另一个世界,过共产主义生活去了!”
库辛勤见了死者脏瘦的脸,不觉惊叫起来:“高老大!”
程组长问:“他是什么人?”
“街头的混混头儿!”
“确切吗?”
库辛勤心有余悸了:“烧成灰我都认识他!我刚一来光照市就被这个家伙敲了一笔!”
程组长警惕起来:“赶快找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女同志!她肯定是爆炸案的知情者!”
程组长话音未落,110警车已经呼啸着赶来了。丁志刚看一下手表说:“这里留给他们。走,咱们一起找吴侬,马上把原定的争取她的计划,变为给她提供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否则,立刻逮捕,马上就审!”
72、鸿门宴
钱亮亮是提前又是最先到达“眺鹭”茶楼的。还没有进茶楼,突然,他发现一个瘦猴子一样的陌生人,鬼鬼祟祟地围绕着“眺鹭”茶楼外墙,在贴小广告。他便警惕地问:“你是哪的?”
猴子讪笑着:“我是新来的。”
“哪里新来的?”
猴子支吾着:“茶楼……不是,我是向总新招来的保安!”
“向总呢?”钱亮亮狐疑着。
“他马上就到,我是先贴几张公司的新产品广告。”
猴子贴完了小广告,就离开了“眺鹭”茶楼,躲进树丛的黑暗里,远远地站着,作等候向峥嵘状。
钱亮亮趁猴子看不到自己,从竹墙上悄悄地揭下了一张小广告,但是,除了塑料胶条里面的一个绿豆大小的超薄芯片让他好奇了一下之后,他只感叹这小广告的材料太厚、太浪费,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了。于是,他把小广告又重新贴了回去。
郑、薛是开着大红色宝马轿车来的;路、吴来了的时候,也没有开路定国的奔驰560,而是开了吴侬的纯白色本田小跑车,他们的车与钱亮亮的奶白色长卡一汇合,茶楼下面,立刻像办车展一般地耀眼了。
两对男女各自招摇地进了楼,可此时,还没有向峥嵘的半点影子出现,猴子依然躲在角落里,左顾右盼着。当郑、薛和路、吴来的时候,他是隐身在树丛里的,直到他们进了楼,他才又重新溜出来。
已经被钱亮亮包下的茶楼,在桃花江的黑暗中,显得异常空寂。
钱亮亮见了此情此景,突然,有了不详之兆,他感觉这茶楼和这茶楼的周围,都是阴森而恐怖的。
楼里的郑、薛和路、吴,似乎倒没有这种感悟,他们依然挺轻松地说笑着。郑、薛临窗而坐,他们的软藤椅子正好贴近茶楼的一角,路、吴则坐在了对面。
现在,吴侬已经把郑革新当成自己真正的财神了,近日她作了几份无中生有的购销合同,又找郑大行长开出了几张银行承对汇票,使股份公司在国商银行的融资额已经达到了五千万。吴侬现在是很感谢郑革新的,是他使得自己的融资比贷款还容易了,但是,她也怕郑革新,怕他对自己有非分的要求。到那时,自己是把自己的美女之身给了郑大行长,还是不给呢?好在一直有薛美保护着,郑革新至今还没有敢对吴侬有什么实际的行动。从这点上说,吴侬也不应该再与薛美为敌了。
郑革新现在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与吴侬搞什么男女关系。吴侬应该比薛美更有味道,他一看吴侬那白嫩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和胸前那一对圆鼓鼓的尤物,心里就明白了。但是,思淫欲也得先有生命安全做保障呀!中纪委马上就要入驻光照市了,水泥厂的呆帐是核销了,屁股是擦干净了,但是,自己的罪行却永远也不能够抹杀掉!这一点连小孩恐怕都清楚!
在茶馆谈话间,吴侬通过零敲碎打,无意间猜到了郑、薛可能对库辛勤和北京来客下毒手和设下阴谋陷阱。虽然她也应向峥嵘之邀,曾经以“雪亮眼睛”的名义给侯翠花写过一封信,原以为是助了库、钱爱情一臂之力,同时,或许也能够给自己的爱情添点色彩,可实际的结果却是要了侯翠花的一条命!而且,弄不好还可能在三个人中闹起来,毁掉三条人命!但是,她依然自知自己并没有在这个黑圈子里陷得那么深。当她又听郑革新说起和库辛勤一起居住的北京来客也是中纪委的人后,她坐不住了,赶快跑进厕所,给库辛勤偷打了个电话,让库辛勤离开招待所。
这个聪明的吴美女在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死于非命的同时,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和生路的!
已经七点了,门外的钱亮亮等来了星星爬满天,却依然没有等来向峥嵘,不一会儿,他也把猴子给等回来了。
而此时,库辛勤一行,在程组长的带领下,也正急急地向“眺鹭”的茶楼赶来。
猴子见钱亮亮总是不回屋内,时间已到七点,却害得自己一直无法下手,只得笑嘻嘻地走上来,问:“钱总,您为什么不进去坐呢?”猴子的笑容里隐藏着难以抑制的杀气。
钱亮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本能般地告退了:“你帮我跟向总致个谦,我今晚有个急事就不参加会议了!”说着,磨身就溜开了,并很快地消失在江畔的黑暗里,连他那辆长卡都没有开走!
猴子是本可以干掉钱亮亮再把他的尸体抛入一会儿即起的火海里的,但是,向峥嵘只是让钱亮亮召集会议,并没有把钱亮亮本人列入会议名单,猴子见钱亮亮此时很是知趣,也就放了他一马。
钱亮亮刚一消失,猴子立刻反锁了茶楼的门,并把一个写着“杀”字的白条子,封在了门缝上。事前他已经用锁自行车用的钢丝锁锁住了茶楼里的每一扇窗户。
他立刻摸出了燃烧胶条的遥控器,毫不迟疑地按动了起燃开关。那无数个绿豆大小的超薄芯片接到指令,立刻启燃,那具有高度燃烧能力的胶条犹如无数桶汽油,像无数条火龙一般,瞬间便把整个茶楼吞噬了。
库辛勤的手机突然接到了吴侬的电话,她惊叫着:“你不要来了,这里起火啦!”说罢,电话就挂段了,库辛勤再拨过去的时候,对面就总是没有人接了!
库辛勤急忙停下脚步,向已经可以望见的“眺鹭”茶楼望去。他们在夜空中隐约看到了红色的光亮,继而便望见了冲天的火光!
程组长一声大喝:“这是杀人灭口!我们快去!”一行三人便不顾一切地向“眺鹭”茶楼飞奔而来。
此时,茶楼下的猴子一边扔了遥控器,一边也狂奔起来,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大火是这般灼热,他距火苗一米多远时,就感觉火烧火燎的了。想那被火龙包围的四个大老板和几个无辜的服务小姐们,能够在烈火里坚持生存几分、几秒呢?可想而知。
猴子没有想到,他此次的高科技行动竟成了自己人生的滑铁卢,他刚跑出三四十米,就被赶过来与吴侬会面的库辛勤一行逮了个正着!
那程组长本是个刑警出身的壮汉子,见猴子慌慌张张狂奔而来,早明白了原委,不等其作出反映,就立刻扑将上去,先将猴子拦腰抱起,一个漂亮的大背胯,将其重重摔倒在地,而后用膝盖狠抵其腰眼,瞬间抽出手铐子,就把个猴子反谫着手,拷了起来。
前方的茶楼在大火中燃烧得像个火焰山,全部是火的海洋,根本就容不得外面的人进入。
库辛勤想试着前行救火,被丁志刚一把拉了回来:“我们赶快报火警!你我上去,已经无济于事!”
突然,大火中的茶楼有一角坍塌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也随茶楼的竹柱一起跌落江中。
“吴侬!”库辛勤望见人影,惊叫一声。
库辛勤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美女吴侬的俊俏模样,白净净的瓜子脸上,一对睫毛很长的单眼皮圆眼睛,像生着一对小扇子一样,忽闪着。想吴侬毕竟对自己有过种种情谊,而且在危机的时刻总是想到了自己,想她也还有许多的话没有说出来,这话对自己的“还我山河行动”必有补益,此时此刻,他仿佛突然看到了娜娜那对鼓励和期盼的大眼睛,而且娜娜的大眼与吴侬的圆眼忽然重合了,同样地深情地望着他!
于是,库辛勤没有再多想什么,立刻冲了上去,甩掉上衣,穿着裤子就跳入水流湍急的桃花江水之中了。
丁志刚怕库辛勤身单力单而出事,也随着库辛勤冲到岸边,跟在库辛勤的身后跳入江中。此时的程组长一边提拉着猴子,一边叫了救火车。
桃花江水在大火的映衬下,泛着粼粼红光,虽是夏季却依然冰凉透骨。
没有想到丁志刚在公检法领域干了几年,却练出了一个好身体,后入水的他,反而游到了库辛勤的前面,三下两下就把那个落水的女人脱水水面。库辛勤见吴侬得救了,就向远处的大个黑影游去。
终于,在急流中,他抓住那个黑大肥胖的身体了,正准备拖着他回游的时候,那个黑大个却出一脚,着着实实蹬了他的老腰。库辛勤没有防备,一口江水直灌口中,并着着实实地喝了下去。
库辛勤重新定了定神,只得对那个肥胖的身影大叫:“我是库辛勤!你是郑行长吗?”
郑革新是随茶楼最先被烧断的竹柱一同坠落江中的,使他得以从火海里逃生。冰冷的江水激醒了被烧昏的他,他以顽强的求生欲支撑着自己,在江水中浮出来。但是,他的神志很清楚,他知道现在上来的人,不是为灭口来杀他的,就是为他的罪行来抓他的!库辛勤一声大叫,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警察或杀手而是自己的同行!他实在没有想到同行库行长会出现在水中,于是,他一边挣扎着吐气,一边诧异着:“你丫还活着?”
库辛勤从水里露出头来,深吸一口气,反问:“你还活着!?”他还不知道对面他要救的人就是要致他于死地的炸药包案的主谋!
郑革新见库辛勤不是来抓自己的,便一边挣扎着往岸边游一边说:“你去帮帮薛美!她已经被烧晕了!”
库辛勤现在才知道刚才落水的不是吴侬而是薛美!
他正四处找寻丁志刚的时候,程组长却带着四个武警战士冲过来,把个郑革新团团围住了。郑革新刚刚放松的神经又受了异想不到的刺激,连连大叫:“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郑革新,我是被烧的,不是放火的!”
程组长的头一直露在水外:“这我知道!”
郑革新继续惊叫:“我是国商银行光照市分行的行长!”
程组长用手在郑革新的肥肩膀上推了一把,大喝:“老实游!”
郑革新望一眼身边的库辛勤:“库行长,咱们最熟悉!你给他们说说!告诉他们我是谁!”
库辛勤惦记着吴侬的生死,没有理睬郑革新,自己径直向岸边游去了。
岸上,丁志刚正指挥三辆呼叫着赶来的消防车救火,见了库辛勤,面带歉意地说:“她死了!我脱她出水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薛美的尸体扭曲地昂卧在路边,黑乎乎的,分不清她身上这黑色是夜色、是烧伤的碳黑还是水湿的颜色,反正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妖艳了。茶楼下的三辆漂亮的轿车,也被坍塌的竹子、木头引燃了,烧成了三具难看的汽车的尸首:只有人骨一般的铁架子,没有人肉一样的内饰和外饰了!
三辆消防车上的数条水龙继续齐射着,终于,把大火扑灭了。
而此时,两层的“眺鹭”茶楼,由于是木竹结构,在火烧、水浇中,已经完全坍塌了。除了侥幸落江的郑革新和薛美,茶楼里的人,包括吴侬,已经全部葬身于火海!此时,忽闪着紧急灯赶来救人的几辆救护车停在了路边,却没有伤员可救,因为,消防队员抬出来的已经不是活着的人,而全部是变成焦碳的尸体。
库辛勤跟着丁志刚,才得以进入被消防队员和及时赶来的警察封锁的现场。但是,他站在现场边上,不愿再前行了;他不想再到已经面目全非的茶楼废墟上去!他见过了被烧焦的老孙的惨状,他实在不忍心去查看死者;他也实在没有勇气看同样被烧成碳黑的吴侬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还能够是清秀动人的吗?她心里那些要说的话会是什么呢?
在异常惨烈的火场上,大家无言地耐心地进行检查的时候,郑革新被程组长和几个干警押过来了:大大的个子,跌跌撞撞地走着,他的衣服也是黑乎乎的,根本就分不出来是什么款式、什么名牌了,通过车灯的映衬,隐约可以看到,他的面部也因为烧伤而变得狰狞!
“郑行长!”库辛勤叫道,“薛美死了!”
其实,库辛勤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出于人道,告诉郑革新这个真实的消息。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郑革新听了,居然经受不住丧侣的打击,肥大的身躯晃了几晃,立刻又“扑通”一下瘫软在地上了。
程组长对身边的警官吩咐道:“快送救护车,把这个犯罪嫌疑人监护起来!”
丁志刚对库辛勤低沉地说:“看来,这两人的感情还是挺深的!”望着郑革新被抬走的身影,感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呦!放着好好的一个大行长不当!不过,这叫罪有应得!”
丁志刚的话倒让库辛勤哑然了,他倒不是认为郑革新不是罪有应得,只是他从这一对男女的眷恋之情,想到了娜娜和自己。他和娜娜本是没有任何罪过的,可老天为什么让他们同样遭受了生死离别呢!!??
第二天,丁志刚和程组长的联合调查组,与当地的公安部门会合,正式对向峥嵘、钱亮亮、洪梅、吴宇进行了批捕。丁志刚带队直取向峥嵘的老巢,程组长则负责抓捕钱、洪夫妻及吴宇。
但是,他们却都扑了个空。当丁志刚带着刑警们冲入向峥嵘的老巢的时候,除了搜到了老板桌上的遥控支架和燃烧胶条这些高科技罪证之外,再无斩获。程组长在钱家,更是只见空房不见人,一无所获;好在小人物吴宇倒在一江公司乖乖就擒,才解了程组长心头的一点恶气!
他们又通过当地公安局到机场进行了旅客登记查询,结果除了发现昨天晚上有一个叫CarisZhang的美籍华人飞往香港之外,并没有发现向、钱、洪的任何外逃行踪。
于是,联合调查组立刻与公安部联系,通过互联网在全国发布了通缉密令。
73、风卷残云
邢局长亲自带队的中纪委检查组正式入驻光照市了!
由于原水泥厂水泥的质量和光明桥施工质量均存在问题,才造成光明桥坍塌命案,为此,钱副市长随向明书记一起首先因渎职、涉嫌受贿问题,被组织进行了双规处理。他们要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交代自己的问题。光照市盲目追求高速度发展的所谓“百千万工程”也在中纪委调查组到达的第二天就正式下文件,宣布停止实施,相关文件也同时废止了!!
好在是组织照顾,把对钱副市长进行双规的地点,定在了他所居住的别墅。
被双规之后,钱副市长才知道儿子钱亮亮和洪梅一起跑出了国,他们是怎么跑出去的,他们否是是随向峥嵘一起外逃的,外逃之后,他们是否继续沆瀣一气,钱副市长就都不得而知了。
没有了女儿,又没有了儿子,老伴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了。现在,陪伴他的只有他新收养的一只流浪犬。它是一只雪白的皮毛、黑油油的小脸、皱着嘴巴、尖着耳朵的纯种斗牛犬,打扫卫生的老人告诉他,这狗已经在别墅区流浪多日了,它的名字大概叫“如意”!
除了写交代材料,钱副市长还靠玩弄一个魔方玩具度日,那魔方叫“资本魔方”,做得很特别,把几个小方块扭转一番,将一种颜色找对出来之后,魔方的一面写着“钱”字,对着的反面却写的是“空”字。玩成了几次之后,这个小玩意突然触发了他的感想,触发了他五十年来的人生感悟,他找来了笔,用他那多年教授女儿娜娜读诗写诗的功力,在交代材料的背面,奋力疾书,写出了一首小诗:
“金钱本有眼,
勤劳不是线;
钱眼遮心眼,
黑白颠倒看!
为钱转魔方,
钱来是空幻;
早知得是无,
操劳为哪般!”
百无聊赖、心情颓废的他,想起在桃花江畔安眠的女儿,忽然有了轻生的念头。女儿娜娜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一个鲜艳的花一般美丽的女儿,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化为青石下的一盒骨灰呢?而且,向明书记还暗示他,一定要按照普通的交通肇事确定事故原因!!
他现在依然恍惚如梦,他现在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整个别墅里,的的确确是空寂无人的,没有了娜娜的笑声,没有了娜娜的顽皮,甚至也没有了娜娜任性的责怪之声,看来,娜娜的死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费出了吃奶的力气,他终于颤抖着爬上了窗台。他站上窗台,拉开窗户,远处的桃花江依然美丽,秋日的晴空里,万里无云,爽朗得有如北京的金秋时节一样。他往楼底下看,感觉这三层楼的高度,如果不是头向下地垂直落地,似乎就不足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正踌躇间,一直趴在沙发上盯视着他的流浪犬如意,却似乎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吱吱”怪叫两声,窜上窗台,用嘴咬住了他的裤脚,就往下拉。
钱副市长被流浪犬突然的义举感动了,他长长地舒口气,哽咽着嗓子说:“行啦,如意,我听你的!只是作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像你一样作只狗!淡薄名利,平淡一生!”
到了钱副市长的放风时间,在检察院干警的监护下,钱副市长来到了天堂公园,来到了女儿娜娜的墓地前。他含泪的老眼突然惊异起来:娜娜的墓碑不知道被什么人擦得异常干净,黑色的石板光洁照人,娜娜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清晰可见,她美丽的脸蛋上,一对大眼睛依然充满着甜甜的笑意。墓前摆满了鲜花,这鲜花的中心是九百九十九朵紫红色的玫瑰花,玫瑰花的外面是白色、粉色的百合花,百合花的外面则是青色的大叶花。
鲜花的中间有一张绢纸的白条,上面的几行字,居然是一首情真意切的小诗:
“你是天空中的彩虹,
永远是我心中的乞盼。
假如无法唤回你的爱恋,
我定作你身边的枯叶一片!
我的燃烧如能换回你青春的笑颜,
我情愿把你的天空点染。
用我生命的云烟偎依你,
衬出你心与形的灿烂!
永远爱你的人”
钱副市长正悲痛、彷徨的时候,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墓后走上来,主动搭话:“您好!”
钱副市长一愣:“库行长!”他立刻明白了娜娜墓地的守护者是谁。
其实,现在的库辛勤不但成为了娜娜墓地的守护者,同时,也是娜娜身后的老孙墓地的守护者。现在,他正是打扫完老孙的墓地,又转回娜娜的身边,才发现了钱副市长的。
库辛勤主动伸出了手,钱副市长无处躲避,也只得伸出了手,苦着老脸叹口气:“你……何苦呢?”
库辛勤一脸阴沉,声音暗哑:“她又何苦呢?”
钱副市长只得默默地摇头,无言以对,此时,一个大老头子,嘴咧着,像个笑模样,可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却流淌着泪水,大滴大滴的无言的泪水。
库辛勤说:“经我们总行林行长同意,我准备离开银行,留在光照市政府工作了。”
“什么职务?”
“组织部安排我先去中央党校进修半年,回来后再安排工作。”库辛勤倒没有好意思说出他要永远守侯在娜娜身边的意思。
钱副市长没有任何表情:“好!好!光照市政府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库辛勤离开光照市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他又打开了计算机,又习惯性的来到了娜娜的“正义大侠工作室”。他愕然了,他认为本应该门庭冷落的网站,却依然热热闹闹的!而且,日浏览量已经高达千人次!
照片上的娜娜红唇微启,依然甜甜地笑着,依然光艳无比,一对似乎总是睁不开的大眼睛,也依然熠熠地闪亮。网站上,不但娜娜原来的所有文章都完好地保存着,而且,在“金融论坛”栏目里,居然新贴出了娜娜的揭黑材料:《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巨额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和娜娜“还我山河行动”的事迹!!在娜娜的留言薄上,有几则留言问娜娜:
“你还有没有辍学的穷孩子?请告知!”
“我们希望与这些穷孩子取得联系!”
“我们团支部,要进行一帮一的助学活动。请你帮助我们!”
这里,所有的文章都没有提到娜娜的死,版主的名字也依然是“佐罗”,只是在所有的回复中,在“佐罗”两字的后面,还永远地跟着一个后缀的人名:“活阎罗”!!!
74、人生难测
库辛勤重新回到光照市的时候,已经是二千零三年的冬天了。
此时,他已经获得了光照市副市长的提名。向明书记因在光明桥施工过程中涉嫌巨额受贿问题,而钱副市长在原水泥股份的资金使用、开发天堂公园墓地项目等问题上涉嫌以权谋私,已经被双双撤消了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其他刑事问题,也已经移交司法部门继续查证。可叹向明书记的人大代表,也被提前罢免了!据说,这个小黑老头在被检察院干警从办公室带出去的时候,腿抖得很厉害,连路都走不动,是被干警们架出去的,一点没有企业家、政治家的风采了!
库辛勤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以光照市政府官员的身份跑了几趟中国证监会。鉴于水泥厂、水泥集团与股份公司之间的关系已经得到各级有关部门的审查、裁定和最后确认,向峥嵘、钱亮亮、吴宇非法持有的股份也已经全部收归国有,在牛有本同志的积极配合下,股份公司上市方案终于在中国证监会获得了批准,并且,股票也很快在上交所挂牌上市了。此举,避免了参股银行三千万元、发达银行七千万元贷款及国商银行五千元银行承兑汇票再次面临坏帐核销的结局!
最让库辛勤欣慰的是,光照市人民政府已经追认钱娜娜、参股银行梁康、中纪委陈亮三位同志为革命烈士,三位英灵的名字,永远地载入了光照市的市志之中。
更让库辛勤高兴的是,国商银行的李鼎银行长读到钱娜娜同志“还我山河行动”的事迹后,也大为感动,老泪纵横。于是,他亲自主持了一次总行党组会议,决定授予钱娜娜同志国商银行“金融英雄”称号。同时,鉴于光照市以逃废银行债务为目的的“百千万工程”已经废止,光照市的原领导班子也已经全部更换,逃废银行债务已经不再是政府行为,总行决定撤消对光照市的信贷制裁令,全面恢复国商银行在光照市的金融业务。
让库辛勤感觉遗憾的是,据说,老孙的事迹也报到了光照市市委宣传部,但是,由于至今在光照市依然流传着老孙的种种桃色故事,因此,市委宣传部为了大局利益,只得把他“革命烈士”的材料压了下来。而且,据说,老孙的材料也曾经报到了李鼎银行长那里,但是,鉴于孙飞龙同志存在着严重的作风问题,再怎么按三七开评价人,李行长的眼睛里也揉不下“作风问题”这个沙子!国商银行最终也没有授予老孙“金融英雄”的称号。
哎,心性过弱的老孙像个英雄一样,付出了许多许多,可谁让他在社会主义中国的社会里……、……
在桃花江畔的雪景又如一幅水彩画的时候,郑革新和猴子被带到了桃花江畔,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在长达半年的审讯过程中,郑革新也是有立功表现的。他伤愈入狱后,像他曾经的领导吴渡一样,面对自己给国家财产造成的巨大损失,俯首认罪,并交代了自己全部的经济犯罪罪行,而且还检举了向峥嵘鲸吞贷款的犯罪事实,就在法官准备以受贿罪和破坏金融秩序罪判处其死刑,缓期执行的时候,猴子却检举了他偷盗吴渡家、主谋追杀老孙、主谋在股份公司招待所放置炸药包的刑事犯罪行为。于是,郑革新又被加上了一条蓄意杀人罪,法官们就只得把他的死刑缓期执行,改为死刑立即执行了。结果,郑革新不幸应验了他原来的预感:桃花江畔的刑场真的成了他生命的终结之所!
猴子是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
猴子也真算得上一条汉子,同时被审判的吴宇以贪污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并没收全部个人财产的时候,双腿都发抖,人也直打晃;而猴子听到了对自己的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却依然是面不改色,也没有一句申辩的话,还雌牙笑了,而且笑得很平静。猴子是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明白,他用吉普车冲钱娜娜的小跑车入江,火烧“眺鹭”茶楼,那一条罪都够枪毙两次的!
此时,库辛勤与市政府新安排的司机一起,正从光照市飞机场往市区赶来。
当黑色的奥迪轿车行使到老孙曾经跳河自杀的地方时,他们发现在宽敞的开阔地上,密密麻麻站了数百人之多!
司机好奇地停了车,下来向围观的人们打听原由。
“枪毙人呢!”
库辛勤听见了这话,也赶紧下了车。不禁诧异地叹道:“枪毙人!怎么在这儿!”
“不是在这里,是在对岸的刑场!”身边有个女人回答。
此时,雪后的大巴山映衬在蓝天之下,一重重山峦的轮廓和那山峦自身淡淡的、少女腰条一样婀娜的线条依然秀丽、迷人;那被白雪覆盖下的灌木丛中,那种挂满红果的植物,干依然是被雪裹的严严的,呈完全的白色,而枝头那无数颗红豆大小的鲜红的果子,依然无畏地挣脱出白雪的拥抱,在冬日里,尽情地灿烂着。那划破雪原依然流淌的桃花江,色彩也依旧是湛蓝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粼粼的河水,也依旧泛起耀眼的波光。
突然,人声鼎沸起来,有人大叫着:“来了!来了!郑行长和那猴子被押来了!”
“这回,看这两个家伙还凶不凶、还贪不贪!”
“难道是枪毙郑革新!”库辛勤在心里惊颤起来,他也顾不得自己即将是副市长的身份了,撇开自己的司机,挤入人群,挤到了桃花江边,向对岸望去。越过百米宽的桃花江,对岸发生的一切依然清晰可见。
那大块头的郑革新和小个子的猴子分别被两个身着绿军装的武警战士拖下了车。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顺从地站在了桃花江畔白茫茫的开阔地中央。公检法的工作人员及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也依次下了车,站在距他们二十米开外处,似乎研究着什么。
库辛勤身边的女人悄声问:“医生来干什么?”问话人四十开外,声音很低,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引来对岸的枪弹一样。
另一个女人回答,声音也很低:“听说郑行长捐出了自己的心、肝、肺,连眼珠子都捐了!得的钱,也捐给了希望工程!”
“死了,倒干出了一点人事!”
“大概是良心发现了!脊髓和肾,反正医院要的,郑行长都捐了!”
“难怪来这么多医生!。摘他的心、肝、肺,挖他的眼睛,也得需要时间和人力呀!”
两个妇女谈话之间,对岸公检法的工作人员及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们已经安静地站好了。
此时,只见押解犯人的武警战士分别突然照着犯人后腿踹了一脚,使他们被迫跪了下来。待犯人跪定之后,前面的两个武警战士便迅速地抽身闪开,而站在后排的两个持着步枪,戴着墨镜、手套和套袖的武警战士立刻赶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武警战士各用步枪照定犯人的后脑便开了火。
郑革新肥大的身躯应声倒地了,除了身后之事,他的一切的一切就这样在瞬息之间结束了。
但是,猴子却没有倒。不知是那个武警战士紧张,还是猴子有意躲避了子弹,第一枪居然没有打上他的脑壳!猴子突然站了起来,正要挣扎的时候,被后排赶上来的第二个武警战士一枪撂倒,就不再动弹了。
立刻,公检法的工作人员及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们纷纷围了上来,郑革新和猴子的尸体被人群团团围住,就再也看不见了。
2003年6月25日至2003年8月15日完稿于北京市青岛嘉园
2003年8月15日至2003年10月12日修改于北京市青岛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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