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卓见之人洞烛机先

    卓见之人洞烛机先

  遇病而后思强之为宝,处乱而后思平之为福,非蚤智也;幸福而先知其为祸之本,贪生而先知其为死之因,其卓见乎。

  蚤智:蚤与早同,蚤智即先见之明。

  幸福:此处幸是非分而得到的意思,幸福是指侥幸得到的幸福。

  一个人只有在生过病之后才能体会出健康的可贵,只有在遭遇变乱之后才会思念太平的幸福,其实这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智慧;能预先知道侥幸获得的幸福是灾祸的根源,即爱惜生命而又能预先明白有生必有死的道理,这样才算是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识。

  孔子游览泰山,看见荣启期在郊野行走,穿着粗糙皮裘,系着绳索,一面弹琴,一面唱歌。孔子问他:"你这样快乐,为的是什么呢?"荣启期回答道:"自然生育各种飞禽走兽,昆虫鱼虾,只有人最尊贵。我能够做人,这是天下第一快乐事。"孔子似乎受到启发。一次,孔子的马房失火了,他退朝回家,首先便问,"烧伤了人没有?"而不问马有没有烧伤。荣启期之快乐于做人,孔子之焦急于问人,正是看到了人的智慧、高贵和力量,这智慧、高贵和力量使人如此尊贵,把生命看得如此重要,同时又能把生与死的道理看破,把成与败的因果看清,才算得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见。

  以我转物天机理境

  无风月花柳,不成造化;无情欲嗜好,不成人伦。只以我转物不以物役我,则嗜欲莫非天机,尘境即是理境矣。

  以我转物:以自我为中心,将一切外物自由自在地运用。

  以物役我:以物为中心,而人成了物的奴隶为物所驱使。

  天机:天然的妙机。《庄子·大宗师》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大地如果没有清风明月和花草树木就不成大自然,人类如果没有感情欲望和生活嗜好就不成真正的人。所以我们要以我为中心来操纵万物,绝对不能让物为中心来奴役驱使自己,如此一切嗜好欲望都会成为自然的天赐,而一般世俗情感也都变为顺理成章的理想境界。

  有位修行僧问南泉和尚:"大师,你还有未跟人说过的法么?"南泉答:"有。""是什么?"僧人问。南泉答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说物是众生,有根据《华严经》来的。《华严经》中说:"心、佛与众生这三者没有差别。"南泉又自言自语道:"江西的马大师说过即心即佛,我就不这么说,我只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这难道有错吗?"赵州听后,当即作揖拜谢师父的指教。本质是相同的,表现则各有千秋。禅是关心本质,本质是自然天成。

  文以拙进道以拙成

  文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限意味。如桃源犬吠、桑间鸡鸣,何等淳庞。至于寒潭之月、古木之鸦,工巧中便觉有衰飒气象矣。

  淳庞:淳是朴厚,庞作充实解。

  寒潭:指深冷寂静的潭水,有深冷和寂静的双重意义。

  不论写文章或做学问都要用质拙的方法才有进步,尤其是修养品德必须抱着朴实的态度才有成就,可见"拙"字含有无穷奥义,恰如桃花源中的狗叫、阡陌间的鸡鸣,这该是一种多么淳朴充实的风俗。至于寒潭中所映出的月影、以及古树上所落的乌鸦,表面看来充满诗情画意,然而实际上却显示出萧瑟凄凉的景象。

  孔子说,质实多于文采,就难免粗陋;文采多于质实,就难免虚浮;文采和质实配合得恰到好处,才可以称作君子。所以一个人要广泛地学习,提高学习的文化水平和语言修养,又要用一定的道德行为规范来约束自己。

  孔子主张"文质彬彬",彬彬就是斑斑,两方面掺杂配合,就像色彩斑斓的图画,既有生趣、精明,又有真气、厚道,这样的人才可爱。

  老子认为,人类痛苦和纷争的病根就在于乖巧过了头,刚强过了分,假如大家立身处世都朴实、厚拙、柔弱、不争,人们必定生活幸福多了。如果说逞能好胜、强自出头在老子的时代所在皆是,那么在现代人身上那就更刻骨铭心了;如果说老子这些思想在当时是对症下药,那么它在现代就是被人们熟视无睹的"祖传秘方"。

  现代人们教育自己的孩子,总希望他聪明、机巧、刚强、好胜和富于竞争力,谁要是教他的孩子笨拙、柔弱、退让、不争,那准被人看成是个十足的笨蛋,或者是神经出了毛病的家伙。想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出人头地、鹤立鸡群几乎是所有现代人的奋斗目标,它是一个人在竞争中成功的标志,因而也成了现代人工作学习的动力,也成了人精神苦闷的根源。"聪明反被聪明误","烦恼皆因强出头"。

  临济的断喝、德山的棒子是禅门机用的典型代表,临济和尚、德山和尚都被尊为英雄式的祖宗,然而禅机不仅指棒喝,也有像赵州和尚那样用三寸不烂之舌使众人信服的口唇禅。曾经有一僧问首山和尚:"临济大师喝,德山大师棒,到底是想表明什么呢?"首山和尚答道:"你先试试看。"僧便喝了一声:"睁眼瞎子!"僧接着又喝了一声。首山和尚大怒道:"这个瞎驴,乱喝什么?"僧作礼欲走。首山抓住便打,并且说道:"喝也好棒也好,只有真正的禅师应用起来才有妙用。"喝是指大声呵斥,但并不仅限于指发声断喝,一喝能把真正的僧师的悟境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也有人光学着喝,却不知道喝的作用和意义。有一小和尚想练习与师父对禅,便去请教师兄,师兄告诉他:"当我问和尚'正当恁么时作么生'时,师父就'嗬--!'地喝了我一声。"小和尚暗记在心里,只是这个'恁么'太难记,小和尚记来记去便把它记成生馍馍了。有一天他上法堂对禅时,径直站在师父面前大声地说:"生馍馍怎么弄好?"师傅笑着说:"烤也行,蒸也行。"小和尚尖声怪气地"嗬"了一声。师傅立即问他:"怎么啦?呛住了吗?"满堂众僧皆开心地大笑。黄泉和尚那里也传出一则趣事,有一次一僧对他说:"久闻黄泉师父大名,请问我手中的是麦饼还是米粑?"黄泉道:"是麦是米,尝一下不就知了吗?"这时这位僧人就来了一声"嗬--!""怎么啦?噎住了吗?噎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