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定数

 

  定数一

  宝志 史溥 耿询 尉迟敬德 魏征 娄师德 王显 张宝藏 授判冥人官 王无碍 宇文融 路潜 甘子布 李迥秀 狄仁杰 崔元综 苏味道 卢崇道 刘仁轨 任之选
   宝志
   梁简文之生,志公谓武帝:"此子与冤家同年生。"其年侯景生于雁门。乱梁,诛萧氏略尽。(出《朝野佥载》)
   梁的简文出生了。志公对武帝说:"这个孩子和冤家同年出生。"这一年侯景也在雁门出生了。侯景后来反叛了梁。几乎把萧氏全家都杀光了。
   史溥
   陈霸先未贵时,有直阁吏史溥,梦有人朱衣执玉简,自天而降。简上金字书曰:"陈氏五世,三十四年。"及后主降隋,史溥尚在。(出《独异志》)
   陈霸先还未显贵时,有一个直阁吏叫史溥。他作梦梦见有人穿着红色的衣服,手拿玉制的书简,从天降下来,书简上金字写着"陈氏五世,三十四年。"等到后来的皇帝投降了隋朝,史溥还活着。
   耿询
   隋大业中,耿询造浑仪成,进之。帝召太史令袁克。少府监何稠等检验。三辰度数,昼夜运("运"原作"不",据明抄本改。)转,毫厘不差。帝甚嘉之,赐物一百段,欲用为太史令。询闻("闻"原作"问",据明抄本改。)之,笑曰:"询故未得此官,六十四五,所不论耳。然得太史令即命终。"后宇文化及篡逆,询为太史令。询知化及不识,谋欲归唐,事觉被害,时年六十五。观询之艺能数术,盖亦张衡、郭璞之流。(出《大业拾遗记》)
   隋朝大业年间,耿询制造浑仪成功。进献给皇帝。皇帝召太史令袁克,少府监何稠等人检验浑仪。结果是日月星三辰度数,昼夜不停地运转,竟毫厘不差。皇帝特别赞赏他,赐给耿询财物一百段,并想任命他为太史令。耿询听说这件事后笑着说:"我没得到这个官的原因,是因为活到六十四五不论罢了,然而得到这个官,我的命就没了。"后来宇文化及篡权谋反。耿询任太史令,耿询知道宇文化及不能用人,密谋归顺唐朝,事情被发觉遭杀害了。当时年龄是六十五岁。看来耿询的技艺和才能,大概也是张衡、郭璞那一类的人。
   尉迟敬德
   隋末,有书生居太原,苦于家贫,以教授为业。所居抵官库,因穴而入,其内有钱数万贯,遂欲携挈。有金甲人持戈曰:"汝要钱,可索取尉迟公帖来,此是尉迟敬德钱也。"书生访求不见,至铁冶处,有煅铁尉迟敬德者,方袒露蓬首。锻炼之次,书生伺其歇,乃前拜之。尉迟公问曰:"何故?"曰:"某贫困,足下富贵,欲乞钱五百贯。得否?"尉迟公怒曰:"某打铁人,安有富贵?乃侮我耳!"生曰:"若能哀悯,但赐一帖,他日自知。"尉迟不得已,令书生执笔,曰:"钱付某乙五百贯。"具月日,署名于后。书生拜谢持去。尉迟公与其徒,拊掌大笑,以为妄也。书生既得帖,却至库中,复见金甲人呈之。笑曰:"是也。"令系于梁上高处。遣书生取钱,止于五百贯。后敬德佐神尧,立殊功,请归乡里。敕赐钱,并一库物未曾开者,遂得此钱。阅簿,欠五百贯,将罪主者,忽于梁上得帖子。敬德视之,乃打铁时书帖。累日惊叹,使人密求书生,得之,具陈所见。公厚遣之,仍以库物分惠故旧。(出《逸史》)
   隋朝末年,有个书生在太原居住。家里很穷苦,只好教书养家糊口。他家离官府仓库很近,有一次,他钻了进去,那库内有几万贯钱。他忍不住就拿些钱。这时出来一个戴金甲的人手里拿着枪对他说:"你要钱,可以到尉迟公那里要个公帖,这是尉迟敬德的钱。"于是书生就到处访求尉迟敬德,可一直也没有找到。有一天到了打铁的铺子里,听说有个打铁的尉迟敬德,正在赤着上身蓬着头发打铁。书生等到他休息了,就上前拜见。尉迟就问他:"为什么这样?"书生说:"我家很贫困,您又很富贵,想要五百贯钱,不知能不能给?"尉迟很生气说:"我是个打铁的,怎么能富贵?你是在侮辱我吧!"书生说:"如果你能可怜我,只要给我写个字条就可以,以后你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了。"尉迟没办法,只好让书生自己写字条。字条上写:"今付某某五百贯钱。"又写上月日时间,在最后署上尉迟的名。书生得到字条拜谢后拿着走走了。尉迟和他的徒弟拍着手大笑,认为这书生太荒谬了。书生得到字条后回到库里,又见到金甲人,把字条呈给他,金甲人看后笑着说:"对"。让书生把字条系在房梁上边,让书生拿钱,只限五百贯。后来敬德辅佐英明的君主,立下特大的功劳,当他解甲归田时,皇帝恩赐给他钱,另加一库财物还未启封。于是就得到了那一库钱,等开库看钱,对帐查点,发现少了五百贯。正要处罚守库人,忽然发现在房梁上的字条,敬德一看,原来是打铁时写的字条。他一连几天惊叹不已,派人暗暗寻找书生,找到后,书生把所见到的事都告诉了敬德,敬德又重重赏了他,又把库中的财物分给了以前的朋友们。
   魏征
   唐魏征为仆射,有二典事之。长参时,征方寝。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职,总由此老翁。"一人曰,总由天上。"征闻之,遂作一书,遣由此老翁者,送至侍郎处。云:"与此人一员好官。"其人不知,出门心痛。凭由天人者送书。明日引注,由老人者被放,由天者得留。征怪之,问焉,具以实对,乃叹曰:"官职禄料由天者,盖不虚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魏征任仆射时,有两个主管为他办事。长参时,魏征刚刚躺下,两个人就在窗前议论。一个人说:"我们的官职,都是这个老翁决定的。"另一个说:"都是由天定的。"魏征听到后,就写了一封信,派那个说"老翁定的"的人送了侍郎府。信上说:"请给此人一个好官职。"但这个人不知信的内容。不巧,他出了门就心口痛,不能去,只好靠那个说"由天定"的人送信。第二天下来批注"由老翁"那人被留放;"由天上"那人被留下。魏征很奇怪,问到他们,他们就把实情全告诉了魏征。魏征于是长叹说"官职俸禄认为是由天定的,大概不假啊!"
   娄师德
   唐娄师德为扬州江都尉,冯元常亦为尉,共见张冏藏。冏藏曰:"二君俱贵,冯位不如娄。冯唯取钱多,官益进。娄若取一钱,官即败。"后冯为浚仪尉,多肆惨虐。巡察以为强,奏授云阳尉。又缘取钱事雪,以为清强监察。娄竟不敢取一钱,位至台辅,家极贫匮。冯位至尚书左丞,后得罪,赐自尽。娄至纳言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娄师德任扬州江都县尉。冯元常也是县尉。有一次两个人一同拜见张冏藏,冏藏说:"你们两个人以后都有大贵,但冯不如娄。冯只要收取钱财多,官职更高;娄如果收一文钱,官职就会失掉。"后来,冯任凌仪县尉。行为放肆暴虐残忍,巡察认为他办事能力强,上奏皇上任命为云阳尉,又因为他搜刮钱财的事得到平反,任命他做了清强监察。娄最终也不敢收取一文钱,官位一直做到台辅,但家里特别穷困。冯的官职一直做到尚书左丞,后来犯了罪,被处以自尽死。娄的官职到纳言才死。
   王显
   唐王显,与文武皇帝有严子陵之旧,每掣褌为戏,将帽为欢。帝微时,常戏曰:"王显抵老不作茧。"及帝登极而显谒,因奏曰:"臣今日得作茧耶?"帝笑曰:"未可知也。"召其三子,皆授五品,显独不及。谓曰:"卿无贵相,朕非为卿惜也!"曰:"朝贵而夕死足矣。"时仆射房玄龄曰:"陛下既有龙潜之旧,何不试与之。"帝与之三品,取紫袍金带赐之,其夜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王显,与文武皇帝有严子陵与汉光武帝那样的童年伙伴的交情。经常扯裤子玩,拿帽子取乐。皇帝还没有显贵时,常常开玩笑说:"王显到老也不会作茧。"等到皇帝登基坐殿时王显前往拜见,趁机上奏说:"我现在可以作茧吗?"帝笑着说:"不知可不可以呀。"于是召王显的三个儿子,都授予五品官职。王显的官职赶不上他们,请皇帝也授给他官职。皇帝说:"你没有贵相,我并不为你可惜。"王显说:"哪怕早晨当官,晚上就死也满足了。"当时仆射房玄龄说:"陛下您既然同他有老交情,为什么不试试给他官作?"于是皇帝授予王显三品官,又叫人拿来紫袍金带赏给他。当天夜里王显就死了。
   张宝藏
   贞观中,张宝藏为金吾长史。(原本无"史"字,据明抄本补。)常因下直,归栎阳。路逢少年畋猎,割鲜野食,倚树叹曰:"张宝藏身年七十,未尝得一食酒肉如此者,可悲哉!"旁有一僧指曰:"六十日内,官登三品,何足叹也!"言讫不见。宝藏异之,即时还京。时太宗苦于气痢,众医不效,即下诏问殿庭左右,有能治此疾者,当重赏之。时宝藏曾困其疾,即具疏以乳煎荜拨方。上服之立瘥。宣下宰臣,与五品官。魏征难之,逾月不进拟。上疾复发,问左右曰:吾前饮乳煎荜拨有效,复命进之,一啜又平。因思曰:"尝令与进方人五品官,不见除授,何也?"征惧曰:"奉诏之际,未知文武二吏。"上怒曰:"治得宰相,不妨已授三品官。我天子也,岂不及汝耶?"乃厉声曰:"与三品文官,授鸿胪卿。"时正六十日矣。(出《独异志》)
   贞观年间,张宝藏任金吾长史,经常因为在朝值班结束,归回栎阳。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一个少年打猎,割下新鲜肉野餐。张宝藏靠着树长叹说:"我张宝藏年已七十,未曾吃过一次象这样的酒肉,太可悲了。"旁边有一个和尚指着他说:"六十日之内,官职会升到三品,有什么可叹息的呢?"说完就不见了。宝藏很奇怪,立刻回到京城。这时太宗得了痢疾很痛苦,很多医生给治都不见效。就下诏书访问殿庭中的左右大臣,有能治这种病的,一定重重赏他。当时宝藏也曾被这种病困扰过,就写了一份奏疏献出用乳汁煎荜拨的药方,皇上服了药以后立刻就好了。下诏给宰相,授予张宝藏五品官。魏征有意为难,过了一个多月也不拟文授官。皇上的病又发作了,询问左右侍臣,:"我以前吃了乳煎荜拨的药很有效。"于是又命令进献此药,一吃又好了。因此皇上想想说:"我曾下令授予进方人五品官,到现在不见提升授官,什么原因呢?"魏征害了怕,说:"奉诏那时候,不知是文还是武的。"皇上生气说:"治好了宰相,不妨授给他三品官,我是天子,难道不如你吗?"就严厉地说:"给他三品文官。再授鸿胪卿官号。"当时正好六十天啊。
   授判冥人官
   唐太宗极康豫。太史令李淳风见上,流泪无言。上问之,对曰:"陛下夕当晏驾。"太宗曰:"人生有命,亦何忧也!"留淳风宿。太宗至夜半,上奄然入定,见一人云:"陛下暂合来,还即去也。"帝问:"君是何人?"对曰:"臣是生人判冥事。"太宗入见,判官问六月四日事,即令还,向见者又迎送引导出。淳风即观玄象,不许哭泣,须臾乃寤。至曙,求昨所见者,令所司与一官,遂注蜀道一丞。上怪问之。选司奏:"奉进止与此官。"上亦不记,旁人悉闻,方知官皆由天也。
   唐太宗特别健康快乐,太史令李淳风拜见皇上,流着眼泪不说话。皇上问怎么回事,淳风回答说:"陛下你晚上要晏驾。"太宗说:"人生有命,有什么忧愁的?"留淳风在宫里住下。到半夜的时候,皇上平和地没有杂念地躺着。见一个人来说:"陛下暂时该来,一会儿就回去。"太宗问他:"你是什么人?"那人回答说:"臣下是活着的人办阴间的事。"太宗就随那人进入冥府,判官问他六月四日的事,然后就让大家回去了。以前见到的那个人又迎送领着太宗出了冥府。淳风立刻看天象,不许哭泣,不一会醒了。到天亮时,寻找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令主管的官员给他一个官职,于是才知道他是蜀道上一个县丞。太宗很奇怪,问这件事。选司回奏说:"奉圣旨授给他这个官。"皇上已经不记得了,别人却都听说过。这才知道官职都是由天定的。
   王无碍
   唐王无碍,好博戏,善鹰鹞。文武圣皇帝微时,与无碍捕戏争彩,有李阳之宿憾焉。帝登极,碍藏匿不出。帝令给使,将一鹞子于市卖之,索钱二十千。碍不之知也,酬钱十八贯。给使以闻,帝曰:"必王无碍也。"遂召至,惶惧请罪。帝笑而赏之,令于春明门,待诸州庸车三日,并与之。碍坐三日,属灞桥破,唯得麻三车,更无所有。帝知其命薄,更不复赏。频请五品,帝曰:"非不与卿,惜卿不胜也。"固请,乃许之。其夜遂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王无碍,好赌博的游戏,喜欢养鹰鹞。文武圣皇帝没登位时,与无碍赌博争输赢,有李阳之宿的遗憾。文武圣皇帝登位时,王无碍藏了起来。皇帝就命令给使,把一个小鹞拿到集市上去卖,要价二十千。王无碍当然不知道这件事,给价十八贯。信使把这件喜报告给皇帝,皇帝说:"一定是王无碍。"于是就召到皇宫,无碍惶恐请罪。皇帝笑了,并赏赐他,让他到春明门等待各州来的车三天,并都送给他。王无碍坐了三天,因为灞桥坏了,只得到三车麻,再也没得到别的东西。皇帝知道他命薄,再也没有赏给他什么。但无碍多次请求要做五品官。皇帝说:"我并不是不想给你,可惜的是你受用不了啊!"无碍坚决请求,皇帝就同意了。那天夜里王无碍就死了。
   宇文融
   刘禹锡曰:"官不前定,何名真宰乎?"永徽中,卢齐卿卒亡。及苏,说见其舅李某,为冥司判官,有吏押案曰:"宇文融合为宰相。"舅曰:"宇文融岂堪为宰相?"吏曰:"天曹符已下,数日多少。"即由判官。"舅乃判一百日。既而拜宰相,果百日而罢。(出《嘉话录》)
   刘禹锡曾说:"官职不是生前定的,为什么叫真宰相呢?"永徽年间,卢齐卿身死,到苏醒后,说见到他的舅父李某,做了冥府的判官,有一个府吏查阅案卷说:"宇文融应该当宰相。"舅父说:"宇文融怎么能胜任宰相?"府吏说:"天府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当多少天由判官决定。"舅父就判了一百天。果然宇文融就拜为宰相,到了一百天又被罢免了。
   路潜
   怀州录事参军路敬潜遭綦连辉事,于新开推鞫,免死配流。后诉雪,授睦州遂安县令。前邑宰皆卒于官。潜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开之难,早已无身。今得县令,岂非命乎?"遂至州,去县水路数百里上。寝堂西间,有三殡坑,皆埋旧县令。潜命坊夫填之。有枭鸣于屏风,又鸣于承尘上。并不以为事。每与妻对食,有鼠数十头,或黄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驱之,则抱杖而叫。自余妖怪,不可具言。至一考满,一无损失。选授卫令,除卫州司马,入为郎中,位至中书舍人。(出《朝野佥载》)
   怀州与他睦州遂安县令的官职。前几任县宰都死在任内,路潜就想不去上任。他的妻子说:"您若该死,新开那次遭难,早就死了,现在得到县令的职务,难道不是命吗?"路潜认为有理,就到了睦州,由睦州到遂安县水路有数百里以上。遂安县府衙寝堂西边,有三个殡葬的坑,都埋着以前的县令。路潜令坊夫填上了。又发现在屏风上有枭鸟叫,一会又在天花板上叫。路潜并不认为是什么事。每次与妻子对坐着吃饭,就有几十头老鼠出来,有黄色有白色的,有青色有黑色的,用木杖驱赶,那些鼠就抱着木杖叫唤,其余的妖怪事,不能一一都说出来。到一考任满,没有一点儿损失。后来选授予卫令,任命为卫州司马,又任为郎中,直到做中书舍人。
   甘子布
   周甘子布,博学有才,年十七,为左卫长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驴舆强至岳下,天恩加两阶,合入五品,竟不能起。乡里亲戚来贺,衣冠不得,遂以绯袍覆其上,贴然而终。(出《朝野佥载》)
   周代甘子布,博学广识才智出众,十七岁任左卫长史,但官不入五品。登封那年得了病,用驴辇勉强拉到秦岳下,皇天恩赐加两阶,该入五品,但身体虚弱起不来,乡里邻居好友亲戚来祝贺,但又不能穿戴衣冠,只得把红袍覆盖在他身上,安定地死去了。
   李迥秀
   李迥秀为兵部尚书。有疾,朝士问之。秀曰:"仆自知当得侍中,有命固不忧也。"朝士退,未出巷而薨。有司奏,有诏赠侍中。(出《定命录》)
   李迥秀任兵部尚书。有病,朝中官员来慰问他,他说:"我自己知道我应该当侍中,有命在就不用忧虑。"朝中官员退出,还没走出街巷,李迥秀就死了。有司上奏给皇上,皇上有诏赠予李迥秀侍中。
   狄仁杰
   唐狄仁杰之贬也,路经汴州,欲留半日医疾。开封县令霍献可追逐当日出界,狄公甚衔之。及回为宰相,霍已为郎中,狄欲中伤之而未果。则天命择御史中丞,凡两度承旨,皆忘。后则天又问之,狄公卒对,无以应命,唯记得霍献可,遂奏之。恩制除御史中丞。后狄公谓霍曰:"某初恨公,今却荐公,乃知命也,岂由于人耶?"(出《定命录》)
   唐朝狄仁杰被贬官,路经汴州,想留住半天治病。开封县令霍献可追赶他当日必须离开县城出县界。狄公含恨很深。等到狄仁杰又回朝当了宰相。霍献可已经作了郎中。狄仁杰想中伤霍献可但没成功。则天皇帝命择选御史中丞,共两次承旨,都忘记了。后来则天又问他这件事。狄仁杰仓猝应对,回答不出来,心中只记得霍献可,就上奏说霍献可这个人可以,则天下旨提升霍献可为御史中丞。后来狄仁杰对霍献可说:"我当初恨你,现在却推荐你,这才知道是天命啊,怎么能由人呢?"
   崔元综
   崔元综,则天朝为宰相。令史奚三儿云:"公从今六十日内,当流南海。六年三度合死,然竟不死。从此后发初,更作官职。后还于旧处坐,寿将百岁。终以馁死。"经六十日,果得罪,流于南海之南。经数年,血痢百日,至困而不死。会赦得归,乘船渡海,遇浪漂没,同船人并死。崔公独抱一板,随波上下。漂泊至一海渚,入丛苇中。板上一长钉,刺脊上,深入数寸,其钉板压之。在泥水中,昼夜忍痛呻吟而已。忽遇一船人来此渚中,闻其呻吟,哀而救之,扶引上船,与踏血拔钉,良久乃活。问其姓名,云是旧宰相。众人哀之,济以粮食,随路求乞。于船上卧,见一官人著碧,是其宰相时令史。唤与语,又济以粮食,得至京师。六年之后,收录乃还。选曾以旧相奏上,则天令超资与官。及过谢之日,引于殿庭对。崔公著碧,则天见而识之。问得何官,县以状对。乃诏吏部,令与赤尉。及引谢之日,又赦与御史。自御史得郎官,思迁至中书侍郎。九十九矣,子侄并死,唯独一身,病卧在床。顾令奴婢取饭粥,奴婢欺之,皆笑而不动。崔公既不能责罚,奴婢皆不受处分,乃感愤不食,数日而死矣。(出《定命录》)
   崔元综,唐则天朝时任宰相。令史奚三儿说:"您从现在六十天以内,要被流放到南海;六年之中有三次该死,后最终不能死。从这以后,你将更换官职,最后还会官复原职,寿数是一百岁,最终要饿死。"经过六十天,果然得了罪名,被流放到南海以南,几年后得了一赤痢病长达百日,到了最重的时候非常危险,然而并没有死。遇大赦才得到回京的机会。乘船过海时遇到大风浪船被淹没,一同乘船的人都死了,只有崔元综一个人抱住一块木板,随波漂荡,忽上忽下,漂泊到一个小岛上,被风浪推到芦苇丛里。但他抱的那木板上有一个大钉子,正好刺到脊背上,扎进身体有几寸深,那带钉的板子在上面压着他,他哪里还有力气,只好在泥水中昼夜忍痛呻吟罢了。这时忽然遇到一船人来到这个岛上,听到呻吟声,就可怜他,把他救起来扶着上了船,并给他止血拔钉,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盘问他的姓名,他说是原来的宰相,众人更可怜他并给他粮食,他只好一路讨饭吃。有一天他正在船上躺着,看见一个穿青绿色衣服的官员,后来认出是他当宰相时的令史。他便招呼他和他说话,那官员又周济给他一些粮食,这样他才回到了京城。六年以后。收录司回来。选曹司把原宰相情况上奏,则天下令破格给他官职。等到进宫拜谢那天,他被带到殿堂上问话,因崔元综穿着青绿色的衣服,则天见到后认出来曾见过,问元综得到什么官职,他就把实情说了。则天下诏给吏部,让他们任命元综为赤尉。又等到进宫拜谢那天,则天又特敕给他御史职务。以后,他从御史做到郎官,多次升迁直到当了中书侍郎。这年已经九十九岁了,他的子侄都死了,只有他独身一人,有病卧在床上,唤奴婢拿饭粥,奴婢们欺他年老病重,都笑而不动。崔元综已没有能力责罚他们了,他们也都受不到处分。元综感叹气愤之下不吃东西,几天后死了。
   苏味道
   苏味道三度合得三品,并辞之。则天问其故,对曰:"臣自知不合得三品。"则天遣行步,视之曰:"卿实道今得("道今得"明抄本作"得不合"。)三品。"十三年中书侍郎平章事,不登三品。其后出为眉州刺史,改为益州长史,敕赐紫绶。至州日,衣紫毕。其夜暴卒。(出《定命录》)
   苏味道有三次应该得到三品官职,他都拒绝了。则天问他是什么原因。他回答:"我自己知道不应当得到三品官职。"则天让他走几步看看,然后说:"你实在从今天应得三品。"苏味道作了十三年中书侍郎平章事,不登三品官。后来出任为眉州刺史,又改任为益州长史,皇上赏赐给他紫袍授带,到了益州,穿上紫袍那天晚上就暴病身亡。
   卢崇道
   唐太常卿卢崇道,坐女婿中书令崔湜反,羽林郎将张仙坐与薛介然口陈欲反之状,俱流岭南。经年,无日不悲号,两目皆肿,不胜凄恋,遂并逃归。崇道至都宅藏隐,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内给使来,取克贵人。崇道乃赂给使,别取一崔家女去。入内事败,给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乣捉。敕杖各决一百,俱至丧命。(出《朝野佥载》)
   唐朝太常卿崇道,因女婿中书令崔湜谋反的事被牵连,羽林郎将张仙与薛介然谈论想要谋反的情状,都被流放到岭南。经过一年,没有一天不悲伤大哭,两眼都哭肿了,不能忍受这凄惨悲凉和眷恋之情,就一起逃回来。崇道回到京城的家里隐藏起来,为儿子准备娶崔家的女儿,但这件事没成。有个内给使来说要崔氏女为贵人,崇道就贿赂给使,让他找另一家姓崔的女儿进宫。进宫后事情败露,给使承担了全部责任,掩护了卢崇道,连同给使的三个男孩也被收捉。各判杖刑一百,全都被打得丧命。
   刘仁轨
   唐青州刺史刘仁轨,知海运,失船极多。除名为民,遂辽东效力。遇病,卧平襄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来前头背坐。叱之不去。仍恶骂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预汝事?'不肯去。须臾。'城头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轨几为流矢所中。(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青州刺史刘仁轨,管理海运,损失船舶很多,被免除官职作老百姓。然后到辽东效力,正赶上有病,在平襄城下卧床不起。有一次卷起窗帘看士兵攻城,有一个兵也跑到这里在刘仁轨的前头背对着他坐下了。仁轨大声呵斥他他也不走,反而骂仁轨说:"你想看,我也想看,碍着你什么事?"还是不肯走。不一会儿,城墙上放箭,有一箭正中那兵的心窝而死。如果不是有这个兵,仁轨几乎被流箭射中。
   任之选
   唐任之选,与张说同时应举。后说为中书令,之选竟不及第。来谒张公,公遣绢一束,以充粮用。之选将归至舍,不经一两日,疾大作。将绢市药,绢尽,疾自损。非但此度,余处亦然。何薄命之甚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任之选和张说同时应考举人。后来张说当了中书令,任之选竟没有考中。任之选来拜见张说,张说赠给他一束绢,用来填补生活用。任之选拿绢回到家里,没过一两天,得了一场大病,于是卖绢买药,绢也卖光了,病自然也好了。不但这件事是这样,其它的事也是这样,多么命薄啊!

  定数二

  田预 王晙 高智周 王儦 裴伷先 张文瓘 袁嘉祚 齐瀚 张守珪 裴有敞 王超 张齐丘 冯七言事 桓臣范 张嘉贞 僧金师
   田预
   唐奉御田预,自云:"少时见奚三儿患气疾,寝食不安。田乃请与诊候,出一饮子方剂愈。"三儿大悦云:"公既与某尽心治病,某亦当与公尽心,以定贵贱。"可住宿,既至晓,命纸录一生官禄,至第四政,云:"作桥陵丞。"时未有此官,田诘之。对云:"但至时,自有此官出。"又云:"当二十四年任奉御。"及大帝崩,田果任桥陵丞,后为奉御。二十四年而改。(出《定命录》)
   唐朝的奉御田预自己说;年轻时看到奚三儿得了气管的疾病,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田预就请求给他诊断。结果出了一个饮剂的方子病就好了。三儿很高兴,说:"你既然给我尽心治病,我也应该尽心为你定一生的命运。"留田预住宿,到天亮时,让他拿纸记录一生的官禄,写到第四个征兆,三儿说:"作桥陵丞。"当时根本没有桥陵丞这个官职,田预就追问他,他回答说:"只要到那个时候,自然就会有这个官职。"又说:"你该当作二十四年奉御。"等到皇帝驾崩以后,田预果然任桥陵丞。后任奉御。二十四年后改任别的官职。
   王晙
   王晙任渭南已数载。自云:"久厌此县,但得蒲州司马可矣。"时奚三儿从北来,见一鬼云:"送牒向渭南,报明府改官。"问何官,云改蒲州司马,便与相随来渭南,见晙云:"公即改官为蒲州司马。"当时鬼在厅阶下曲躬立。三儿言讫,走出。果三数日改蒲州司马。改后二十余日,敕不到。问三儿,三儿后见前鬼,问故。鬼云:"缘王在任剩请官钱,所以折除,今折欲尽,至某时,当得上。后验如其言。(出《定命录》)
   王晙任渭南县令已有几年了。他自己说:"早就厌烦在这个县当县令了。只要能作蒲州司马就行。"当时奚三儿从冥府来,见一个鬼说:"送公文去渭南,报告明天县府改官。"奚三儿问:"改为什么官?"鬼说:"改为蒲州司马。"说完奚三儿便同他一块儿来到渭南,见到王晙,说:"您马上就要改任为蒲州司马了。"当时鬼在厅阶下面曲身躬立。三儿说完就走了。果然三天后王晙就改任为蒲州司马了。但改官后二十多天,皇帝的敕令还不到。王晙问三儿,三儿又去见前次那个鬼,问他是什么原因。鬼说:"因为王晙在任上剩有官钱,所以得折草掉,现在已折算完了,等到以后某时才能当上蒲州司马,后来果然象他说的那样。
   高智周
   高智周,义兴人也。少与安陆郝处俊、广陵来济、富阳孙处约同寓于石仲览。仲览宣城人,而家于广陵,破产以待此四人,其相遇甚厚。尝夜卧,因各言其志。处俊先曰:"愿秉衡轴一日足矣。"智周、来济愿亦当然。处约于被中遽起曰:"丈夫枢轴或不可冀,愿且为通事舍人,殿庭周旋吐纳足矣。"仲览素重四人,尝引相工视之,皆言贵及人臣,顾视仲览曰:"公因四人而达。"后各从官州郡。来济已领吏部,处约以瀛州书佐。因选引时,随铨而注。济见约,遽命笔曰:"如志如志。"乃注通事舍人,注毕下阶,叙平生之言,亦一时之美也。智周尝出家为沙门,乡里惜其才字,勉以进士充赋,擢第,授越王府参军,累迁费县令,与佐官均分俸钱,迁秘书郎,累迁中书侍郎,知政事,拜银青光禄大夫。智周聪慧,举朝无比,日诵数万言,能背碑覆局。淡泊于冠冕,每辞职辄迁,赠越州都督,谥曰定。(出《御史台记》)
   高智周是义兴人,青少年时同安陆的郝处俊、广陵的来济。富阳的孙处约同住在石仲览家里。石仲览是宣城人。而在广陵安了家。为招待他们四个人几乎使家庭破产,所以他们几个人交情很深。曾有时晚上躺在床上,趁还没有睡着,各自谈论起自己的志向。处俊先说:"我哪怕只掌权一天就满足了。"智周、来济们的愿望也是如此。处约在被中突然起来说:"大丈夫作一个重要大臣或许是难,我只想作一个通事舍人,在皇宫内跑腿学舌,发号施令就满足了。"仲览平常就很看重这四个人,曾经到相面先生那里去,相面先生都说这四个人都是贵人可当大官,又看了看仲览说:"你会因为他们而发达。后来都各自到州郡里当官了。来济做了吏部长官,处约任瀛州书佐。有一次选拔推荐官员时,随着选官批注,来济见了处约的名字,立刻拿起笔来说:"可以满足他的志向。"就批注为通事舍人。批注后走下台阶,与处约同叙当年的志向,也是一时的美谈。智周曾经出家作了道士,同乡的人都爱惜他的才学,勉励他考进士,考中了,被授予越王府参军,多次升迁作费县县令,与佐官平均分俸禄,又升为秘书郎,又升为中书侍郎。掌管政事,拜为银青光禄大夫。智周聪慧过人,满朝大臣无人可比,可以一天背诵几万字,能背诵碑文翻转棋局。但他对官职的事看得很谈泊,经常要求辞职回乡。死后赠给他越州都督的官爵,谥号为定。
   王儦
   唐太子通事舍人王儦曰:"人遭遇皆系之命,缘业先定,吉凶乃来,岂必诫慎。昔天后诛戮皇宗,宗子系大理当死。宗子叹曰:'既不免刑,焉用污刀锯?夜中,以衣领自缢死。晓而苏,遂言笑饮食,不异在家。数日被戮,神色不变。初苏言曰:"始死,冥官怒之曰:"尔合戮死,何为自来?速还受刑!"宗子问故,官示以冥簿,及前世杀人,今偿对乃毕报。宗子既知,故受害无难色。(出《纪闻》)
   唐朝的太子通事舍人王儦说:"人生的遭遇都和你的命运有联系,命运事业早就定好了,所以不是吉就是凶,该什么时候来也是注定的,难道一定守诫谨慎吗?过去太后诛杀皇帝的宗族,宗子被送到大理寺审判应当死刑,宗子长叹说:'我既然免不了一死,何必污染了刀锯!'半夜时,用自己的衣服领子上吊而死,到天亮时又苏醒过来,立刻又说又笑,又吃又喝,同在家里一样。几天以后被杀,脸色神气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当他刚苏醒的时候说:'我刚死,冥府的官就生气对我说:'你该被杀死,为什么自己就来了?快回去受刑!'宗子问什么缘故,冥官把生死簿给他看,因为你前世杀了人,现在要报偿。宗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受害时面无一点难色。"
   裴伷先
   工部尚书裴伷先,年十七,为太仆寺丞。伯父相国炎遇害。伷先废为民,迁岭外。伷先素刚,痛伯父无罪,乃于朝廷封事请见,面陈得失。天后大怒,召见,盛气以待之,谓伷先曰:"汝伯父反,干国之宪,自贻伊戚,尔欲何言?"伷先对曰:"臣今请为陛下计,安敢诉冤?且陛下先帝皇后,李家新妇。先帝弃世,陛下临朝,为妇道者,理当委任大臣,保其宗社。东宫年长,复子明辟,以塞天人之望。今先帝登遐未几,遽自封崇私室,立诸武为王,诛斥李宗,自称皇帝。海内愤惋,苍生失望。臣伯父至忠于李氏,反诬其罪,戮及子孙。陛下为计若斯,臣深痛惜。臣望陛下复立李家社稷,迎太子东宫。陛下高枕,诸武获全。如不纳臣言,天下一动,大事去矣。产、禄之诚,可不惧哉?臣今为陛下用臣言未晚。"天后怒曰:"何物小子,敢发此言!"命牵出。伷先犹反顾曰:"陛下采臣言实未晚。"如是者三。天后令集朝臣于朝堂,杖伷先至百,长隶攘州。伷先解衣受杖,笞至十而先死,数至九十八而苏,更二笞而毕。伷先疮甚,卧驴舆中,至流所,卒不死。在南中数岁,娶流人卢氏,生男愿。卢氏卒,伷先携愿,潜归乡。岁余事发,又杖一百,徙北庭。货殖五年,致资财数千万。伷先贤相之侄,往来河西,所在交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夷落万帐,则降胡也,其可汗礼伷先,以女妻之。可汗唯一女,念之甚,赠伷先黄金马牛羊甚众。伷先因而致门下食客,常数千人。自北庭至东京,累道致客,以取东京息耗。朝廷动静,数日伷先必知之。时补阙李秦授寓直中书,封事曰:"陛下自登极,诛斥李氏及诸大臣,其家人亲族,流放在外者,以臣所料,且数万人。如一旦同心招集为逆,出陛下不意,臣恐社稷必危。谶曰:'代武者刘。'夫刘者流也。陛下不杀此辈,臣恐为祸深焉。"天后纳之,夜中召入。谓曰:"卿名秦授,天以卿授朕也,何启予心,即拜考功员外郎,仍知制诰,敕赐朱绂,女妓十人,金帛称是。与谋发敕使十人于十道,安慰流者。"(其实赐墨敕与牧守,有流放者杀之。)敕既下,伷先知之。会宾客计议,皆劝伷先入胡。伷先从之。日晚,舍于城外,因装,时有铁骑果毅二人,勇而有力,以罪流。伷先善待之,及行,使将马装橐駞八十头,尽金帛,宾客家僮从之者三百余人。甲兵备,曳犀超乘者半。有千里足马二,伷先与妻乘之。装毕遽发,料天晓人觉之,已入虏境矣。即而迷失道,迟明,唯进一舍,乃驰。既明,侯者言伷先走,都护令八百骑追之,妻父可汗又令五百骑追焉,诫追者曰:"舍伷先与妻,同行者尽杀之。货财为赏。"追者及伷先于塞,伷先勒兵与战,麾下皆殊死。日昏,二将战死,杀追骑八百人,而伷先败。缚伷先及妻于橐駞,将至都护所。既至,械系阱中,具以状闻。待报而使者至,召流人数百,皆害之。伷先以未报故免。天后度流人已死,又使使者安抚流人曰:"吾前使十道使安慰流人,何使者不晓吾意,擅加杀害,深为酷暴。"其辄杀流人使,并所在锁项,将至害流人处斩之,以快亡魂。诸流人未死,或他事系者,兼家口放还。由是伷先得免,乃归乡里。及唐室再造,宥裴炎,赠以益州大都督。求其后,伷先乃出焉,授詹事丞。岁中四迁,遂至秦州都督,再节制桂广。一任幽州帅,四为执金吾,一兼御史大夫,太原京兆尹太府卿,凡任三品官向四十政。所在有声绩,号曰唐臣,后为工部尚书东京留守薨,寿八十六。(出《纪闻》)
   工部尚书裴伷先。十一岁,任太仆寺丞。他的伯父是相国,叫裴炎,被杀害。伷先也被废官为平民,迁到岭外。伷先的性格刚直,痛惜伯父无罪被害,就呈上封事在朝庭前请示接见,以便当着皇帝的面陈述得失利害。皇后很生气,召见了伷先,以凌人盛气对待他。对伷先说:"你的伯父反叛,触犯国法。自然留下你这个他的亲戚,你有什么话说?"伷先回答说:"我今天完全是为陛下你着想,怎么敢诉冤呢?再说陛下您是先帝的皇后,李家的新媳妇,先帝遗弃的家业,陛下上朝廷主持朝事。我看,作为妇道人家,从道理上讲应该把国家大事委任给大臣们,保护好李家的社稷。东宫年长,应恢复他的儿子掌管朝政,来满足在天上先帝的愿望。现在先帝上天没有几天,你就自作主张册封了自己的私党,并立了很多姓武的为王。诛杀排斥李家宗室,自称为皇帝,这样全国都为你气愤婉惜,百姓深感失望。我的伯父最忠于李家,反被你诬陷有罪。连子孙也不能幸免。为你这样打算,我很痛惜。我希望你重新立李家的国家。迎东宫太子为王,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各位姓武的也就安全了。如果不采纳我的话,全国都起来,你就会大事已去,吕产、吕禄二人的教训。你能不害怕吗?我认为你现在采纳我的话还不晚。"皇后气愤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敢说这种话。"命人拉出去,伷先还回头说:"陛下你采纳我的话实在还不晚。"象这样几次。皇后下令把朝中大臣召集在朝堂,给伷先杖刑一百,到攘州做奴隶。伷先解开衣服受打,打到十杖伷先就昏死过去数到九十八又苏醒,又打了两下才结束。伷先满身创伤,又发展为疮痍遍身,躺在驴车里,到了流放的地点,但最终没有死。在南中几年,娶了一个流放的卢家的女儿为妻,生一个男孩叫愿,卢氏死后,伷先带着愿,偷偷地回到家乡,几年后被发现,又杖刑一百,迁居到北庭。在北庭做五年买卖,达到家产几千万。伷先是贤明的宰相的侄儿,往来在河西地界,每年都向当地官府上缴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少数民族的部落达到上万个帐蓬。伷先就投降这个部落了,部落首领对伷先以礼相待,并把他的女儿嫁给伷先,可汗只有一个女儿,特别疼爱,就赠给伷先很多黄金和马牛羊。伷先因此收养了门下的食客常常达到几千人。从北庭到东京,每条道路上都安排了食客,用来探听东京的消息,朝廷里有什么动静,几天以后伷先一定会知道。当时补阙李秦任寓直中书,上奏的封事中说:"陛下自从登上皇位,诛杀排斥李家的人以及各大臣,他们的家人和亲戚门被流放在外的,依我估计,将近几万人,如果一旦他们招集在一起同心反乱,出于你的意料之外,我怕你的天下一定很危险。谶语说:'代武者刘。'刘就是流。陛下不杀这些人,我怕祸患太大了。"则天皇后采纳了他的意见,半夜时召他入宫。对他说:"你的名叫秦授,是上天把你授给我,亏你启发了我。"立刻拜他为考功员外郎,仍然传达皇帝的命令。并赏赐给他红袍和十个美女,金银财宝更多。他与则天皇后谋密派十个特使到十个道,安慰被流放的人,其实是要全部杀掉那些被流放的人。命令已经下达,伷先就知道了,就聚会宾客们商量,大家都劝伷先到少数民族地区去,伷先听从了。当天晚上住在城外,化了装,当时有二个铁骑果毅,勇猛而又有力气,因犯罪被流放,伷先对他们很好,要出发时,命令他们率领八十匹驮着财物的马,口袋箱子里全是金银玉帛等,随从的宾客家僮等也有三百多人,备有铁甲兵车,拿着兵器等追随的有一半。有二匹千里马,伷先与妻各骑一匹,整装完毕立刻出发,估计天亮被人发觉时已经进入少数民族的境地了。不巧的是迷了路,天快亮时只前进了三十多里,只好夺路乱跑。天亮了,守候的人说伷先跑了,都护派了八百名骑兵追赶,伷先的妻父又派五百个骑名追来,并告诫追兵说:"放掉伷先和他的妻子,其他同行的人都杀了,缴获的钱财都赏给你们。"追兵在边塞赶上伷先,伷先停下与他们交战,部下都与追兵进行了殊死搏斗,傍晚,二个铁骑果毅战死,杀了追赶的骑兵八百人,然而伷先也失败了,伷先和妻子被绑在口袋里,带到都护府,到了都护府,被戴上手栲脚镣放到一个大坑里,然后都护把情况上报了,正等待回报而使者到了,召集了几百个流放的人,都杀害了。因为没有报上伷先的名而免死。则天皇后考虑被流放的人已经都死了,又派使臣安抚被流放的人说:"我以前派十个特使分十道安抚被流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使臣不明白我的用意,擅自杀害,太残暴酷毒了,现在追究杀流放人的使臣,并就地逮捕,把他们带到杀害流放人的地方处斩,使亡魂得到快慰。那些没死的流放人,或者因为别的事受牵连的,连同他们的家属一律放回。"因此伷先才得免死,于是回到家乡。等到唐朝再次恢复,宽恕了裴炎,赠给他益州大都督的名号,寻找他的后代,伷先才出头露面。授给他詹事丞的官职,一年中四次升迁,直到作了秦州都督,又统管桂广两地,作了一任幽州帅,四任执金吾,一次兼御史大夫,太原京兆尹太府卿。共任三品官接近四十年,他任官期间都有政绩,号为唐臣,后来在任工部尚书东京留守时死去,享年八十六岁。
   张文瓘
   张文瓘少时,曾有人相云:"当为相,然不得堂饭食吃。"及在此位,每升堂欲食,即腹胀痛霍乱,每日唯吃一碗浆水粥。后数年,因犯堂食一顿,其夜便卒。(出《定命录》)
   张文瓘年轻时,曾经有人给他相面说:"应该作宰相,然而不能在堂上吃饭。"等到他真的作了宰相,每次升堂要吃饭,就会肚子发胀甚至闹霍乱。只好每天吃一碗浆水粥。以后过了几年,因为在堂上吃了顿饭,当天晚上就死了。
   袁嘉祚
   袁嘉祚为滑州别驾。在任得清状,出官末迁。("官末迁"三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接萧岑二相自言,二相叱之曰:"知公好踪迹,何乃躁求!"袁惭退,因于路旁树下休息,有二黄衣人见而笑之。袁问何笑,二人曰:"非笑公笑彼二相耳!"三数月间并家破,公当断其罪耳。"袁惊而问之,忽而不见。数日,敕除袁刑部郎中。经旬月,二相被收,果为袁公所断。(出《定命录》)
   袁嘉祚是滑州别驾。在任期间清廉公正,但自从出任这个官也没有升迁。有一次迎接萧岑二宰相时说了希望升迁的意思,二相都呵斥他说:"知道你好追随别人,何必这么急呢?"袁嘉祚惭愧只好退下,靠在路旁的树下休息,这时有两个穿黄衣服的人看见他就笑了。袁嘉祚问为什么笑。二人回答说:"我们笑那两个宰相罢了,三个月以内他们连家都会破败,你将审判他们的案子。"袁嘉祚惊奇地问怎么回事,但那二人忽然间就不见了。几天后,特敕袁嘉祚为刑部郎中。又过了一个多月,二相被收监,果然被袁嘉祚审断。
   齐瀚
   东京玩敲师,与侍郎齐瀚游往。齐自吏部侍郎而贬端州高安具尉。僧云:"从今十年,当却回,亦有权要。"后如期,入为陈留采访使。师尝云:"侍郎前身曾经打杀两人,今被谪罪,所以十年左降。"(出《定命录》)
   东京的玩敲师与侍郎齐瀚游览同行。齐瀚从吏部侍郎贬官到端州任高安县县尉。有个和尚说:"从今十年以后,你还会回去,也会当重要官职。"后来真的如期实现了,被提升为陈留采访使。玩敲师曾说:"侍郎前世曾经打死过两个人,被贬官是抵罪,所以有十年被贬。"
   张守珪
   张守珪,曾有人录其官禄十八政,皆如其言。及任括州刺史,疾甚,犹谓人曰:"某当为凉州都督,必应未死。"既而脑发疡,疮甚,乃曰:"某兄弟皆有此疮而死,必是死后赠凉州都督。"遂与官吏设酒而别,并作遗书,病五六日卒。。后果赐凉府都督。(出《定命录》)
   张守珪,曾有人记录他的官禄共十八次任官。后来都象记录那样实现了。等到他当了括州刺史,得了重病,还对别人说:"我应该作凉州都督,一定会应验所以不会死。"后来头部溃烂,生疮很重。他又说:"我的兄弟们都是得这种病死的,一定是我死后赠凉州都督。"于是与众官吏设酒宴告别,并写了遗书。病五六天以后死了。后来果然赐为凉州都督。
   裴有敞
   唐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钱塘县主簿夏荣看之。荣曰:"使君百无一虑,夫人早须崇福禳之。"而崔夫人曰:"禳须何物?"荣曰:"使君娶二姬以压之,出三年则危过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语,儿在身无病。"荣退曰:"夫人不信,荣不敢言。使君合有三妇,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当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荣言信矣。(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杭州刺史裴有敞得了重病,请钱塘县主簿夏荣来看病。夏荣说:"刺史大人百无一虑,夫人早就应该祭祀祈祷,崔夫人说:"祭祀须用什么东西?"夏荣说:"使君应再娶二妾压祸,过三年以后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夫人气愤地说:"这是那老东西发疯的话,儿在我不会有病。"夏荣边后退边说:"夫人不信,我就不敢说了,使君命中该有三妇,若不再娶,对夫人不好。"夫人说:"刚好该死的话,这件事也不恰当。"这一年夫人暴病身亡,裴有敞又娶了二妾。夏荣的话是可信的。
   王超
   王超者,尝为汜水县令。严损之曰:"公从此为京官讫,即为河北二太守。"后果入为著作郎,出为真定太守,又改为京城守,超又谓汜水令严迥云:"公宜修福。"严不信。果被人诉,解官除名,配流身亡也。(出《定命录》)
   王超,曾经当过汜水县县令。严迥贬斥他说:"你从这里当到京官就终止了,此后还可作了河北太守。"后来果然入京作著作郎。又出任真定太守,又改任为京城太守,王超又对汜水县令严迥说:"你应该祈祷赐福。"严迥不信,果然被人所告,解除官名,刺配流放身亡。
   张齐丘
   张齐丘妻怀姙,过期数月不产。谓是病,方欲合药疗之。吴郡尼宝珠见之曰:"慎勿服药,后必生一卫佐。"既而果生男。齐丘贵后,恩敕令与一子奉御官。齐丘奏云:"两侄早孤,愿与侄。"帝嘉之,令别与两侄六品已下官。齐丘之子,仍与东宫卫佐,年始十岁。(出《定命录》)
   张齐丘的妻子怀孕,过了产期几个月也没有生产,说是病,正要配药治病。吴郡有个尼姑叫宝珠的看了以后说:"千万不要吃药,以后一定会生一个卫佐。"不久果然生一个男孩。齐丘显贵后,皇帝恩敕命给他一子奉御官,齐丘上奏说:"有两个侄儿早孤,希望授侄儿官职。"皇帝很赞赏他,命令另外授予两侄六品以下的官职,齐丘的儿子仍然授予东宫卫佐的官职。那年才十岁。
   冯七言事
   陈留郡有冯七者,能饮酒,每饮五斛,言事无不中者。无何,语郡佐云:"城中有白气,郡守当死。"太守裴敦("敦"原作"郭",据明抄本改。)复闻而召问。冯七云:"其气未全,急应至半年已来。裴公即经营求改。改后韦恒为太守,未到而卒。人问得应否?曰:"未!"寻又张利贞主郡,卒于城中。杜华尝见陈留僧法晃云:"开封县令沈庠合改畿令,十五月作御史中丞。"华信之,又遇冯七问焉。冯七云:"沈君不逾十日。"皆不之信。经数日,沈公以病告,杜华省之,沈云:"但苦头痛,忍不堪。"数日而卒。(出《定命录》)
   陈留郡有个叫冯七的,能喝酒,每次能喝五斗。他说的事没有不说中的,不多时,他对郡佐说:"城中有白气,郡守要死。"太守裴敦听说这件事以后召见他何,冯七说:"那白气还不全,快的话半年就会来。"裴敦马上想办法要求改任。改后韦恒任太守,但韦恒还没到郡就死了。有人问冯七:"应验了吗?"冯七说:"没有。"随即,张利贞主持郡事,死在城中。杜华曾见到陈留的一个和尚叫法晃的说:"开封县令沈庠命中应改为京畿令,十五日以后作御史中丞。"杜华相信了。又遇到冯七就问冯七对不对。冯七说:"沈庠君不超过十天就会死。"大家都不信他的话。经过几天,沈庠告病,杜华才明白过来提醒沈庠。沈庠说:"只是头痛得很,实在忍受不了。"几天以后死了。
   桓臣范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说:"前任刺史入考,行至常州,有暨生者,善占事。三日,饮之以酒,醉。至四日,乃将拌米并火炷来。暨生以口衔火炷,忽似神("似神"原作"以伸",据明抄本改。)言。其时有东京缑氏庄,奴婢初到,桓问以庄上有事。暨生云:"此庄姓卢,不姓桓。"见一奴,又云:"此奴即走,仍偷两贯钱。"见一婢,复云:"此婢即打头破血流。"桓问今去改得何官,暨生曰:"东北一千里外作刺史,须慎马厄。"及行至扬府,其奴果偷两千而去。至徐州界,其婢与夫相打,头破血流。至东京,改瀛州刺史。方始信之。常慎马厄。及至郡,因拜跪,左脚忽痛,遂行不得。有一人云解针,针讫,其肿转剧,连膝焮痛。遂请告,经一百日停官。其针人乃姓马,被上佐械系责之,言马厄者,即此人也。归至东都,于伊阙住,其缑氏庄卖与卢从愿。方知诸事无不应者。桓公自此信命,不复营求。(出《定命录》)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己说:"同前任刺史进京考核。走到常州,有个双生的人很会占卜。一连喝了三天酒,醉了,到第四天,拿来拌米和火炷,双生人口含火炷,忽然间象神仙一样说话。那时东京有缑家庄,一奴一婢刚从缑家庄来,桓臣范就问他们庄上的事。双生人说:"这个庄姓卢,不姓桓。"见到那个奴仆,又说:"这个人要走,还要偷两贯钱。"见到那个奴婢,又说:"这个人即将被打得头破血流。"桓臣范问现在到东京将改为什么官职?双生人说:"到东北方向一千里以外作刺史,但要小心马给你带来厄运。走到扬州,那个奴仆果然偷了两贯钱逃跑了。到了徐州地界,那奴婢与别人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到了东京,改任瀛州刺史,这才相信了双生人的话。于是便常常提防马给他带来厄运。等到了郡守,因为拜跪,左脚忽然疼痛起来。然后就走不了路。有一个人说他会用针刺治疗,用针扎完,他的脚肿得更厉害了,连膝盖以下也发烧肿胀,疼痛难忍,于是请病假,过了一百天被停了官。那个用针给治病的人姓马。那人被上了刑具责问。所说的"马厄",就是指这个人啊。回到东京,在京兆尹家暂住,那个缑氏庄卖给了卢从愿,这才知道那双生人说的话没有不和事实相符的。桓臣范从此相信命运,不再为名利而奔波劳累了。
   张嘉贞
   张嘉贞未遇,方贫困时,曾于城东路,见一老人卖卜。嘉贞访焉。老人乃粘纸两,具录官禄,从始至末,仍封令勿开。每官满,即开看之,果皆相当。后至宰相某州刺史,及定州刺史。病重将死,乃云:"吾犹有一官禄未开,岂能即死?今既困矣,试令开视。"乃一卷内并书空字,张果卒也。(出《定命录》)
   张嘉贞还没有当官,正贫困的时候,曾经在城东的大道上看见一个老人给人算卦,嘉贞就请他给算命。那算命老人粘纸两,从头到尾都封上了,让他不要打开,每次当官满任,再打开看纸。后来果然都和那纸卷里话相符。以后到宰相,到某州刺史,直到定州刺史,这时他病重就要死了,就说:"我还有一官禄没有打开看,怎么能就死了呢?现在被疾病所困,不妨让人打开看看。"打开一看,卷内并写两个"空"字。张嘉贞果然死了。
   僧金师
   睢阳有新罗僧,号金师,谓录事参军房琬云:"太守裴宽当改。"琬问何时,曰,"明日日午,敕书必至。当与公相见于郡西南角。"琬专候之。午前有驿使,而封牒到不是,琬以为谬也。至午,又一驿使送牒来,云:"裴公改为安陆别驾。"房遽命驾迎僧,身又自去,果于郡西南角相遇。裴召问之,僧云:"官虽改,其服不改。然公甥侄各当分散。"及后敕至,除别驾,紫绂犹存,甥侄之徒,各分散矣。(出《定命录》)
   睢阳有个新罗僧,号金师。他对录事参军房琬说:"太守裴宽合当改官。"房琬问:"什么时候?"金师说:"明天中午皇上的敕令一定会到。我将与你在郡西南角相见。"房琬第二天专门等候,午前有一个驿使到,而那个公文不是。房琬认为金师说的不对。到了中午,又一个驿使送公文来,说:"裴公改官任安陆别驾。"房琬马上命人迎接金师,自己又亲自去。果然在郡的西南角相遇了。裴宽召见金师问这件事,金师说:"官职虽然改了,服饰不改,但你的甥侄将各自分散。"到后来皇上的敕令到了,任命为别驾,紫色的官服和品级还保留。甥侄那些人,各自分散了。

  定数三

  韦氏 张嘉福 宋恽 房瓘 孙生 张嘉贞 杜暹 郑虔 崔圆
   韦氏
   唐平王诛逆韦。崔日用将兵杜曲,诛诸韦略尽,绷子中婴孩,亦捏杀之。诸杜滥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韦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闵杀胡,高鼻者横死;董卓诛阉人,无须者狂戮。死生命也。"(出《朝野佥载》)
   唐平王追杀叛逆的韦氏。崔日用率兵到杜曲,把姓韦的几乎都杀光了,就连摇篮里的婴孩也都被掐死。在杜曲被滥杀的人不止一个。浮休子说:"这是姓韦的罪过,与小孩有什么关系。就好象冉闵杀胡人,鼻子高的人也遭惨死;董卓杀阉党,没长胡子的也被枉杀。死生真是命里注定啊。"
   张嘉福
   唐逆韦之变,吏部尚书张嘉福河北道存抚使,至怀州武陟驿,有敕所至处斩之。寻有敕放。使人马上昏睡,迟行一驿。比至,已斩讫。命非天乎?天非命乎?(出《朝野佥载》)
   唐朝韦氏叛乱。吏部尚书张嘉福兼河北道存抚使。到了怀州武陟馆驿。有敕令来令在张嘉福所到之处斩首。不一会儿又下敕令释放。使臣在马上睡了一觉,晚行了一个驿站的路,等到使臣到了,张嘉福已被斩完。命是天定呢?还是天不定命呢?
   宋恽
   明皇在府之日,与绛州刺史宋宣远兄恽有旧。及登极之后,常忆之,欲用为官。恽自知命薄,乃隐匿外州,缘亲老归侍。至定鼎门外,逢一近臣。其人入奏云:"适见宋恽。"上喜,遂召入。经十数年,每欲与官,即自知无禄,奏云:"若与恽官,是速微命。"后因国子监丞杜幼奇除左赞善大夫,诏令随例与一五品官,遂除右赞善大夫。至夜卒。(出《定命录》)
   明皇还在州府的时候,曾经和绛州刺史宋宣远的哥哥宋恽有老交情。等到他登上皇位后,经常想念他,想要给他个官作。宋恽自己知道自己命薄,就隐藏在外州,带领自己的亲属老人回家侍奉。有一天他在定鼎门外遇到了皇帝的一个近臣。那人就进宫奏明皇上说:"我刚才见到宋恽了。"皇上很高兴,立刻召见。皇上说:"经过十多年了,常常想给你个官作。"宋恽回奏说:"我自知自己没有禄相,如果让我当官,就是很快地要我的小命。"后来因为国子监丞杜幼奇升为左赞善大夫。皇帝下诏随贯例授予宋恽五品官。升为右赞善大夫。到了晚上就死了。
   房琯
   开元中,房琯之宰卢氏也。邢真人和璞自太山来。房瓘虚心礼敬,因与携手闲步,不觉行数十里。至夏谷村,遇一废佛堂,松竹森映。和璞坐松下,以杖叩地,令侍者掘深数尺。得一瓶,瓶中皆是娄师德与永公书。和璞笑谓曰:"省此乎?"房遂洒然,方记其为僧时,永公即房之前身也。和璞谓房曰:"君殁之时,必因食鱼鲙。既殁之后,当以梓木为棺。然不得殁于君之私第,不处公馆,不处玄坛佛寺,不处亲友之家。"其后谴于阆州,寄居州之紫极宫。卧疾数日,使君忽具鲙,邀房于郡斋。房亦欣然命驾。食竟而归,暴卒。州主命攒椟於宫中,棺得梓木为之。(出《明皇杂录》)
   开元年间,房瓘任卢氏县令。邢真人和璞从太山来。房瓘虚心相待以礼相迎,并与和璞携手并肩散步,不知不觉走了几十里,到了一个夏谷村,遇到一个废旧的佛堂。这佛堂内松竹茂密,日映斑烂。和璞坐在松树下,用手杖敲着地,让侍从的人挖地深达几尺,挖到一瓶,瓶里都是娄师德给永公的信。和璞笑着对房瓘说:"你明白吗?"房瓘立刻显出惊讶的样子。这才记起他当年当和尚时,永公就是房瓘的前任。和璞对房瓘说:"你死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吃鱼汤。死了以后,应该用梓木为棺材。然而不能死在你的家里,也不死在你的府衙里;还不死在寺院佛堂中,不死在亲友的家里。"以后房瓘被派到阆州,寄住在阆州的紫极宫。卧病在床几天了,阆州刺史忽然作了鱼汤,邀请房瓘到郡斋赴宴,房瓘也很愉快地去了。吃完回来,突然死了。州主下令在紫极宫作了棺材,棺材是用梓木作的。
   孙生
   开元末,杭州有孙生者,善相人。因至睦州,郡守令遍相僚吏。时房瓘为司户,崔涣自万年县尉贬桐庐丞。孙生曰:"二君位皆至台辅。然房神器大宝,合在掌握中;崔后合为杭州刺史。某虽不见,亦合蒙其恩惠。"既而房以宰辅赍册书自蜀往灵武授肃宗,崔后果为杭州刺史。下车访孙生,即已亡旬日矣,署其子为牙将,以粟帛赈恤其家。
   唐朝开元末年,杭州有个叫孙生的人,很会给人相面。有一次到了睦州,郡太守让他给部下的僚吏们都相相面。当时房瓘是司户,崔涣从万年县的县尉贬到桐庐县作县丞。孙生说:"两位的官职都可达到台辅,然而房瓘是栋梁之才,应该在皇帝的左右。崔涣以后该当杭州刺史。我虽然见不到,但也能领受到他的好处。"不久,房瓘因为宰辅带着册书从蜀地到灵武的机会被肃宗授官,辅佐肃宗。崔涣后来果然当上杭州刺史,于是他下车访问孙生,但孙生已经死了十多天了。就安排孙生的儿子当牙将,并拿了很多粮食布匹赈济抚恤他的家属。
   张嘉贞
   开元中,上急于为理,尤注意于宰辅,常欲用张嘉贞为相,而忘其名。夜令中人持烛,于省中访其直宿者谁。("谁"原作"诸",据明抄本改。)还奏中书侍郎韦抗。上即令召入寝殿,上曰:"朕欲命一相,常记得风标为当时重臣,姓张而重名,今为北方侯伯,不欲访左右。旬曰念之,终忘其名,卿试言之。"抗奏曰:"张齐丘今为朔方节度。"上即令草诏。仍令宫人持烛,抗跪于御前,援笔而成。上甚称其敏捷典丽,因促命写诏,敕抗归宿省中,上不解衣以待旦。将降其诏书,夜漏未半。忽有宫人复促抗入见。上迎谓曰:"非张齐丘,乃太原节度张嘉贞。"别命草诏,上谓抗曰:"谁朕志先定,可以言命矣。适朕因阅近日大臣章疏,首举一通,乃嘉贞表也。因此洒然,方记得其名。此亦天启,非人事也。"上嘉其得人,复叹用舍如有人主张。(出《明皇杂录》)
   唐朝开元年间,皇上急于治理朝政,更注意宰相的人选。常常想用张嘉贞为宰相但忘了他的名字。夜间让宫人持着蜡烛,在各省里寻找今天值宿的是谁。回奏说是中书侍郎韦抗值班。皇上马上召韦抗进寝殿。皇上说:"我想任命一个宰相,常常记得他的举止风采是个重要大臣,这个人姓张名是两个字,现在是北方的侯伯。我不想访问左右文武大臣,这十多天常常想,但还是没想起他的姓名,你说说看是谁?"韦抗回奏说:"张齐丘现在是北方节度使。"皇上就让他草拟诏书,仍然让宫人拿着蜡烛。韦抗跪在皇帝面前,提笔而成。皇上很称赞他才思敏捷,写得规范漂亮。因此急着让他写诏书,又让他回到省中睡觉。皇上不解衣睡觉只等天亮就将下诏书。还不到一个时辰,忽然有个宫中人又催促韦抗入宫见皇帝。皇上迎着他说:"不是张齐丘,是太原节度张嘉贞。"又另写了个草诏。皇上又对韦抗说:"我心里考虑先定下来的,可以说是命啊!刚才我翻阅近几天大臣们的奏疏,拿起来的第一,就是张嘉贞的上表,因此而惊讶,才记得他的姓名,这也是上天启发我,并不是人为啊!"皇上很称赞他得到了人才,又感叹任用和舍弃好象鬼使神差似的。
   杜暹
   杜暹幼时,曾自蒲津济河。河流湍急。时入舟者众,舟人已解缆。岸上有一老人,呼杜秀才可暂下,其言极苦。暹不得已往见,与语久之。船人待暹不至,弃袱于岸便发。暹与老人交言未尽,顾视船去,意甚恨恨。是日风急浪粗,忽见水中有数十手攀船没。徒侣皆死,唯暹获存。老人谓暹曰:"子卿业贵极,故来相救。"言终不见。暹后累迁至公卿。(出《广异记》)
   杜暹年幼时,曾从蒲津过河,河流水势湍急。当时上船的人很多。撑船的人已经解开缆绳,这时岸上有一个老人招呼:"杜秀才可暂时下来!"老人特别诚恳反复要求,杜暹没办法只好下船走过来,同老人说了很长时间。船上的人等杜暹等得不耐烦了,把他的包袱扔到岸上便开船了。杜暹和老人交谈还没完,回头看船已经开走了,心里挺恨这个老人。那天风急浪大,忽然发现水中有几十只手攀船,船被弄翻沉没,同伴们都死了,只有杜暹活着。老人对杜暹说:"您的事业贵重得很,所以才来相救。"说完就不见了。杜暹后来多次升迁直到公卿。
   郑虔
   开元二十五年,郑虔为广文博士。有郑相如者,年五十余,自陇右来应明经,以从子谒虔。虔待之无异礼。他日复谒,礼亦如之。相如因谓虔曰:"叔父颇知某之能否?夫子云:'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某亦庶几于此。若存孔门,未敢邻于颜子,如言偃、子夏之徒,固无所让。"虔大异之,因诘所验,其应如响。虔乃杜门,累日与言狎。因谓之曰:"若然,君何不早为进取,而迟暮如是?"相如曰:"某来岁方合成名,所以不预来者,时未至耳。。"虔曰:"君当为何官?"曰:"后七年,选授衢州信安县尉。秩满当年。"虔曰:"吾之后事,可得闻乎?"曰:"自此五年,国家当改年号。又十五年,大盗起幽蓟,叔父此时当被玷污。如能赤诚向国,即可以迁谪,不尔,非所料矣。"明年春,相如果明经及第。后七年,调改衢州信安尉。将之官,告以永诀,涕泣为别。后三年,有考使来,虔问相知存否,曰:"替后数月,暴终于佛寺。"至二十九年,改天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乱东都,遣伪署西京留守张通儒至长安,驱朝官就东洛。虔至东都,伪署水部郎中。乃思相如之言,佯中风疾,求摄市令以自污,而亦潜有章疏上。肃宗即位灵武,其年东京平,令三司以按受逆命者罪。虔以心不附贼,贬温州司户而卒。(出《前定录》)
   唐开元二十五年。郑虔为广文博士,有个叫郑相如的,五十多岁了,从陇南来应明经科考,以侄子的身份拜谒郑虔,郑虔待他也没有特殊的礼节,另一天再拜谒,礼节也同前次相同。相如因此对郑虔说:"叔父知道我能考中吗?夫子说:'那有能继承周朝的,即使百代也是可以预见的。'我虽然现在是平民百姓,若是孔门还在,不敢和颜子比,但要说偃、子夏那些人,我还是不比他们差。"郑虔很惊异,就询问他会有什么应验。他回答得很痛快。郑虔于是闭门谢客,整天和他谈话很投机。趁机对他说:"若象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早点科考而求进取,到这么晚了才参加科考?"相如说:"我来年才该成名。所以才不早来,是因为时间没到罢了。"郑虔说:"你该当什么官呢?"相如说:"后七年,将被选授衢州信安县尉,到第十年就该死了。"郑虔说:"我今后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相如说:"从这以后五年,国家将改年号,再过十五年,在幽蓟一带将起大盗,叔父您这时也要被玷污,如果能对国家忠心赤诚,还可以迁谪,不然,就不是我所预料的了。"第二年春天,相如果然考中。以后七年,调动改任为衢州信安县尉,即将去赴任时,来告诉郑虔将永远诀别了,然后就流泪告别了。三年以后,有个考察使来,郑虔问相如还在不在了?那人说,"上任后几个月,得急病死在佛寺。"到开元二十九年,改年号为天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在东都叛乱,派伪署官西京留守张通儒到长安,驱逐唐朝的官员到东都洛阳。郑虔到了东都,作了伪署水部郎中,他想到相如的话,假装疯颠,要求把他拉到街市上让他自己弄污自己。但又偷偷有奏疏上奏皇上,肃宗在灵武即位,那年东京也已平息叛乱,命令三司以法律审理叛乱的人的罪行。郑虔因为身在敌营而心不附合叛贼,被贬职作温州司户后死了。
   崔圆
   崔相国圆,少贫贱落拓,家于江淮间。表丈人李彦允为刑部尚书。崔公自南方至京,候谒,将求小职。李公处于学院,与子弟肄业,然待之蔑如也。一夜,李公梦身被桎梏,其辈三二百人,为兵杖所拥,入大府署,至厅所,皆以姓名唱入,见一紫衣人据案,彦允视之,乃崔公也,遂于阶下哀叫请命。紫衣笑曰:"且收禁。"惊觉甚骇异,语于夫人。夫人曰:"(原本无"曰"字,据明抄本补。)"宜厚待之,安知无应乎!"自此优礼日加,置于别院,会食中堂。数月,崔公请出,将求职于江南。李公及夫人因具盛馔,儿女悉坐。食罢,崔公拜谢曰:"恩慈如此,不如何以报效?某每度过分,未测其故。愿丈人示之。"李公笑而不为答。夫人曰:"亲表侄与子无异,但虑不足,亦何有恩慈之事。"李公起,夫人因谓曰:"贤丈人昨有异梦,郎君必贵。他日丈人迍难,事在郎君,能特达免之乎?"崔公曰:"安有是也?"李公至,复重言之。崔公踧踖而已,不复致词。李公云:"江淮路远,非求进之所。某素熟杨司空,以奉托。"时国忠以宰相领西川节度,崔既谒见,甚为杨所礼,乃奏崔公为节度巡官,知留后事。发日,李公厚以金帛赠送。至西川,未一岁,遇安禄山反乱。玄宗播迁,遂为节度使,旬日拜相。时京城初克复,协从伪官陈希烈等并为诛夷。彦允在数中,既议罪。崔公为中书令,详决之,果尽以兵仗围入,具姓名唱过,判云准法。至李公,乃呼曰:"相公记昔年之梦否?"崔公颔之,遂判收禁。既罢,具表其事,因请以官赎彦允之罪。肃宗许之,特诏免死,流岭外。(出《逸史》)
   宰相崔圆,少年时代家境贫寒,落迫江湖。家住在江淮一带。他的表丈人叫李彦允是刑部尚书。崔圆从南方来到京城,等候拜见李彦允,准备让他给谋求个小职务。李彦允当时在学院里正与学生们研习功业,对待崔圆很蔑视。一天晚上,李彦允作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戴上刑具,有二三百个士兵簇拥着他来到一个大官府里,到了大厅前面,都高声念着姓名传呼进去,只见一个穿紫袍的人坐在案前,李彦允一看,原来是崔圆。于是就在台阶下哀声大叫饶命。穿紫袍的人笑着说:"先关押起来。"惊醒后又奇怪又害怕,告诉了夫人。夫人说:"应该好好招待他,怎么知道不应验呢?"从此以后对待崔圆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让他到另一个院落里住下来,每天都在中堂请他吃饭。住了几个月,崔圆请求离开,说要到江南一带找个职务。李彦允和夫人趁这个机会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让全家儿女一块儿坐陪。吃完饭,崔圆拜谢说:"您对我恩重如此,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将来怎么报答呢?我常想,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请丈人明白地说出来。"李彦允只是笑不回答。夫人说:"亲表侄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怕招待不周,有什么恩惠呀、慈爱的事。"李彦允这时起来上厕所,夫人趁机说:"你的好丈人昨天作了一个怪梦,说你将来一定会当大官,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丈人受困遭难,事情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能不能网开一面,给予减免呢?"崔圆说:"哪能有那样的事!"李彦允回来,重复说了夫人的话,崔圆慌恐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彦允说:"江淮离这里太远,并且也是谋求上进的地方,我平常和杨司空较熟,我已经托付他了,到他那里谋个职务吧。"当时杨国忠以宰相衔领西川节度使。崔圆前去拜见,杨国忠很看重他,就奏明皇上任命崔圆为节度巡官,并掌管留后事。临上任那天,李彦允又送给他很多钱财。到西川还不到一年,正赶上安禄山造反,玄宗迁都,就让崔圆当了节度使。又过十多天,拜为宰相。当时京城刚刚收复,投降安禄山的官员陈希烈等人一起都应该被诛杀,李彦允也在其中,已经定罪,崔圆那时是中书令,详细审定,真的全都派兵包围捉了起来,全都过点了姓名,宣判按法治罪。点到李彦允,李彦允高呼:"宰相记得当年的梦吗?"崔圆点了点头,然后就判先关押起来。事过之后,崔圆上表奏明其事,并请求拿自己的官职赎李彦允的罪过。肃宗批准了表奏,特别下了诏书免除李彦允的死罪,流放到岭外。

  定数四

  曲思明 马游秦 萧华 一行 术士 杜鹏举 李栖筠 杜思温 柳及 韦泛
   曲思明
   赵冬曦任吏部尚书。吏部参选事例,每年铨曹人吏,旧例各合得一员外。及论荐亲族,众人皆悉论请。有令史曲思明一人,二年之内,未尝有言。冬曦谓曰:"铨曹往例。"各合得一官,或荐他人亦得。"思明又不言,但唯而退。冬曦益怪之。一日又召而谓曰:"以某今日之势,三千余人选客,某下笔,即能自贫而富,舍贱而贵,饥之饱之,皆自吾笔。人人皆有所请,而子独不言何也?"思明曰:"夫人生死有命,富贵关天。官职是当来之分,未遇何以怅然?三千之人,一官一名,皆是分定,只假尚书之笔。思明自知命未亨通,不敢以闲事挠于尚书。"冬曦曰:"如子之言,当贤人也,兼能自知休咎耶?"思明曰:"贤不敢当。思明来年,始合于尚书下授一官,所以未能有请也。"冬曦曰:"来年自授何官?"思明曰:"此乃忘之矣!"冬曦曰:"如何?"思明曰:"今请于阶下书来年于尚书下授官月日,及请授俸料多少,亦请尚书同封记。请坏厅上壁,内书记,却泥封之。若来年授官日,一字参差,请死于阶下。"乃再拜而去。冬曦虽不言,心常怪之要诞,常拟与注别异一官。忽一日,上幸温泉,见白鹿升天,遂改会昌县为昭应,敕下吏部,令注其官。冬曦遂与思明注其县焉。及事毕,乃召而问之曰:"昨上幸温泉,白鹿升天,改其县为昭应,其县与长安万年不殊,今为注其官。子且妄语,岂能先知此乎?"思明拜谢曰:"请尚书坏壁验之。"遂乃拆壁开封,看题云:来年某月日,上幸温泉,改其县为昭应,蒙注授其官,及所请俸料。一无差谬。冬曦甚惊异之。自后凡有事,皆发使问之,莫不神验。冬曦罢吏部,差人问思明,当更得何官。思明报云:向西得一大郡。且却后旬日,上召冬曦,问江西风土。冬曦奏对称旨,乃曰:"冬曦真豫章父母。遂除江南观察使。到郡之后,有事发使问之,无不克应。却后二年,疾病危笃。差人问之,思明报云:"可部署家事。冬曦知其不免,其疾危困而卒。(出《会昌解颐》)
   赵冬曦任吏部尚书。吏部参与选拔官员的事情,每年选拔官员的府署,按照贯例可以各选拔一个员外。等到议论推荐自己的亲族,大家都请求推荐。有一个令史叫曲思明的人,二年之内,没听说他推荐自己或别人。冬曦对他说:"选拔官员的惯例。各府署应该得到一个官位,或者推荐别人也有些好处。"思明还是不说,只亨呵答应着就退出了。冬曦更加奇怪。有一天又召他来对他说:"凭我现在的权势,在三千多人的选客中,只要我动动笔,就能从贫到富,丢弃贫贱得到富贵,或饥或饱,都决定在我这支笔上,每个人都有所请求,然而唯独你不说话,是什么原因呢?"思明说:"人的生死是由命运来决定的;富贵是由天定的,官职应该来就来了,没有当上何必惆怅呢?三千多人,一官一名,这都是命运决定的,只是借尚书您的笔。我自己知道我的命运还没亨通,所以不敢拿闲事来打扰您了。"冬曦说:"如果象你说的那样,你真是个贤人,能不能知道自己的祸福呢?"思明说:"贤人不敢当,思明来年,才应当在尚书下被授予一官,所以一直也没有请求。"冬曦说:"来年将当什么官?"思明说:"这个事我忘了。"冬曦说:"为什么这样?"思明说:"现在请让我在这里写下来年在尚书手下授官的月日,以及授俸禄多少,再请尚书一同封存。请你把客厅的墙上挖开一小块,在里面藏上这些字记,再找泥封上,假如来年授官的日期有一字之差,我就死在这阶下。"就拜辞走了。冬曦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怪他太狂妄荒诞了。常常想要另外批注别人作官。忽然有一天,皇上到温泉来了。看见白鹿升天,于是改会昌县为昭应县,敕令下达到吏部,令批注那里的官,冬曦马上就给思明批注到那个县去了。等到这事完结,就召思明来问他说:"昨天皇上去温泉,白鹿升天,改那里的县名叫昭应。那个县和长安一万年也不会相同,现在我已经为你登记到那里当官,你说的话不是瞎话吗,怎么能预先知道呢?"思明拜谢说"请尚书你把墙挖开检验一下吧!"立刻拆了墙上封记打开验看,只见思明写道:"来年某月日,皇上到温泉,改其县为昭应,蒙注授其官,还有所授的俸禄。无一字之差。冬曦非常惊异,从这以后有什么事,都派人问思明,没有不象神灵那样应验的。冬曦被免去吏部尚书的职务,派人去问思明,该再当什么官。思明回报说:向西将在一个大郡作官。过了十多天,皇上召见冬曦,问他江西地方的风土人情,冬曦回答很附合皇上的心意,就说:"冬曦真是豫章的父母啊。"于是提升他作江南观察史。到郡府之后,有事还要派使臣去问思明,没有一次不应验的。又过了二年,冬曦得病很重,派人问思明,思明回报说:"可以部署安排家事了。"冬曦知道自己不会好了,直到疾病越加严重而死。
   马游秦
   吏部令史马游秦,开元中,以年满当选。时侍郎裴光庭,以本铨旧吏。问其所欲,游秦不对。固问之,曰:"某官已知矣,不敢复有所闻。"光庭曰:"当在我,安得之?"游秦不答,亦无惧色。光庭怒曰:"既知可以言乎。游秦曰:"此可誌之,未可言之。"乃命疏其目,藏于楹栋之间,期注唱后而发之。后老君见于骊山,銮舆亲幸其地,因改会昌县为昭应县。光庭以旧无昭应之名,谓游秦莫得而知也,遂补其县录事。及唱官之日,发栋间所誌之书,则如其言尔。(出《前定录》)
   吏部令史马游秦,开元年间,因在任年满应当另选官。当时的侍郎裴光庭,按老规矩从旧官吏中选拔。问马游秦有什么要求,游秦不回答,裴光庭一再追问,游秦才说:"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当什么官了,不敢再说什么了。"光庭说:"你当什么官由我决定,你怎么会知道。"游秦不回答,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光庭气愤地说:"既然知道,可以说说吗?"游秦说:"这事可以记下来,不能说出来。"于是就让他写出作什么官等有关的事,收藏在楹栋之间,等到批注宣布之后再拿出来。后来太上皇到骊山,銮驾车马亲到那个地方,就改会昌县为昭应县。光庭认为以前没有昭应县的名,游秦没有办法知道,就补游秦为昭应县录事。等到公布任命官职敕令那天,把藏在楹栋里所记下来的文书打开一看,则与马游秦所说的完全相同。
   萧华
   萧华虽陷贼("贼"原作"城",据明抄本改。)中,李泌尝荐之。后泌归山,肃宗终相之。唯举薛胜掌纶诰,终不行。或问于泌,泌云:"胜官卑,难于发端。"乃置其《拔河赋》于案,冀肃宗览之,遂更荐。肃宗至,果读之,不称旨,曰:'天子者君父。'而以天子玉齿对金钱荧煌乎?"他日复荐,终不得。信命也。(出《感定录》)
   萧华虽然陷入贼人的队伍中反抗过朝廷,但李泌曾经推荐他到朝廷作官。后来李泌上山隐居,肃宗终于请萧华作了宰相,萧华只推举薛胜掌管吏部,始终没有用。有一次萧华去问李泌,李泌说:"薛胜官运太低,很难作大官。"后来萧华就把他写的《拔河赋》放在书案上,希望肃宗能看到,就再一次推荐。肃宗来了,果然读了《拔河赋》,可是不符合皇帝的心意,说:"天子好比你们的父亲,而天子的玉齿怎么能听凭你们这些人的摆布呢?"以后又一次推荐,最终还是不同意,于是信命了。
   一行
   沙门一行,开元中,尝奏玄宗云:"陛下行幸万里,圣祚无疆。"故天宝中,幸东都,庶盈万数。及上幸蜀,至万里桥,方悟焉。(出《传载》)
   一个和尚叫一行,在开元年间曾经上奏玄宗说:"陛下如果走到万里,就会圣福无疆。"所以在天宝年间,到了东都,百姓达到上万,等他到了蜀地,走到万里桥,才领悟了一行的话。
   术士
   玄宗时,有术士,云:"判人食物,一一先知。"公卿竞延接。唯李大夫栖筠不信,召至谓曰:"审看某明日餐何物。"术者良久曰:"食两盘糕糜,二十碗桔皮汤。"李笑,乃遣厨司具馔,明日会诸朝客。平明,有教("教"明抄本,陈校本作"敕"。)召对。上谓曰:"今日京兆尹进新糯米,(原本"米"下有"糕"字,据明抄本删。)得糕糜,卿且唯("唯"字明抄本,陈校本作"住"。)吃。"良久,以金盘盛来。李拜而餐,对御强食。上喜曰:"卿吃甚美,更赐一盘,又尽。"既罢归,腹疾大作,诸物绝口,唯吃桔皮汤,至夜半方愈。忽记术士之言,谓左右曰:"我吃多少桔皮汤?"曰:"二十碗矣。"嗟叹久之,遽邀术士,厚与钱帛。(出《逸史》)
   玄宗在位的时候,有一个术士,有一种特殊技能。他说:"判断别人吃什么东西,全都能预先知道。"宫中的公卿大人们都争着请他。只有大夫李栖筠不信他的话。把术士召来问他说:"你看看我明天吃什么东西?"术士思考了半天才说:"你吃两盘粘糕。二十碗桔皮汤。"李大夫笑了,就让厨师准备饭菜,第二天请朝中大臣作客。第二天天一亮,有诏书下来让李大夫进宫。皇上对他说:"今天京兆尹刚进献了新糯米,做了粘糕,你只管吃吧。"好半天,用金盘盛来了,李大夫拜谢就吃,面对皇上勉强吃下去。皇上很高兴,说:"我看你吃得挺香,再给你一盘。"又吃光了。吃完回府,肚子痛得很厉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只有喝桔皮汤才行,直到半夜才好。突然想起术士的话,对左右侍奉的人说:"我喝了多少桔皮汤?"回答说:"二十碗了。"李大夫长吁短叹了很长时间,命令马上邀请术士,送给了他很多财物。
   杜鹏举
   杜相鸿渐之父名鹏举,父子而似兄弟之名,盖有由也。鹏举父(原本无"父"字,据明抄本补。)尝梦有所之,见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者刊名于柱上。有杜家儿否?曰:"有。"任自看之。视之,记得姓下有鸟偏旁曳脚,而忘其字,乃名子为鹏举。而谓之曰:"汝不为相,即世世名字,当鸟旁而曳脚也。"鹏举生鸿渐,而名字亦前定矣,况其官与寿乎?(出《集话录》)
   宰相杜鸿渐的父亲名叫鹏举。父子的名象兄弟的名,这是有缘由的。鹏举的父亲曾作过一个梦,在梦中他要出门,出去后看见一个大碑,说是宰相碑,已经被作者填上了金字,碑文和末尾写了很多姓名。他就问:"有杜家的子弟吗?"回答说:"有。"让他自己随便看,他就看起来,只记得姓的下面有鸟,偏旁拽脚,但忘了是什么字,这个名的儿子是鹏举。那人就对他说:"你不是宰相,这是代代流传的名字,应该是鸟字旁边有拽脚。"鹏举生下鸿渐。然而连名字也是以前定下来的,况且官职和寿命呢?
   李栖筠
   李大夫栖筠未达,将赴选。时扬州田山人,烟霞之士也,颇有前知。往见之,问所得官。答曰:"宣州溧阳尉。"李公曰:"某朝列之内,亦有亲故。所望之官,实不至此。"良久曰:"胜则不可。某亦未审,将一书与楚州白鹤观张尊师,师当知矣。"李公至,寻得观院,蒿蓁塞径,若无人居。扣门良久,方有应者,乃引入,见张生甚古。叟曰:"田子无端,妄相告郎君语。郎君岂不要知官否,彼云何?"曰:"宣州溧阳尉。"曰:"否,魏州馆陶主簿。然已后任贵,声华煊赫,无介意于此也。"及到京,授溧阳尉,李公惊异,以为张道士之言不中。数日,敕破铨注,改馆陶主簿,乃知田张相为发明。后两人皆不知所之。田生弟作江州司马,名士颙。(出《逸史》)
   大夫李栖筠还没有作官时,将要进京参加选官。当时扬州有个姓田的山人,是很出名的隐士,很有预见的能力。李栖筠就去拜访他。问他自己将得到什么官职。田隐士回答他说:"可作宣州溧阳县县尉。"李栖筠说:"我在朝廷的大臣里面也有亲戚和朋友,所希望得到的官职,实在不仅仅是这么个小官。"田隐士好半天才说:"官太大不行。不过我也没有仔细思考,我写封信给楚州白鹤观的张师父,师父能知道。"李栖筠到了楚州找到白鹤观,那里蒿草和榛柴堵塞了道路,好象没有人住似的,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答应,开门人把李栖筠领进去,见张师父是个年岁很大的老人。老人说:"姓田的无缘无故,胡乱讲了一些话;你不是要知道将当什么官吗?他怎么说的?"李栖筠说:"他说我将当宣州溧阳县尉。"老人说:"不对。将作魏州馆陶主簿,但是以后就会当大官,声名显赫,不要介意现在的小官。"等到了京城,被授予溧阳县尉。李栖筠惊奇怪异,以为张道士的话不准。过了几天,皇上下敕令废除以前的批注,改为馆陶主簿。这才明白田张两个都有道理。后来两个人都不知道去向。田的弟弟作江州司马,名叫士颙。
   杜思温
   贞元初,有太学生杜思温,善鼓琴。多游于公侯门馆,每登临宴,往往得与。尝从宾客夜宿城苟家觜。中夜山月如画,而游客皆醉,思温独携琴临水闲泛。忽有一叟支颐来听。思温谓是座客,殊不回顾。及曲罢,乃知非向者同游之人,遽置琴而起。老人曰:"少年勿怖,余是秦时河南太守梁陟也,遭难,身没于此中。平生好鼓琴,向来闻君抚琴,弦轸清越,故来听耳。知音难遇,无辞更为我弹之。"思温奏为《沉湘》。老人曰:"此弄初成,吾尝寻之,其间音指稍异此。"思温因求其异。随而正之,声韵涵古,又多怨切,时人莫之闻也。叟因谓思温曰:"君非太学诸生乎?"曰:"然。"叟曰:"君何不求于名誉,而常为王门之伶人乎?"思温竦然曰:"受教。且问穷达之事。"叟曰:"余之少子,主管人间禄籍,当为君问之。"此后二日,当再会于此。至期而思温往见,叟亦至焉。乃告曰:"惜哉,君终不成名,亦无正官。然有假禄在巴蜀,一十九年,俸入不绝。然慎勿为武职,当有大祸,非禳所免。誌之誌之。"言讫,遂不见。思温明年又下第,遂罢举,西游抵成都,以所艺谒韦令公。公甚重之,累署要籍,随军十七八年,所请杂俸,月不下二万。又娶大将军女,车马第宅甚盛。而妻父尝欲思温在辕门,思温记老人之言,辄辞不就。后二日,密请韦令公,遂补讨击使。牒出方告,不敢复辞。而常惧祸至,求为远使,竟不果。及刘辟反叛时,思温在鹿头城。城陷,为官军所杀。家族不知所在也。(出《前定录》)
   贞元初年,有一个太学生叫杜思温。很擅长弹琴。多半时间都在公侯门馆里游乐。每次在宴会上弹奏,都得到赞赏。有一回曾随着宾客们在城外的苟家觜夜宿,夜晚山林幽静月光如银,真是美丽如画。这时游客们都醉了,唯独思温带着琴在水边弹琴。忽然有一个老人手支面颊来听。思温以为是以前听琴的游客,根本不回头看,等到曲子弹完,才知道那老人并不是以前的游客。马上放下琴站起来。老人说:"少年不要慌,我是秦朝时的河南太守梁陟。遭遇祸患,隐没在这里。我这一生也喜欢弹琴,以前听你弹琴,声音清新悦耳,所以才来听。人这一生很难遇到知音,请不要推辞再给我弹奏一曲。"思温又给他弹了一首《沉湘》。老人说:"这支曲子刚写成时,我也曾试着弹过,其中有些音符指法和你弹的稍有不同。"思温就请他指出不同的地方,接着就纠正了。这支曲古朴曲雅,又含有凄怨的情调,当时的人是没有听到过的。老人就问思温说:"你不是太学生吗?"回答说:"是。"老人说:"你为什么不求点功名,反而常常给王侯们演奏呢?"思温显出恭敬的样子说:"请指教。"然后又问有关穷富官运等事。老人说:"我的小儿子主管人间俸禄名册。我应该给你问问,这以后二天,咱们再在这儿相会。"到了那天。思温去会见,老人也到了,就告诉他说:"太可惜了,你最终不能成名,也当不上真正的官,但是有假俸禄在巴蜀。共十九年,收入不断,但要小心不要作武官,该当有大祸,并不是祈祷就能免除的。记住记住!"说完,立刻就不见了。思温第二年又没考中,于是不考了,往西游览到达成都。凭他弹琴的技艺拜见了韦令公。韦令公很看重他,多次把他的名写在主要官员的名册上,随军十七八年,所得到的各种俸禄,每月都不少于二万。又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车马房子都很多。但他的妻父常想让思温在军队里谋个职务,思温牢记老人的话,坚决推辞不干。过了两天,大将军偷偷地请求韦令公,于是就给思温补了个讨击使的职务,公文已经发出了才告诉思温。思温也不敢再推辞了,但他还是常常害怕大祸到来。要求作远方的讨击使,竟不答应。等到刘辟反叛朝廷时候,思温正好在鹿头城,城被攻陷,思温也被官军所杀,家属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柳及
   柳及,河南人,贞元中进士登科殊之子也。家于澧阳。尝客游至南海。元帅以其父有名于缙绅士林间,俾假掾于广。未几,娶会长岑氏之女。生一男,名甑甑。及以亲老家远,不克迎候,乃携妻子归宁于澧阳。未再岁后,以家给不足,单车重游南中,至则假邑于蒙,于武仙再娶沈氏。会公事之郡,独沈氐与母孙氏在县廨。时当秋,夜分之后,天晴月皎。忽于牖中见一小儿,手招沈氏曰:"无惧无惧,某几郎子也。"告说事状,历然可听。沈氏以告其母。母乃问是何人,有何所请。答曰:"某甑甑也,以去年七月身死,故来辞别。"凡人夭逝,未满七岁者,以生时未有罪状,不受业报。纵使未即托生,多为天曾权禄驱使。某使当职役,但送文书来往地府耳。天曹记人善恶,每月一送地府,其间有暇,亦得闲行。"沈氏因告曰:"汝父之郡会计,亦当即至。"俄尔及归,沈氏具告。及固不信,曰:"荒徼之地,当有妖怪,假托人事,殆非山精木魅之所为乎?"其夕,即又于牖间以手招及。及初疑,尚正辞诘之,乃闻说本末,知非他鬼,乃歔欷涕泗,因询其夭横之由。答曰:"去年七月中,戏弄得痢疾,医药不救,以致于此,亦命也。今为天曹收役,亦未有托生之期。"及曰:"汝既属冥司,即人生先定之事可知也,试为吾检穷达性命,一来相告。"答云:"诺。"后夕乃至,曰:"冥官有一大城,贵贱等级,咸有本位,若棋布焉。世人将死,或半年,或数月内,即先于城中呼其名。时甑甑已闻呼父名也,辄绐而对。"既而私谓沈氏曰:"阿爷之名,已被呼矣,非久在人间。他日有人求娶沈氏者,慎勿许之。若有姓周,职在军门者,即可许之,必当偕老,衣食盈羡。"其余所述近事,无不征验。后一夕又来曰:"某以拘役有限,不得到人间。,从此永诀矣。"言词凄怆,歔欷而去。后四月,及果卒。沈氏寻亦萍泊南海。或有求纳者,辄不就。后有长沙小将姓周者,部本郡钱帛,货殖于广州,求娶沈氏。一言而许之。至今在焉。平昌孟弘微与及相识,具录其事。(出《前定录》)
   柳及是河南人,贞元年间的登科进士柳殊的儿子。家在澧阳,曾经到南海游览,元帅因为他父亲在官僚绅士中很有名望,就让他在广州作了个假署员。不久,娶了会长岑家的女儿。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甑甑。柳及以亲戚老人离家太远,不能接来一起住的名义,带着妻和子回到澧阳安居。还没过第二年,又以家里供给不足的名义,自己乘一辆车重游南海。到了以后谎说家在蒙山。在武仙又娶了沈氏。柳及在郡府作会计,独有沈氏和她的母亲在县里的公馆住。当时正是秋天,夜幕降临之后,天晴月皎。忽然在窗户里看见一个小孩,用手招呼沈氏说:"不要怕,不要怕,我是你丈夫的孩子。"他说的话和表情态度,都清清楚楚。沈氏把这事告诉了他的母亲。她母亲就问那小孩是什么人,有什么要求。小孩回答说:"我叫甑甑,去年七月死的,所以来辞别。凡是未成年死的人,没有满七岁,因为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罪过,就不受什么报应。即使不能马上托生,大多数被天曹有权势的人所驱使。我也当了差役,只送文书来往于地府间,天曹记录人间的善和恶,每月都送给地府一次。这其间有空暇的时间,也可以闲溜一会儿。沈氏就告诉他说:"你父亲在郡里当会计,马上就要回来了。"不一会柳及回来,沈氏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柳及。柳及不信,说:"荒郊野外,该是有妖怪假托人事,怎么知道不是山精鬼魅干的事呢?"有天晚上,又在窗户里看见那小孩用手招呼柳及。柳及开始还怀疑,一本正经地盘问他,等那小孩把来龙去脉都说出来,才知道他不是别的鬼,就哽咽涕泣,又问他夭折的原因。回答说:"去年七月,我玩耍得了痢疾。医药都没有用,所以才死了。这也是命啊。现在被天曹收我作差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托生。"柳及说:"你既然属于冥司,那么人生先定的事就会知道了,能不能给我检看一下穷富命运生死的事,知道了就来告诉我。"小孩回答说:"好。"后来一天晚上小孩来了。说:"冥府有一座大城,贵贱等级,都有自己的位置,好象棋子那样分布。世间的人将要死时,或者半年,或者几个月内,就先在城中招呼他的名,当时我已经听到呼叫父亲你的名了。"就哄骗他走了。然后小孩偷偷地对沈氏说:"我父亲的名已经在冥府里被招呼了,不能在人间活多长时间,以后有人求娶你的人,特别小心不要答应,如果有姓周的,职务在军队里,就可以答应,一定会白头偕老,衣食充足美好。"小孩所说的近来的事,没有不应验的。后来有一天晚上又来说:"我已经拘役有限,不能再到人间来了,从此永别了。"言语凄惋悲怆,哽咽着走了。过了四个月以后,柳及果然死了。沈氏也在不久后漂泊在南海一带,有时也有求婚的,都没有答应。后来长沙有个小将姓周,拿本郡部队的钱财,在广州作买卖,请求娶沈氏,一说就同意了。到现在还在。平昌的孟弘微与柳及认识。把他的事都记录下来了。
   韦泛
   韦泛者,不知其所来。大历初,罢润州金坛县尉。客游吴兴,维舟于兴国佛寺之水岸。时正月望夜,士女繁会。泛方寓目,忽然暴卒。县吏捕验,其事未已,再宿而苏。云:"见一吏持牒来,云:'府司追。'遂与之同行。约数十里,忽至一城,兵卫甚严,入见多是亲旧往还。泛惊问吏曰:'此何许也?'吏曰:'此非人间也。'泛方悟死矣。俄见数骑呵道而来,中有一人,衣服鲜华,容貌甚伟。泛前视之,乃故人也,惊曰:"君何为来此?'曰:"'为吏所追。'其人曰:'某职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误矣!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兖州金乡县尉韦泛也!'遽叱吏送之归。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禄寿。其人不得已,密谓一吏,引于别院,立泛于门。吏入,持一丹笔来,书其左手曰:'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门法宝好异事,尽得其实,因传之。后六年,以调授太原杨曲县主簿,秩满至京师。适遇所亲与盐铁使有旧,遂荐为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将赴选,以暴疾终于广陵旅舍,其日乃立秋日也。(出《前定录》)
   韦泛,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大历初年,罢去润州金坛县尉的职务,到吴兴来游览。在兴国佛寺水边缆了船。当时正是正月十五,善男信女们都来聚会。韦泛刚要游览一番,忽然死去。县吏和捕快来验尸,但还有气息,过了一宿苏醒了。他说:看见一个官吏拿着公文来到,说:"府司让你去。"于是就和他同行,估计走了十多里地,忽然来到一座城市,兵士警卫很严,进城以后见到的大多是亲戚旧友来来去去,韦泛吃惊地问那官吏说:"这是什么地方啊?"官吏说;"这不是人间。"韦泛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见到几个骑马的人呵斥着跑过来,其中有一个人衣服新鲜华丽,容貌高大英俊,韦泛走上前一看,原来是老朋友。那人吃惊不小,说:"你来到这儿干什么?"韦泛说:"被官吏所追。"那人说:"我的职务是主管召魂。怎么不知道追你?。"就思考了一会儿说:"哈!错了!要追的人并不是你,是兖州金乡县尉韦泛。"马上呵斥官吏赶快送韦泛回去。韦泛很高兴能返回,并倚仗他是老朋友,就趁机要求他说说自己的官禄和寿命怎样。那人没办法,告诉一个官吏,把韦泛带到另一个院落,让韦泛站在门边。一个官吏进来,拿着一枝红笔,在韦泛的左手写道:"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写完后韦泛就出来,以前追韦泛的那个官吏又送他回来。醒了以后,韦泛就把他经历的事一一叙述出来。一个和尚叫法宝很喜欢听怪事,这些事他都听全了,就传开来。六年后,韦泛被调授太原杨曲县作主簿。十年任满回到京城,正好遇到自己的亲属同盐铁使有老交情,就推荐韦泛作了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准备赴京选官,因为得了急病死在广陵旅舍。那天正好是立秋。

  定数五

  玄宗 乔琳 张去逸 李泌 刘邈之 张仁袆 裴谞 李揆 道昭
   玄宗
   唐德宗降诞三日,玄宗视之。肃宗、代宗以次立("视之"九字原本作"肃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襁褓德宗来呈,德宗色不白皙,龙身仆前,肃宗、代宗皆不悦。二帝以手自下递传,呈上玄宗。玄宗一顾之曰:"真我儿也。"谓肃宗曰:"汝不及他。"又谓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德宗(德宗二字原作是不及也。后明皇幸蜀,至中路曰:"岧郎亦一遍到此来里。"及德宗幸梁,是验也。乃知圣人应天授命,享国年深,岂是徒然。(出《嘉话录》)
   唐德宗生下来三天,玄宗去看他。肃宗和代宗依次站在旁边。保姆用儿衣裹着德宗抱给他们看。德宗肤色不白,身体向前倾。肃宗和代宗看了都不喜欢。他俩依次捧着德宗给玄宗看。玄宗一看说道:"真是我的儿子呀!"然后对肃宗说:"你不如他。"又对代宗说:"你也不如他,他仿佛像我。"德宗做了二十七年皇帝,六十三岁死去。肃宗做了五年皇帝,代宗做了十五年皇帝,的确不如德宗。后来唐明皇避难四川,走到途中说:"岧郎也要到这里走一趟。"以后德宗果然到过陕西韩城(也就是玄宗路过的地方)。就是验证。因此可以知道,玄宗是应了上苍的旨意,来统治国家时间很长,难道是没有根据的吗?
   乔琳
   乔琳以天宝元年冬,自太原赴举。至大梁,舍于逆旅。时天寒雪甚,琳马死,佣仆皆去。闻浚仪尉刘彦庄喜宾客,遂往告之。彦庄客申屠生者,善鉴人,自云八十已上,颇箕踞傲物,来客虽知名之士,未尝与之揖让。及琳至,则言款甚狎,彦庄异之。琳既出,彦庄谓生曰:"他宾客贤与不肖,未尝见先生之一言。向者乔生一布衣耳,何词之密欤?"生笑曰:"此固非常人也。且当为君之长吏,宜善视之,必获其报。向与之言,盖为君结欢耳。然惜其情反于气,心不称质,若处极位,不至百日。年过七十,当主非命。子其志之。"彦庄遂馆之数日,厚与车马,遂至长安。而申屠生亦告去,且曰:"吾辱君之惠,今有以报矣,请从此辞。"竟不知所在。琳后擢进士第,累佐大府。大历中,除怀州刺史。时彦庄任修武令,误断狱有死者,为其家讼冤,诏下御史劾其事。及琳至,竟获免。建中初,微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在位八十七日,以疾罢。后朱泚构逆,琳方削发为僧。泚知之,竟逼受逆命。及收复,亦陈其状。太尉李晟,欲免其死,上不可,遂诛之。时年七十一。(出《前定录》)
   乔琳在天宝元年冬天,从太原出发赴京城应试。走到大梁(今河南开封),住在旅店里。当时天寒雪大,他的马死了,奴仆也都离他而去。乔琳听说浚仪尉刘彦庄喜欢结交朋友,便前往求助。彦庄的朋友中有个名叫申屠生的人。精通相术。他自称自己已经八十多岁了,待人轻慢踞傲。彦庄的朋友宾客中虽然有许多达官名流,但他从不与人礼貌谦虚。乔琳来了,他态度却非常亲热,彦庄感到很奇怪。乔琳出去时,彦庄对申屠生说:"我的宾客中,无论是有无才能的人,都未曾见过你同他们说一句话。乔琳只是个布衣平民,你为何对他异常客气?"申屠生笑着回答:"此人哪里是个平常的人呀!日后会成为你的上司。你应该好好地对待他,日后必能得到他的报答。我同他结交,也完全是为了你。可惜观察他的面相,有反叛的征兆。如做高官,不会超过百日,并且过了七十岁,必然死于非命。你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彦庄于是款待乔琳数日,并赠送车马,使其安全到达长安。而申屠生也准备告辞,临行前对彦庄说:"我得到你的恩惠,今天已经有了报答,让我们从此分手吧。"申屠生走后,便再也不知其去向。乔琳后来果然考中进士,累次做了高级官府的幕僚。大历中期,被任命为怀州刺史,彦庄正在怀州所辖的修武任县令,因其断案中有误判致人屈死的情况,家属上诉要求申冤,皇上下诏命御史调查弹劾。等乔琳到了怀州,竟使彦庄获免。建中初年,乔琳升迁为中书侍郎平章,上任后只有八十七天,就因病辞官。后来朱泚谋反时,乔琳已削发为僧。朱泚知道了,竟逼迫他接受其任命,参与了反叛,待叛乱被平息后,乔琳陈述了被逼参与叛乱的经过。太尉李晟欲免其死罪,皇上不准,于是乔琳被诛杀。死时七十一岁。
   张去逸
   肃宗张皇后祖母窦氏,玄宗之姨母也。玄宗先后早薨,窦有鞠养之恩。景云中,封邓国夫人,帝甚重之。其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倚恩宠,颇极豪华。一日,弟兄同猎渭曲。忽有巨蛇长二丈,腾赶草上,迅捷如飞。去逸因踪辔弯弧,一发而中,则命从骑挂之而行。俄顷雾起于渭上,咫尺昏晦,骤雨惊电,无所遁逃。偶得野寺,去逸既弃马,径依佛庙。烈火震霆,随而大集。方霆火交下之际,则闻空中曰:"勿惊仆射,"霆火遽散,俄而复臻。又闻空中曰:"勿惊司空!"霆火登止。俄复聚集,又闻空中曰:"勿惊太尉!"既而阴翳廓然,终无所损。然死蛇从马,则已失矣。去逸自负坐须富贵。不数年,染疾而卒,官至太仆卿。天宝中,其女选东宫,充良媛。及肃宗收复两京,良媛颇有辅佐之力,至德二载,册为淑妃。乾元元年,诏中书令崔圆持节册为皇后。而去逸以后父,前后三赠官,皆如空中之告耳。(出《纪闻》)
   唐肃宗张皇后的祖母窦氏是玄宗的姨母。玄宗的母后死的比较早,窦氏对玄宗有养育之恩,景云年间被封为邓国夫人,皇帝对她很敬重。她的儿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靠皇帝的恩宠,享尽荣华富贵。一天弟兄们一同打猎在渭河河曲。忽然有一条两丈长的大蛇在草上穿行如飞,去逸策马弯弓,一箭射中巨蛇,便叫随从将蛇挂在马上继续行猎。顷刻大雾弥漫,咫尺间看不清景物,随后天降雷雨,荒野上无处遮蔽。偶然间遇到一座寺庙,去逸弃马躲了进去。谁知霹雳闪电也云集到庙上,正当雷电交加之时,忽然听到天空中说:"不要惊吓了仆射。"雷电随即散去,顷刻又至。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司空。"雷电立刻停止,随后又重新聚集,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太尉。"阴云雷电全都散去,去逸丝毫也没有损伤,但是射死的巨蛇以及随从和马匹却不见了。去逸对坐享富贵非常自负,过了不几年,去逸患病而死,死时所做的官是太仆卿。天宝中期,他的女儿被选送到东宫做良媛。后来肃宗收复两京时,良媛有辅佐的功劳。至德二年,被册封为淑妃。乾元元年,皇帝下诏中书令崔圆持符节册封淑妃为皇后。而去逸则以皇后父亲的身份,前后三次被追封官职,其职衔全都同当日天空中所说的一致。
   李泌
   天宝十四载,李泌三月三日,自洛乘驴归别墅。从者未至,路旁有车门,而驴径入,不可制。遇其家人,各将乘驴马群出之次。泌因相问,遂并入宅。邀泌入。既坐,又见妻子出罗拜。泌莫测之,疑是妖魅。问姓窦,潜令仆者问邻人,知实姓窦。泌问其由,答曰:"窦廷芬。且请宿。"续言之,势不可免,泌遂宿,然甚惧。廷芬乃言曰:"中桥有筮者胡芦生,神之久矣。昨因筮告某曰,不出三年,当有赤族之祸,须觅黄中君方免。问如何觅黄中君?曰,问鬼谷子。又问安得鬼谷子?言公姓名是也。宜三月三日,全家出城觅之。不见,必籍死无疑;若见,但举家悉出衷祈,则必免矣。适全家方出访觅,而卒遇公,乃天济其举族命也。"供待备至。明日请去,且言归颍阳庄。廷芬坚留之,使人往颍阳,为致所切,取季父报而还。如此住十余日,方得归。自此献遗不绝。及禄山乱,肃宗收西京,将还秦,收陕府,获刺史窦廷芬。肃宗令诛之而籍其家。又以玄宗外家而事贼,固囚诛戮。泌因具其事,且请使人问之,令其手疏验之。肃宗乃遣使。使回,具如泌说。肃宗大惊,遽命赦之。因问黄中君鬼谷子何也?廷芬亦云不知,而胡芦生已卒。肃宗深感其事。因曰:"天下之事,皆前定矣。(出《感定录》)
   天宝十四年三月三日,李泌自洛阳乘驴回别墅,随行的仆人落在后面。路旁有一个大门,毛驴竟自行走了进去,李泌无法制止。这时遇到了这家的人,各自把乘坐的驴和马牵出来。李泌因这家的主人相问,便和仆人走进屋去。主人请李泌进屋里坐下,李泌坐下后,主人的妻子出来同李泌见礼,李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怀疑自己遇见了妖怪鬼魅。李泌问其姓氏,主人回答姓窦。李泌暗中派仆人去附近的人家证实,知道主人确实姓窦。李泌又详细询问,主人回答叫窦廷芬,并请李泌留下住宿,以便继续交谈。其态度诚恳得叫人无法推辞。于是李泌便住了下来,但是心中非常害怕。窦廷芬对李泌说:"中桥有个算命的人叫胡芦生,因为算得极准,所以非常出名。昨天他为我算命后告诉我,不出三年,我们家有灭门之祸,必须找到黄中君才能幸免。我问他如何才能找到黄中君,他回答说,去问鬼谷子,我又问怎样才能找到鬼谷子,他说的就是您的姓名呀!他又告诉我,应该在三月三日,全家出城寻找。如果找不到您,我们全家到时候必死无疑。如果找到了您,一定要全家人出来哀求祈祷,则一定能免除灾祸。刚才我们全家人出访寻找,而终于遇见了您,真是苍天解救我们全家的性命啊!"窦廷芬对李泌招待得十分周到。第二天,李泌告辞,并说要回颍阳庄。窦廷芬坚持挽留,并派人去颍阳为李泌送信。并代其拿取他关心的东西,李泌接到叔父的回信后,又住了十多天才告辞回家。自从这以后,廷芬不断地给李泌赠送礼物。后来安禄山叛乱,肃宗收复西京后回师长安,收复陕府,抓获了刺史窦廷芬。肃宗下令诛杀其全家,并将家产没收入宫。又气愤地说:"玄宗的外家亲戚反而替反贼做事,真是该杀。"李泌因为知道窦廷芬命运的前因后果,所以派人拿着自己所写的奏章去朝见肃宗说明情况。肃宗派人去调查,回奏同李泌说的一样。肃宗非常惊奇,随即下令赦免窦廷芬的死罪,并问黄中君和鬼谷子是什么?窦廷芬也说不知道,而此时胡芦生已死。肃宗感叹说:"天下的事,都是以前就定下来的呀!"
   刘邈之
   刘邈之,天宝中,调授岐州陈仓尉。邈之从母弟吴郡陆康,自江南同官(《前定录》无"同官"二字,疑应在"来"字下)来。有主簿杨豫、尉张颖者,闻康至,皆来贺邈之。时冬寒,因饮酒。方酣适,有魏山人琮来。邈之命下帘帷,迎于庭,且问其所欲。琮曰:"某将入关("关"原本作"门",据《前定录》改)。请一食而去。"邈之顾左右,命具刍米于馆。琮曰:"馆则虑不及,请于此食而过。"邈之以方饮,有难色。琮曰:"某能知人。若果从容,亦有所献。"邈之闻之而喜,遂命褰帷,而坐客亦乐闻其说,咸与揖让而做。时康以醉卧于东榻,邈之乃具馔。既食之,有所请。琮曰:"自此当再名闻,官止二邑宰而不主务,二十五年而终。"言讫将去,豫、颖固止之,皆有所问。谓豫曰:"君后八月,勿食驴肉,食之遇疾,当不可救。"次谓颖曰:"君后政官,宜与同僚善。如或不叶,必为所害。"豫、颖不悦。琮知其意,乃曰:"某先知者,非能为君祸福也。"因指康曰:"如醉卧者,不知为谁,明年当成名,历官十余政,寿考禄位,诸君子不及也。"言讫遂去,亦不知所往。明年,逆胡陷两京,玄宗幸蜀,陈仓当路。时豫主邮务,常念琮之言,记之于手板。及驿骑交至,或有与豫旧者,因召与食,误啖驴肠数脔。至暮,胀腹而卒。颖后为临濮丞,时有寇至,郡守不能制,为贼所陷。临濮令薛景元率吏及武士持兵与贼战,贼退郡平。节度使以闻,既拜景为长史,领郡务。而颖果常与不叶,及此因事陷(陷原作答。据明抄本改)之,遂阴污而卒。邈之后某下登科,拜汝州临汝县令,转润州上元县令。在任无政,皆假掾("掾"明抄本作"禄")以终考。明年,康明经及第,授秘书省正字,充陇右巡官。府罢,调授咸阳尉,迁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连典大郡,历官二十二考。(出《前定录》)
   刘邈之在天宝年间调任岐州陈仓尉,他姨母家的表弟吴郡的陆康从江南来到官府看他。主簿杨豫、县尉张颖听说陆康来了,都来向刘邈之祝贺。当时正是寒冬季节,他们喝酒正热闹畅快的时候,有个叫琮的魏山人求见。刘邈之叫人放下门帘,起身迎到院子里,并问琮有什么事。琮说:"我要入关,请安排一顿饭,我吃完就走。"刘邈之叫左右的人安排饭菜于客房。琮说:"安排到客房我等不及了,请让我就在这里吃吧。"刘邈之因为正在饮酒,觉得很为难。琮说:"我会给人看相,如果你们以礼待我,我也会有所贡献。"刘邈之听了很高兴,便叫人撩起帷帘。而座上的几位客人也都想听他能说些什么,全都请其入座。这时陆康因为喝醉了躺在东边的床上。刘邈之添置杯筷菜肴招待琮吃完饭,然后请琮为自己看相。琮说:"你以后还有功名,能做两任邑宰,但不主持政务,还可以做官二十五年。"说完要走。杨豫和张颖请他留下,向他问各自的前程。琮对杨豫说:"你从现在起八个月内,不能吃驴肉,如果吃了必然得病,并且无法医治。"又对张颖说:"你以后做官,应当与同僚搞好关系,否则必受其害。"杨豫和张颖听了都不高兴。琮知道他们的心意,便说:"我虽然能够事先知道以后的事,但却不能决定你们的祸福。"又指着陆康说:"比如醉酒躺着的这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明年可成功名,当官十多任,官大寿高,诸位都赶不上他。"说完便走得不知去向。第二年,安禄山叛乱,两京陷落,玄宗去蜀郡,陈仓是必经之路。这时杨豫管理驿站,他常常想起琮说过的话,并将其记在自己的手心上。一次,一个骑马传送公文的人与杨豫有旧交,请杨豫一同吃饭。杨豫误吃了几小片驴肠,当晚胀肚而死。张颖后来做了临濮丞,一次贼兵攻城,郡守无力抵抗,被围困。临濮县令薛景元率领兵丁将贼兵打退。节度使接到报告后,任命薛景元为长史,主持郡务。而张颖果然常常与其不和,因此受到陷害,不久蒙冤而死。刘邈之后来考中进士,官拜汝州临汝县令,后又转任润州上元县令。在任职期间没有主持重要政务,均以太平官结束任职。第二年,陆康考明经入榜,先后做秘书省正字,又任陇右巡官,任期满后调任咸阳尉,后又改任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接连担任重要官职,历任二十二年。
   张仁袆
   唐沈君亮,见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员外张仁袆延坐问曰:"明公看袆何当迁?"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虑不迁?"俄而袆如厕,亮谓诸人曰:"张员外总十余日活,何暇忧官职乎?"后七日而袆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沈君亮,能推算人的未来过去。上元年中的一天,吏部员外张仁袆将他请到上座后问道:"明公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升迁?"沈君亮回答说:"您不会等到把席位坐热,何愁不升官呢!"过一会张仁袆上厕所去了,沈君亮对大家说:"张员外最多还能活十几天了,怎么还有时间考虑升不升官呢?"果然七天后张仁袆死了。
   裴谞
   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为卢州刺史。郡有二迁客,其一曰武彻,自殿中侍御史贬为长史;其一曰于仲卿,自刑部员外郎贬为别驾。谞至郡三日,二人来候谒。谞方与坐,俄而吏持一刺云:寄客前巢县主簿房观请谒。谞方与二客话旧,不欲见观,语吏云:"谢房主簿相访,方对二客,请俟他日。"吏以告观,观曰:"某以使君有旧,宜以今日谒,固不受命。"吏又入白谞,谞曰:"吾中外无有房氏为旧者。"乃令疏其父祖官讳,观具以对。又于怀中探一纸旧书,以受吏。谞览之愀然,遽命素服,引于东庑而吊之,甚哀。既出,未及易服。顾左右问曰:"此有府职月请七八千者乎?"左右曰:"有名逐要者是也。"遽命吏出牒以署观。时二客相顾,甚异之,而莫发问。谞既就榻叹息,因谓二客曰:"君无为复患迁谪?事固已前定,某(原作"其",据许本改)开元七年,罢河南府文学。时至大梁,有陆仕佳为浚仪尉。某往候之,仕佳座客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方食,有前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继来。时坐客闻其善相人,皆请。安禹无所让,先谓仕佳曰:"官当再易,后十三年而终。"次谓器曰:"君此去二十年,当为府寺官长,有权位而不见曹局,亦有寿考。"次谓揆曰:"君今岁名闻至尊,十三年间,位极人臣。后十二年,废弃失志,不知其所以然也。"次谓某曰:"此后历践清要,然无将相。年至八十。"言讫将去,私谓某曰:"少间有以奉托,幸一至逆旅。"安禹既归,某即继往。至则言款甚密,曰:"君后二十八年,当从正郎为江南郡守。某明年当有一子,后合为所守郡一官。君至三日,当令奉谒。然此子命薄,不可厚禄,顾假俸十千已下,"此即安禹子也。彻等咸异其事,仕佳后再受监察御史卒,器后为司农丞。肃宗在灵武,以策称旨,骤拜大司农。及归长安,累奉使。后十余年,竟不至本曹局。揆其年授右拾遗,累至宰相。后与时不叶,放逐南中二十年。除国子祭酒,充吐蕃会盟使。既将行而终。皆如其言。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进士及第,官止南阳令。(出《前定录》)
   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任卢州刺史。卢州有两个被贬谪来的官员。一个叫武彻,从殿中侍郎史降为长史。一个叫于仲卿,从刑部员外郎降为别驾。裴谞到卢州府三天,两人前来拜见。裴谞刚同二人坐下,忽然衙役呈上一张名帖禀报:"寄居在这里的前巢县主簿房观拜见。裴谞正与二人谈论以前的交往,不愿意接见房观,便对衙役说:"你去对房观说感谢房主簿来访,我正在接待两位客人,请他改日再来。"衙役回复房观后,房观对衙役说:"我与刺史有老关系,应当今日拜见,所以不能从命。"衙役进去禀告,裴谞说:"我家族内外没有与姓房的人有交往的。"传话叫房观写出他父亲和祖父的名字。房观全都写上来了,并从怀中拿出一封旧信,请衙役转交裴谞。裴谞看了信后脸色大变,立即命令仆人取来丧服换上,请房观一同去堂下东边的屋子里凭吊亡灵,神情非常悲哀。出来后没来得及换下丧服,便对左右的人说:"还有没有空缺的职位,每月的俸禄为七八千的?"左右的人说:"拿出花名册一查就知道了。"裴谞立即叫人取来花名册查阅,并注上房观的名字。这时两位客人在旁边观看,心中非常惊奇,但没发问。裴谞就势坐在床上叹息,并对两位客人说:"两位不必再为遭贬的事烦恼,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在开元七年,被免除河南府文学的职务,走到大梁,因为陆仕佳正在那里任浚仪尉,我顺路前往探望。当在陆仕佳那里做客吃饭的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随后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也来了。在座的客人听说他很会相面,都请他入座,房安禹毫不谦让。他对陆仕佳说:'您的官职还会变动,还可做十三年官。'又对崔器说:'您二十年后,可做郡国的长官,有权位而不见曹局,并且高寿。'再对李揆说:'您今年能得到皇帝的重视,十三年里,可做到最大的官。以后的十二年,会失意丢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然后又对我说:'您以后能历任重要官职,但达不到将相那样的高位,可以活到八十岁。'说完要走,并私下对我说:'一会儿我有事相托。请你到我住的旅馆去一下。'房安禹回去后,我立即跟着去了,到了那里,我二人言谈非常亲密。房安禹对我说:'您以后二十八年,能从正郎调任江南郡守。我明年能有一个儿子,长大后注定会成为您所管辖的郡里的一名官员。您到任后三天,我会叫他去拜访。但是我这个儿子命薄,不能给他太高的待遇,能够给他十千以下的俸禄。'方才我去会见的就是安禹的儿子。"武彻等人都觉得这些事很奇怪。陆仕佳后来调任监察御史,就死了。崔器后来当了司农丞,肃宗在灵武时,他的策对很合皇帝的旨意,破格任命为大司农。等到肃宗回到长安,崔器多次奉命出使,后来十多年,竟不至本曹局。李揆当年被授予右拾遗,逐渐升到宰相。后来他与皇帝当时的意见不一致,被贬流放到南中二十年。又起用为国子监祭酒,任出使吐蕃的使臣,即将出发时死了。这些人的命运全都如房安禹所说的一样。房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考中进士,最后做的官是南阳令。
   李揆
   李相国揆以进士调集在京师,闻宣平坊王生善易筮,往问之。王生每以五百文决一局,而来者云集,自辰及酉,不次而有空反者。揆时持一缣晨往,生为之开卦曰:"君非文章之选乎?当得河南道一尉。"揆负才华,不宜为此,色悒忿而去。王生曰:"君无怏怏,自此数月,当为左拾遗,前事固不可涯也。"揆怒未解。生曰:"若果然,幸一枉驾。"揆以书判不中第,补汴州陈留尉。始以王生之言有征。后诣之,生于几下取一缄书,可十数纸,以授之曰:"君除拾遗,可发此缄,不尔当大咎。揆藏之,既至陈留。时采访使倪若冰以揆才华族望,留假府职。会郡有事须上请,择与中朝通者,无如揆,乃请行。开元中,郡府上书姓李者,皆先谒宗正。时李璆为宗长,适遇上尊号。揆既谒璆,璆素闻其才,请为表三通,以次上之。上召璆曰:"百官上表,无如卿者,朕甚嘉之。"璆顿首谢曰:"此非臣所为,是臣从子陈留尉揆所为。"乃下诏召揆,时揆寓宿于怀远坊卢氏姑之舍,子弟闻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择,遂出。既见,乃宣命宰臣试文词。时陈黄门为题目三篇,其一曰《紫丝盛露囊赋》,二曰《答吐蕃书》,三曰《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揆自午及酉而成,既封,请曰:前二道无所遗限,后一首或有所疑,愿得详之。及许拆其缄,涂八字,旁注两句。既进,翌日授左拾遗。旬余,乃发王生之缄视之,三篇皆在其中,而涂注者亦如之。遽命驾往宣平坊访王生,则竟不复见矣。(出《前定录》)
   相国李揆当年考中进士,被调集在京城,听说宣平坊有个叫王生的善于抽签算命,便前去询问自己的前程。王生每算一卦,就要收取五百文钱,但前去算卦的人仍然很多,每天都从辰时算到酉时,仍然有挨不上号而白跑一趟的。李揆带着一匹细纱作为礼物,很早就赶去了。王生为他算卦后说:"您是问您的文章,能选授什么官职吧?我算您能得河南道的一个县尉。"李揆自负才华出众,不应当做这样一个小官,神色气愤要走。王生又说:"您不要不高兴,几个月以后,还能当左拾遗,前途正是不可限量的。"李揆仍余怒未消。王生又说:"若同我说的一样,希望您能来一趟。"果然李揆考书判未中,补缺被派到汴州做陈留县尉。这时才知道王生的话有了验证,又赶到王生那里求教。王生从书案下取出封好的信,大约有十几张纸那么厚,交给李揆说:"您官拜左拾遗时,可拆开此信,不然会有灾祸。"李揆收起信后赶往陈留。采访使倪若冰因为李揆有才华,又出身名门望族,留他在府中帮忙。正赶上郡府有事需要向朝廷请示,想找一个和朝中有交往的人,没有比李揆更合适的,于是就派他去了。唐玄宗开元中期,各郡府姓李的官员向上呈报文书,都先拜见宗正。当时李璆是宗长。正逢朝廷百官为皇帝上尊号,李揆拜见李璆。李璆早就听说李揆有才华,就请他代为起草三篇上报给皇帝的文书,一篇一篇地向上呈报。皇帝召见李璆说:"百官上报的文章,没有能赶上你的,我非常欣赏。"李璆磕头谢恩说:"这三篇文章不是我写的,而是我的侄子陈留尉李揆所写的。"皇帝下令召见李揆。当时李揆正寄居在怀远坊姓卢的姑姑家,听说皇帝召见,不敢出来,直到知道皇帝是要选拔重用他,便去见皇帝。皇帝命令大臣考其文章诗词。当时陈黄门出了三个题目,一个是《紫丝盛露囊赋》,一个是《答吐蕃书》,另一个是《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李揆自午时做到酉时完成。封好后又请示说:"前两篇没有什么遗漏,后一篇或者还有遗漏和疑问之处,我想写得再详细明白一点。遂允许其拆封,李揆又涂改了八个字,在旁边加了两句注释,然后呈报给皇帝。第二天被授予左拾遗。十天后,他拆开王生给他的信一看,自己写的三篇应试文章都在里面,并且连涂改加注的地方也完全一致。立即驱车赶往宣平坊去见王生,然而王生已不知去向。
   道昭
   永泰中,有沙门道昭,自云兰州人,俗姓康氏。少时因得疾不救,忽寤云:"冥司见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住太行山四十年,戒行精苦,往往言人将来之事。初若隐晦,后皆明验。尝有二客来,一曰姚邈,举明经,其二曰张氏,以资荫,不记名。僧谓张曰:"君授官四政,慎不可食禄范阳。四月八日得疾,当不可救。"次谓邈曰:"君不利簪笏,如能从戎,亦当三十年无乏。有疾勿令胡人疗之。"其年。张授官于襄邓间。后累选,常求南州,亦皆得之。后又赴选,果授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日而卒。卒之日,果四月八日也。后方悟范阳即卢氏望也。邈后举不第,从所知于容州。假军守之名,三十年累转右职。后因别娶妇求为傧者,因得疾,服妪黄氏之药而终。后访黄氏本末,乃洞主所放出婢,是胡女也。(出《前定录》)
   唐代宗永泰年间,有个和尚叫道昭。他自称是兰州人,俗家姓康,少年时得病无法医治。一天睡醒后说:"我看见了阴间的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做了和尚。他在太行山修行四十年,苦守佛家戒律,经常讲述别人未来的事情,说得比较隐晦,但过后都一一得到了证实。曾经有两位客人来访,一个叫姚邈,有明经的功名。一个叫张氏,有世袭官职的资格不知叫什么名字。道昭和尚对张氏说:"您能做四任官,但千万不要去范阳做官。如果在范阳,四月八日得病将无法医治。"又对姚邈说:"您不适合做文官,如果能够投军,也有三十年事情做。有病不要找胡人医治。"这一年张氏当了官在襄邓一带,并多次调任新的职务。要求到江南一带做官,也都如愿了。后来又被选中,做了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天就死了。死的日子果然是四月八日。以后才明白范阳就是卢氏的郡望。姚邈后来考举人不中,到容州去跟随他的一个熟人,从了军,三十年间不断升任重要官职,后来因为另外娶了媳妇,并要抛弃原来的媳妇而得病,吃了一个黄氏老太太的药而死。以后有人查访黄氏的来历,原来是个外族洞主所放逐的婢女,正是个胡女。

  定数六

  李棱 豆卢署 孟君 卢常师 韩滉 李頧 崔造 薛邕 
   李棱
   故殿中侍御史李棱,贞元二年擢第。有别业在江宁,其家居焉。是岁浑太师瑊镇蒲津,请棱为管记从事。棱乃曰:"公所欲棱者,然奈某不闲检束。夙好蓝田山水,据使衔合得畿尉。虽考秩浅,如公勋望崇重,特为某奏请,必谐矣。某得此官,江南迎老亲,以及寸禄,即某之愿毕矣。"浑遂表荐之,德宗令中书商量,当从浑之奏。棱闻桑道茂先生言事神中,因往诣焉。问所求成败。茂曰:"公求何官?"棱具以本末言之。对曰:"从此二十年,方合授此官,如今则不得。"棱未甚信。经月余,棱诣执政,谓曰:"足下资历浅,未合入畿尉。如何凭浑之功高,求侥幸耳?"遂检吏部格上。时帝方留意万机,所奏遂寝。棱归江南,果丁家艰。已近七八年,又忽得躄疾,殆将一纪。元和元年冬,始入选,吏曹果注得蓝田县尉。一唱,忻而授之。乃具说于交友。(出《续定命录》)
   曾经担任过殿中侍御史的李棱,贞观二年科举考试中榜。他有别墅在江宁,供其家属居住。这一年,太师浑瑊镇守蒲津关,请李棱担任管记从事。李棱对浑瑊说:"你要求我做的很清楚,但是无奈我不善于检点约束自己,平常喜好的只是蓝田的山水,只想在这靠近京城的地方做个县尉,但是我的资历不够。您德高望重,如果肯特意为我向皇帝推荐,必然能使我如愿,我如果当了这个官,从江南把亲属接来领受俸禄,我平生的愿望也就满足了。"于是浑瑊向皇帝推荐了他,德宗命令中书研究怎么办。李棱听说桑道茂先生料事如神,便前往请教,问推荐能否成功。桑道茂问他:"您想当什么官?"李棱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桑道茂回答说:"从现在算起二十年,您才能被授予这个官职,现在得不到。"李棱不太相信。一个月后,李棱去询问,主管官员回答说:"你资历浅,不适合担任京城附近的县尉,怎么可以凭借浑瑊的功高来求得侥幸呢?"遂即把他的名字写在吏部的表格上。这时皇帝正留意很多军国大事,浑瑊推荐李棱的奏章就放下了没有批。李棱回到江南,先是老人死了守孝,七八年后又忽然得了腿疾,瘸了差不多十年。一直到元和元年冬天,才开始被选中任职,命书上果然写的是蓝田县尉,宣读后欣然接受此衔,于是李棱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告诉了朋友。
   豆卢署
   豆卢署,本名辅真。贞元六年,举进士下第。将游信安,以文谒郡守郑武(前定录武作式)瞻。瞻甚礼之,馆给数日,稍狎,因谓署曰:"子复姓,不宜两字为名。将改之,何如?"署因起谢,且求其所改。武瞻书数字,若著者、助者、署者,曰:"吾虑子宗从中有同者,故书数字,当自择之。"其夕宿于馆,梦一老人谓署曰:"闻使君与子更名,子当四举成名,四者甚佳。后二十年,为此郡守。因指郡隙地曰,此可以建亭台。"既寤思之,四者署字也,遂以为名。既二年,又下第。以为梦无征。知者或诮之。后二年,果登第。盖自更名后四举也。大和九年,署自秘书少监为衢州刺史。既至,周览郡内,得梦中所指隙地,遂构一亭,因名之曰"征梦亭"矣。(出《前定录》)
   豆卢署原名辅真。贞元六年,考进士落榜,随即游览信安,并拿自己的诗文拜见郡守郑武瞻。郑武瞻对他很客气,留他住了数日。比较熟悉以后对他说:"你是复姓,不适合起两个字的名字,改了怎么样?"豆卢署起身致谢,并请郑武瞻为其改名。郑武瞻写了几个字,有著、助、署字,然后说:"我考虑为了避免同你的亲属重名,所以写了好几个字,请你自己选择。"当晚豆卢署睡在客房,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听说郡守为你改名,你再考四次才能中榜。四字最好。再过二十年,你是这里的郡守。"老头又指着一块空地说:"此地可以建一座亭台。"醒了以后豆卢署想,"四者"就是署字呀!于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署字。考了两年,豆卢署仍未中榜,以为所做梦不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嘲讽他。接着又考两年,终于中榜成名,算起来正是改名后的第四次考试。大和九年,豆卢署从秘书少监调任衢州刺史。上任后巡视郡府内外,发现了梦中所说的那块空地,便命人造了一座亭子,并命名为"征梦亭"。
   孟君
   贞元中,有孟员外者,少时应进士举,久不中第,将罢举,又无所归。托于亲丈人省郎殷君宅,为殷氏贱厌,近至不容。染瘴疟日甚。乃白于丈人曰:"某贫薄,疾病必不可数。恐污丈人华宇,愿委运,乞待尽他所。"殷氏亦不与语,赠三百文。出门不知所适。街西有善卜者,每以清旦决卦,尽后则闭肆下帘。孟君乃谒之,具陈羁蹇,将填沟壑,尽以所得三镮环为卜资。卜人遂留宿,及时为决一卦。封成惊曰:"郎君更十日,合处重职,俸入七十千钱,何得言贫贱?"卜人遂留厚供给。已至九日,并无消息。又却往殷君宅,殷氏见甚薄之,亦不留连,寄宿马厩。至明,有敕以禁兵将为贼境观察使,其人与殷友善,驰扣殷氏之门。武人都不知书,云。:"便须一谢表,兼镇抚寇勷。事故颇多,公有亲故文士,颇能相助否?"殷良久思之,无可应者。忽记得孟君久曾应举,可以充事。遽引见之,令草一表,词甚精敏。因请为军中职事,知表奏。数日授官,月俸正七十千。乃卜后十日也。(出《逸史》)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个孟员外,年轻时考取进士,多次未中。想要不考了,又无处可归,寄居在他的一个长辈姓殷的亲戚家里,为姓殷的所轻视厌烦。达到不能相容的程度,这时孟又得了瘴疟,并且一天天严重。他对姓殷的长辈说:"我命薄,这病必然不可求治,恐怕弄脏您老人家的豪华住宅,我愿意听从命运的安排,离开你们家死到其它的地方。"殷也不说话,只给了他三百文钱,孟离开之后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街西有一个算命的,每天清早给人算卦,算完后就放下帘子关门。孟便去拜会他,将自己的坎坷经历和就要病死填沟的困境详细叙述一遍,并将仅有的三百文钱作为卦钱。算命人留他住下,并立即为他算了一卦,算完后惊讶地说:"您再过十天,在此地有重要职位,每月俸禄就有七十千钱,为什么还说自己贫穷下贱呢!"算命人留他居住,并热情款待。可是到了第九天,仍没有任何消息。孟又回到姓殷的家里,殷更加瞧不起他,也不挽留接待,晚上他就睡在马厩里。等到天明,有皇帝任命的一名禁军将领到贼境当观察使。这个人与姓殷的是朋友,亲自来敲殷家的大门,对殷说:"武将不通文墨,需要给皇帝写一个表示感谢的文书,同时写一个安抚边境敌寇的信函,需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您有没有熟悉的文人,帮助我推荐一个?"殷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可以推荐的人,忽然想起孟曾多次应试,可以担当这个差事。遂给他们引见,命令孟起草一篇向皇帝报送的"表"。孟的文笔精美准确。于是聘请孟到军中任职,并上报皇帝,几天后被授予官职,每月的俸禄正好七十千文钱。孟员外命运的转机正是算卦后第十天开始的。
   卢常师
   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擢第。性淡薄,不乐轩冕。于世利蔑然,弃官之东洛。谓所亲曰:"某浙西鱼尚书故旧,旬日看去。"又曰:"某前生是僧,座禅处犹在会稽,亦拟自访遗迹。"家人亦怪其欲远行而不备舟楫。不逾旬遂殁矣。(出《逸史》)
   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出身。但他却生性淡薄,不追求官位爵禄,蔑视名利,终于辞了官来到东洛。他对亲属说:"我是浙西鱼尚书的老朋友,过几天去看一看。"又说:"我前生是个和尚,修行的地方还在会稽。打算去寻找前世留下的遗迹。家里的人奇怪他要出远门为什么不准备船只,不过十天,卢常师就死了。
   韩滉
   韩晋公晃在中书,尝召一吏。不时而至,公怒将挞。吏曰:"某有所属,不得遽至,乞宽其罪。"晋公曰:"宰相之吏,更属何人?"吏曰:"某不幸兼属阴司。"晋公以为不诚,乃曰:"既属阴司,有何所主?"吏曰:"某主三品已上食料。"晋公曰:"若然,某明日当以何食?"吏曰:"此非细事,不可显之。请疏于纸,过后为验。"乃恕之而系其吏。明旦,遽有诏命,既对,适遇太官进食,有糕糜一器,上以一半赐晋公。食之美,又赐之。既退而腹胀,归私第,召医者视之曰:"有物所壅,宜服少橘皮汤。至夜,可啖浆水粥。明旦疾愈。"思前夕吏言,召之,视其书,则皆如其所云。因复问:"人间之食,皆有籍耶?"答曰:"三品已上日支,五品已上而有权位者旬支,凡六品至于九品者季支,其有不食禄者岁支。(出《前定录》)
   晋公韩滉在中书府,叫一名官员来见他。这人没有按时赶到,韩滉生气命人用鞭子打他。这个人说:"我还有归属,不能应时而来,请求宽恕。"韩滉说:"你是宰相手下的人,还能归谁管?"这个人说:"我不得已还归阴间管。"韩滉认为他的话不诚实,就对他说:"既然归阴间管,你有什么职责?"这个人说:"我负责管理三品以上官员的饮食。"韩滉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应该吃什么?"这个人说:"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随便说出来,请让我写在纸上,过后再验证。"于是韩没有鞭打他,而是将他关了起来。第二天,突然皇帝召见韩滉。见到皇帝后,正遇见太官给皇帝送饮食。其中有一盘糕点,皇帝将一半赏给韩滉吃,味道很美,随后又将另一半也赏给他吃了,韩滉退下去后感到腹胀,回到家里后找医生来看病。医生说:"是食物堵塞,可以喝少量的橘子皮汤。"当晚,便可以喝粥了,天亮后病就好了,韩滉想起前天那个人说的话,便将他召来,要过他写的纸一看,吃的东西全都跟他写的一样。便又问那人道:"人间的饮食,都有人预先安排吗?"回答说:"三品以上的官员,其饮食每天一安排;五品以上有权位的官员,一旬一安排;六品至九品的官员,每季安排一次;如果是不领俸禄的老百姓,则是每年安排一次。
   李頧
   贞元中,有举人李頧,方就举,声价极振。忽梦一人紫衣云:"当礼部侍郎顾少连下及第。"寐觉,省中朝并无姓顾者。及顷,有人通刺,称进士顾少连谒。頧惊而见之,具述当为门生。顾曰:"某才到场中,必无此事。来年,頧果落第。自此不入试,罢归。至贞元九年,顾少连自户部侍郎权知贡举,頧犹未第,因潜往造焉。临放榜,时相特嘱一人,頧又落,但泣而已。来年秋,少连拜礼部侍郎,頧乃登第。(出《感定录》)
   贞元年间,有个举人叫李頧。正应试,声望和身价很高。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穿紫衣服的人对他说:"你只能在礼部侍郎顾少连的主考下考试中榜。"醒后,想到朝中没有姓顾的侍郎。不一会儿,有人告诉他说进士顾少连来访。李頧非常惊讶,见面后,頧向顾少连说自己应当是顾的门生,顾少连说刚到考场,决不可能有你说的事。"第二年,李頧果然落第,从此他不愿参加考试,回到家乡去了。一直到贞元九年,顾少连以户部侍郎暂时代理贡举,李頧仍未考中。于是他暗中去拜见顾少连进行通融。临到发榜时,当朝宰相又特别嘱咐要照顾一个人,所以李頧又落榜了,他只能偷偷哭泣。第二年秋天,顾少连调任礼部侍郎。李頧这才中榜成名。
   崔造
   崔丞相造,布衣时,江左士人号为白衣夔。时有四人,一是卢东美,其余亡姓字。崔左迁在洪州,州帅曹王将辟为頧。时德宗在兴元,以曹王有功且亲,奏无不允。时有赵山人言事多中。崔问之曰:"地主奏某为副使,且得过无?"对曰:"不过。"崔诘曰:"以时以事,必合得时。"山人曰:"却得一刺史,不久敕到,更远于此。"崔不信,再问:"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后贺。"崔心惧久之,盖言其日,既崔之忌日也。即便呼赵生谓曰:"山人言中,奉百千;不中则轻挞五下,可乎?"山人哂曰:"且某不合得崔员外百千,只合得崔员外起一间竹屋。"其语益奇。崔乃问之:"且我有宰相分否?"曰:"有。"即远近,曰:"只隔一雨政官,不致三矣。"又某日私忌,同僚诸公皆知其说。其日夕矣,悉至江亭,将慰崔忌。众皆北望人信。至酉时,见一人从北岸入舟,袒而招舟甚急。使人遥问之,乃曰:"州之脚力。"将及岸,问曰:"有何除政?且有崔员外奏副使过否?"曰:"不过。"却得虔州刺史敕牒在兹。诸公惊笑。其暮果先慰而后贺焉。崔明日说于曹王,曹王与赵山人镪百千,不受。崔与起竹屋一间,欣然徙居之。又谓崔曰:"到虔州后,须经大段惊惧,即必得入京也。"既而崔舅源休与朱泚为宰相,忧闷,堂帖追入,甚忧惕。时故人窦参作相,拜兵部郎中,俄迁给事中平章事,与齐映相公同制。(出《嘉话录》)
   丞相崔造,还是平民的时候,江左一带的人都称他为"白衣夔"。当时有四个人,一个叫卢东美,其余两个记不清姓名了。后来崔造做官被降职调到洪州。洪州的主帅曹王想要聘任他为副使。当时德宗在兴元府,因为曹王有功劳并且是皇亲,所以所请示的事情没有不批准的。当时有个算命的人姓赵,所预测的事情很准。崔造问他:"曹王上报我为副使,能不能批准?"回答说:"不能。"崔造又问:"那么这件事,会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回答说:"能得到一个刺史,不久公文就会到,地方比这里还要远。"崔造不信,又问了一次。回答说:"必定如此,你要去的州名我也知道,但不能说。"又告诉崔造这个月的哪一天公文能到,并且要他先吊唁,然后再庆贺。崔造心中害怕,因为算命的人所说的日子,正是他亲人死亡的忌日。于是他对算命的人说:"您如果言中了,我给您一百千钱,说的不对,则要用鞭子轻轻打五下,可以吗?"算命的人微笑着说:"我不应该要崔员外的一百千钱,只想要崔员外您给我造一间竹屋。"话说的越来越奇怪。崔造又问:"你看我有没有当宰相的命?"回答说:"有。"又问:"需要多长时间?"回答说:"只隔您做官一任或两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任的时间。"到了崔造家里忌日这一天,因为同僚们都知道这件事,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便一同来到江边的亭子里。先祭奠崔造的亲人,然后一齐注视江北,等待消息。等到酉时,只见一人从北岸上船,袒胸催促渡船迅速向南岸驶来。崔造等人叫人远远地向那人发问,那人回答说是州里来送信的。船快靠岸了,他们又问:"有什么人事任免之事?可有崔员外做副使的批文吗?"回答说:"没有,却有任命虔州刺史的公文在此。"大家惊奇地笑了。整个过程真是和算命的人说的一样,先祭奠悲伤而后欣喜庆贺。第二天,崔造将这件事告诉了曹王,曹王给算命的人一百千成串的钱。算命的人不要。崔造为他建造了一间竹屋,他很高兴地搬进去住了。并且又对崔造说:"到虔州以后,你必须经过很大的惊惧之事,然后才可以进京城做官。"后来由于崔造的舅舅源休给叛逆朱泚做宰相,怕受牵连,心情忧闷,宰相府的公文到了,他更加惊忧。这时崔造的老朋友窦参做宰相,崔造官拜兵部郎中,不久又升任事中平章。也就是宰相,与齐映相公时的体制一样。
   薛邕
   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时有张山人善相。崔造方为兵部郎中,与前进士姜公辅同在薛侍郎坐中。薛问张山人:"且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张答云:"有。"薛曰:"几人?"曰:"有两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公必宰相也,同时耳。"薛讶忿之,默然不悦。既而崔郎中徐问张曰:"何以同时?"意谓姜公今披褐,我已正郎,势不相近也。张曰:"命合如此,事须同时,仍郎中在姜后。"后姜为京兆功曹,充翰林学士。时众知泾将姚令言入城取朱泚,泚曾帅泾,得军人心。姜乃上疏请察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纳姜言,遂于行在擢姜为给事中平章事。崔后姜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时而在姜之后。薛竟终于列曹。始知前辈不可忽后辈。(出《嘉话录》)
   侍郎薛邕,有当宰相的愿望。当时有个姓张的很会给人看相。一天,兵部郎中崔造和前科进士姜公辅一同在薛邕那里做客。薛邕问姓张的相士说:"坐上这几个人有没有宰相?"心里想,如果有应该是自己。张回答说:"有。"薛邕问:"几人?"回答说:"有两人。"薛邕心想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又问:"哪两个人?"回答说:"崔姜两位必然当宰相,并且是同时。"薛邕即惊讶又气愤,沉默着不高兴。随后崔造问:"为什么是同时?"意思是说,姜公辅现在还没有官职,我已是正郎,不应该同一个时期当宰相。张说:"命该如此,并且是郎中在姜公辅之后。"后来姜公辅做了京兆功曹,并且兼任翰林学士。这时人们传说泾阳的将军姚令要进城捉朱泚,朱泚曾在泾阳为帅,很得军心。姜公辅上书请皇帝派人去调查。上书后十天,德宗去了奉天,后悔没有采纳姜公辅的意见。于是在行宫下令提升姜公辅为给事中平章事,即丞相。崔造在半年后,从郎中升任丞相,果然是同一时期而在姜公辅之后。薛邕后来竟一直没能当上丞相。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前辈不应忽视后辈。

  定数七

  郑德璘 赵璟 卢迈 赵璟 包谊 薛少殷 袁孝叔
   郑德璘
   贞元中,湘潭尉郑德璘,家居长沙。有亲表居江夏,每岁一往省焉。中间涉洞庭,历湘潭,多遇老叟棹舟而鬻菱芡,虽白发而有少容。德璘与语,多及玄解。诘曰:"舟无糗粮,何以为食?"叟曰:"菱芡耳。"德璘好酒,长挈松醪春过江夏,遇叟无不饮之,叟饮亦不甚璘荷。德璘抵江夏,将返长沙。驻舟于黄鹤楼下,傍有鹾贾韦生者,乘巨舟。亦抵于湘潭。其夜与邻舟告别饮酒。韦生有女,居于舟之舵橹。邻女亦来访别。二女同处笑语。夜将半,闻江中有秀才吟诗曰:"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舟女善笔札,因睹韦氏妆奁中,有红笺一幅,取而题所闻之句。亦吟哦良久,然莫晓谁人所制也。及时,东西而去。德璘舟与韦氏舟,同离鄂渚信宿。及暮又同宿。至洞庭之畔,与韦生舟楫,颇以相近。韦氏美而艳,琼英腻云,莲蕊莹波,露濯蕣姿,月鲜珠彩。于水窗中垂钩。德璘因窥见之,甚悦。遂以红绡一尺,上题诗曰:"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珮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强以红绡惹其钩,女因收得。吟玩久之,然虽讽读,即不能晓其义。女不工刀札,又耻无所报,遂以钩丝而投夜来邻舟女所题红笺者。德璘谓女所制,凝("凝"原作"疑",据明抄本改)思颇悦,喜畅可知。然莫晓诗之意义,亦无计遂其款曲。由是女以所得红绡系臂,自爱惜之。明月清风,韦舟遽张帆而去。风势将紧,波涛恐人。德璘小舟,不敢同越。然意殊恨恨。将暮,有渔人语德璘曰:"向者贾客巨舟,已全家殁于洞庭耳。"德璘大骇。神思恍惚,悲婉久之,不能排抑。将夜,为吊江姝诗二首曰:"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又曰:"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诗成,酹而投之。精贯神祗,至诚感应,遂感水神,持诣水府,府君览之,召溺者数辈曰:"谁是郑生所爱?"而韦氏亦不能晓其来由。有主者搜臂,见红绡而语府君,曰:"德璘异日是吾邑之明宰,况曩有义相及,不可不曲活尔命。"因召主者,携韦氏送郑生。韦氏视府君,乃一老叟也,逐主者疾趋而无所碍。道将尽,睹一大池,碧水汪然,遂为主者推堕其中。或沉或浮,亦甚困苦。时已三更,德璘未寝,但吟红笺之诗,悲而益苦。忽觉有物触舟。然舟人已寝,德璘遂秉炬照之,见衣服彩绣似是人物。惊而拯之,乃韦氏也,系臂红绡尚在。德璘喜骤。良久,女苏息。及晓,方能言。乃说府君感而活我命。德璘曰:"府君何人也?"终不省悟。遂纳为室,感其异也,将归长沙。后三年,德璘常调选,欲谋醴陵令。韦氏曰:"不过作巴陵耳。"德璘曰:"子何以知?"韦氏曰:"向者水府君言是吾邑之明宰,洞庭乃属巴陵,此可验矣。"德璘志之。选果得巴陵令。及至巴陵县,使人迎韦氏。舟楫至洞庭侧,值逆风不进。德璘使佣篙工者五人而迎之,内一老叟,挽舟若不为意,韦氏怒而唾之。叟回顾曰:"我昔水府活汝性命,不以为德,今反生怒。"韦氏乃悟,恐悸,召叟登舟,拜而进酒果,叩头曰:"吾之父母,当在水府,可省觐否?"曰:"可。"须臾,舟楫似没于波,然无所若。俄到往时之水府,大小倚舟号恸。访其父母。父母居止俨然,第舍与人世无异。韦氏询其所须,父母曰:"所溺之物,皆能至此。但无火化,所食唯菱芡耳。"持白金器数事而遗女曰:"吾此无用处,可以赠尔。不得久停。"促其相别。韦氏遂哀恸别其父母。叟以笔大书韦氏巾曰:"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书讫,叟遂为仆侍数百辈,自舟迎归府舍。俄顷,舟却出于湖畔。一舟之人,咸有所睹。德璘详诗意,方悟水府老叟,乃昔日鬻菱芡者。岁余,有秀才崔希周投诗卷于德璘,内有江上夜拾得芙蓉诗,即韦氏所投德璘红笺诗也。德璘疑诗,乃诘希周。对曰:"数年前,泊轻舟于鄂渚,江上月明,时当未寝,有微物触舟,芳馨袭鼻。取而视之,乃一束芙蓉也。因而制诗既成,讽咏良久。"德璘叹曰:"命也。"然后不敢越洞庭。德璘官至刺史。(出《德璘传》,《类说》三二引作《传奇》)
   唐德宗贞元年间,湘潭县尉郑德璘家住在长沙,有表亲在江夏,每年去探望一次。中途须渡过洞庭湖,经过湘潭。经常遇见一个老头,划船卖菱角和芡实,虽然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可脸上的皮肤仍像年轻人一样。郑德璘与他交谈,内容多涉及玄学。郑德璘问老头:"船上没有粮食,您吃什么?"老头说:"菱角和芡实。"郑德璘喜欢喝酒,经常携带好酒"松醪春"去江夏。每次遇到老头,都邀请他一同喝酒,老人没有一次不喝,却也不说感谢的话。有一次,郑德璘到达江夏后返回长沙,船停泊在黄鹤楼下。有个叫韦生的盐商,乘坐一条大船要去湘潭,当晚与邻船的人饮酒话别。韦生有个女儿也住在船的后舱,邻船的女儿也去访问告别,二人边谈边笑。快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江上有个秀才高声朗诵一首诗:"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船女儿字写得很好,他看见韦生女儿的妆镜匣里有一幅红绫,便取来将所听到的诗句抄录在上面。并且轻声念了很久,但不知道是谁做的。第二天早上,两女所乘的船各奔东西。郑德璘的船和韦生的船同时离开鄂州的停泊地,到了晚上两条船又停泊在一起。到了洞庭湖里,两条船行驶得很近。韦生的女儿美丽妖艳,皮肤雪白细腻,姿态幽雅,衣裙华丽,在船舱中临水的窗子旁垂钓。郑德璘偷偷观察,产生爱意。他在一尺红绡上题了一首诗:"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佩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然后将红绡挂在韦生女儿的钩上。韦生的女儿收到红绡和题诗之后,反复阅读玩赏,却无法理解诗中的含义。韦生的女儿不会写字,又觉得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回报郑德璘,很不好意见,便将那天晚上邻船女抄录诗句的红绫挂在钩上,抛给郑德璘。郑德璘以为红绫上所题的诗句是韦生的女儿所作,心里非常高兴,然而不能理解诗中的意思,无法与韦生的女儿倾述衷情。韦生的女儿将收到的红绡系在胳膊上,非常珍惜。湖面上月白风清,韦生的大船突然扬帆加速,这时风势增大,波涛涌起,郑德璘的小船不敢追赶,心中非常焦急怨恨。第二天黄昏,打渔的人告诉郑德璘说:"昨天开走那个客商的大船,已经全家沉没在洞庭湖里。"郑德璘听了大惊,不觉精神恍惚,悲伤的心情难以抑制和排除。当天晚上,做了两首诗表示祭奠,题为"吊江姝"。一首是:"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另一首是:"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然后将诗笺投入水中,对天地祈祷,非常虔诚。于是感动了水神,派人送信给水府。府君看了信后,将溺水者召集起来,问:"谁是郑德璘所爱的人?"而韦生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主持者上前挨个检查溺水者的胳膊,见到韦生女儿胳膊上的红绡后告诉府君说:"郑德璘以后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况且这么重情义,我们应该设法将她救活。"于是府君叫主持者领着韦生的女儿送给郑德璘。韦生的女儿见府君只是一个老头。她跟主持者快走出去,没有碰到什么障碍,走到头看见一个大水池,池中碧水荡漾。主持者将她推落池中,半沉半浮,非常难受。这时已是三更时分,郑德璘未睡,仍在阅读红绫上的诗句。忽然感觉有什么物体碰到船上,然而船上的人都睡着了,郑德璘手持蜡烛来到船边一照,看见有彩色绣花的衣服,似乎是个人。急忙救了上来,一看竟是韦生的女儿,胳膊上的红绡还在。郑德璘欣喜异常。过了许久,韦生的女儿苏醒过来,直到天亮,才能说话。她述说:"是府君受了感动,才救我性命。"郑德璘问:"府君是什么人?"但一直没能搞清楚。于是郑德璘娶韦生的女儿为妻,感到她的经历很奇异。然后他们回到长沙。在这以后的三年里,郑德璘经常调任新的官职。他想谋求醴陵县令,韦生的女儿说:"不过只能去巴陵。"郑德璘问:"您怎么知道?"韦生的女儿说:"当时水府君说你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洞庭属于巴陵县,这次可以验证。"郑德璘记在心里,结果新的任命果然是巴陵县令。到了巴陵后,他派人去接韦生的女儿,船驶到洞庭湖,正赶上逆风,船无法前进。郑德璘派去迎接韦生女儿的五个人当中,有一个老头,驾船似乎漫不经心地不肯使劲。韦生的女儿生气地斥责他。老头回头说:"我过去在水府救活你的性命,你不记着我的恩德,反而对我发怒。"韦生的女儿明白过来,非常害怕。她请老头上船,拜见后摆上酒菜,磕头说:"我的父母,应该还在水府,可以去探望吗?"老头回答说:"可以。"不一会儿,他们所乘的船只似乎沉入水中,然而却没有痛苦的感觉。很快到了水府,大大小小围着船大哭,韦生的女儿找到了父母,她的父母行为举止像活着时一样,居住的房屋与人世间也没什么不同。韦生的女儿问父母需要什么?她的父母说:"掉到水里的东西都能到达这里,但是没有火来蒸煮加工,所以吃的只有菱角和芡实。"又拿出数件白金器具递给女儿说:"这些东西在这里没有用处,可以送给你,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催促女儿回去。韦生的女儿哭着同父母告别。那个老头拿笔在韦生女儿的头巾上写道:"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写完,老头便率领奴仆和侍从数百人,从船边回归水府。一会儿,船又浮出水面,一船的人,都目睹这件事。郑德璘仔细分析老头写在头巾上的诗,方才明白水府的老头,就是当时在小船上卖菱角和芡实那个老头。一年后,有个叫崔希周的秀才拿自己所写的诗请教于郑德璘。其中有一首:"江上夜拾得芙蓉"的诗,就是韦生女儿所赠送给他的红绫上那首诗。郑德璘对这首诗产生怀疑,询问崔希周。崔希周回答说:"几年前,我的小船停泊在鄂州,江上月明,我睡不着觉,感到有微小的物体碰到小船上,并且芳香扑鼻,捞上来一看,是一束芙蓉花。因此我做了这首诗,并且高声朗诵很久,这全都是实话。"郑德璘感叹说:"这就是命啊!"从此他不敢轻易经过洞庭湖。郑德璘做官做到刺史。
   赵璟卢迈
   赵璟、卢迈二相国皆吉州人,旅众呼为赵七卢三。赵相自微而著,盖为是姚旷女婿,姚与独孤问俗善,因托之,得湖南判官,累奏官至监察。萧相复代问俗为潭州,有人又荐于萧,萧留为判官,至侍御史。萧入,主留务,有美声,闻于德宗,遂兼中丞,为湖南廉使("使"原作"史",据许本改)。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以李元素知璟湖南留务事,而诏璟归阙。璟居京,慕静,深巷杜门不出。元素访之甚频。元素乃泌相之从弟。璟因访别元素于青龙寺,谓之曰:"赵璟亦自合有官职,誓不敢怨人。诚非偶然耳,盖得于日者。"仍密问元素年命。曰:"据此年命,亦合富贵人也。"元素因自负,亦不言泌相兄也。顷之,德宗忽记得璟,赐封,拜给事中。泌相不测其由。会有和戎使事,出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张或为判官。泌因判奏璟为副使。未至蕃,右丞有缺,宰相上多。德宗曰:"赵璟堪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数月,迁尚书左丞平章事。作相五年,薨于位。(出《嘉话录》)
   赵璟和卢迈两位丞相都是吉州人,当地老百姓称他们为赵七和卢三。赵璟从平民升为高官,全靠着他是姚旷的女婿。姚旷与独孤问俗关系很好,将赵璟的前程托付给他。他先将赵璟安排为湖南判官,又多次向上推荐,使赵璟提升为监察。后代萧丞相接替问俗,担任潭州郡守,又有人将赵璟推荐给他。萧丞相将赵璟留任为判官,又后升任为侍御史。萧入朝为相。赵璟主持留守事务。由于赵璟政绩突出,名声很好,德宗知道后,又让他兼任中丞,为湖南廉访使。等到李泌做了丞相,不知道这些情况。后来李元素代替赵璟为湖南留守事务,皇帝将赵璟调回京城。赵璟在京城居住,喜欢安静,整天呆在家中不出门,李元素来访很频繁,他是丞相李泌的表弟。一次赵璟拜访李元素后在青龙寺分手,对李元素说:"我赵璟也应该有个职位,虽然闲居在家,但我不敢怨天尤人,目前这种状况不是偶然的,这全是命运。"并悄悄问李元素自己今年的命运怎么样?李元素说:"根据你今年的命相,也应该是个有大富大贵的人。"李元素因为自负,没有告诉赵璟自己是李泌丞相的表弟。一天,德宗忽然想起赵璟仍闲居在家,召他来让他回话,起用他为给事中。李泌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恰巧有出使邻国的差事,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和张或为判官,李泌推荐赵璟为副使。没等到达出使的国家,右丞相的位置出现空缺。宰相提出候选人名单,德宗说:"赵璟可以担任这个官职。"于是派人追上赵璟,任命为右丞相。过了几个月又改任尚书左丞平章事。担任丞相五年,死在位上。
   赵璟
   赵相璟为入蕃副使,谓二张判官曰:"前几里合有河,河之边有柳树,树下合有一官人,着惨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顿官也。二张问之,赵曰:"某年三十前,已梦此行,所以不怨他时相。"赵相将薨之时,长安诸城门金吾家,见一小儿,豹犊鼻,携五色绳子,觅赵相其人。见者知异。不经数日,赵薨。(出《嘉话录》)
   丞相赵璟当出使邻国的副使时,对两个姓张的判官说:"前面几里地远应该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柳树,树下站着一名官员。"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的景物同赵璟所说的一样。官员就是管理驿站的官。两位张判官问赵璟是如何知道的。赵璟说:"我三十之前,就已经梦到了有这次行动,所以不埋怨那时的丞相。赵璟丞相临死之前,长安各个城门的守护兵丁都看见过一个小孩,系着豹皮的围裙,带着一条五色绳子,寻找丞相赵璟,看见的人都知道不吉利。过了不几天,赵璟就死了。
   包谊
   唐包谊者,江东人也,有文词。初与计偕,至京师,赴试期不及。宗人祭酒佶怜之,馆于私第。谊多游佛寺。无何,搪突中书舍人刘太真。太真睹其色目,即举人也。命一价询之,谊勃然曰:"进士包谊,素不相识,何劳致问?"太真甚衔之。以至专访其人于佶。佶闻谊所为,大怒,因诘责,遣徙他舍。谊亦无怍色。明年,太真主文,志在致其永弃,故过杂文,俟终场明遣之。既而自悔曰:"此子既忤我,从而报之,是我为浅丈夫也。但能永废其人,何必在此。"于是放入策。太真将放榜,先呈宰相。榜中有姓朱人及第。时宰以璟近为大逆,未欲以此("此"字原本无,据摭言补)姓及第,亟遣易之。太真错谔趋出,不记他人,唯记谊。及谊("及谊"二字原本无,据摭言补)谢恩,方悟己所恶也。因明言。及知得丧非人力也,盖假手而已。(出《摭言》)
   唐朝有个叫包谊的,是江东人,很有文才。当初他赶考来到京城,但是误了考期,同宗人唐佶祭酒很替他惋惜。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包谊每天去佛寺游玩,无意中冒犯了中书舍人刘真。刘真见他的穿戴举止是个举人,便叫人询问他。包谊发怒说:"进士包谊,素不相识,有什么可问的!"太真非常生气,以致于专门派人去查访佶。佶听说包谊的无礼行为,非常生气,训斥他一番后,将他赶到别处去了。包谊一点也不感到惭愧。第二年,太真主考,想要借机报复包谊,使他真放弃前程,故意出了很难的文章。等到考试结束,将包谊贬低一番后赶了出去。一会儿,他又后悔了,心里想:此人既然得罪了我,我便报复他,不是大丈夫所为。况且我能永远阻挡他的前程吗?何必如此呢!于是放过包谊,使他的试卷合格。太真在将要张榜公布考中举子的名单之前,先将名单送给宰相审阅。榜中有个姓朱的人,宰相忌讳同朱泚同姓的人,不想让姓朱的中榜,急令换一个人。太真慌忙去找人,因为记不清其他人的名字,只记住了包谊的名字,便将包谊换上,等包谊进来谢恩。这时他才想起来,包谊正是他所厌恶的人。所以他说:"功名得失不由人,全都是假借人来完成而已。"
   薛少殷
   河东薛少殷举进士。忽一日,暴卒于长安崇义里。有一使持牒,云:"大使追。"引入府门。既入,见官府,即鲜于叔明也。少殷欲有所诉。叔明曰:"寒食将至,何为镂鸡子食也?"东面有一僧,手持宝塔。扇双开,少殷已在其中。叔明曰:"日某方欲上事,和尚何为救此人?"乃迫而出,令引少殷见判官。及出门之西院,阍者入白。逡巡,闻命素服乃入。所见乃亡兄也。叙泣良久,曰:"吾以汝未成名,欲荐汝于此,分主公事。故假追来,非他也。"少殷时新婚,恳不愿住。兄曰:"吾同院有王判官,职居西曹。汝既来此,可以一谒而去。"乃命少殷于西院见之,接待甚厚。俄闻备馔,海陆毕备。未食,王判官忽起,顾见向者持塔僧。僧曰:"不可食,食之则无由归矣。"少殷曰:"饥甚,奈何?"僧曰:"唯蜜煎姜可食。"乃取食之。而王判官竟不至。僧曰:"可去矣。"少殷复出,诣兄泣,且请去。兄知不可留,乃入白官府,许之。少殷曰:"既得归人间,愿知当为何官?"兄曰:"此甚难言,亦何用知之?"恳请,乃召一吏,取籍寻阅,不令见之。曰:"汝后年方成名,初任当极西得之,次历畿赤簿尉,又一官极南。此外吾不得知。"临别,兄曰:"吾旧使祗承人李俊,令随汝去。有危急,即可念之。"既去,每遇危际,皆见其僧前引。少殷曰:"弟子素不相识,和尚何乃见护如此?"僧曰:"吾为汝持金刚经,故相护尔。"既醒,具述其事。后年春,果及第。未几,授秘书省正字,充和蕃判官。及回,改同官主簿。秩满,遇赵昌为安南节度,少殷与之有旧,求为从事,欲厌极南之官。昌许之。曰:"乘递之镇,未暇有表。至江陵,当以表请。及表至,少殷寻以丁母忧。服除,选授万年县尉。时青淄卒吏与驸马家童斗死,京兆府不时奏。德宗赫怒,时少殷主贼曹("贼曹"原作"戒唐",据明抄本改)一日,乃贬高州雷泽县尉。十余年备历艰苦,而李俊常有所护。及顺宗嗣位,有诏收录贬官,少殷移至桂("桂"原作"圭",据明抄本、陈校改)阳,与贬官李定同行,过水勒马,与一从人言,即李俊也。云:"某月日已足,拜别而去。"少殷曰:"吾兄言官止于此,李俊复去,将不久矣。"李定惊惨其事,因问,具以告之。数日而卒。(出《前定录》)
   河东薛少殷去考进士,突然有一天暴死在长安崇义里。有一差人持公文说:"大使召见。"将他带进一座官府的大门。进去以后,见到的官员原来是鲜于叔明。薛少殷刚想要说话,鲜于叔明说:"寒食节就要到了,为什么煮鸡吃?"东边有一个和尚,手中拿着宝塔,塔门大开,将薛少殷装了进去。鲜于叔明说:"今天我刚要处理公务,和尚为什么解救此人?"然后迫使薛少殷走出宝塔,叫人领他去见判官。出了一个门进了西院,看门的人进去通报后退了来出,叫他穿上丧服进去。薛少殷进去一看,接见他的竟是死去的哥哥。交谈痛哭了很长时间,他哥哥说:"我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功名,想要推荐来这里,帮助我分担公务,所以派人将你找来,没有别的意思。"薛少殷那时刚刚结婚,恳求不要让他来。他哥哥说:"我同院有个王判官,职位在西曹。你既然到此,可以拜见他以后再走。"于是让薛少殷在西院拜见了王判官。王判官热情款待薛少殷,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酒菜,山珍海味都有。没等吃,王判官忽然站了起来,扭头看见手里拿着宝塔的和尚。和尚对薛少殷说:"不能吃,吃了就没有办法回去了。"薛少殷说:"饿得厉害,怎么办?"和尚说:"只有蜂蜜煎姜片可以吃。"于是薛少殷拿过来吃了。和尚说:"可以走了。"薛少殷起身准备走,哭着请求哥哥让他回去。他哥哥知道无法挽留,便带他走进自己的府内,同意他回去。薛少殷说:"既然能回人间,我想知道我将来能当什么官?"他哥哥说:"这个不能随便说出来,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薛少殷一再恳求,他哥哥便叫来一个差人,取来名册翻阅寻找,却不让他看。然后对他说:"你后年才能考中功名,一开始当的官在很远的西方,以后在京城任赤簿尉。然后又当官去很远的南方,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临分手时,他哥哥又说:"我原来的衙役叫李俊,叫他跟你去,有危急的时候需要保护,你就叫他。"薛少殷告别哥哥往回走,每当遇到危难之时,都看见那个和尚在前面引路。薛少殷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和尚为什么这样保护我?"和尚说:"我负责超度你,所以保护你。"随即薛少殷醒了,对别人讲了所梦到的事。后年春天,他果然考中成名。不长时间,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被派做出使西边邻国的判官。回来后改任同官县主簿,任期满了,遇到赵昌被任命为安南节度使。薛少殷与他有老交情,求他帮忙,不想去很远的南方做官。赵昌答应了,说:"办理交接的时候,没有时间起草报告,到了江陵,我一定为你请示求情。"等到赵昌为他帮忙请示的时候,薛少殷的母亲去世了,他在家守丧。等到服丧期满,被授予万年县尉。后来,青衣兵丁与驸马家的僮仆打斗,将僮仆打死。京兆府不断将此事报告皇帝,德宗发怒。这时恰巧薛少殷刚刚主持贼曹。一天,就被贬到南方的高州雷泽当县尉。十多年受尽艰难,而李俊经常守护在他身边。等到顺宗继位下诏书登记录用被贬的官员。薛少殷被调往桂阳,与另一名被贬的官员李定同行。在过一条河时,勒住马同一个随从说话,就是李俊。李俊说:"我跟随您的日期已满。"然后拜别而去。薛少殷说:"我哥哥讲,我做官到此为止,李俊已经走了,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李定觉得非常惊讶,问他什么原因。薛少殷将事情的经过讲了。过了不几天,薛少殷就死了。
   袁孝叔
   袁孝叔者,陈郡人也。少孤,事母以孝闻。母尝得疾恍惚,逾日不痊。孝叔忽梦一老父谓曰:"子母疾可治。"孝叔问其名居,不告,曰:"明旦迎吾于石坛之上,当有药授子。"及觉,乃周览四境,所居之十里,有废观古石坛,而见老父在焉。孝叔喜,拜迎至于家。即于囊中取九灵丹一丸,以新汲水服之,即日而瘳。孝叔德之,欲有所答,皆不受。或累月一来,然不详其所止。孝叔意其能历算爵禄,常欲发问,而未敢言。后一旦来而谓孝叔曰:"吾将有他适,当与子别。"于怀中出一编书以遗之。曰:"君之寿与位,尽具于此。事以前定,非智力所及也。今之躁求者,适足徒劳耳。君藏吾此书,慎勿预视。但受一命,即开一幅。不尔,当有所损。"孝叔跪受而别。后孝叔寝疾,殆将不救。其家或问后事。教叔曰:"吾为神人授书一编,未曾开,何遽以后事问乎?"旬余,其疾果愈。后孝叔以门荫调授密州诸城县尉,五转蒲州临晋县令。每之任,辄视神人之书,时日无差谬。后秩满,归阌乡别墅,因晨起,欲就中栉,忽有物坠于镜中,类蛇而有四足。孝叔惊仆于地,因不语,数日而卒。后逾月,其妻因阅其笥,得老父所留之书,犹余半轴。因叹曰:"神人之言,亦有诬矣。书尚未尽,而人已亡。"乃开视之,其后唯有空纸数幅,画一蛇盘镜中。(出《前定录》)
   袁孝叔是陈郡人,幼年丧父,对待母亲很孝顺远近闻名。他的母亲曾经得了一种病,神志恍惚,很多天也不好。孝叔忽然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你母亲的病能治好。"孝叔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老头不告诉他,只对他说:"明天迎接我在石坛之上,我有药给你。"睡醒后,孝叔找遍了四周,在离家十里的地方,发现一座废道观,里面有座古石坛,真有个老头在石坛上。孝叔大喜,恭恭敬敬地将老头迎接回家。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丸九灵丹,让孝叔的母亲用新汲的水送下,第二天孝叔母亲的病就好了。孝叔对老头非常感激,想要送钱物来答谢老头,老头全都不要。以后老头每个月来一次,然而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孝叔认为他能推算人的命运,常常想问他,但是一直没敢开口。一天老头来了后对孝叔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了,从此与你分别。"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卷书递给孝叔,说:"你的寿命和功名全写在里面,事情都是一定的,现在世上那些急于求成的人,注定是徒劳的。你收藏我这本书,小心不要事先翻看,每得到一次任命,便打开一页。不然,对你不利。"孝叔跪下接受赠书后,就和老头分手了。一次,孝叔得病卧床,似乎无法医治了,家里人问他如何安排后事?孝叔说:"我有神仙传授的一卷书,未曾开,何必着急问死后的事呢?"十多天以后病果然好了。后来,孝叔靠家族的影响,当上了密州诸城县尉,经过五次调动,做了蒲州临晋县令。每次接受新的任命,总是看一看神仙留下的书,书中所写的时日和实际毫无差错。后来任期满了,孝叔回归阌乡别墅居住。一天早晨起床,刚要梳头,忽然有一个东西掉到镜子上,像是一条蛇却有四只脚,孝叔受惊吓摔倒在地上。之后他便不会说话,没有几天就死了。过了一个月,孝叔的妻子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老头留下的书,似乎还有半卷没有翻看过。因此而感叹地说:"神仙说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书还没看完,而人就死了。"于是翻开书看,见到后半部只有几幅空纸,上面画着一条盘在镜子上的蛇。

  定数八

  李公 李宗回 崔朴 李藩 韦执谊 袁滋 裴度 张辕 赵昌时
   李公
   唐贞元中,万年县捕贼官李公,春月与所知街西官亭子置鲙。一客偶至,淹然不去,气色甚傲。众问所能,曰:"某善知人食料。"李公曰:"且看今日鲙,坐中有人不得吃者否?"客微笑曰:"唯足下不得吃。"李公怒曰:"某为主人,故置此鲙,安有不得吃之理?此事若中,奉五千,若是妄语,当遭契阔。请坐中为证,因促吃。将就,有一人走马来云:"京兆尹召。"李公奔马去,适会有公事,李公惧晚,使报诸客但餐,恐鲙不可停。语庖人:"但留我两碟。"欲破术人之言。诸客甚讶。良久,走马来,诸人已餐毕,独所留鲙在焉。李公脱衫就座,执箸而骂。术士颜色不动,曰:"某所见不错,未知何故?"李公曰:"鲙见在此,尚敢大言。前约已定,安知某不能忽忽酬酢……"言未了,官亭子仰泥土壤,方数尺,堕落,食器粉碎,鲙并杂于粪埃。李公惊异,问厨者更有鲙否?曰:"尽矣。"乃厚谢术士,以钱五千与之。(出《逸史》)
   唐德宗贞元年间,万年县的捕贼官李公,在春天里准备和朋友在街西边的官亭子里喝酒吃鱼。偶然间来了一个人,停留在亭子里不走,并且神色很傲慢。大家问他有什么能耐?他说:"我能知道人们每天吃什么饭。"李公说:"你看今天的菜,座位中的人有吃不着的吗?"那人微笑着说:"唯独您吃不着。"李公生气地说:"我是主人,我安排的酒菜,哪有吃不着的道理!你如果说对了,送给你五千文钱。如果是胡说,当心报应,请大家作证人。"于是催促快做菜,刚刚要做好,在这时,忽然有人骑着马跑来说:"京兆尹召见。"李公只好上马快走,因为有公事,李公怕回来得晚,便告诉客人们现在就吃,否则菜就凉了。又告诉厨师,给他留两碟菜,以便破了那个人的预言,大家非常惊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公才骑马回来。大家已经吃完了,只剩下留下的两碟菜,李公脱去外衣坐下,拿起筷子就骂。可那个人不动声色,说:"我所说的不应该错,不知道什么原因?"李公说:"菜就在我面前,你还敢说大话。事先已经约定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惩罚你?"话没说完,亭子顶上抹的一大片泥土足有好几尺见方忽然掉下来,吃饭的器皿被砸得粉碎,剩下的两碟鱼已混杂在泥粪土中。李公很惊异,问厨师还有鱼吗?回答说:"没有了。"于是李公重谢那人,给了他五千文钱。
   李宗回
   李宗回者,有文词,应进士举,曾与一客自洛至关。客云:"吾能先知人饮馔,毫厘不失。"临正旦,一日将往华阴县。县令与李公旧知,先遣书报。李公谓客曰:"岁节人家皆有异馔,况县令与我旧知。看明日到,何物吃?"客抚掌曰:"大哥("哥"疑是"奇"字)与公各饮一盏椒葱酒,食五般馄饨,不得饭吃。"李公亦未信。及到华阴县,县令传语,遣鞍马驮乘,店中安下,请二人就县。相见喜曰:"二贤冲寒,且速暖两大盏酒来,着椒葱。"良久台盘到,有一小奴与县令耳语。令曰:"总煮来。"谓二客曰:"某有一女子,年七八岁,常言何不令我勾当家事?某昨恼渠,遣检校作岁饭食。适来云,有五般馄饨,问煮那般?某云,总煮来。"逡巡,以大碗盛,二客食尽。忽有佐吏从外走云,"敕使到。"旧例合迎。县令惊,忙揖二客,鞭马而去,客遂出。欲就店终餐,其仆者已归,结束先发,已行数里。二人大笑,相与登途,竟不得饮吃。异哉,饮啄之分也。(出《逸史》)
   李宗回这个人很有文才,为了去考进士,他与另一个人一同从洛阳前往关中。这个人说:"我能预先知道人每天吃什么饮食,一点都不会差。"快到正月初一的一天,他们赶往华阴县。华阴县令和李宗回是老朋友,李宗回又事先捎去了书信。李宗回问同行的那个人:"过年的时候,人家都有好吃的,况且县令和我是老朋友,你看我们明天到了吃什么?"那人拍着手说:"大哥,你我各饮一杯椒葱酒,吃五种馄饨,但是吃不着饭。"李宗回不相信。到了华阴县,县令传话让他们先在店房中住下,然后到县衙去。见面后县令高兴地说:"两位路上寒冷,快热两大杯酒来,加胡椒和葱籽。"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这时有个仆人在县令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县令说:"一块煮上来。"然后对他俩说:"我有一个女儿,七八岁经常对我说'为什么不让我做家里的事情?'昨天我被她缠得没办法,便叫她检校准备过年的食物。刚才仆人来告诉说有五种馅的馄饨,问煮哪一种,我告诉每样都煮一点送来。"不一会儿,用大碗将馄饨盛了上来,两个人很快吃光了。这时忽然有佐吏从外面进来,告诉说:"皇帝的使者到了。"按照惯例应该去迎接。县令急忙向二人拱一拱手,出门骑马而去。两人出了县衙,回到客店想再吃点饭,做饭的仆人已经回家去了。他俩结了帐就上路了,走了几里地后,两人大笑,一同行走,竟吃不着饭。奇怪的是吃喝的事,也是一定的。
   崔朴
   唐渭北节判崔朴,故荥阳太守祝之兄也。常会客夜宿,有言及宦途通塞,则曰:"崔琯及第后,五任不离释褐,令狐相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尝自赋诗,嗟其蹇滞曰:"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其后出入清要,张宿遭遇,除谏议大夫,宣慰山东。宪宗面许,回日与相。至东洛都亭驿暴卒。崔元章在举场无成,为执权者所叹。主司要约,必与及第。入试日中风,不得一名如此。"朴因话家世曾经之事:朴父清,故平阳太守。建中初,任蓝田尉。时德宗初即位,用法严峻。是月,三日之内,大臣出贬者七,中途赐死者三,刘晏、黎干,皆是其数。户部侍郎杨炎贬道州司户参军,自朝受责,驰驿出城,不得归第。炎妻先病,至是炎虑耗达,妻闻惊,必至不起。其日,炎夕次蓝田,清方主邮务。炎才下马,屈崔少府相见。便曰:"某出城时,妻病绵缀。闻某得罪,事情可知。欲奉烦为申辞疾,请假一日,发一急脚附书,宽两处相忧,以侯其来耗,便当首路,可乎?"清许之,邮知事吕华进而言曰:"此故不可,敕命严迅。"清谓吕华:"杨侍郎迫切,不然,申府以阙马,可乎?"华久而对曰:"此即可矣。"清于是以闻于京府,又自出俸钱二十千,买细毡,令选毡舁,顾夫直诣炎宅,取炎夫人。夫人扶病登舁,仍戒其丁勤夜行。旦日达蓝田,时炎行李简约,妻亦病稍愈,便与炎偕往。炎执清之手,问第行,清对曰:"某第十八。"清又率俸钱数千,具商于已来山程之费。至韩公驿,执清之袂,令妻出见曰:"此崔十八,死生不相忘,无复多言矣。炎至商於洛源驿,马乏,驿仆王新送骡一头。又逢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挽运入奏,全方辄倾囊以济炎行李。后二年秋,炎自江华除中书侍郎,入相,还至京兆界,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否?驿吏答曰:在。炎喜甚。顷之,清迎谒于前。炎便止之曰:"崔十八郎,不合如此相待。今日生还,乃是子之恩也。"仍连镳而行,话湘楚气候。因曰,"足下之才,何适不可?老夫今日可以力致。柏台谏署,唯所选择。"清因逊让,无敢希侥幸意。炎又曰:"勿疑,但言之。"清曰:"小谏闲且贵,敢怀是望?"炎曰:"吾闻命矣,无虑参差。"及炎之发蓝田,谓清曰:"前言当一月有期。"炎居相位十日,追洛源驿王新为中书主事,仍奏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监察御史,仍知商州洛源监。清之所约沉然。清罢职,特就炎第谒之。初见则甚喜。留坐久之,但饮数杯而已,并不及前事。逾旬,清又往焉。炎则已有怠色,清从此退居,不复措意。后二年,再贬崖州,至蓝田,喟然太息若负者。使人召清,清辞疾不往。乃自咎曰:"杨炎可以死矣,竟不还他崔清官。"(出《续定命录》)
   唐朝渭北节判崔朴,是原来的荥阳太守祝的哥哥。他曾经出去会客住在别处,与人谈话的时候涉及到做官的道路的通达或壅塞。崔朴说:"崔琯考中进士后,连续做了五任官。令狐相国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曾经自己给自己做了两句诗,感叹仕途的艰难说:'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意思是说,终年跟随在百官后面,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三署里的大官。到了最后他才进入达官显贵的行列。张宿的经历是,被任命为谏议大夫去安抚山东。宪宗当面许诺,回来后任命他为丞相。可是他走到东洛都亭驿站突然死了。崔无章在考场上失败。为掌权的官员们所惋惜。主考官同他在考试前约定,一定让他考中。结果考试当天患中风,就这样还是没有成名。"崔朴又讲了他们家经历的事情。崔朴父亲崔清,原来是平阳太守,建中初年,任蓝田县尉。当时德宗刚刚即位。用法极其严厉。那个月的三天之内,有七个大臣被降职调离,中途有三个大臣又被皇帝赐死。刘晏、黎干都在其中。户部侍郎杨炎被贬到道州做司户参军,从他在朝中受到责难,到骑马兼程而行,中间没让他回家看一下。杨炎的妻子先前就有病。杨炎考虑如果自己获罪被贬官的消息让妻子知道了,妻子的病情必然加重。当天晚上,杨炎到达蓝田,崔清正在这里主持驿站上的公务,杨炎下马请崔少府相见。杨炎对崔清说:"我出京城时,妻子病得很严重,如果知道我获罪,其后果不堪设想。想要麻烦您为我请一天病假,我好写一封信送去,以解除两处的忧虑,并等候妻子的消息,然后就出发,可以吗?"崔清同意了。邮知事吕华说:"此事一定不行,皇帝的命令要求快行。"崔清对吕华说:"杨侍郎事情紧急,要求迫切,向上报告,这里没有马匹行吗?"吕华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可以了。"于是崔清同京城通报了情况,又拿出自己的俸禄二十千文,买来细毛毡,命令人制造用毡子围起来的暖车。带人赶到杨炎家,去接杨炎的妻子。杨炎的妻子带病上车,清叫车夫连夜出发,第二天白天,到达蓝田,杨炎的行李非常简单,他妻子的病好一点,便同他一起上路。杨炎握着崔清的手问他排行老几,崔清回答说:"我排行十八。"崔清又资助杨炎俸禄钱数千文,全部算作补贴杨炎出京以来的费用。到了韩公驿站,杨炎扯着崔清的衣袖让妻子出来相见,说:"这就是崔十八郎,我们生死也不能忘了他,不需要多说了。"杨炎走到洛源驿站,马匹跑不动了,驿站的仆人王新送给他一头骡子。正巧还碰上了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押运贡品去京城,李全方将身上带的钱,全都送给了杨炎,以帮助他添置行李用具。二年后的秋天,杨炎在江华被重新起用,任命为中书侍郎,当了丞相。他回到京城边界的驿站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吗?"驿使回答:"在。"杨炎非常高兴。不一会儿,崔清出来迎接拜见杨炎。杨炎制止他说:"崔十八郎,你不应该同我这样相处,我今天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您的恩惠啊!"仍旧和他在马上并行。他们谈论湘楚一带的气候,杨炎却说:"您的才华,干什么不行?我现在可以极力推荐你,御史或是谏议大夫,随你选择。"崔清谦虚退让,没有想侥幸升官的意思。杨炎又说:"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崔清说:"当个小小的谏官很清闲且高贵,我胆敢抱这个希望吗?"杨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定能满足你,不要顾虑会有什么差错。"等到杨炎从蓝田出发,又对崔清说:"我说的事,大约一个月就会有消息。"杨炎当丞相十天,提拔洛源驿站王新为中书主事,请示皇帝授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为监察御史。仍然主官商州洛源监。只有与崔清所约定的事没有消息。崔清去职后,特意到杨炎家里去拜见他。杨炎第一次见到崔清很高兴,留他坐了很久,喝了几杯茶,却不提及推荐他的事。过了十几天,崔清又去他家,杨炎则已显露出冷淡的神色。崔清从此再也不去了,不再把杨炎的话放在心里,二年后,杨炎又被贬到崖州。路过蓝田的时候,叹息自己对不住崔清,叫人去请崔清,崔清托病不去。杨炎惭愧地自责说:"杨炎应该死了,竟没有偿给崔清一个官职。"
   李藩
   李相藩,尝寓东洛。年近三十,未有宦名。夫人即崔构("构"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庶子之女。李公寄托崔氏,待之不甚厚。时中桥胡芦生者善卜,闻("闻"字下原本有"女"字,据明抄本删)人声,即知贵贱。李公患脑疮,又欲挈家居扬州,甚愁闷。及与崔氏弟兄访胡芦生,芦生好饮酒,人诣之,必携一壶,故谓为胡芦生。李公与崔氏各携钱三百。生倚蒲团,已半酣。崔氏弟兄先至,胡芦不为之起,但伸手请坐。李公以疾后至,胡芦生曰:"有贵人来。"乃命侍者扫地,即毕,李公已到,未下驴,胡芦生笑迎执手曰:"郎君贵人也。"李公曰:"某贫且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贵哉?"芦生曰:"纱笼中人,岂畏迍厄。"李公请问纱笼之事,终不说。遂往扬州。居于参佐桥,使院中有一高员外,与藩往还甚熟。一旦来诣藩,既去,际晚又至,李公甚讶之。既相见,高曰:"朝来拜候,却归困甚。昼寝,梦有一人,召出城外,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户,卒已十年,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且便须回,某送员外去。却引至城门。某谓之曰,汝安得在此。云,我为小吏,差与李三郎当直。某曰,何外李三郎?曰,住参佐桥之(明抄本、陈校之作"知")员外。与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曰,某饥,员外能与少酒饭钱财否?子城不敢入,某与城外置之。某谓曰,就是三郎宅中得否?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已令于城外与置酒席,且奉报好消息。"李公微笑,数年,张建封仆射镇扬州,奏李公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且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怀怏,因令于便院中,看郎宦有得为宰相者否?遍视良久:曰,并无。张公尤不乐。曰,莫有郎官未入院否?报云,李巡官未入。便令促召,逡巡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巡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且不及。张公大喜,因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宰相冥司必潜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即不得也。方悟胡芦生及高所说。李公竟为宰相也。信哉,人之贵贱分定矣。(出《逸史》)
   丞相李藩,曾经居住在东洛,三十岁的时候,还没当官。他的夫人是崔构的女儿,李藩寄住在岳丈崔家,受到冷淡的待遇。当时,中桥有个算命的叫胡芦生。只要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就能知道贵贱。李藩患脑疮,又想携带家眷搬到扬州去住,心情很不好,便和崔家的两兄弟去拜访胡芦生。胡芦生好喝酒,别人找他算命,必须拿一壶酒,所以被称做胡芦生。李藩和崔家兄弟各带了三百文钱。胡芦生靠在蒲团上,已经半醉。崔家兄弟先到了,胡芦生也不站起来,只打个手势,请他们坐下。李藩有病,走在后面。胡芦生说:"有贵人来。"于是叫仆人扫地。刚扫完地,李藩就到了。还没等他下驴,胡芦生就笑着拱手来迎接说:"您是贵人啊!"李藩说:"我很穷又有病,并且全家要搬到几千里之外去,有什么贵呢?"胡芦生说:"纱笼中人,怎么能怕挫折呢?"李藩请教他什么是纱笼?胡芦生一直不肯说明。李藩搬到扬州的参佐桥。节度使的官署里有一个高员外,与李藩来往密切。一天早上他来看望李藩,很快就走了。当天晚上又来了,李藩有点奇怪。高员外说:"早晨看望你回去后,觉得很困,就在白天睡了一觉。梦中一个人将我领到城外,在荆棘中行走。忽然看见了过去的佃户,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他对我说:"员外不应该来这里,是受了诱惑,应该马上回去,我送员外回去。"将我领到城门外。我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他回答说:"我是衙役,被分配到李三郎处当差。"我说:"什么地方的李三郎?"他回答说:"住在参佐桥。我知道员外和李三郎来往密切,所以在这里等候。"我说:"三郎怎么能够这样?"他回答说:"因为是纱笼中人。"再问,他就不肯说了。他又对我说:"我饿了,员外能不能给我点酒菜钱财?你们的城里我不敢进,我就在城外等着。"我对他说:"就到李三郎家里取,行不行?"他说:"要是那样,就同杀我一样。"然后我就醒了,我已经派人去城外摆一桌酒席,并且来向你报告这个好消息。"李藩微笑着不说话。几年后,张建封被任命为仆射,镇守扬州。他请示朝廷聘任李藩为巡官校书郎。恰巧有个新罗和尚来到扬州,他很会看相。他说张建封不能当宰相,张建封听了很不高兴,便叫新罗和尚看一看官署里的官员有没有能当宰相的。和尚看了半天,说:"没有。"张建封更加不高兴了,说:"有没有官员没在院子里?"差官报告说:"李巡官没来。"张建封叫人去找,不一会儿李藩来了。和尚走下台阶去迎接,对张建封说:"李巡官是纱笼中的人,仆射您也赶不上他。"张建封非常高兴,便问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如果是宰相,阴间必然派人以纱笼守护着,恐怕被异物所伤害,其余的官员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时才知道胡芦生所说的是指李藩能当宰相啊!不能不相信,人的贵贱是早由天定的。
   韦执谊
   韦执谊自相贬太子宾客,又贬崖州司马。执谊前为职方员外,所司呈诸州图。每至岭南州图,必速令将去,未尝省之。及为相,北壁有图。经数日,试往阅焉,乃崖州图矣。意甚恶之。至是,果贬崖州。二年死于海上。(出《感定录》)
   韦执谊从丞相被贬为太子宾客,又从太子宾客被贬为崖州司马。韦执谊从前是职方员外,手下的官员向他报送各州的地图,每当送上岭南州的地图时,都必然叫人赶紧拿走,一次也没有看过。等到他当了宰相,北墙上有张挂图,过了几天,他无意中走过去一看,正是崖州挂图,心中非常反感。最后,他果然被贬到崖州,两年后死在了海上。
   袁滋
   复州清溪山,焕丽无比。袁相公滋未达时,复郢间居止。因晴日,登临此山。行数里,幽小,渐奇险,阻绝无踪。有儒生以卖药为业,宇于山下。袁公与语,甚相狎,因留宿。袁公曰:"此处合有灵仙隐士。"儒生曰:"有道者五六人,每三两日即一来。不知居处。与其虽熟,即不肯细言。"袁公曰:"求修谒得否?"曰:"彼甚恶人,然颇好酒。足下但得美酒一榼,可相见也。"袁公辞归。后携酒再往,经数宿,五人果来。或鹿巾纱帽,杖藜草履,遥相与通寒温,大笑,乃临涧濯足,戏弄儒生。儒生为列席致酒,五人睹甚喜。曰:"何处得此物?且各三五盏。"儒生曰:"非某所能致,有客携来,愿谒先生。"乃引袁公出,历拜,五人相顾失色,悔饮其酒,并怒儒生曰:"不合以外人相扰。"儒生曰:"此人志诚可赏,且是道流。稍从容,亦何伤也?"意遂渐解。见袁众谦恭甚,及时与笑语,目袁生曰:"座。"袁公再拜就席。少顷酒酣,乃注视袁公,谓曰:"此人大似西华坐禅和尚。"良久云:"直是。"便屈指数,此僧亡来四十七年。问袁公之岁,正四十七。抚掌曰:"须求官职,福禄已至。"遂与袁公握手言别。前过洞,上山头,扪萝跳跃,翩翻如鸟飞去,逡巡不见。袁公果拜相,为西川节度使。(出《逸史》)
   复州有座青溪山,风景秀丽无比。丞相袁滋在没有发达当官时,在复州、郢州一带居住。因为天晴,便登上了青溪山。走了几里地以后,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险,慢慢地便找不到路径了。有个书生在这里以卖药为生,家就住在山脚下。袁滋与他交谈,非常投机,所以晚上就住在书生家里。袁滋说:"此处应该有隐士和神仙。"书生说:"有五六个道士,每隔三两天就来一次,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我与他们虽然很熟,可他们不肯详细介绍他们的情况。"袁滋说:"能不能让我拜见他们?"书生说:"他们非常厌恶俗人,但是很喜欢喝酒。您如果准备一坛美酒,就可以与他们见面。"袁滋告辞回家。后来带了酒又去,等了几天,五个道士果然来了。他们带着道巾,穿着草鞋,拿着藜杖,很远就互相打招呼,问冷暖,大声说笑,到山涧的溪水里洗脚,同书生开玩笑。书生为他们摆酒席,斟上酒。五个人见了非常高兴,问他:"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东西?"于是每个人喝了三五杯。书生说:"不是我所能敬献的,是有个客人拿来的,他要拜见先生。"于是将袁滋叫出来,与五个人一一见面。五个道士相顾失色,后悔喝了袁滋的酒,并且生气地对书生说:"不应该让外人来打扰!"书生说:"这个人心很诚,并且也信奉道教,稍稍大方热情一点,又有什么坏处。"五个道士不满的神色逐渐缓和,他们见袁滋对他们很谦虚恭敬,便不时同他说几句话,后来看着袁滋说:"坐吧!"袁滋拜谢后入座。一会儿,酒喝得高兴畅快,一个道士注视袁滋说:"此人很像西华坐禅和尚。"过了很久又说:"真是。"屈指计算说:"那和尚死了有四十七年了。"然后又问袁滋的年龄。回答说正是四十七岁,道士拍手大笑说:"你应该去求功名,福禄都已经降临了。"然后,他们与袁滋握手告别。一个个经过山洞,攀上山头,扯着藤萝跳跃,像飞鸟一样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后来,袁滋果然当了上丞相,并成为西川节度使。
   裴度
   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自进士及第,博学宏词制策三科,官途二十余载。从事浙右,为河南掾。至宪宗朝,声闻隆赫,历官三署,拜御史中丞。上意推重,人情翕然。明年夏六月,东平帅李师道包藏不轨,畏朝廷忠臣,有贼杀宰辅意。密遣人由京师靖安东门禁街,候相国武元衡,仍暗中传声大呼云:"往驿坊,取中丞裴某头。"是时京师始重扬州毡帽。前一日,广陵师献公新样者一枚,公玩而服之。将朝,烛下既栉,及取其盖张焉。导马出坊之东门。贼奄至,唱杀甚厉。贼遂挥刀中帽,坠马。贼为公已丧元矣,掠地求其坠颇急。骖乘王义遽回鞚,以身蔽公。贼知公全,再以刀击义,断臂且死。度赖帽子顶厚,经刀处,微伤如线数寸,旬余如平常。及升台衮,讨淮西,立大勋,出入六朝,登庸授钺。门馆僚吏,云布四方。其始终遐永也如此。(出《续定命录》)
   已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博学多才,文词出众,主持制定科举考试的题目和条例三次,自从考中进士开始,做官二十多年。任浙右从事,当河南的掾史,到宪宗即位后,声望显赫,换了三个官署以后,又当上了御史中丞。皇帝非常器重,人缘也很好。第二年夏天的六月,东平帅李师道暗中谋反,但他害怕朝廷里的忠臣,有杀害皇帝的辅政大臣阴谋,秘密派人在京城的靖安东门戒严,等候丞相武元衡,同时暗中派兵前往驿坊,大喊:"取中丞裴度的头!"当时京城正流行扬州的毡帽,前一天,广陵师送给裴度一顶新式样的毡帽,裴度戴在头上玩。今天准备入朝见皇帝,在灯下梳头后,又将毡帽取过来戴在头上,骑马出了驿坊的东门。这时李师道派来的贼兵杀了过来,喊杀声很响。一名贼将挥刀砍中了裴度的毡帽,裴度落马。贼将以为裴度已掉了脑袋,急忙趋马掠过来寻找裴度的头颅,跟随裴度的王义立刻回马以身体挡住裴度,贼将知道裴度没死,用刀砍王义,王义断臂几乎死去。裴度倚仗帽子顶部厚,被刀砍的地方,只伤了几寸长像一条线一样的口子,十几天就好了。等到他升任宰相,领兵征讨淮西,立了大功,成为六朝以来的名臣,被授予文武官职,学生、下属和同僚遍布全国各地,从始至终都一样。
   张辕
   吴郡张辕,自奉天尉将调集。时李庶人锜在浙西,兼榷管。辕与之有旧,将往谒。具求资粮,未至,梦一人将官诰至,云:"张辕可知袁州新喻县令。"辕梦中已曾为赤尉,不宜为此,固不肯受。其人曰:"两季之俸,支牒已行,不受何为?"遂委之而去。辕觉,甚恶之。及见锜,具言将选,告以乏困。锜留之数日,将辞去。锜因谓曰:"足下选限犹远,且能为一职乎?亦可资桂玉之费。"辕不敢让,因署毗陵郡盐铁场官。辕以职虽卑而利厚,遂受之。既至所职,及视其簿书所用印,乃袁州新喻废印也。辕以四月领务,九月而罢。两季之俸,皆如其言。(出《前定录》)
   吴郡的张辕,从奉天县尉的职位上将要调任新的职务,当时庶人李锜在浙西兼任管理专卖事物的榷管,张辕同他有老关系,想要去拜访他,以便求得他的资助,没等到李锜处,他梦见一个人,拿着任命官员的公文来找他,说:"张辕可以担任袁州新喻县令。"他在梦中曾当过赤尉,不适合当县令,所以不肯接受。来人说:"有两季的俸禄,支出俸禄的公文已经发出,你不接受想干什么?"硬是把公文塞给他就走了。张辕睡醒后非常不高兴,等到见到了李锜,告诉他自己将要调任新职,并说很穷困。李锜留他住了几天,他要走,李锜说:"您重新任命的期限还很远,能不能在这里担任一个职务,还可以补充柴米的费用。"张辕不敢推辞,代理的是毗陵郡盐铁场的官。张辕因为其职位虽低,但油水很厚,所以接受了。等到任职以后,看到所使用的帐簿文书所用的印鉴,竟是袁州新喻县作废的印鉴。张辕四月代理职务,九月结束。得到两个月的俸禄,正如梦中所说的一样。
   赵昌时
   元和十二年,宪宗平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裨将,属张伯良。于青陵城与李诉九月二十七日战,项后中刀("刀"原作"乃",据明抄本改)堕马死。至夜四更,忽如睡觉。闻将家点阅兵姓名声,呼某乙,即闻唱唯应声。如是可点千余人。赵生专听之,将谓点名姓。及点竟,不闻呼之。俄而天明,赵生渐醒,乃强起,视左右死者,皆是夜来闻呼名字者也。乃知冥中点阅耳。赵生方知身不死。行归,月余疮愈。方知战死者亦有宿命耳。(出《博异志》)
   元和十二年,宪宗平定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的副将。属于张伯良部。九月二十七日在青陵城与李诉的部队激战,赵昌时脖子后面中刀,掉下马昏死过去了。夜里四更天,他忽然觉得像睡觉刚醒一样,听到将军检阅部队点名的声音。叫某一个人,就听到这个人的应答声,就这样点了一千多人。赵昌时专门注意听什么时候点自己的名字,等到点完,没听着叫他。一会儿天亮了。赵昌时渐渐苏醒,尽力站起身来,见左右的死者,全是夜里听到点了名字的人,原来听到的是阴间点名。赵昌时才知道自己没死。回去一个多月,刀伤痊愈。这时候才明白,打仗死的人也是命中注定的。

  定数九

  李顾言 元和二相 李源 郑权 樊阳源 吴少诚 陈彦博 陆宾虞 王璠 崔玄亮 韦贯之
   李顾言
   唐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应进士举,甚有名称。岁暮,自京西客游回,诣南省,访知己郎官。适至,日已晚,省吏告郎官尽出。顾言竦辔而东,见省东南北街中,有一人挈小囊,以乌纱蒙首北去,徐吟诗曰:"放榜只应三月暮,登科又校一年迟。"又稍朗吟,若令顾言闻。顾言策马逼之,于省北有惊尘起,遂失其人所在。明年,京师自冬雨雪甚,畿内不稔,停举。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皇帝晏驾,果三月下旬放进士榜。顾言元和元年及第。(出《续定命录》)
   唐朝有个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年考中进士,很有希望中榜。年末,李顾言从京城西面游玩回来后,又前往南省,看望一个做郎官的知己。到达南省,天色已晚,省署的差官告诉他郎官们都出去了。李顾言骑马向东走去。省署东南北街有一个人提着个小口袋,头戴乌纱帽,向北走去。一边走,一边缓慢地高声朗诵两句诗:发榜应在三月末,成名必然晚一年。稍停顿一下,又继续朗诵,似乎就是要让李顾言听到。李顾言驱马追了上去,这时省署北边扬起一片尘土,随后便失去了这个人的踪影。第二年,京城附近雨雪很大,庄稼歉收,朝廷暂时停止了科举考试。贞元二十一年春天,德宗皇帝死了。果然在三月下旬才公布了考中进士举子的名单,李顾言在元和元年中榜成为进士。
   元和二相
   元和中,宰相武元衡与李吉甫齐年,又同日为相。及出镇,又分领扬益。至吉甫再入,元衡亦还。吉甫前一年,以元衡生月卒。元衡以吉甫生月遇害,年五十八。先长安忽有童谣云:"打麦,麦打,三三三。既而旋其袖曰:"舞了也。解者曰:"以为打麦刈麦时也,麦打谓暗中突击也,三三三谓六月三日也,舞了谓元衡卒也。至元和六月,盗杀元衡,批其颅骨而去。元衡初从蜀归,荧惑犯上相星,云:"三相皆不利,始轻末重。月余,李绛以足疾免,明年十月,李吉甫暴卒,又一年,元衡遇害。(出《感定录》)
   元和年间,宰相武元衡和李吉甫同岁,又是同一天当的宰相。及出任镇守。又分领扬州和盖州。等到李吉甫回京城,武元衡也回来了。李吉甫在前一年武元衡出生的那个月份死亡,武元衡在第二年李吉甫出生的那个月份遇害,死时五十八岁。在这之前,长安有小孩念童谣说:"打麦,麦打,三三三。"然后旋转身体说:"舞完了!"有人解释说:"打麦就是割麦子的时候,'麦打'是暗中袭击的意思,'三三三'是说六月三日,'舞完了'是说武元衡完了。"反贼刺杀武元衡,割下他的头颅而去。武元衡刚从蜀郡回来,火星侵犯相星。相士说:"对三个宰相都不利。开始的轻,后面的重。"一个月后,李绛因为患了脚病免了官,第二年十月李吉甫突然死了,又过了一年,武元衡遇害。
   李源
   李源,洛城北惠林寺住。以其父憕为禄山所害,誓不履人事,不婚,不役僮仆。暮春之际,荫树独处。有一少年,挟弹而至。源爱其风秀,与之驯狎。问其氏行,但曰武十三。甚依阿,不甚显扬。讯其所居,或东、或西、或南、或北不定。源叔父为福建观察使,源修觐礼,武生亦云,有事东去,同舟共载。行及宋之谷熟桥,携手登岸。武曰:"与子诀矣。"源惊讯之,即曰:"某非世人也。为国掌阴兵百有余年,凝结此形。今夕,托质于张氏为男子。十五得明经,后终邑令。"又云:"子之禄亦薄。年登八十,朝廷当以谏议大夫征。后二年当卒矣。我后七年,复与君相见。"言讫,抵村户,执手分袂。既而张氏举家惊喜,新妇诞一男。源累载放迹闽南。及还,省前事,复诣村户,见一童儿形貌类武者,乃呼曰:"武十三相识耶?"答曰:"李七健乎?"其后宪宗读国史,感叹李憕、卢奕之事,有荐源名,遂以谏议大夫征,不起。明年,源卒于惠林寺。张终于宣州广德县令。(出《独异志》)
   李源在洛城北边的惠林寺居住,因为父亲李憕被安禄山所杀害,发誓不求功名利禄,不结婚,不雇用奴仆。晚春的一天,他独自呆在树荫下面,看见一个少年,手拿弹弓跑来。李源喜欢少年的风流俊秀,便主动和少年交谈,问少年的姓名和排行。少年说自己姓武,排行第十三,性情随和,不显露张狂。李源又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少年回答说,或南、或北、或东、或西,没有固定的住处。李源的叔叔任福建观察使,李源准备去探望叔叔,武十三郎也说有事要往东去,和李源同乘一条船出发。走到宋谷熟桥,两个人一同上岸。武十三郎说:"我要和你分手了。"李源吃惊地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本是阴世间的人,已经为我们国家管理阴间军队一百多年了,所以修炼凝结成人形。今晚,托生到张家成为一个男孩,十五岁考中明经,以后当县令一直到死。"又说:"你的福分也不大,到八十岁的时候,朝廷将聘任你当谏议大夫,再过两年死去。我七年以后,还会与你相见。"说完,已到达村庄,两人握手分别。随后,姓张的人家全家非常高兴,媳妇生下一个男孩。李源经年在闽南访亲游玩。等到李源回来,想起武十三郎的事,又找到那个村庄。看到一个小孩的体形相貌很像武十三郎,便叫:"武十三郎还认识我吗?"那个小孩回答说:"李七身体还好吗?"后来宪宗阅读本朝的历史,感叹李憕和卢奕的功绩和遭遇。正好有人推荐李源,便决定任命李源作谏议大夫。李源有重病卧床不起,第三年死在惠林寺。武十三郎托生的那个姓张的男子死的时候是宣州广德县令。
   郑权
   初有日者,梦沧州衙门署榜,皆作权字。以告程执恭,遂奏请改名。未几,朝命郑权代之。时人深异其事。(出《广德神异录》)
   程之恭任沧州郡守时,有一天,一个人梦见沧州衙门张贴榜文,上面写的全是"权"字,把这件事告诉了程之恭,于是要求改名,没过几天,朝廷就任命郑权代替程之恭做沧州太守,当时人们都感到这件事非常奇怪。
   樊阳源
   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元和中,入奏。岐下诸公携乐,于岐郊漆方亭饯饮。从事中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皆在幕中六七年,各叹淹滞。阳源乃曰:"人之出处,无非命也。某初名源阳,及第年,有人言至西府与取事。某时闲居洛下。约八月间,至其年七月,有表兄任密县令,使人招某骤到密县。某不得已遂出去。永通门宿。夜梦见一高冢,上一著麻衣人,似欲乡饮之礼。顾视左右,又有四人。冢上其人,乃以手招阳源,阳源不乐去。次一人从阳源前而上,又一人蹑后而上,左右四人皆上,阳源意忽亦愿去,遂继陟之。比及五人,见冢上袖一文书,是河南府送举解,第六人有樊阳源。时无樊源阳矣。及觉,甚异之。不日到密县,便患痢疾。联绵一月,困惫甚。稍间,径归洛中,谓表兄曰:"两府取解,旧例先须申。某或恐西府不得,兄当与首送密宰矣。"曰:"不可处。"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及到洛中,已九月半。洛中还往,乃劝不如东府取解。已与西府所期违("违"明抄本作"连")矣。阳源心初未决。忽见密县解申府,阳源作第六人,不得源阳。处士石洪曰:"阳源实胜源阳。"遂话梦于洪,洪曰:"此梦固往冢者丘也,岂非登冢为丘徒哉。于此大振,亦未可知。况县申名第,一如梦中,未必比府榜出,阳源依县申第六人。孟容怒,责试官,阳源以梦告。明年,权侍郎不及第。(出《续定命录》)
   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在元和年间,有事要去京城向朝廷请示。官员们带着乐班子在城外的漆方亭设宴为他饯行。一起参加饯行宴会的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都已经在州署中干了六七年了,两个人感叹升官的艰难。阳源说:人能否当官,不过是命运罢了。我当初的名字叫源阳。考中进士那年,有人说应该到西府中找个事做,我当时住在洛下,已经八个月了。到那一年的七月,我表哥在密县当县令,他派人叫我立刻去密县,我不得已便赶往密县。一天住在永通门,夜里梦见一座很高的坟墓,坟墓上有一个穿麻衣的人,似乎是摆设酒馔请客,我看看左右还有四个。坟上那人用手招呼阳源上去,阳源不愿意上去。身旁一人从阳源前面往坟上走去,又有一个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旁边四个人都往上去。阳源忽然也愿意去了。于是跟在他的后面住上走。等到五个人登上坟头,见坟上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公文,是河南府报送推荐举子的名单,第六人是樊阳源,没有樊源阳。等到睡醒了,自己觉得很奇怪,不几天到了密县。到了密县后得了痢疾,一个月才好,感到非常疲劳虚弱,稍休息几天后,便要回洛中。对表哥说,两府录用官员,按照惯例要事先申请,我恐怕不能被录用在西府。兄当于首送密宰了。表哥回答说"这个办法不可取,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等到送到洛中,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从洛中再往回传递消息,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我劝你不如到东府找事做,因为与去西府所需要的时间差得太多。'阳源当初下不了决心,忽然知道密县推荐名单已经报到府里,阳源是第六名,没有源阳的名字。处士石洪说"阳源这名字确实比源阳好'我便将那天晚上所做的梦告诉了他。他说"这梦中的坟墓就是土丘,那么登土丘就是登高啊!从此升官也说不定呢?"这一年,许孟容当川守,他开玩笑称阳源是"密县第六人"并说他已经吩咐试官,让他将你的名字提二三位。等到府里录用的名单贴出,阳源按照县里申报的顺序仍然是第六名。许孟容大怒。责问试官,阳源便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了他,第二年,在权侍郎的主考下考中进士。
   吴少诚
   吴少诚,贫贱时为官健,逃去,至上蔡,冻馁,求丐于侪辈。上蔡县猎师数人,于中山得鹿。本法获巨兽者,先取其腑脏祭山神,祭毕,猎人方欲聚食。忽闻空中有言曰:"待吴尚书。"众人惊骇,遂止。良久欲食,又闻曰:"尚书即到,何不且住。"逡巡,又一人是脚力,携小袱过,见猎者,揖而坐。问之姓吴,众皆惊。食毕,猎人起贺曰:"公即当贵,幸记某等姓名。"具述本末,少诚曰:"某辈军健儿,苟免擒获,效一卒之用则足矣,安有富贵之事?"大笑执别而去。后数年为节度使,兼工部尚书。使人求猎者,皆厚以钱帛赍之。(出《续定命录》)
   吴少诚在贫贱的时候被征去当兵,逃跑后去了上蔡,饥寒交迫只好求助于乞丐中的同类人。上蔡县有几个猎人在山中打了一头鹿,当地的风俗凡是打到大野兽,要将内脏下水祭山神。祭过山神后猎人们刚要吃鹿肉。突然听到天空中说:"等吴尚书!"众人害怕,便不敢吃了。过了很长时间,猎人们又要吃。又听到天空中说:"尚书马上就到,为什么不等?"一会儿,一个像是个做苦工的人,带着个小包袱路过这里,看到猎人,拱拱手坐下来。猎人们问他姓名,他说姓吴,众人都很吃惊。吃完鹿肉,猎人们起身祝贺他说:"您很快就要升官发财了,希望能记住我们的姓名。"然后向他讲述了刚才的事情。吴少诚说:"我是个逃兵,侥幸没有被抓回去。能够当一个吃官饷的兵丁就满足了,哪能有什么富贵之事。"大笑着同猎人们握手告别,过了几年,吴少诚果然成为节度使兼兵部尚书,他派人寻找当初请他吃鹿肉的猎人,送给每个人不少钱财。
   陈彦博
   陈彦博与谢楚同为大学广文生。彦博将取解,忽梦至都堂,见陈设甚盛,若行大礼然。庭中帏幄,饰以锦绣。中设一榻,陈列几案。上有尺牍,望之照耀如金字。彦博私问主事曰:"此何礼也?"答曰:"明年进士人名,将送上界官司阅视之所。"彦博惊喜,因求一见。其人引至案旁,有一紫衣,执象简。彦博见之,敛衽而退。紫衣曰:"公有名矣,可以视之。"遂前,见有三十二,彦博名在焉。从上二人皆姓李,而无谢楚。既悟独喜,不以告人。及与楚同策试,有自中书见名者,密以告楚,而不言彦博。彦博闻之,不食而泣。楚乃谕曰:"君之能岂后于我。设使一年未利,何若是乎?"彦博方言其梦。且曰:"若果无验,吾恐终无成矣。"大学诸生曰:"诚如说,事未可知。"明旦视榜,即果如梦中焉。彦博以元和五年崔枢侍郎及第,上二人李顾行、李仍叔。谢楚明年于尹躬下擢第。(出《前定录》)
   陈彦博和谢楚都是大学的广文生。陈彦博即将要考进士,忽然梦中来到一座大厅,厅内陈设庄严排场,好像要举行仪式的样子。大厅中央设有帐幕,上面装饰着彩绣,里面放着一张床,陈列着一张几案,几案上有一封书信,远远望去光芒闪耀,似乎写着金字。陈彦博暗中问主持人:"这是什么礼仪呀?"回答说:"明年进士的名单,将要送到上界官司去审阅的地方。"陈彦博又惊又喜,要求看一看名单,主持人领他走到几案旁。陈彦博看见有一个穿紫衣服的人,手里拿着象牙笏,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来,穿紫衣服的人说:"上面有您的名字,可以去看一看。"于是陈彦博上前观看,见上面有三十二人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排在自己上面的两个人都姓李,然而没有谢楚。明白自己能中榜以后心里非常高兴,对谁也没说。等到和谢楚一同考完试以后,有人在中书那里看见名单后回来告诉谢楚,但是没说有陈彦博。陈彦博知道后不吃饭,总是哭。谢楚开导他说:"您怎么会落在我的后面呢?假如今年没考中,也不必这个样子啊!"陈彦博这才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谢楚,还说:"如果没有应验,我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成就了。"同学们说:"哪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事情还不知道结果呢。明天看榜,很可能你就考中了。"陈彦博元和五年考中进士主考是崔枢侍郎,排在他上面的两个人是李顾行、李仍叔。谢楚第二年在尹躬主考下中榜。
   陆宾虞
   陆宾虞举进士,在京师。常有一僧曰惟瑛者,善声色,兼知术数。宾虞与之往来。每言小事,无不必验。至宝历二年春,宾虞欲罢举归吴,告惟瑛以行计。瑛留止一宿。明旦,谓宾虞曰:"若来岁成名,不必归矣。但取京兆荐送,必在高等。"宾虞曰:"某曾三就京兆,未始得事。今岁之事,尤觉甚难。"瑛曰:"不然,君之成名,不以京兆荐送,他处不可也。至七月六日,若食水族,则殊等与及第必矣。"宾虞乃书于晋昌里之牖,日省之。数月后,因于靖恭北门,候一郎官。适遇朝客,遂回憩于从孙闻礼之舍。既入,闻礼喜迎曰:"向有人惠双鲤鱼,方欲候翁而烹之。"宾虞素嗜鱼,便令做羹,至者辄尽。后日因视牖间所书字,则七月六日也。遽命驾诣惟瑛,且绐之曰:"将游蒲关,故以访别。"瑛笑曰:"水族已食矣,游蒲关何为?"宾虞深信之,因取荐京兆府,果得殊等。明年入省试毕,又访惟瑛。瑛曰:"君已登第,名籍不甚高,当在十五人之外。状元姓李,名合曳脚。"时有广文生朱俅者,时议当及第。监司所送之名未登料。宾虞因问其非姓朱乎?瑛曰:"三十三人无姓朱者。"时正月二十四日,宾虞言于从弟(原本无"弟"字,据明抄本补)符,符与石贺书("书"原作"聿",据明抄本改)壁。后月余放榜,状头李憕,宾虞名在十六,即三十人也。惟瑛又谓宾虞曰:"君成名后,当食禄于吴越之分,有一事甚速疾。"宾虞后从事于越,半年而暴终。(出《前定录》)
   陆宾虞考进士来到京城。有一个叫惟瑛的和尚精通音律还会相面和算卦,陆宾虞与他交往,他所说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到宝历第二年春天,陆宾虞想要不参加考试回归吴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惟瑛,惟瑛留陆宾虞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对陆宾虞说:"如果明年能够考中成名,就不必回去了。只要请京兆府推荐,必然高中。"陆宾虞说:"我曾经三次请求京兆府,全都不行。今年这件事,尤其觉得难办。"惟瑛说:"不然,您要成名,必须经京兆府推荐,别的路走不通。到七月六日,你如果能吃到鱼虾之类的水产,就一定能考中成名。"陆宾虞便把这件事写在他所住的晋昌里的窗子上,每天看一看。几个月以后,陆宾虞在靖恭北门等候一名官员,适遇朝客。于是便到自己侄孙闻礼家休息。闻礼高兴地迎出来说:"头两天有人送来两条鲤鱼,正要等着您来做着吃呢。"陆宾虞历来喜欢吃鱼,便叫做成鱼羹,大家把鱼吃光了。回去后陆宾虞看见窗子上写的字,想到正是七月六日。立即命令驾车去见惟瑛,见面后他哄骗惟瑛说:"我将要去蒲关走走,所以前来告别。"惟瑛笑着说:"水产已经吃完了,还去蒲关干什么?"这下陆宾虞对惟瑛信服了。因而请了京兆府推荐,所以有了把握。第二年,参加尚书省主持的考试结束。陆宾虞又去拜访惟瑛。惟瑛说:"你已经中榜,但名次不算太好,应当在十五名之后,状元姓李,名叫合曳脚。当时还有个姓朱的,都说他能中榜,但监司所初选的名单没有他。陆宾虞问中榜者有没有姓朱的。惟瑛说:"三十三个人里没有姓朱的。"这天正是正月二十四日,陆宾虞将好消息告诉堂弟符,符与石贺书壁。一个多月后发榜,状元叫李憕,陆宾虞排在第十六名,一共三十名,惟瑛对陆宾虞说:"你考中成名以后,将在吴越一带,还有一点就是很快得一场急病。"陆宾虞后做官在越地,就是今天浙江绍兴一带做官,半年后突然死亡。
   王璠
   王璠以元和五年登科,梦为河南尹,平旦视事,有二客来谒,一衣紫而东坐,一衣绯而西坐。绯者谓紫者曰:"仑邦如何处置?"曰:"已决二十,递出界讫。"觉,乃书于告牒之后别纸上。后二十年,果除河南尹。既上,洛阳令与分司郎官皆故人,从容宴语。郎官谓令曰:"仑邦如何处置?"令曰:"已决二十,递出界。"璠闻之,遽起还内,良久不出。二客甚讶曰:"吾等向者对答率易,王尹得非怒耶?"顷之,璠持告牒所记,出示二客。徐征其人,乃郎官家奴,窃财而遁,擒获送县,县为断之如此。(出《续定命录》)
   王璠在元和五年考中进士,做梦当了河南尹。白天处理政务,有两个客人来访,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坐在东面,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坐在西面。穿红衣服的问穿紫衣服的说:"仑邦为何处置?"穿紫衣服的回答说:"已经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地界。"睡醒后,王璠将梦到的事情,记录在记公事的记录簿后面。二十年以后,他果然当上了河南府尹。上任之后,洛阳县令和分司郎官都是以前的朋友,在酒席上大家说话都很随便。郎官问县令:"仑邦如何处理?"县令回答:"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界。"王璠听了,立即走进里面,半天没有出来。两个客人惊讶地说:"我们两人刚才说话太随便了,王府尹也许不高兴了。"一会儿,王璠拿着公务记录簿出来,将当年的记录给二人看。原来刚才所说的人,是郎官家的家奴,因为偷了郎官家的东西逃跑,被抓住后送到县衙,县令作出如此判决。
   崔玄亮
   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与崔植同前入台。先是御史崔玄亮,察院之长。每以二监察后至,不由科名,接待间多所脱略。段与崔深衔之。元和十五年春,穆宗皇帝龙飞,命二公入相。段自翰长中书舍人拜,植自御史中丞拜。同在中书。时玄亮罢密州刺史,谒宰相。二相相顾,掏玄亮名曰:"此人不久往他役,而有心求官。"时门下侍郎萧俯亦在长安,因问二相。二相具以事对。萧相曰:"若如此,且令此汉闲三五年可矣。"不数日,宣州奏歙州刺史阙。其日印在段相宅,便除歙州刺史。明日,段入朝,都忘前事,到中书大怒,责吏房主事阳述云:"威权在君,更须致宰相。必是此贼纳贿除官,若不是人吏取钱,崔玄亮何由得歙州刺史?"述惶怖谢罪云:"文书都不到本房,昨日是相公手书拟名进黄。"及检勘,翻省述忘,实是自书。植欲改拟覆奏。段曰:"安知不是天与假吾手耳。"遂放敕下。(出《续定命录》)
   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和崔植同时进入御史台。先前御史崔玄亮是监察院的长官。看到崔和段是后来的,不是科举出身,接待时神色轻慢,段文昌和崔植非常反感。元和十五年春天,穆宗皇帝即位。任命两人为宰相。段文昌从翰长中书舍人提升,崔植从御史中丞提升。同入中书省。这时崔玄亮被解除了密州刺史职务,来京城拜见宰相。两位宰相互看看,指着崔玄亮的名字说:"这个人不久还将把他支得远远的,还想来求当京官。"当时两位宰相的学生侍郎萧俯也在长安,问两位宰相。两位宰相将看法说了。萧俯说:"既然这样,就让他闲个三年五载。"不几天,宣州报告歙州刺史出缺。当天相印在段文昌的家里,段文昌便随手任命了崔玄亮为歙州刺史。第二天,段文昌上朝,将昨天的事全忘了。回到中书省大发雷霆,责问吏房主事阳述说:"你这样有权威,还需要宰相干什么?必然是这个贼子给你行贿才被任命,要不是人事官员收了钱,崔玄亮怎么当上了歙州刺史?"阳述胆战心惊地检讨说:"公文本来都不传到本房,昨天是宰相亲笔写的推荐公文报送给皇帝的。"等到段文昌检查核对,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写的批文。崔植想要改变人选重新请示皇帝,段文昌说:"怎么知道不是上天假借我的手呢?"就把任命发下去了。
   韦贯之
   武元衡与韦贯之,同年及第。武拜门下侍郎,韦罢长安尉,赴选,元衡以为万年丞。过堂日,元衡谢曰:"某与先辈同年及第,元衡遭逢,滥居此地。使先辈未离尘土,元衡之罪也。"贯之呜咽流涕而退。后数月,除补阙。是年,元衡帅西川。三年后入相。与贯之同日宣制。(出《续定命录》)
   武元衡和韦贯之同一年考中进士,武元衡被任命为门下侍郎,韦贯之被免除长安尉,等等重新任命,武元衡任命韦贯之为万年丞。在官员们互通姓名拜见丞相的日子里,武元衡对韦贯之说:"我与前辈同年考中进士,元衡多遭受苦难,滥竽充数做了官,使先辈仍然没有职务,这都是元衡的罪过呀!"韦贯之痛哭着退了出去。几个月以后韦贯之补缺得到了任命。当年,武元衡统帅镇守西川,三年后入朝当了宰相,与韦贯之同一天到任。

  定数十

  卫次公 李固言 杨收 郑朗 段文昌 崔从 郭八郎 张宣 韩皋
   卫次公
   唐吏部侍郎卫次公,早负耿介清直之誉。宪宗皇帝将欲相之久矣。忽夜召翰林学士王涯草麻,内两句褒美云:"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诘旦,将宣麻。案出,忽有飘风坠地,左右收之未竟,上意中辍,令中使止其事。仍云,麻已出,即放下,未出即止。由此遂不拜。终于淮南节度。(出《续定命录》)
   唐朝吏部侍郎卫次公,早就有耿直清廉的好声誉,宪宗皇帝很久就想任命他为宰相。一天晚上忽然召来翰林学士起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的诏书,其中有两句褒奖的话是: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第二天早上,刚要宣布诏书,打开的案忽然被风吹到了地上,左右的人想接但没有接住。于是皇帝改变了主意,命令太监停止办理这件事,并且说:"如果诏书已经发下去了,就继续办理执行,如果还没有发出,就停止办理。"由于这个原因,一直没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卫次公死的时候官职是淮南节度使。
   李固言
   相国李固言,元和六年,下第游蜀。遇一姥,言"郎君明年美蓉镜下及第,后二纪拜相,当镇蜀土,某此不复见郎君出将之荣也,愿以季女为托。"明年,果状头及第。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后二十年,李公登庸。其姥来谒,李公忘之。姥通曰:"蜀民老姥,尝嘱李氏者。"李公省前事,具公服谢之,延入中堂。见其女。坐定又曰:"出将入相定矣。"李公为设盛馔,不食。唯饮酒数杯,便请别。李固留不得,但言乞庇我女。因赠金皂襦帼,并不受,唯取其妻牙梳一枚,题字记之。李公从至门,不复见。及李公镇蜀日,卢氏外孙子,九龄不语,忽弄笔砚。李戏曰:"尔竟不语,何用笔砚为?"忽曰:"但庇成都老姥爱女,何愁笔砚无用耶?"李公惊悟,即遣使分访之。有巫董氏者,事金天神,即姥之女。言能语此儿,请祈华岳三郎。李公如巫所说,是儿忽能言。因是蜀人敬("人敬"二字原本无,据《酉阳杂俎续》二补)董如神,祈无不应。富积数百金,怙势用事,莫敢言者。洎相国崔郸来镇蜀,遽毁其庙,投土偶于江,仍判事金天王董氏杖背,递出西界。寻在贝州,李公婿卢生舍于家,其灵歇矣。(出《酉阳杂俎》)
   丞相李固言在元和六年的时候,科举考试未中去蜀郡,遇到一个老妇对她说:"郎君明年芙蓉镜下及第,二十二年后当宰相,并且将镇守蜀郡,我这次看不到你当官的荣耀了,我想将女儿托付给你照顾。"第二年,李固言果然考中头名状元。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二十年后,李固言受到皇帝的重用。当年的老妇来拜访他,李固言将她忘记了。老妇提醒他说:"蜀郡老妇,曾经嘱托过李大人的。"李固言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穿着官服拜谢了老妇,将她请到大厅里,见了她的女儿,坐下后老妇又说:"当将军做宰相是一定的了。"李固言为她摆设了丰盛的酒宴,但她不吃,只喝了几杯酒,便要告辞。李固言留不住她,她只是说:"一定要照顾我女儿。"李固言送给她金银衣物,她不要,只是拿了李固言妻子的一枚象牙梳子,要求李固言题字留作纪念。李固言将她送到大门口,她便走得不见了。等到李固言去镇守蜀郡,李固言的女儿嫁给了卢家所生的外孙子,九岁了还不会说话。一天他忽然摆弄毛笔和砚台玩,李固言逗他说:"你还不会说话,拿笔砚有什么用?"这小孩忽然说:"只要照顾成都老妇的宝贝女儿,还愁什么笔墨砚台无用。"李固言忽然想起从前的事,随即派人分头寻找老妇的女儿。有个姓董的女巫,自称是金天神下凡,就是老妇的女儿。她说:"要叫小孩说话,应祈求华岳三郎。"李固言按女巫所说的去做,小孩从此能说话了。从这以后蜀郡人敬畏姓董的女巫如敬天神,祈求她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她富足得积存了几百两黄金,仗势欺人,没有人敢于说话反对。等到丞相崔郸来镇守蜀郡,立即拆毁了金天王的庙,将泥像扔到江里,并且将自称是金天王下凡姓董的女巫打了一顿棍子,押送出蜀郡地界。她来到贝州,被李固言的女婿卢生收留在家中,她的道行神灵全都没有了。
   又
   李固言初未第时,过洛。有胡芦先生者,知神灵间事,曾诣而问命。先生曰:"纱笼中人,勿复相问。"及在长安,寓归德里。人言圣寿寺中有僧,善术数。乃往诣之,僧又谓曰:"子纱笼中人。"是岁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侍郎知举。固言访中表间人在场屋之近事者,问以求知游谒之所(未详姓氏)。斯人且以固言文章,甚有声称,必取甲科。因绐之曰:"吾子须首谒主文,仍要求见。"固言不知其误之,则以所业径谒孟容。孟容见其著述甚丽,乃密令从者延之,谓曰:"举人不合相见,必有嫉才者。"使诘之,固言遂以实对。孟容许第固言于榜首,而落其教者姓名。乃遣秘焉。既第,再谒圣寿寺,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吾常于阴府往来,有为相者,皆以形貌,用碧纱笼于庑下。故所以知。"固言竟出入将相,皆验焉。(出《蒲录记传》)
   李固言当初科举考试未中榜时,经过洛阳,有个叫胡芦先生的人。知道鬼神之间的事,曾经找这个人算过命。先生说:"纱笼中人,不用相问。"等到回到长安,住在归德里,有人说圣寿寺中有个和尚,善于算命,便去请教。和尚说:"你是纱笼中人。"当年,也就是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尚书的身份主持科举考试。李固言找到表亲中在科场做事的人询问,考试前应做什么准备。这个人知道李固言的文章非常有声誉,必然能考中进士。便哄骗他说:"你应该首先去拜见主考官。"李固言不知道这个人是欺骗他,便拿自己所写的文章去拜见请教许孟容。许孟容见他所写的文章很漂亮,便秘密派人召见他,并对他说:"举子考试之前,是不能和主考官见面的,一定是有嫉妒人才的人唆使。"便盘问他。李固言将实情告诉了他。许孟容许诺,让李固言考中第一名,并把教唆他的人的名字勾掉。李固言考中以后,又去圣寿寺找和尚请教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我常常在阴间冥府来往,看见凡是能当宰相的人,冥府都以他的身体和形状,用碧纱笼罩着,所以知道。后来李固言果然出将入相全都应验了。
   又
   元和初,进士李固言就举。忽梦去看榜,见李固言第二人上第。及放榜,自是顾言,亦第二人。固言其年又落。至七年,许孟容下状头登第。(出《感定录》)
   元和初年,进士李固言参加科举考试,梦见去看榜,见李固言是第二名考中进士。等到真正发榜,却是李顾言中榜,并且也是第二名。这一年李固言又没考中。直到元和第七年,李固言才在许孟容主持的科举考试中考中了头名状元。
   杨收
   唐国相杨收,江州人。祖为本州都押衙,父维直,兰溪县主簿,生四子:发、嘏、收、严,皆登进士第。收即大拜。发已下皆至丞郎。发以春为义,其房子以柷以乘为名;嘏以夏为义,其房子以照为名;收以秋为义,其房子以巨、鏻、鉴为名;严以冬为义,其房子以注、涉、洞为名。尽有文学,登高第,号曰修行杨家。与静恭诸杨,比于华盛。收少年,于庐山修业。一日,寻幽至深隐之地,遇一道者谓曰:"子若学道,即有仙分;若必作官,位至三公,终焉有祸。能从我学道乎?"收持疑,坚进取之心,忽其道人之语。他日虽登廊庙,竟罹南荒之殛。(出《北梦琐言》)
   唐朝宰相杨收是江州人,祖父是江州府的都押衙。父亲叫杨维直,生了四个儿子,名字分别叫杨发、杨嘏、杨收、杨严,全都考中进士。杨收还做了大官,杨发和另两个弟弟都做到丞郎以上的官职。杨发名字的意义是代表春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鏻和乘。杨嘏名字的意义是夏天,他儿子的名字叫照。杨收名字的意义是秋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巨、鏻、鉴。杨严名字的意义是冬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注、涉、洞。全都很有文才,有功名,被称作"修行杨家"。与静恭等几家姓杨的都是繁华举盛的家族。杨收在少年的时候,在庐山读书。一天他观赏风景来到一个游人走不到的隐蔽之处,遇到一个道士对他说:"你如果学道,就有成仙的缘分,如果一定要当官,能够做到最大的官,但是最终有祸。能跟我学道吗?"杨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了进取做官的决心。他忽视了道人的话,后来虽然当了宰相,但是最后遭罪死在南荒。
   郑朗
   长庆中,青龙寺僧善知人之术。知名之士,靡不造焉。进士郑朗特谒,了不与语。及放榜,朗首登第焉。朗未之信也。累日,内索重试,朗果落。后却谒青龙僧,怡然相接,礼过前时。朗诘之:僧曰:"前时以朗君无名,若中第,却不嘉。自此位极人臣。"其后果历台铉。(出《感定录》)
   唐穆宗长庆年间,青龙寺的和尚精通预测人命运的法术,有名的人物没有不去拜访的。进士郑朗特意去拜会,和尚不同他说话。等到发榜,郑朗名列第一。郑朗不太相信,过了几天,朝廷组织复试,郑果然没有考中。郑朗又去拜见青龙寺和尚,和尚热情接待,远远超过上次。郑朗询问原因,和尚说:"上一次,您没有名气,如果真的中了榜,反而不好。从此以后你可以当到最大的官。"后来果然成为支撑国家社稷的辅政大臣。
   段文昌
   故西川节帅段文昌,字景初。父锷,为支江宰,后任江陵令。文昌少好蜀文。长自渚宫,困于尘土,客游成都,谒韦南康皋。皋与奏释褐。道不甚行,每以事业自负。与游皆高士之名(原本"名"在"士"上,据明抄本改。疑当作"高名之士")。遂去南康之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梁川,辟为从事,转假廷评。裴公府罢,因抵兴元之西四十里,有驿曰鹄鸣,滨汉江,前倚巴山。有清僧依其隈,不知何许人也,常嘿其词。忽复一言,未尝不中。公有府游,闻清僧之异,径诣清公求宿,愿知前去之事。自夕达旦,曾无词。忽问蜀中闻极盛旌旆而至者谁?公曰:"岂非高崇文乎?"对曰:"非也,更言之。"公曰:"代崇文者,武黄门也。"清曰:"十九郎不日即为此人,更盛更盛。"公寻征之,便曰:"害风妄语,阿师不知。"因大笑而已。由是颇亦自负。户部员外韦处厚,出开州刺史。段公时任都官员外,判盐铁案。公送出都门,处厚素深于释氏,洎到鹄鸣,失访之,清喜而迎处厚。处厚因问还期,曰:"一年半岁,一年半岁。"又问终止何官?对曰:"宰相,须江边得。"又问终止何处?僧遂不答。又问段十九郎何如?答曰:"已说矣,近也近也。"及处厚之归朝,正三岁,重言一年半岁之验。长庆初,段公自相位节制西川,果符清师之言。处厚唯不喻江边得宰相,广求智者解焉。或有旁征义者,谓处厚必除淅西夏口,从是而入拜相。及文宗皇帝践诈自江邸,首命处厚为相。至是方验。与邹平公同发帅修清公塔,因刻石记其事焉。又赵宗儒节制兴元日,问其移动。遂命纸作两句诗云:"梨花初发杏花初,甸邑南来庆有余。"宗儒遂考之。清公但云:"害风阿师取次语。"明年二月,除检校右("右"字原本作"太后",按《唐书》一百五十八"郑余庆传"。元和九年拜检校右仆射兼兴元尹)仆射。郑余庆代其位。(出《定命录》)
   原来的西川节度使段文昌,字景初,他父亲叫段锷,是支江县宰,后来任江陵县令。段文昌少年时喜爱蜀地文化,他出生在湖北江陵,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后来去成都,拜见韦南的康皋,皋为他谋求官职,没有成功。他很为自己的才学而自负,交往的都是有才学的名士。后来他又去了南康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守梁川,聘任他为从事,推荐他参加朝廷对人才的审查录用。裴邠之调离后,他到兴元以西四十里,有个驿站叫鹄鸣,这里前面是汉江,后面是巴山。有个叫清的和尚在山上修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常常感叹一声,忽然说出一句预言,没有不应验的。段文昌在官府里时,就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声,便到他这里住宿,想请教以后的事情,他们从晚上谈到早晨,清忽然问段文昌说:"蜀中旌旗招展,隆重而来的人是谁?"段文昌说:"那是高崇文吧!"清说:"不是,你再说一个。"段文昌说:"代替高崇文的是武黄门。"清说:"十九郎你过不了几天就和此人一样,比他更为显赫。"段文昌询问原因,清却说:"疯颠胡说罢了。"于是两个人大笑,从此段文昌非常自负。户部官员韦处厚出任开州刺史,这时段文昌任都官员外,在审理私贩盐铁的案件,特意将韦处厚送出官署大门。韦处厚精通佛学,来到鹄鸣请教和尚清,清高兴地迎接韦处厚。韦处厚问自己回来的时间,清回答说:"一年半载,一年半载。"韦处厚又问自己最后能当什么官?清说:"宰相,必须在江边得到。"韦处厚又问自己死在什么地方?和尚不回答。韦处厚问段十九郎段文昌以后怎么样。清回答说:"已经同他说过了,快了,快了!"等到韦处厚调回来,正好三年时间,应验了清的一年半载加一年半载的说法。长庆初年,段文昌以宰相的身份镇守西川,果然符合清的说法。韦处厚就是弄不明白在江边得到宰相这句话的意思,从而到处请人解释,有人说韦处厚必定是先在浙西夏口任职,从这儿入朝做宰相。等到文宗皇帝在江邸即位,第一个任命的就是韦处厚为宰相,到这时清的话才完全得到验证,韦处厚与邹平共同修建清公塔,并刻石记录了上述事情。还就是赵宗儒管理兴元的时候,曾向清公谒问他今后的动向,清公在纸上写了两句诗:"梨花初发杏花初,旬邑南来庆有余。"赵儒宗问这诗句的含义,清公还是说"疯颠和尚胡说。"第二年二月,赵宗儒任检校右仆射,郑余庆代移他管理兴元。
   崔从
   宝历二年,崔从镇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申浙右试竞渡船十艘,其三船平没于金山下,一百五十人俱溺死。从见申纸叹愤。时军司马皇甫曙入启事,与从同异之。座有宋生归儒者语曰:"彼之祸不及怪也。此亦有之,人数相类,但其死不同耳。"浃日,有大宴,陈于广场,百戏俱呈。俄暴风雨,庭前戏者并马数百匹,系在庑下。迅雷一震,马皆惊奔,大庑数十间平塌,凡居其下者俱压死。公令较其数,与浙右无一人差焉。(出《独异志》)
   宝历二年,崔从镇守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报告浙右正在竞渡的十艘船中有三艘沉没在金山脚上的大江里,船上的一百五十人全都淹死。崔从看到这件事的报告后既感叹又悲愤。这时军司马皇甫儒进来禀报,大家对这件事都感到很惊奇。在座的有个宋生叫归儒的说:"那里的灾祸不算奇怪,这里也有灾祸,死的人数相同,只是死亡的原因不同罢了!"十天以后,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宴会,并且上演各种戏剧,忽然下了一场暴风雨,人和数百匹马都挤在旁边的大屋里面。雷声一响,马匹全都受惊狂奔起来,撞倒了数十间房子,凡是大屋下的人都压死了。崔从叫人清点死亡人数,竟与浙右死亡的人数一样,一个人都不差。
   郭八郎
   河中少尹郑复礼始应进士举,十上不第,困厄且甚。千福寺僧弘道者,人言昼闭关以寐,夕则视事于阴府。十祈叩者,八九拒之。复礼方蹇踬愤惋,乃择日斋沐候焉。道颇温容之,且曰:"某未尝妄泄于人。今茂才抱积薪之叹且久,不能忍耳。勉旃进取,终成美名。然其事类异,不可言也。"郑拜请其期,道曰:"唯君期,须四事相就,然后遂志。四缺其一,则复负冤。如是者骨肉相继三榜。三榜之前,犹梯天之难。三榜之后,则反掌之易也。"郑愕视不可喻,则又拜请四事之目。道持疑良久,则曰:"慎勿言于人,君之成名,其事有四,亦可以为异矣。其一,须国家改亢元第二年;其二,须是礼部侍郎再知贡举;其三,须是第二人姓张;其四,同年须有郭八郎。四者阙一,则功亏一篑矣。如是者贤弟、侄三榜,率须依此。"郑虽大疑其说。郁郁不乐,以为无复望也,敬谢而退。长庆二年,人有导其名姓于主文者,郑以且非再知贡举,意甚疑之,果不中第。直至改元宝历二年,新昌杨公再司文柄,乃私喜其事,未敢泄言。来春果登第。第二人姓张,名知实,同年郭八郎,名言杨。郑奇叹且久,因纪于小书之抄。私自谓曰,道言三榜率须如此,一之已异,其可至于再乎?至于三乎?次至故尚书右丞韩(韩明抄本作讳)宪应举。大和二年,颇有籍甚之誉。以主文非再知举,试日果有期周之恤。尔后应(原本作应后。据阙史改)大和九年举,败于垂成。直至改元开成二年,高锴再司文柄,右辖私异事,明年果登上第。二人姓张,名棠;同年郭八郎,名植。因又附于小书之末。三榜虽欠其一,两榜且无小差。闺门之内,私相谓曰:"岂其然乎?"时僧弘道已不知所往矣。次至故驸马都尉颢应举,时誉转洽。至改元会昌之二年,礼部柳侍郎璟再司文柄,都尉以状头及第。第二人姓张,名潜;同年郭八郎,名京。弘道所说无差焉。(出《野史》)
   河中少尹郑复礼在刚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十次都没有考中,陷入艰难窘迫的境地。千福寺有个叫弘道的和尚,人们说他白天关门睡觉,晚上去阴间办事。十个人找他算命,有八九个被他拒绝。郑复礼正在悲伤发愁的时候,便选择了一个吉日,吃斋沐浴去千福寺等候向弘道和尚请教。弘道的态度很温和,并且对他说:"我从来没有将天机泄漏给别人,今天你怀着屡试不中的沮丧心情来找我,我于心不忍,你只要继续努力,就一定能考中成名。但是你的事情很特殊,不能随便说啊!"郑复礼问自己考中成名的时间,弘道说:"考中的日期,必须有四件事作为条件,然后才可以实现你的心愿。四件事,缺少一件也不行。像这样,你们骨肉至亲相继考中三榜。三榜之前,要想中榜难如登天,三榜之后,要想中榜易如反掌。"郑复礼惊呆了,过一会儿他又问是哪四件事。弘道迟疑了很久才说:"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你要成名,条件有四个,所以说很特殊。第一件,必须是改变年号的第二年;第二件,必须是礼部侍郎再次主持科举考试;第三件,考中第二名的必须姓张;第四件,同年参加考试的必须有排行第八的姓郭的举子。四件事少了一件,便功亏一篑,不能成功。你的弟弟、侄子依次中榜,顺序必须如此。"郑复礼虽然很怀疑他的说法,但是仍然心情沉重,以为没有希望了,便很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回去了。长庆二年,有人将他的名字推荐给主考官。郑复礼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对结果没有信心,果然没有考中。直至改国号为宝历的第二年,杨新昌再次担任主考官,郑复礼暗自高兴,没敢对别人说。第二年春天果然中榜,第二名果然姓张,叫张知实。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言杨。复礼感叹很久,并将此事记录下来,自己对自己说:"弘道说三榜的顺序必须这样,一榜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能再有一次,并且还有第三次呢?"下一年该轮到以故的尚书右丞韩宪参加科举考试了。大和二年,科举考试的规模非常大,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他果然没有考中。后来又参加大和九年的考试,也只差一点没有考中,直到改国号为开成的第二年,高锴再次担任主考官。韩宪感到奇怪,第二年韩宪果然高中。第二名叫张棠,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植。郑复礼又将这件记录下来。三榜虽然还差一榜,但两榜都被弘道说对了。郑复礼在家里说:"难道真像弘道说的一样?"这时弘道已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下次该轮到已故的驸马都尉颢参加科举考试了。时机非常巧合,等到改变国号为会昌的第二年,礼部侍郎璟再次主持科举考试。颢考中了头名状元。第二名叫张潜,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京。证明了弘道和尚所说的一点不差。
   张宣
   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宝历中,自越府户曹掾调授本官。以家在浙东,意求萧山宰。去唱已前三日,忽梦一女子年二十余,修刺来谒。宣素真介,梦中不与女子见。女子云:"某是明年邑中之客,安得不相见耶?"宣遂见之。礼貌甚肃。曰:"妾有十一口,依在贵境,有年数矣。今闻明府将至,故来拜谒。"宣因问县名,竟不对。宣告其族人曰:"且志之。及后补湖州安吉县令,宣以家事不便,将退之。其族人曰:"不然,前夕所梦女子,非"安"字乎?十一口非吉字乎?此阴骘已定,退亦何益。"宣悟且笑曰:"若然,固应有定。"遂受之。及秩满,数年又将选。时江淮水歉,宣移家河南,固求宋亳一官,将引家往。又梦前时女子,颜貌如旧,曰:"明府又当宰邑,妾之邑也。"宣曰:"某前已为夫人之邑,今岂再授乎?"女子曰:"妾自明府罢秩,当即迁之居。今之所止,非旧地。然往者家属,凋丧略尽,今唯三口为累耳。明府到后数月,亦当辞去。"言讫,似若凄怆,宣亦未谕。及唱官,乃得杭州临安县令。宣叹曰:"三口临字也。数月而去,吾其忧乎?"到任半年而卒。(出《前定录》)
   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在宝历年间,从越府户曹掾调任现职。因为他的家在浙东,所以想当萧山县令。公布任命的前三天,他忽然梦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通报姓名来见他。张宣历来严肃谨慎,梦里不接见这个女子。女子说:"我是您管辖地方的人,怎么能不相见呢?"于是,张宣很严肃地接见了她。女子说:"我们家有十一口人,住在贵县已经许多年了。今天听说大人您要来,所以前来拜见。"张宣问她所说的是什么县,女子没有回答。张宣醒来后,告诉家里的人记住女子所说的县名。后来他补缺被任命为湖州安吉县令,他因为离家乡太远不方便,想调换这个职务。他家里的人说:"以前你梦里那个女子,不是个安字吗?十一口不就是个吉字吗?这说明是命运决定的,调换又有什么好处。"张宣明白过来笑着说:"确实,真是命运决定的。"于是接受了任命。等到任期满了,又将被重新任命。这时江淮一带发生旱灾,张宣将家迁到了河南,所以想就近在宋亳谋求一个官职,以便照顾家方便。这时他又梦见了上一次那个女子,女子的容颜面貌同过去一样。她说:"您又要当县令了,又是到我所住的县。"张宣说:"我已经当了一任夫人家乡的县令,这次怎么能再去呢?"女子说:"我自从您任职期满,就立即把家搬了,现在住的已经不是老地方了。但是,现在我们家已经衰败了,只剩下三口人了。您去后几个月,也必然辞官而去。"说完显示出很悲伤的样子,张宣也没有弄清是什么意思。等到公布任命,他当上了杭州临安县令。张宣感叹地说:"三口是个临字,'数月而去'正是我所忧虑的。"结果他上任半年就死了。
   韩皋
   昌黎韩皋,故晋公滉之支孙。博通经史。太和五年,自大理丞调选,平判入第。名第既不绝高,又非驰逐而致,为后辈所谑。时太常丞冯芫除岳州刺史,因说人事固有前定。德皇之末,芫任太常寺奉礼。于时与皋同官。其年前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人同约上丁日释奠武成王庙行事。芫住常乐,皋任亲仁,元佐任安邑。芫鼓动,拉二官同之太平兴道西南角。元佐忽云:"某适马上与二贤作一善梦,足下二人皆判入等,何也?请记之。"芫固书之,纪于箧中。宪宗六年,芫判入等,授兴平县尉。皋实无心望于科第,此后二十七八年,皋方判入等,皆不差忒,芫临发岳阳,召皋,特说当时之事,并取箧中所记以示之,曰:"诸公何足为谑,命使之然。"皋亦去("去"疑是"云"字),未尝暂忘,则仆与公,何前后相悬如此?皋其年授大理正。(出《续定命录》)
   昌黎韩皋是已故晋公非嫡系的孙子,他博学多才,精通经史。太和五年,从大理寺丞的职位上被调离,在朝廷考查录用官员中被选中,名次既不是很高,也不是科举考试得来,引起后辈们的笑谈,当时太常丞冯芫被任命为岳州刺史,他说人世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德宗皇帝末年,冯芫任太常寺奉礼,与皋一同做事。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个人约定在月初的四日,一同去武成王庙游玩,芫住长乐,皋在亲仁上班,当时元佐在安邑上班,冯芫再三鼓动拉着两个人走到太平兴道西南角,他忽然说:"我刚才在马上为你们两个人做了一个好梦,你们二位都被朝廷录用做官,请你们记住今天的事。并将这件事记录在纸上,放到箱子里。宪宗六年,冯芫被朝廷录用,授予官平县尉,皋没有心思做官,直到二十七八年后,才被录用。时芫所做的梦全都应验了,没有差错。时芫要去岳阳之前把皋找来,特意讲了当年的事情,并将箱子里的记录拿给皋看,并且说:"大家不要以为这是偶然的,这是命运决定的。"于是皋也说了,我也记着此事。然而我和你为什么前后相悬如此。皋在那一年被任命为大理正。

  定数十一

  庞严 张正矩 刘遵古 舒元舆 李德裕 李言 王沐 舒元谦 杜悰外生 石雄 贾岛 崔洁
   庞严
   唐京兆尹庞严为衢州刺史,到郡数月,忽梦二僧入寝门。严不信释氏,梦中呵之。僧曰:"使君莫怒,余有先知,故来相告耳。严喜闻之,乃问曰:"余为相乎?"曰:"无"。"有节制乎?"曰:"无"。"然则当为何官?"曰:"类廉察而无兵权,有土地而不出畿内。过此已往,吾非所知也。曰:"然寿几何?"曰:"惜哉,所乏者寿。向使有寿,则何求不可。"曰:"何日当去此?"曰:"来年五月二十二日及明年春有除替。先以状请于廉使,愿得使下相待。时廉使("愿得"九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元稹素与严善,必就谓得请。行有日矣。其月晦日,因宴,元公复书云:"请俟交割。"严发书曰:"吾固知未可以去。"具言其梦于座中。竟以五月二十二日发。其后为京兆尹而卒。(出《前定录》)
   唐朝京兆尹庞严原来是衢州刺史,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忽然梦见两个和尚走进寝室的门,庞严不信佛教,在梦里吆喝斥责和尚。和尚说:"您不要发怒,我有先知先觉的本领,所以前来指点您的前程。"庞严高兴地问:"我能当宰相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我能当节度使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那么我能当什么官呢?"和尚说:"类似于廉察但没有兵权,有土地但不出京城之内。从这往后,我就不知道了。"庞严又问:"我的寿命是多少呢?"和尚说:"可惜!你就是没有长寿。假使有长寿,你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庞严又问:"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和尚回答说:"明年五月二十二日,也就是明年春天官员调动的时候。"庞严先给廉使写过申请,请求廉使帮忙。当时的廉使元稹与庞严的关系很好,所以必然答应庞严的请求,这件事也就指日可待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庞严高兴地摆了酒宴。元稹来信说:"你要等着办交接。"庞严写信说:"我已经知道现在走不了。"并写了他所做的梦。果然他在五月二十二日才被调任新职,后来在当京兆尹的期间死去。
   张正矩
   秘书监刘禹锡,其子咸允,久在举场无成。禹锡愤惋宦途,又爱咸允甚切,比归阙。以情诉于朝贤。太和四年,故吏部崔群与禹锡深于素分。见禹锡蹭蹬如此,尤欲推挽咸允。其秋,群门生张正谟充京兆府试官,群特为禹锡召正谟,面以咸允托之,觊首选焉。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群怒之,戒门人曰:"张正谟来,更不要通。"正谟兄正矩,前河中参军,应书判拔萃。其时群总科目人,考官糊名考讫,群读正矩判,心窃推许。又谓是故工部尚书正甫之弟,断意便与奏。及敕下,正矩与科目人谢主司。独正矩启叙,前致词曰:"某杀身无地以报相公深恩。一门之内,兄弟二人,俱受科名拔擢。粉骨脔肉,无以上答。"方泣下。语未终,群忽悟是正谟之兄弟。勃然曰:"公是张正谟之兄,尔贤弟大无良,把群贩名,岂有如此事,与贼何异?公之登科命也,非某本意,更谢何为。"(出《续定命录》)
   秘书监刘禹锡的儿子咸允,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也未考中。刘禹锡悲愤惋惜,感到做官的道路太艰难。然而他又太疼爱儿子咸允了,等到上朝的时候,就将自己着急的心情讲给大臣们听。太和四年,已故吏部侍郎崔群与刘禹锡的交情很深,他见刘禹锡如此悲愤着急,非常想推荐帮助咸允。这一年秋天,崔群的学生张正谟来到京兆府担任考官,崔群为了刘禹锡的事特意召见了张正谟,当面将咸允的功名托付给他,希望能将咸允选拔上。等到公布考试录取的名单及名次时,咸允的名次排在很后面。崔群大怒,告诉把门的人说:"张正谟来了,不要给他通报。"张正谟的哥哥张正矩以前是河中参军,在考试时名列前茅。这时崔群是主考官,考官将考完封好的考交给主考官,崔群在批阅张正矩的试卷时,十分赞许,又觉得张正矩是已故兵部尚书张正甫的弟弟,所以便决心选拔上报。等到正式批准的公文传下来以后,张正矩和考官前来拜谢主考官崔群。张正矩首先开口,上前致词说:"我真是无法报答您的大恩,我们一家兄弟两个人,都得到推荐选拔,粉自碎骨也无法报答。"他痛哭流涕的话还没有说完,崔群忽然想到张正矩乃是张正谟的哥哥,勃然变色说:"你是张正谟的哥哥吧,你的弟弟没有良心,把持考试,贩卖功名。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和贼有什么两样。你考中成名是你的命运决定的,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为什么谢我。"
   刘遵古
   故刑部尚书沛国刘遵古,大和四年,节度东蜀军。先是蜀人有富蓄群书。刘既至,尝假其数百篇,然未尽详阅。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垒,溃里中庐舍。历数日,水势始平。而刘之图书器玩,尽为暴水濡污。刘始命列于庭以曝之。后数日,刘于群书中,得周易正义一轴,笔势奇妙,字体稍古,盖非近代之书也。其卷末有题云:"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读周易,著此正义。从兹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当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转晒曝。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阅其题,叹且久,穷其所自,乃蜀人所蓄之书也。于是召宾掾以视之,所谓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者,一人八千口,盖大和字也。自上元历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至大和。凡更号十有三矣。与其记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抑非假其名以示于后乎。(出《宣室志》)
   已故刑部尚书刘遵古在大和四年,节制东蜀军队,有个当地的蜀人收藏了很多图书。刘遵古到这里以后,曾经借过几百本书看,然而没有能够详细阅读。第二年夏天,涪江发大水,江水漫过堤岸,淹没了许多房屋。过了许多天,洪水才退下去,而刘遵古借来的图书和收藏的古玩,全都让洪水浸湿和污染了。刘遵古命令将图书摆在院子里曝晒。几天后,刘遵古在图书里发现一本《周易注释》,字体奇妙古朴,绝不是当代的书。书的末尾有字,内容是:"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为阅读《周易》,撰写此《注释》。从此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将有洪水泛滥,因而此书得以舒展曝晒。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遵古阅读题字,感叹了很久。清点查看以后,知道这本书还是蜀人所收藏的。于是召集手下官员,共同来研究所谓的"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大家认为"一人八千口"是"大和"两个字,自上元开始,经过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到大和,更改年号十三个,与题字所说的果然相符合。然而不知道李德初是什么人,也许是起的假名来启示后人吧!
   舒元舆
   李太尉在中书,舒元舆自侍御史,辞归东都迁奉("奉"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太尉言:"近有僧自东来,云有一地,葬之必至极位。何妨取此?"元舆辞以家贫,不办别觅,遂归启护。他日,僧又经过,复谓太尉曰:"前时地,已有人用之矣。"询之,乃元舆也。元舆自刑部侍郎平章事。(出《感定录》)
   李太尉主持中书省,侍御史舒元舆请假回东都迁坟。李太尉说:"近来有个和尚从东方来,他说有一块土地,用做坟地必然能做到最高的官职,你不妨就用了。"舒舆元推辞说自己家贫穷,不想到远处寻找新的坟地。于是回家办理迁坟的事去了。过了一些时期,和尚又经过这里,对李太尉说:"上一次我说过的坟地,已经有人使用了。"李太尉经过询问,知道原来是舒元舆用了。后来舒元舆果然当上了刑部侍郎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李德裕
   李德裕自润州,年五十四除扬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缙绅荣之。(出《感定录》)
   德裕为太子少傅,分司东都时,尝闻一僧,善知人祸福。因召之,僧曰:"公灾未已,当南行万里。"德裕甚不乐。明日,复召之,僧且曰:"虑言之未审,请结坛三日。"又曰:"公南行之期定矣。"德裕曰:"师言以何为验?"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发之,果得焉。然启无所睹。德裕重之。且问南行还乎?"曰:"公食羊万口,有五百未满,必当还矣。"德裕叹曰:"师实至人,我于元和中,为北部从事,尝梦行至晋山,尽目皆羊。有牧者数十,谓我曰,此侍御食羊也。尝志此梦,不泄于人。今知冥数,固不诬矣。"后旬余,灵武帅送(本书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条无"送"字)米暨馈羊五百。大惊,召僧告其事,且欲还之。僧曰:"羊至此,是已为相国有矣,还之无益。南行其不返乎?"俄相次贬降,至崖州掾,竟终于贬所,时年六十三。(出《补录记传》)
   李德裕五十四岁时从润州调到扬州,五十八岁当了宰相,都赶上了他父亲李吉甫的地位。真是做官的人少有的幸运和荣耀。
   李德裕当太子少傅分管东都的时候,曾经听说一个和尚能预测人的吉凶祸福,便将和尚请来,和尚说:"你的灾祸未除,必然要往南走很远。"李德裕非常不高兴。第二天又将和尚请来。和尚说:"我恐怕昨天没把话说明白,请你筑坛祭祀神灵三天。"又说:"你南行的日期已经确定。"李德裕说:"怎样才能验证师傅所说的话是准确的呢?"和尚指着脚下的土地说:"这块地底下有块石碑。"李德裕命令人挖掘,果然找到一块石碑,但是上面没有字。李德裕相信了和尚,又问:"我去南方还能回来吗?"和尚回答:"你应该吃一万只羊,现在还差五百没吃完,所以一定能够回来。"李德裕感叹着说:"师傅真是神人。我在元和中年,在北方任职,曾经做梦走到晋山,看见满山都是羊群,有几十个牧羊人。他们看见我说'这是给侍御吃的羊啊!'我一直记着这个梦,没有告诉过别人,今天才知道命运这句话不是瞎说呀!"十多天以后,驻守灵武的主帅送来粮食和五百只羊。李德裕非常吃惊,把和尚找来告诉他这件事,并且想把羊送回去。和尚说:"羊已经送到,已是归你所有了,送回去没有什么好处。你到南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从这以后,李德裕多次遭处分降职,一直降到崖州的一般官员,最后死在那里,死的时候六十三岁。
   李言
   有进士李岳,连举不第。夜梦人谓曰:"头上有山,何以得上第?"及觉。不可名"狱"。遂更名"言"。果中第。(出《感定录》)
   进士李岳当初连续参加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晚上梦见有一个人对他说:"头上有山,怎么能够考上呢?"醒了以后,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能再叫李岳了,于是改名叫李言。再参加科举考试,果然被录取了。
   王沐
   王沐者,涯之再从弟也。家于江南,老且穷。以涯执相权,遂跨蹇驴而至京师,索米僦舍。住三十日,始得一见涯于门屏。所望不过一簿一尉耳。而涯见沐潦倒,无雁序情。大和九年秋,沐方说涯之嬖奴,以导所欲。涯始一召,拟许以微官处焉。自是旦夕造涯之门,以俟其命。及涯就诛,仇士良收捕家人,时沐方在涯私第,谓其王氏之党,遂不免于腰领。(出《杜阳杂编》)
   王沐是王涯的远房堂弟,家住在江南,又老又穷。因为王涯执掌宰相的大权,便骑上瘸驴来到京城,租了一间小房每天要饭。一直住了三十天,才在大门口见了王涯一面,所要求的只是找一个差事做。但王涯见他贫困潦倒而没有兄弟之情。大和九年的秋天,王沐才说动王涯宠爱的仆人,替他说话。王涯这才召见他一次,答应给他找一个小官做,从这以后,王沐早晚两次到王涯家里等候消息。等到王涯获罪被诛杀,仇士良前来收捕王涯家里的人。这时王沐恰巧在王涯的家里,被说成是王涯的死党,于是免不了也被杀了。
   舒元谦
   舒元谦,元舆之族。聪敏慧悟,富有春秋,元舆礼遇颇至。十年,元舆处之犹子,荐取明经第,官历校书郎。及持("持"原作"时",据杜阳杂编中改)相印,许为曹郎命之。无何,忽以非过怒谦,至朔旦伏谒,顿不能见。由是日加谴责,为僮仆轻易。谦既不自安,遂置书于门下,辞往江表,而元舆亦不问。翌日,办装出长安,咨嗟蹇分,惆怅自失,即驻马回望,涕泗涟如。及昭应,闻元舆之祸,方始释然(是时于宰相宅收捕家口。不问亲疏。并皆诛戮之)。当时论者,以王舒祸福之异,定分焉。(出《杜阳杂编》)
   舒元谦是舒元舆的同族,聪明伶俐,正当盛年,舒元舆对他关怀招待得很周到,十年里,舒元舆对待他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推荐他考取了明经,做官做到校书郎。等到舒元舆当上了宰相,许愿推荐他当个大官。可过了不久没有什么事,舒元舆忽然没有什么缘由地怪罪起元谦来。直到大年初一拜见长辈的时候,仍然拒不相见。从此舒元舆经常责备他,以至于仆人都敢轻视他。舒元谦心中非常难受,便写了一封信放在大门下面,告辞前往江表,而舒元舆也不过问。第二天,舒元谦收拾好装束骑马走出长安,叹息惆怅好像丢失了什么。他勒住马回头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等到后来听说舒元舆遭到灾祸,心情才平定下来。当时人们议论,都说王沐和舒元谦的祸福不同,是两个人的命运所决定的。
   杜悰外生
   杜悰与李德裕同在中书。他日,德裕谓悰曰:"公家有异人,何不遣一相访?"悰曰:"无。"德裕曰:"试思之。"曰:"但有外生,自远来求官尔。"德裕曰:"此是也。"及归,遣谒德裕。德裕问之,对曰:"太尉位极人臣,何须问也。凡人细微尚有定分,况功勋爵禄乎?且明日午时,有白兽自南窬屋而来,有小童丱角衣紫,年七岁,执竹竿,长五尺九节,驱兽,兽复南往。小童非宅内人也,试伺之。"翌日及午,果有白猫,自南窬屋而来,有丱角小童衣紫,逐之,猫复南去。乃召问之,曰:"年七岁。"数其所执竹,长五尺而九节。童乃宅外元从之子也。"略无毫发差谬。事无大小,皆前定矣。(出《闻其录》)
   杜悰和李德裕都在中书省任职。一天,李德裕对杜悰说:"你们家有个不寻常的人啊!为什么不请来让我见一见?"杜悰说:"没有。"李德裕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杜悰说:"只有外甥,从远处来谋求官职。"李德裕说:"就是他了。"等到回家,杜悰叫外甥去拜见李德裕。李德裕向他询问自己的前程,杜悰的外甥说:"您当了太尉,是最大的官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平常的人很细小的事情都是一定的,何况功名利禄这样的大事呢!明天午时有只白兽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七岁的小孩,头扎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发型,手拿一根竹竿,长五尺,一共有九节,驱赶白兽,白兽又回到南面去了。小孩不是你们家里的人。你等着看我说的对不对?"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一只白猫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将头发扎得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小孩,追赶白猫。白猫又跑向南面去了。李德裕将小孩叫过来询问,小孩说:"今年七岁。"数一数小孩手里拿的竹杆,正是长五尺一共有九节。小孩是院外元从的儿子。杜悰的外甥所说的丝毫不差,真是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预先确定的。
   石雄
   石雄初与康诜同为徐州帅王智兴首校。王公忌二人骁勇,奏守本官,雄则许州司马也。寻授石州刺史。有李弘约者,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负弘约资货,累自窘索。后诣石州,求其本物。既入石州境,弘约迟疑,恐石怒。遇里有神祠,祈享皆谓其灵。弘约乃虔启于神。神祝父子俱称神下,索纸笔,命弘约书之。又不识文字,求得村童,口占之曰:"石使君此去,当有重臣抽擢,而立武功。合为河阳凤翔节度。复有一官失望。所以此事须秘密,不得异耳闻之。"弘约以巫祝之言,先白石君。石君相见甚悦。寻以潞州刘从谏背叛,朝廷议欲讨伐。李德裕为宰相,而亟用雄。雄奋武力,夺得天井关。后共刘振又破黑山诸蕃部落,走南单于,迎公主归国,皆雄之效也。然是鹰犬之功,非良宰不能驱驰者。及李公以太子少保分洛。石仆射诣中书论官曰:"雄立天井关及黑山之功,以两地之劳,更希一镇养老。"相府曰:"仆射潞州之功,国家已酬河阳节度使,西塞之绩,又拜凤翔。在两镇之重,岂不为酬赏也。"石乃复为左右统军,不惬其望。悉如巫者之方。德裕谪潮州,有客复陈石雄神祇之验,明其盛衰有数,稍抑其一郁矣。(出《云溪友议》)
   石雄当初和康诜都是徐州大帅王智兴手下的重要将领,王智兴忌妒他们两个人的骁勇善战,奏请康诜守本官。石雄则任许州司马,不久又授予石州刺史。有个叫李弘约的人,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经欠李弘约一些东西。后来李弘约经济上一天不如一天,使前往石州,想要向石雄要回自己的东西。进入石州地界,李弘约有些迟疑,害怕石雄不高兴。正好遇见一座神庙,进去祈祷许过愿的人都说灵验。李弘约便虔诚地进庙去祈求神灵保佑。神祝父子,都说神下界来了,拿纸和笔来,命令他记录。李弘约不会写字,便求助于村子里的小孩代替他写。神灵说:"石雄这一去,一定会有大官推荐重用,建立战功,所以能当上河阳和风翔节度使,但他的更高愿望得不到满足,因此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让别人听见。"李弘约将记录拿给石雄,石雄看了很高兴。后来潞州的刘从谏背叛,朝廷研究决定进行讨伐。这时李德裕为宰相,极力推荐任用石雄带兵出征。石雄奋勇拼杀,夺下了天井关,后来又和刘振共同攻破平定了黑山各个蕃王的部落。并且赶跑了南单于,迎接公主回国。这些都是石雄效的力。然而这一切都是武将的本份。如果不是宰相会用人,就没有他立功的机会。等到李公以太子少保的身分节制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仆射的石雄递交了一份公文为自己争官说:"我石雄立下了攻破天井关和平定黑山各蕃王的大功,然而只得了个镇守两块地盘的官职,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大的地盘和官职养老。"丞相李德裕回复他说:"仆射攻破天井关收复潞州的功劳,国家已经酬谢你,让你当了河阳节度使。打败各个蕃王,平定西部边塞的功劳,又任命你为风翔节度使。这镇守两个地区的重要职务,难道不是对你的酬谢和奖赏吗?"于是石雄仍为两个地区军队的统帅,没有满足他更高的愿望,这些都和神灵当初说的一样。后来李德裕遭贬官来到潮州,有人对他讲了石雄应验神灵的事。李德裕明白一个人的兴盛和衰败都是命中注定的,便稍稍抑制了自己忧郁的心情。
   又
   会昌四年,刘稹败。当从谏时,有一人称;石雄七千人至,从谏戮之。至是石雄果七千人入潞州。(出《感定录》)
   会昌四年,刘稹战败。当刘从谏谋反时,有一个人说:"石雄带领七千人杀过来了。"刘稹将这个人杀了。以后石雄果然率领七千人杀进潞州。
   贾岛
   贾岛字浪仙,元和中,元白尚轻浅,岛独变格入僻,以矫艳。虽行坐寝食,吟咏不辍。尝跨驴张盖,横截天街。时秋风正厉,黄叶可扫。岛忽吟曰:落叶满长安。求联句不可得。因搪突大京兆刘栖楚,被系一夕而释之。又尝遇武宗皇帝于定水精舍,岛尤肆侮慢,上讶之。他日有中旨,令与一官谪去,特授长江县尉,稍迁普州司仓而终。(出《摭言》)
   贾岛的字是浪仙,在元和中年的时候,元稹和白居易的诗崇尚轻浅,贾岛独自追求诗的变化和冷僻,以达到矫艳的效果。不论是行走坐卧还是吃饭,他都忘不了吟咏做诗。曾经有一次,他骑着驴打着伞横截在京城的街道上。当时秋风劲吹,黄叶满地,贾岛忽然吟出一句诗来:"落叶满长安",因为急切中想不出相对应的另一句诗来,忘记了回避冲撞了大京兆尹刘栖楚的轿子和仪仗队,被抓起来关了一宿。还有一次,他在定水精舍碰到了武宗皇帝,贾岛对皇帝十分轻慢放肆,皇帝非常惊讶,事情过后皇帝命令将他降职为长江县尉,过了不久又改任普州司仓,死在任职所。
   崔洁
   太府卿崔公名洁在长安,与进士陈彤同往衔西寻亲故。陈君有他见知,崔公不信。将出,陈君曰:"当与足下于裴令公亭飧鲙。"崔公不信之,笑不应。过天门街,偶逢卖鱼甚鲜。崔公都忘陈君之言,曰:"此去亦是闲人事,何如吃鲙。"遂令从者取钱买鱼,得十斤。曰:"何处去得?"左右曰:"裴令公亭子甚近。"乃先遣人计会,及升亭下马,方悟陈君之说,崔公大惊曰:"何处得人斫鲙?"陈君曰:"但假刀砧之类。当有第一部乐人来。"俄顷,紫衣三四人,至亭子游看。一人见鱼曰:"极是珍鲜,二君莫欲作鲙否?某善此艺,与郎君设手。"诘之,乃梨园第一部乐徒也。余者悉去,此人遂解衣操刀,极能敏妙。鲙将办,陈君曰:"此鲙与崔兄飧,紫衣不得鲙也。"既毕,忽有使人呼曰:"驾幸龙首池,唤第一部音声。"切者携衫带,望门而走,亦不暇言别。崔公甚叹异之。两人既飧,陈君又曰:"少顷,有东南三千里外九品官来此,得半碗清羹吃。"语未讫,延陵县尉李耿至,将赴任,与崔公中外亲旧,探知在裴令公亭子,故来告辞。方吃食羹次,崔公曰:"有脍否?"左右报已尽,只有清羹少许。公大笑曰:"令取来,与少府啜。"乃吃清羹半碗而去。延陵尉乃九品官也。食物之微,冥路已定,况大者乎?(出《逸史》)
   太府卿崔洁在长安和进士陈彤一起去街西会朋友,陈彤有预知事物的本领,崔洁不相信。临出发的时候陈彤说:"我和你将在裴令公亭吃鱼。"崔洁不信,笑着不说话。走到天门街的时候,偶然碰到一份卖鱼的,所卖的鱼非常新鲜。崔洁忘了陈彤说过的话,对陈彤说:"咱们去街西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吃鱼吧。"于是就叫随从人员拿钱买了十斤鱼。然后说:"去什么地方做鱼?"随从的人说:"裴令公亭离这儿很近。"于是派人先去安排。等到了裴公亭前下马的时候,崔洁才想起陈彤所说过的话,大吃一惊说:"上哪儿去找人做鱼啊?"陈彤说:"只要借菜刀和砧板就行了,一会儿有几个歌舞艺人来。"过一会儿,真有三四个身穿华丽的紫色衣服的人来到裴公亭游玩。一个人看到鱼后说:"真是新鲜珍贵啊!您二位想做鱼吃吗?我精通这门技艺,帮你们加工安排吧。"经过询问,知道他们是梨园第一部乐器演奏人。其他的几个人走了以后,这个人便脱了衣服拿起刀来,敏捷熟练地做起鱼来。快要做好的时候,陈彤说:"这鱼我和崔兄吃,这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吃不着。"鱼刚做好,忽然有个送信的人喊:"皇帝到了龙首池,要叫第一部演奏!"做鱼的那个紫衣人拿起衣服就往外走,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崔洁深感奇怪。两个人吃鱼时,陈彤又说:"一会儿,有一个东南方向三千里地以外的九品官来这里,能喝半碗鱼汤。"话还没说完,延陵县的县尉李耿来了。他就要去上任,因为和崔洁是姑表亲戚,知道崔洁在裴令公亭,特意赶来辞行,刚赶上他们喝鱼汤。崔洁问:"还有鱼肉吗?"左右的人报告说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一点鱼汤。崔洁哈哈大笑着说:"快拿来,给县尉喝。"于是李耿喝了半碗鱼汤走了。延陵县尉只是个九品官。吃东西这点小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更何况比他大的事呢!

  定数十二

  李景让 李敏求 李君 马举 郑延济 李生
   李景让
   唐宣宗将命相,必采中外人情合为相者三两人姓名,捻之致案上,以碗覆之。宰相阙,必添香虔祝,探丸以命草麻,上切于命。故李孝公景让,竟探名不著,有以见其命也。(出《卢氏杂记》)
   唐宣宗将要任命宰相之前,必须把朝廷内外普遍认为可以胜任宰相的二三个人的姓名写在纸上团成团,放到书案上,用碗盖上,再点燃香虔诚地祈祷,然后伸手从碗下抓阄决定宰相的名字,以便顺应天命。已故的孝公李景让竟没有被抓中,有此可见他的命运怎么样了。
   李敏求
   李敏求应进士举,凡十有余上,不得第。海内无家,终鲜兄弟姻属。栖栖丐食,殆无生意。大和初,长安旅舍中,因暮夜,愁惋而坐。忽觉形魂相离,其身飘飘,如云气而游。渐涉丘墟,荒野之外,山川草木,无异人间。但不知是何处。良久,望见一城壁,即趋就之,复见人物甚众,呵呼往来,车马繁闹。俄有白衣人走来,拜敏求。敏求曰:"尔非我旧佣保耶?"其人曰:"小人即二郎十年前所使张岸也。是时随从二郎泾州岸,不幸身先犬马耳。"又问曰:"尔何所事?"岸对曰:"自到此来,便事柳十八郎,甚蒙驱使。柳十八郎今见在太山府君判官,非常贵盛。每日判决繁多,造次不可得见。二郎岂不共柳十八郎是往今事须见他?"岸请先入启白。须臾,张岸复出,引敏求入大衙门。正北有大厅屋,丹楹粉壁,壮丽穷极。又过西庑下一横门,门外多是著黄衫惨绿衫人。又见著绯紫端简而侦立者;披白衫露髻而倚墙者;有被枷锁,牵制于人而俟命者;有抱持文案,窥觑门中而将入者。如丛约数百人。敏求将入门,张岸挥手于其众曰:"官客来。"其人一时俯首开路。俄然谒者揖敏求入见,著紫衣官人具公服,立于阶下。敏求趋拜讫,仰视之,即故柳澥秀才也。澥熟顾敏求,大惊,未合与足下相见。乃揖登席,绸缪叙话,不异平生。澥曰。幽显殊途,今日吾人此来,大是非意事,莫有所由妄相追摄否?仆幸居此处,当为吾人理之。"敏求曰:"所以至此者,非有人呼也。"澥沉吟良久曰:"此固有定分。然宜速返。"敏求曰:"受生苦穷薄,故人当要路,不能相发挥乎?"澥曰:"假使公在世间作官职,岂可将他公事,从其私欲乎?苟有此图,谪罚无容逃逭矣。然要知禄命,乍("乍"原作"非",据明抄本改)可施力。"因命左右一黄衫吏曰:"引二郎至曹司,略示三数年行止之事。"敏求即随吏却出。过大厅东,别入一院。院有四合大屋,约六七间,窗户尽启,满屋唯是大书架,置黄白纸书簿,各题签榜,行列不知纪极。其吏止于一架,抽出一卷文,以("以"原作"似",据明抄本改)手叶却数十纸,即反卷十余行,命敏求读之。其文曰:"李敏求至大和二年罢举。其年五月,得钱二百四十贯。侧注朱字,其钱以伊宰卖庄钱充。又至三年得官,食禄张平子。"读至此,吏复掩之。敏求恳请见其余,吏固不许,即被引出。又过一门,门扇斜开,敏求倾首窥之,见四合大屋,屋内尽有床榻,上各有铜印数百颗,杂以赤斑蛇,大小数百余。更无他物。敏求问吏:"用此何为?"吏笑而不答。遂却至柳判官处。柳谓敏求曰:"非故人莫能至此,更欲奉留,恐误足下归计。"握手叙别。又谓敏求曰:"此间甚难得扬州毡帽子,他日请致一枚。"即顾谓张岸:可将一两个了事手力,兼所乘鞍马,送二郎归。不得妄引经过,恐动他生人。"敏求出至府署外,即乘所借马。马疾如风,二人引头,张岸控辔,须臾到一处,天地漆黑。张岸曰:"二郎珍重。"似被推落大坑中,郎如梦觉。于时向曙,身乃在昨宵愁坐之所。敏求从此遂不复有举心。后数月,穷饥益不堪。敏求数年前,半被伊慎诸子求为妹婿,时方以修进为己任,不然纳之。至是有人复语敏求,敏求即欣然欲之。不旬,遂成姻娶。伊氏有五女,其四皆已适人,敏求妻其小者。其兄宰,方货城南一庄,得钱一千贯,悉将分给五妹为资装。敏求既成婚,即时领二百千。其姊四人曰:"某娘最小,李郎又贫,盍各率十千以助焉。"由是敏求获钱二百四十贯无差矣。敏求先有别色身名,久不得调。其年,乃用此钱参选。三年春,授邓州向城尉。任官数月,间步县城外,坏垣蓁莽之中,见一古碑,文字磨灭不可识。敏求偶令涤去苔藓,细辨其题篆,云:"晋张衡碑。"因悟食禄张平子,何其昭昭欤?(出《河东记》)
   又一说:李敏求暴卒,见二黄衣人追去。至大府署,求窥之,见马植在内,披一短褐,于地铺坐吃饭,四隅尽是文书架。马公早登科名,与敏求情善。遽入曰:"公安得在此?"马公惊甚,且不欲与之相见,回面向壁。敏求曰:"必无事。"乃坐从容。敏求曰:"此主何事?"曰:"人所得钱物,遂岁支足。"敏求曰:"今既得见,乃是天意,切要知一年所得如何。"马公乃为检一大叶子簿,黄纸签标,书曰,"卢弘宣年支二千贯。"开数幅,至敏求,以朱书曰,"年支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钱充。"敏求曰:"某乙之钱簿已多矣,幸逢君子,窃欲侥求。"马公曰:"三二十千即可,多即不得。"以笔注之曰:"更三十千,以某甲等四人钱充。"复见老姥年六十余,乃敏求姨氏之乳母,家在江淮。见敏求喜曰:"某亦得回,知郎君与判官故旧,必为李奶看年支。"敏求婴儿时,为李乳养,不得已却入,具言于马公。令左右曰:"速检来。"大贴文书曰:"阿李年支七百。"敏求趋出,见老奶告知,嗟怨垂泪。使者促李公去,行数十里,却至壕城,见一坑深黑,使者自后推之,遂觉。妻子家人,围绕啼注,云卒已两日。少顷方言,乃索纸笔细纪。敏求即伊慎之婿也。妻兄伊宰为军使,卖伊公宅,得钱二百千。至岁尽,望可益三十千。亦无望焉。偶于街中。遇亲丈人赴选。自江南至。相见大喜。邀食。与乡里三人,皆以敏求情厚者,同赠钱三十千,一如簿中之数。卢弘宣在城,有人知者,为卢公话之,卢公计其俸禄,并知留后使所得钱,毕二千贯无余。李奶已流落,不在姨母之家,乞食于路。七百之数,故当箕敛,方可致焉。(出《逸史》)
   李敏求参加科举考试一共有十多次了,始终没有被录取。他无家可归,又没有兄弟可以投靠,已经快要到要饭吃的境地,几乎不想活下去了。大和初年的一天夜晚,他一个人坐在旅店的床上发愁,忽然感觉到灵魂和身体分离,全身轻飘飘的,像云气一样飘荡,渐渐来到荒郊野外,看见山川草木和人间的一个样,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很久,前面出现一座城镇,便走了进去,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忽然有一个身穿白衣服的人走过来给李敏求行了一个礼。李敏求问:"你莫非是我以前的仆人吗?"那个人说:"小人就是二郎您十年前所雇用的张岸,那时我跟随您去泾州河边,不幸淹死了。"李敏又问:"你现在干什么呢?"张岸回答:"自从来到这里,我就跟随柳十八郎了,一直为他效力。柳十八郎现在当太山府君判官,非常尊贵显赫,每天审理判决十分繁忙,轻易见不着他。您和柳十八郎不是往日的交情,今天的事必须见他,我先进去通报。"一会儿,张岸走了出来,带领李敏求走进官署大门。李敏求看见院子正北有座大厅,红柱子白粉墙,极为壮丽,又见西面一排房子有一扇门,门外有许多穿黄衣服和绿衣服的人;还有一些人穿着紫红色的衣服,手里拿着申诉状纸站着;还有一些人穿着白衣没戴头巾和帽子,倚着墙站着;还有一些人戴着木枷和锁链,被人牵着等候提审;还有人怀抱着公文案窥视门里准备进去,一共大约有几百人。李敏求就要进去,张岸挥手对其他人说:"有客人来了!"马上走过来一个人低着头为他们带路。不一会儿有一个人走过来向李敏求作揖,请他进去。李敏求看到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官员站在台阶下,李敏求上前行完礼,抬头一看,却是已故的秀才柳澥。柳澥仔细一看是李敏求,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不应该在这里和您见面。"立刻请他进屋里坐下,亲热地同他谈论往事。柳澥说:"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路,今天你来这里,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是不是有人错误地把他摄来了?幸好我在这里,必然替你作出安排。"李敏求说:"我到这里,并没有人传呼。"柳澥沉吟一会说:"这必然是你命该到此,但是应该快点回去。"李敏求说:"我贫困潦倒,你在这里执掌大权,不能帮助我改变一下命运吗?"柳澥说:"假如你在阳间当官,难道可以假公济私吗?如果有这样的企图,被处罚贬官是不能逃避的。但是你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倒可以帮忙。"于是命令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官员说:"带领李二郎去曹司,简单给他看一下三年的情况。"李敏求跟随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出去,经过大厅东面,进入另一个院子里。院子四面都有房子,约六七间,窗户全都开着,满屋都是大书架,放满黄纸或白纸的书和帐簿,上面都有标签,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册。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册帐簿,翻到一面,反折过去,只漏出十几行字让李敏求看。上面写的是:"李敏求到大和二年,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年的五月,得到二百四十贯钱。"旁边还注着红字,内容是:"这笔钱从伊宰卖庄院所得钱中支付。又过三年得官,任职的地点是张平子。"看到这里,穿黄衣服的官员将帐簿合上。李敏求恳求把其余的部分看完,穿黄衣服的官员不同意,将他领出来。他们经过一个大门,门扇半开,李敏求伸头往里看,见也是四面大房子,屋子里都有床,上面有铜印数百颗,并且夹杂着长着红色斑点的蛇,大大小小有几百条,再没有别的东西。李敏求问穿黄衣服的官员:"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穿黄衣服的官员笑着没说话。回到柳判官那里,柳澥对李敏求说:"不是好朋友我不能让你看到这些,我真想留你多呆一会儿,又怕耽误了你回去的大事。"同他握手告别,又对他说:"这里很难得到扬州的毡帽,回去后请你送给我一顶。"然后对张岸说:"你带一两个人,骑马送李二郎回去,不许随便乱走乱看,以免惊动他不认识的人。"李敏求走出官署的大门,骑上借来的马,马快如风,两个人在前,张岸指引方向,一会儿跑到一个地方,天地一片漆黑,张岸说:"二郎保重。"李敏求觉得似乎被推落到大坑里面,随即便醒了。过一会儿天亮了,自己仍然在昨天晚上坐着发愁的旅店里。李敏求从此不再有考取功名的想法。几个月以后,贫穷饥饿处境更加困难,几年前,伊慎的几个儿子曾经请求李敏求作他们的妹夫。当时他考取功名的心切,所以没有同意。这时又有人对他提出这件事,李敏求很痛快地答应了,不出十几天就结婚了。伊家有五个女儿,四个早已嫁人,李敏求的妻子是最小的一个。她的哥哥伊宰刚刚把城南的一个宅院卖了,得了一千贯钱,全都分给了五个妹妹。李敏求已经结婚,便领了二百贯。四个姐姐说:"妹妹最小,李郎又穷,我们每人再拿十贯资助你们。"于是李敏求正好得到了二百四十贯钱。李敏求原来有低级官员的职务,长时间得不到升迁,这一年,就用这笔钱来参加上司选拔。第二年春天,被任命为邓州向城县尉。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没事到县城外游玩,在一片残垣废墟和荆棘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古代的石碑,文字磨损得看不清了。李敏求叫人把上面的青苔除掉,仔细辨认,看出上面刻的篆字是:"晋张衡碑",因此明白了,"任职的地方是张平子"这句话是多么准确啊!
   还有一种说法是,李敏求突然死了,被两个穿黄衣服的人摄去,来到一座很大的官署,他悄悄往里面一看,马植在里面,穿着一件短衣服,坐在地上吃饭,屋子周围全是书架。马植早就考中进士,同李敏求的关系很好。李敏求突然进去说:"你怎么在这里?"马植非常惊讶,不愿和他相认,回过头面向墙壁。李敏求说:"没什么事。"于是马植才坐得自然了。李敏求问:"你这里是管什么事的?"马植说:"人们应得的钱物,按年支付。"李敏求说:"今天既然见面了,就是天意,我要知道一年收入多少钱?"马植便找到一大本帐簿,黄色的纸张,贴有标签,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卢弘宣每年两千贯"翻过几张到李敏求,上面用朱笔写着:"年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院的钱支付"。李敏求说:"刚才那个人的钱够多的了,幸好碰到你,也给我添一点。"马植说:"二三十千还可以,再多了就办不到了。"于是便用笔注:"加三十千,以某某四个人的钱支付。"李敏求又碰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是李敏求姨妈家的奶妈,家住在汇淮。她看见李敏求高兴地说:"我也要回去了,知道你和判官是好朋友,必须替李奶我看一看一年的收入。"李敏求小时候,是吃她的奶的,没有办法又走进屋,把情况讲给马植。马植命令左右的人说:"快找来。"管理大帐簿的文书说:"李奶每年七百贯。"李敏求立即出去,告诉了李奶,李奶流泪叹息。这时差人催促李敏求回去,走了几十里地,来到城外的壕沟边上,坑里一片漆黑,差人在后面往前一推,李敏求醒了,他看见妻子和家里的人正围着他哭,说他已经死了两天了。过了一会儿,李敏求才能说话,便叫人拿来纸和笔将梦中的情节详细记录下来。李敏求就是伊慎的女婿,大舅哥伊宰是个军使,卖伊家的一处宅院得了二百千钱。到了年底,李敏求应得的三十千钱还没有着落。偶然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老人等候任职,见了面非常高兴,共同去酒楼吃饭。一同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李敏求在乡里时的朋友,他们一共凑了三十千钱送给李敏求,同帐簿上所写的数完全一样。卢弘宣也住在城里,有人将李敏求做梦的事告诉他。卢弘宣计算自己已经收入的钱,便知道到年底还能得多少钱,总共正好不会超过两千贯。李奶已经流落街头,不在李敏求的姨妈家里,在街上乞讨,七百贯的收入,也要一点一点地积攒,才能达到。
   李君
   行至昭应,曰:"某隐居,饮西岳,甚荷郎君相厚之意。有故,明旦先径往城中,不得奉陪也。莫要知向后事否?"君再拜恳请,乃命纸笔,于月下凡书三封。次第缄题之。""甚急则开之。"乃去。五六举下第。欲归无粮食。将住,求容足之地不得,曰:"此为穷矣。仙兄书可以开也。"遂沐浴,清旦焚香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困迫无资用,开一封。可青龙寺门前坐。"见讫遂往。到已晚矣。望至昏时,不敢归。心自笑曰:"此处坐,可得钱乎?"少顷,寺主僧领行者至,将闭门。见李君曰:"何人?"曰:"某驴弱居远,前去不得,将寄宿于此。"僧曰:"门外风寒不可,且向院中。"遂邀入,牵驴随之。具馔烹茶。夜艾,熟视李君,低头不语者良久。乃曰:"郎君何姓?"曰:"姓李。"僧惊曰:"松滋李长官识否?"李君起颦蹙曰:"某先人也。"僧垂泣曰:"某久故旧,适觉郎君酷似长官。然奉求已多日矣,今乃遇。"李君涕流被面。因曰:"郎君甚贫,长官比将钱物到求官。至此狼狈。有钱二千贯,寄在某处。自是以来,如有重负。今得郎君分付,老僧此生无事矣。明日留一文书,便可挈去。"李君悲喜。及旦,遂载镪而去。鬻宅安居,遽为富室。又三数年不第,尘土困悴,欲罢去,思曰:"乃一生之事,仙兄第二缄可以发也。"又沐浴,清旦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将罢举,可开第二封,"可西市鞦辔行头坐。"见讫复往。至即登楼饮酒。闻其下有人言,交他郎君平明即到此,无钱,即道,元是不要钱及第。李君惊而问之,客曰:"侍郎郎君有切故,要钱一千贯,致及第。昨有共某期不至者,今欲去耳。"李君问曰:"此事虚实?"客曰:"郎君见在楼上房内。"李君曰:"某是举人,亦有钱,郎君可一谒否?"曰:"实如此,何故不可。"乃却上,果见之,话言饮酒。曰:"侍郎郎君也。云,主司是亲叔父。乃面定约束。明年果及第。后官至殿中江陵副使,患心痛,少顷数绝,危迫颇甚。谓妻曰:"仙师第三封可以开矣。"妻遂灌洗,开视之云:"某年月日,江陵副使忽患心痛,可处置家事。"更两日卒。(出《逸史》)
   江陵副使李君当初自洛阳赴京城考取进士,走到华阴在旅店里碰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李君围坐在炉子旁边喝茶,交谈得非常融洽。他们一路同行到了昭应,白衣人说:"我隐居在西岳华山,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因为有事,我明天要到城里去,不能奉陪你了。你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吗?"李君作揖表示感谢和恳求。于是白衣人拿过纸笔,在月光下写了三封书信,并一一封好,然后在每一封信皮上写上:"在非常困难和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写完告辞走了。李君连续参加五六次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想要回家没有钱,想要住下去找不到立足之处,不得不自言自语道:"神仙哥哥的信可以打开了。"于是沐浴更衣,在早晨点燃香,然后将第一封信拆开。信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遇到困难没有钱用,拆开第一封信,然后可以到青龙寺门前静坐等候。"李君看完信后立即赶往青龙寺,在庙门口一直坐到黄昏也不敢离开,心中暗自发笑说:"就在这儿坐着,能得到钱吗?"一会儿,庙里的方丈领着行者来关门,看见李君问:"什么人?"李君说:"我的驴很瘦弱,居住的地方又远,无法走了,想在这里过夜。"方丈说:"门外风大寒冷,请到院里来吧。"李君牵着驴跟着方丈走了进去。方丈请李君坐下喝茶,夜深了。方丈反复观察李君,又低头沉思很久,突然问道:"您姓什么?"李君回答:"姓李。"方丈惊讶地又问:"松滋李大人你认识吗?"李君站起来悲伤地说:"那是我的去世的父亲。"方丈流着泪说:"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刚才看你长得很像李大人,我找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恰巧碰到你。"李君泪流满面。方丈又说:"你现在十分贫穷,李大人那时拿钱到这里谋求官职,后来出了事,将两千贯钱寄存在我这里,从那以后,我感到负担很重。今天能够将钱交付给你,老僧这一生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了。明天你只要写个收条留下,就可以将钱取走。"李君悲喜交加,第二天早晨带着钱回去了。回去后他买了住宅住了下来,成了一个富户。从这以后,他又考了三年,仍然没有被录取,感到疲劳绝望,不想再考下去了。这时他想:考取功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神仙哥哥的第二封信也可以打开了。于是他又沐浴,在清晨把信拆开,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想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可以拆开第二封。可以去西市场马鞍具行旁边的酒楼。"看完后,他立即赶到西市,登上酒楼喝酒。听到楼下有人说:"叫他明天早晨就来,没有钱不行。"又一人说道:"原先考取进士是不要钱的。"李君惊奇地问对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做了笔买卖,给他一千贯钱,保证你考中进士。昨天有个到约定时间来取钱的,今天要将他的名字勾去。"李君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就在楼上房间内。"李君说:"我是举子,也有钱,能让我见一见公子吗?"那人说:"真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带着他见到了侍郎的公子。见面后他们坐下来一起喝酒。李君问:"你是侍郎的公子吗?"公子说:"主考官是我的亲叔父。"于是他们当面说定,做了这笔交易。第二年,李君果然考中进士。做官一直做到江陵副使。一天,他突然心口痛,一会儿工夫就昏迷好几次,病情非常危险。他对妻子说:"神仙师傅的第三封信可以拆开了。"妻子立即洗澡洁身,然后将第三封信拆开。见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江陵副使患心痛病,可以交待遗嘱,处理后事了。"两天后李君死了。
   马举
   淮南节度使马举讨庞勋,为诸道行营都虞侯。遇大阵,有将在皂旗下,望之不入贼,使二骑斩之,骑回云:"大郎君也。"举曰:"但斩其慢将,岂顾吾子。"再遣斩之,传首阵上,不移时而败贼。后大军小衄,举落马,坠桥下而死。夜深复苏,见百余人至,云:"马仆射在此。"一人云:"仆射左胁一骨折。"又一人云:"速换之。"又曰:"无以换之。"又令取柳木换,遂换之。须臾便晓,所损乃痊,并无所苦。及镇扬州,检校左仆射。(出《闻奇录》)
   淮南节度使马举讨伐庞勋,被朝廷封为诸道行营都虞侯。一天遇到一场大仗,有一名将官立马在对面的旗帜下面,看到他一直不向前攻入贼兵的队伍里,马举命令两员骑马的将官去杀了他。那员将官去了后又返了回来,对马举说:"那是大公子呀!"马举说:"只是叫你们斩杀慢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又派两人返回去,杀了进军不力的军官,然后将头颅在阵前传示,不多时就将贼兵打败了。后来大军遇到了小的挫折,马举落马掉到桥下摔死了。半夜时苏醒过来,看见来了一百多人,其中一个人说:"马仆射在这里。"又一人说:"仆射左胁下断了一根肋骨。"另一人说:"快换了。"回答说:"没有可以替换的。"那人命令取柳树枝换上。于是这些人给他换上柳枝肋骨。一会儿天亮了,马举的伤已经痊愈了,并且丝毫不感到疼痛。等到他镇守扬州时,被朝廷任命为检校左仆射。
   郑延济
   宰相堂饭,常人多不敢食。郑延昌在相位,一日,本厅欲食次,其弟延济来,遂与之同食。延济手秉饧饦,餐及数口,碗自手中坠地。遂中风痹,一夕而卒。(出《中朝故事》)
   宰相的工作餐,一般人都不敢跟着吃。郑延昌当宰相时,一天在办公的地点刚要吃中午饭,他的弟弟郑延济来了,于是便跟着他一块吃饭。郑延济手拿着汤饼没吃几口,手中的碗突然掉到地上,得了中风病,不过一天就死了。
   李生
   契贞先生李义范,住北邙山玄元观。咸通末,已数年矣,每入洛城徽安门内,必改服歇辔焉。有李生者,不知何许人,年貌可五十余,与先生叙宗从之礼,揖诣其所居。有学童十数辈,生有一女一男。其居甚贫窭,日不暇给。自此先生往来,多止其学中,异常款狎。忽一夕,诣邙山,与先生为别。拥炉夜话,问其将何适也?生曰:"某此别辞世矣,非远适也。某受命于冥曹,主给一城内户口逐日所用之水。今月限既毕,不可久住。后三日死矣。五日,妻男葬某于此山之下,所阙者顾送终之人。比少一千钱,托道只贷之,故此相嘱,兼告别矣。"因曰:"人世用水,不过日用三五升,过此必有减福折算,切宜慎之。问其身后生计,生曰:"妻聘执丧役夫姓王,某男后当为僧。然其僧在江南,二年外方至,名行成。未至间,且寄食观中也。"先生("生"下疑脱"曰"字)使令入道可乎?生曰:"伊是僧材,不可为道。非人力所能遣。此并阴骘品定。言讫,及晓告去。"自是累阻寒雪,不入洛城。且五日矣,初霁,李生之妻与数辈诣先生,云:"李生谢世,今早葬于山下,欠一千钱,云尝托先生助之,故来取耳。仍将男寄先生院。"后江南僧行成果至,宿于先生室,因以李生之男委之,行成欣然携去。云:"既承有约,当教以事业,度之为僧。"二岁余,行成复至,已为僧矣。诵法华经甚精熟焉。初先生以道经授之,经年不能记一纸。人之定分,信有之焉。(出《录异记》)
   道士李义范的道号叫契贞,住在北邙山的玄云观。咸通末年,已经有许多年了,每次进入洛阳城的徽安门内,都必须下马更衣。有个叫李生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与李义范交谈认定了堂兄弟的关系,请李义范到他的家里。他那里有十多个年幼的学生,李生自己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所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此李义范经常来作客,大多数到他开的学堂里,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忽然有一天,李生来到邙山,与李义范告别,夜里坐在炉子旁边说话,李义范问李生要去什么地方?李生说:"我这次告别是离开人间,并不是出远门。我为阴曹地府做事,负责管理供应城里每户人家每天所用的水,这个月任期就满了,不能久住人间,三天后就会死了。"又说:"人间的水,一天使用不应超过三五升,超过了必然减福折寿,一定要注意。"李义范又问他死以后,家里的生活怎么办?李生说:"妻子再嫁的人家是执丧役夫姓王,儿子长大以后当和尚。然而他的师傅在江南,两年后才能来到这里,名字叫行成。行成没来的这段时间,寄居在观里。"李义范说:"便叫他学道可以吗?"李生说:"他是当和尚的材料,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是阴间安排的。"第二天早上,李生告辞走了。从这天起,李义范被风雪所阻挡,五天没有去洛阳城。雪后天刚放晴,李生的妻子和几个学生来找李义范说:"李生死了,今天早晨葬在山下。他生前欠了一千文钱,说是曾经拜托先生帮助偿还,所以前来取钱,然后将儿子寄养在观里。"后来江南的和尚行成果然来了,同李义范住在一起,李义范便将李生的儿子托付给他,行成很高兴地同意了,说:"既然他父亲生前就找过我,我一定教他学习经文佛法,剃度他为和尚。"二年以后,行成又来了,李生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名和尚,诵法华经非常精通熟练。当初李义范教他道家经文时,一年也记不住一页。相信人是有命运即定数的。

  定数十三

  成汭 杨蔚 欧阳澥 伊璠 顾彦朗 李甲 房知温 窦梦征 许生 杨鼎夫 牛希济 阴君文字 贫妇 支戬
   成汭
   唐天祐中,淮师围武昌,杜洪中令乞师于梁王。梁与荆方睦,乃讽成中令汭帅兵援之。汭欲往亲征,乃力造巨舰一艘,三年而成,号曰和州载。舰上列厅宇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余华壮,即可知也。饰非拒谏,断自其意。幕寮俯仰,不措一辞。唯孔目吏杨厚赞成之。舟次破军山下,为吴师纵燎而焚之,汭竟溺死,兵士溃散。先是改名曰汭,字即水内也。水内之死,岂前兆乎。湖南及朗州军入江陵,俘载军民职掌伎巧僧道伶官,并归长沙,改汭之名。和州之说,前定矣。(出《北梦琐言》)
   唐朝天祐中年,淮师攻打围困武昌,杜洪中令派人向梁王求救。梁王和荆州方面的关系很好,便同意让成中令汭率领军队去援救。汭想要亲自出战,叫人造了一艘巨大的战船,三年才造完,起名叫做"和州载号"。船上有几层大小船舱,设立各种官职和组织,实行类似于官署衙门里那样的建制。号称"船高与山齐,船大截断海",其余部分的华丽和壮观也可想而知了。各级将官和参谋人员虽然对造这样大的船有意见,但是由于惧怕汭的威严和独断专行,也只能与他周旋,不敢提一句意见,只有孔目杨厚表示赞成修造大船。大船出征驶到军山下,被吴在师放火烧毁,汭掉到水里淹死,兵将败逃。"汭"字分开念是水内,死在水里岂不是应了前兆吗!后来湖南和朗州的军队进入江陵,将抓到的士兵百姓、江湖艺人、能工巧匠,甚至和尚、道士全都带回长沙。改名为"汭"以有"和州"的说法,真是事先确定的。
   杨蔚
   唐杨蔚使君典洋源。道者陈休复每到州,多止于紫极宫。弘农甚思一见,而颖川辄便他适。乃谓诸道士曰:"此度更来,便须申报。"或一日再至,遽令申白。俄而州将拥旆而至,遂披揖。杨公曰:"向风久矣,幸获祗奉。敢以将来禄算为请,勿讶造次。"颖川呼人为卿,乃谓州牧曰:"卿三为刺史,了更无言。"杨不怿,以其曾典两郡,至此三也。自是常以见任为终焉之所。迩后秩满无恙,不谕其言。无何又授此州,亦终考限。罢后又除是郡。凡三任。竟殒于邦。即三为刺史之说,果在于此乎?杨公季弟汭,为愚话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刺史杨蔚到洋源出任洋州刺史,道士陈休复每次到洋州都住在紫极官,刺史很想见他,而陈休复总是又到别处去了。刺史对众道士说:"下次再来,一定要报告。"一天陈休复又来了,道士们立即报告给杨蔚。一会儿,州里的兵马举着旗帜仪仗保护着杨蔚来到观外,刺史和道士见面互相行礼问候。杨蔚说:"久闻道长的大名,今天有幸相见,请不要认为太突然,将我以后还能当什么官告诉我。"陈休复将杨蔚请到观内,对杨蔚说:"你将任三次刺史,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杨蔚不太高兴,因为他已经当了两个郡的刺史,现在正是第三个地方。从此他常常认为现任洋州作为终老的地方,后来任期满了,他也没有什么病,以为陈休复说的不准,过了不久朝廷又续任他为本州刺史,期满后又任命一次,连续三任,死在任职期间。"任三次刺史"的话果然应验了,以上这些事情是杨蔚最小的弟弟杨王比告诉我的。
   欧阳澥
   欧阳澥者,四门之孙也。薄善词赋,出入场中,近二十年。善和韦中令在阁下,澥则行及门。凡十余载,未尝一面,而澥庆吊不亏。韦公虽不言,而意甚怜之。中和初,公随驾至西川,命相。时澥寓居汉南,公访知行止,以私书令襄帅刘巨容,俾澥计偕。巨容得书大喜,待以厚礼,首荐之外,资以千余缗,复大宴于府幕。既而撰日遵路。无何,一夕心病而卒。巨容因籍澥答书,呈于公。公览之抚然。因曰:"十年不见,灼然不错。"(出《摭言》)
   欧阳澥是欧阳四门的孙子。少稍稍见长于吟诗做赋,参加科举考试近二十年。韦中令善主持考试,欧阳澥拿着自己的文章登门求教,但十多年也没有见到韦中令一面,然而他不论韦家婚丧嫁娶都上门请安送礼,从来不曾间断。韦中令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对他很是可怜惋惜。中和初年,韦中令跟随皇帝去西川,被皇帝任命为宰相。当时欧阳澥寄居在汉南,韦宰相知道以后,写了一封信给襄阳大帅巨容,让他推荐录用欧阳澥做官。巨容得到信后非常高兴,对待欧阳澥如上宾,推荐他做官外,又送给他上千贯钱,并在官署设宴待他。过后选择日期送他去上任,然而他突然发作心脏病死了。巨容将欧阳澥写给宰相的感谢信送给韦宰相看,韦宰相看完说:"十年没有见到我的面,这次也没当上官,命运安排得多么明显不会有错。"
   伊璠
   黄巢污践宫阙,与安朱之乱不侔。其间尤异,各为好事传记。轩裳农贾,挈妻孥潜迹而出者,不可胜记。至有积月陷寇终日逃避,竟不睹贼锋者。独前泾阳令伊璠,为戎所得,屡脱命于刃下。其后血属相失,村服晦行,及蓝关,为猛兽搏而食之。患祸之来,其可苟免?(出《唐阙史》)
   黄巢攻入京城,与安禄山和朱泚的叛乱不同。特别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尤其不一样,为一些好事的人流传记录下来。当时的官员、商人、农民、手工艺人带着妻子儿女偷偷逃出城外的人多得没法计算,其中有的人在贼兵占据好几个月的情况下,终日逃避,竟幸运得没有和贼兵正面遭遇。只有前泾阳县县令伊璠被贼兵抓住,但是却屡次在刀下逃脱性命。后来他和家人走散,换上村民百姓的衣服,偷偷逃到蓝关,竟被猛兽吃了。真是灾祸来了,怎么能够逃脱呢?
   顾彦朗
   东川顾彦朗,以蔡叔向为副使。感微时之恩,惟为戎倅而尝加敬。其弟彦晖嗣袭,酷好洁净,尝嫌人臭,左右薰香而备给使。幕寮皆中朝子弟,亦涉轻薄。韦太尉照度,收复蜀城,以彦晖为招讨副使。在军中,每旦率幕官同谒掌武,而蜀先主预焉,共轻忽之。虽昭度亦嫌其不恭。彦晖袭兄位。尔后为蜀主所破,手刃一家,郎官温术等毙焉,先是蔡叔向("向"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职居元寮,乃顾氏之心膂,与所辟朝士,优游樽俎,不相侔矣。小顾既是尊崇,嫌其掣肘。王先生因其隙,宣言以间之。且曰:"拈却蔡中丞,看尔得否?"由是叔向辞职闲居,王乃举军而伐之。在蜀,有术士朱洽者,常谓人曰:"二顾虽位尊方镇,生无第宅,死无坟墓。"人莫谕之。或曰:二顾自天德军小将,际会立功,便除东川,弟兄迭据。大顾相薨,遗命焚骸,归葬丰州,会多事未果。至小顾狼狈之日,送终之礼又阙焉。即朱氏言,于斯验矣。(出《北梦琐言》)
   东川的顾彦郎任蔡叔向为副使,是为了报答在未发达时蔡叔向对他的照顾,虽然是下级,都很尊敬。后来顾彦郎的弟弟顾颜晖继承了他哥哥的官职。顾彦晖有爱干净的洁癖,总是嫌弃别人身上有臭味,他左右的人每天都洗澡薰香以准备他的招唤。他所任用的官员和参谋也大都是朝中贵族的子弟,轻薄腐化没有真实本领。太尉韦昭度带兵收复成都,任用顾彦晖为招讨副使。在行军作战中,顾彦晖每天早晨率领众将官和参谋人员拜见太尉的时候,原来的蜀主在场他们都很傲慢地对待,就连太尉韦昭度也觉得他太狂妄。顾彦晖是世袭得来的爵位,后来被蜀主打败,杀了他的全家,郎官温术等也被蜀主杀了。原来因为蔡叔向职居元寮,是顾家的亲信骨干,和顾彦晖可偏爱的那些贵族子弟的吃喝玩乐不问军务完全不同,顾彦晖对蔡叔向又敬又怕,嫌他掣肘碍事。蜀王先生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便使离间计进一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散布流言说叔向讲过:"不用蔡叔向,看他顾彦晖还能干成什么事?"结果逼迫得蔡叔向只好辞职回家闲居。蜀王乘机出兵攻打顾彦晖。蜀郡,有个叫朱洽的江湖术士经常对别人说:"顾彦明和顾彦晖虽然镇守一方,官高位尊,但是都活着没有房宅,死了没有坟墓。"人们都不能理解。他还说:"顾彦郎和顾彦晖从天德军中的小将遇到机会立了战功,便得到了镇守东川的官职。顾彦郎临死的时候嘱咐将他火化,以使将来将他的骨灰带回家乡丰州安葬,但是因为当时事情太多没办成,等到顾彦晖死的更加狼狈,连送终的葬礼都没有。完全应验了朱洽所说的话。
   李甲
   唐天祐初,有李甲,本常山人。逢岁饥馑,徙家邢台西南山谷中。樵采鬻薪,以给朝夕。曾夜至大明山下,值风雨暴至,遂入神祠以避之。俄及中宵,雷雨方息。甲即寝于庙宇之间,松柏之下。须臾有呵殿之音,自远而至。见旌旗闪闪,车马阗阗,或擐甲胄者,或执矛戟者,或危冠大履者,或朝衣端简者,揖让升阶,列坐于堂上者十数辈,方且命酒进食。欢语良久,其东榻之长,即大明山神也,体貌魁梧,气岸高迈。其西榻之首,即黄泽之神也,其状疏而瘦,其音清而朗。更其次者,云是漳河之伯。余即不知其名。坐谈论,商榷幽明之事。其一曰:"禀命玉皇,受符金阙。太行之面,清漳之湄,数百里间,幸为人主,不敢逸豫怠惰也,不敢曲法而徇私也,不敢恃尊而害下也。兢兢惕惕,以承上帝,用治一方。故岁有丰登之报,民无扎瘥之疾。我之所治,今兹若是。"其一曰:"清冷之域,泱漭之区,西聚大巅,东渐巨浸,连陂凑泽,千里而遥。余奉帝符,宅兹民庶,虽雷电之作由己也,风波之起由己也,鼓怒驰骤,人罔能制予。予亦非其诏命,不敢有为也;非其时会,不敢沿溯也。正而御之,静而守之,遂致草木茂焉,鱼鳖蕃焉,感卤磊块而滋殖,萑蒲蓊郁而发生。上天降鉴,亦幸无横沴尔。"又一曰:"岭之地,嵪之都,分坱圢之一隔,总飞驰之众类。熊罢虎豹,乌鹊雕鹗。动止咸若,罔敢害民。此故予之所职耳,何假乎备言。"座上佥曰:"唯唯。"大明之神,忽扬目盱衡,咄嗟长叹而谓众实曰:"诸公镇抚方隅,公理疆野,或水或陆,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之数,生灵厄会之期,巨盗将兴,大难方作。虽群公之善理,其奈之何?"众咸问:"言何谓也?"大明曰:"余昨上朝帝所,窃闻众圣论将来之事,三十年间,兵戎大起。黄河之北,沧海之右,合屠害人民六十余万人。当是时也,若非积善累仁,忠孝纯至者,莫能免焉。兼西北方有华胥遮毗二国,待兹人众,用实彼士焉。岂此生民寡祐,当其杀戮乎?"众皆颦蹙相视曰:"非所知也。"食既毕,天亦将曙,诸客各登车而去。大明之神,亦不知所在。及平旦,李甲神思怳然,有若梦中所遇。既归,具以始末书而志之。言于邻里之贤者,自后三十余载,庄皇与梁朝对垒河岸,战阵相寻。及晋宋,戎虏乱华,干戈不息,被其涂炭者,何啻乎六十万焉。今详李生所说,殆天意乎?非人事乎?(出《刘氏耳目记》)
   唐朝天祐初年,有个叫李甲的常山人,因为遇到了灾荒年景,将全家搬到邢台西南的山谷中居住,每天打柴维持生活。有一次他夜间来到大明山下,正赶上暴风雨,便躲进神庙里面避雨。一直到半夜,雷雨才停止。李甲只好睡在庙里的松柏树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有官员出行时前呼后拥的吆喝声,由远而近。随即又看见旌旗招展,听到车马行进的声音。来的人中有的身披武将的盔甲,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宽大的鞋子,还有的穿着官服,拿着象简,他们互相谦让着登上台阶,按顺序坐在堂上,大约有十多个人。坐下之后,摆上酒宴,笑谈畅饮。坐在东面的第一个人是大明山神,他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坐在西面的第一个人是黄泽水神,他瘦小干枯,但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宏亮,他旁边坐的是漳河河伯,其余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他们谈论探讨着阴间和人世的事。其中的一个说:"我在天宫接受玉皇大帝的任命,管理太行山一侧到清河和漳河岸边方圆数百里的广大地区,虽然受命主持一切,但不敢懒惰懈怠,贪图安乐;不敢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不敢倚仗地位,欺压下属和百姓,兢兢业业,认真治理这一方土地上的一切,以便报答天帝。所以年年有丰收的喜报,百姓安居乐业,没有瘟疫流行,我所治理的这个地方,如今就达到了这个程度。另一人着说:"我治理的地方人烟稀少,区域辽阔,西靠大山,东临大海,湖泊连着沼泽,有千里之遥。我秉承上帝的旨意,管理这广大的区域和民众,打雷下雨由我作主,刮风掀浪由我指挥,人是不能干涉我的行动的。但我若不是奉了上天的命令,也不敢做任何事情。不是季节应该变化的时候,我不敢违反常规随便安排,尽职尽责地治理守护这一方土地,致使这里的草木茂盛,鱼鳖繁衍,水土滋润,芦苇薄草生长得郁郁葱葱。更加幸运的是上天派来巡视检查的官员,也没有随意干涉和胡乱指挥的现象。又一人说:"崇山峻岭,沟壑纵横,高低不平,有各种飞禽走兽生长出没,不让他们伤害百姓是我的职责,不用我来一一陈述和表白,来应付上天的审查。"大家都点头称是。这时大明山神忽然举目扬眉,唉声叹气地对众人说:"大家镇守一方,管理万物,或是在湖泊,或是在陆地,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的法则所决定,人类生灵的厄运即得来临,到时候盗贼兴起作乱,灾难降临。虽然大家善于治理,但也无可奈何。"大家一齐问他:"你根据什么这样说呢?"大明山神说:"我昨天上天去朝拜玉皇大帝,偷偷听到了众位上仙在议论将来的事情。他们说以后三十年里,战乱不断,死伤人民六十余万人。到时候,如果不是仁义行善,忠孝两全的至诚君子,都不能幸免。再加上西北方向的华胥和遮毗两个国家,乘机侵犯中原领土。难道老百姓就无法保护,就应该遭受屠杀吗?"大家听了,都皱着眉头,互相看着说:"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大家吃喝完了,天已拂晓,便各自登车而去。大明山神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等到天亮以后,李甲精神恍惚,好像是在做梦,回到家里以后,他将遇到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并告诉了邻居中有知识、有威望的人。从这以后三十多年,庄皇与梁朝各自守在黄河岸边,找机会攻击对方,等到后晋和宋韩,西边的蕃邦国家侵犯中原,刀兵四起,战乱不断,被战争杀害的老百姓不止六十万人。今天详细记录下来李甲所说的事情,想问一问,这只是上天的意思呢?还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呢?
   房知温
   故青帅房公知温,少年与外弟徐裀("裀"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为盗于衮郓之境,昼则匿于古冢。一夕遇雨未出间,二鬼至。一鬼曰:"此有节度上(明抄本"上"作"土")主,宜缓之。"与外弟俱闻之。二人相问曰:"适闻外面语否?"徐曰:"然。"房曰:"吾与汝未知孰是?来宵汝当宿于他所,吾独在此以验之。"迨夕,二鬼又至。一鬼复曰:"昨夜贵人尚在矣。"房闻之喜。后果节制数镇,官至太师中书令东平王。则知晋书说魏阳元闻鬼以三公呼之,为不谬矣。(出《玉堂闲话》)
   已故的青州节度使房知温,年轻的时候和表弟徐裀在衮州和郓城一带当盗贼,白天藏身在古墓里面。有一天晚上下雨,他们没有出去,有两个鬼来了。一个鬼说:"这儿有节度使大人,我们应该等一会儿。"房知温和他的表弟都听到了。他们互相问对方说:"刚才外面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徐裀说:"听到了。"房知温说:"我和你不知道是谁,明天晚上你到别的地方去睡,我自己在这里验证一下。"等到第二天晚上,两个鬼又来了,一个鬼又说:"昨天晚上的贵人还在。"房知温听了很高兴,后来他果然当官节制许多地方,最后当上了太师中书令东平王。由此可知晋书目上所说的魏阳元听到鬼称他为三公的记载,是不错的。
   窦梦征
   朱梁翰林窦学士梦征,以文学称于世。时两浙钱尚父有元帅之命。窦以钱公无功于本朝,僻在一方,坐邀渥泽,不称是命,乃抱麻哭于朝。翌日,窦谪掾于东州。及失意被谴,尝郁郁不乐。曾梦有人谓曰:"君无自苦,不久当复故职。然将来慎勿为丞相。苟有是命,当万计避之。"其后窦复居禁职。有顷,迁工部侍郎。窦忽忆梦中所言,深恶其事。然已受命,不能逊避。未几果卒。(出《玉堂闲话》)
   朱梁翰林窦梦征,因为有很高的文学修养而非常有名望。当时朝廷将授予两浙的钱尚父为元帅。窦梦征认为钱尚父没为朝廷立下什么功劳,却独自镇守一方,坐享朝廷的恩惠,很不称职,便在上朝的时候手捧奏章哭着对此事加以评论。第二天,窦梦征被贬官到东州。从他遭谴责被贬官开始,心中一直不高兴。有一天他梦到一个人对他说:"你不要不高兴,不久就会官复原职,但是将来注意不要当丞相。如果皇帝想任命你为丞相,你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推辞。后来窦梦征果然官复原职,不久又升任工部侍郎,就是丞相之一。窦梦征忽然想起梦中那人所说过的话,所以非常厌恶这个官职,可是已经接受了任命,没有办法推辞逃避,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许生
   汴州都押衙朱仁忠家有门客许生,暴卒,随使者入冥。经历之处,皆如郡城。忽见地堆粟千石,中植一牌曰:"金吾将军朱仁忠食禄。"生极讶之。洎至公署,使者引入一曹司。主吏按其簿曰:"此人乃误追之矣。"谓生曰:"汝可止此,吾将白于阴君。然慎忽窥吾簿。"吏既出,生潜目架上有签牌曰:"人间食料簿。"生潜忆主人朱仁忠不食酱,可知其由。遂披簿求之,多不晓其文。逡巡,主吏大怒。已知其不慎,裀目责之。生恐惧谢过,告吏曰:"某乙平生受朱仁忠恩,知其人性不食酱,是敢窃食簿验之。愿恕其罪。"吏怒稍解,自取食簿,于仁忠名下,注大豆三合。吏遂遣前使者引出放还。其径路微细,随使者而行。忽见一妇女,形容憔悴,衣服褴褛,抱一孩子,拜于道旁。谓生曰:"妾是朱仁忠亡妻,顷年因产而死,竟未得受生。饥寒尤甚,希君济以准资缗数千贯。"生以无钱辞之。妇曰:"所求者楮货也。君还魂后,可致而焚之。兼望仁忠与写金光明经一部忏之,可指生路也。"既而先行,直抵相国寺,将其阈,为使者所推,踣地而寤。仁忠既悲喜,问其冥间之事。生曰:"君非久,必任金吾将军。"言其牌粟之事,又话见君亡妻,言其形实无差。后与仁忠同食,乃言自君亡后,忽觉酱香,今嗜之颇甚,乃是注大豆三合之验也。自尔朱写经毕,许生燔纸数千。其妇于寐中辞谢而去。朱果为金吾将军。显晦之事,不差毫厘矣。(出《玉堂闲话》)
   汴州都押衙朱仁忠的门下食客许生突然死去,跟随着阴间派来的使者走入阴间,经过的地方和人间的城镇一样。许生看到地上堆着几千石粮食,中间插着一个木牌写着:"金吾将军朱仁忠的俸禄粮食"许生非常惊讶。等来到官署,使者将他领到一间公堂之上,主事官员按着帐簿说:"这个人抓错了。"又对许生说:"你可以等在这里,我去跟阴君说明情况。但是你要注意,不要翻看我的帐簿。"说完就出去了。许生抬头看架上有一个标签写着:"人间食物簿"。许生想起主人朱仁忠不吃酱,想要知道其原因,便将那本帐簿拿下来翻阅,但是看不懂上面的大多数文字。一会儿,主管官员回来了,发现许生偷看帐簿后非常生气,瞪着眼睛责备他。许生害怕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官员说:"我平时受到朱仁忠的恩惠,知道他不吃酱,所以偷看帐簿加以验证,请你原谅我的罪过。"官员的怒气消了一点,拿过帐簿,在朱仁忠的名字下批注:"加大豆三合"。然后命令先前那个使者带领朱仁忠回去。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许生跟着使者走着,忽然遇到一个妇女,面容憔悴,衣衫褴褛。还抱着一个小孩,在道旁对他们行礼,对许生说:"我是朱仁忠死去的妻子,那年因为难产而死,竟没有得到轻生。现在饥寒交迫,希望您能资助我几千贯钱。"许生以没钱为理由,不答应她的要求。妇女说:"我所要的是纸钱,你只要将纸钱焚烧就可以了。另外还要告诉朱仁忠为我抄写部《金光明经》表示忏悔,可以为我求得一条超生的路。"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相国寺。许生刚要跨过门坎,使者在后面一推,他跌倒在地上醒了。朱仁忠又悲又喜,询问他阴间的事情。许生说:"您不久能当金吾将军。"又将看到他的俸禄牌和他死去的妻子的事说了,所说的长相一点不差。后来和朱仁忠一起吃饭,朱仁忠说:"自从你死以后,我忽然觉得吃酱很香,现在吃得很多,这就是批注加大豆三合的验证吧。"朱仁忠写完《金光明经》,许生烧了几千贯纸钱,朱仁忠的妻子在梦中感谢告辞而去。后来朱仁忠果然当上了金吾将军。阴间所得到的预示,同事物的真实情况分毫不差。
   杨鼎夫
   进士杨鼎夫富于词学,为时所称。顷岁,会游青城山。过皂江,同舟者约五十余人。至于中流,遇暴风漂荡,其船抵巨石,倾覆于洪涛间。同济之流,尽沉没底。独鼎夫似有物扶助,既达岸,亦困顿矣。遽有老人以杖接引,且笑云:"元是盐里人,本非水中物。"鼎夫未及致谢,旋失老人所之。因作诗以记。后归成都,话与知己。终莫究盐里人之义。后为权臣安思谦幕吏,判榷盐院事,遇疾暴亡。男文则,以属分料盐百余斤裹束,将上蜀郊营葬。至是盐里之词方验。鼎夫旧记诗曰:"青城山峭皂江寒,欲度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差记雀衔环。"(出《北梦琐言》)
   进士杨鼎夫善于吟诗作词,为人们所称赞。近年,他与别人一同去青城山游玩,同船五十多人一同横渡皂江,船到江心,突然遇到大风将船吹离航线,撞到巨石上,顷刻之间便沉没在波涛之间。同船上的人都沉到江底淹死了,唯独杨鼎夫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送到岸边,这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突然来了个老头,用手杖将他拉到岸上来,并且笑着对他说:"你应该是盐里的人,本来就不是水中的东西。"杨鼎夫上岸后没来得及致谢,突然失去了老人的踪影,他作了一首诗作为纪念。回到成都后,他将这段经历告诉知心朋友,但谁也不明白"盐里人"的意思。后来他当上了有权势的大臣安思谦的参谋,协助处理专卖食盐的案件,突然得病死了。天热有味,使用粗盐一百多斤将他裹束起来,运到郊外埋了。到这时,"盐里人"的话才得以验证。杨鼎夫当时作的诗是:"青城山峭皂江寒,欲渡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羞记雀衔环。"
   牛希济
   蜀御史中丞牛希济,文学繁赡,超于时辈。自云:早年未出学院,以词科可以俯拾。或梦一人介金曰:"郎君分无科名,四十五已上,方有官禄。"觉而异之。旋遇丧乱,流寓于蜀,依季父也(大阮即给事中峤也)。仍以气直嗜酒,为季父所责。旅寄巴南,旋聆开国,不预劝进。又以时辈所排,十年不调。为先主所知,召对,除起居郎,累加至宪长。是知向者之梦,何其神也。(出《北梦琐言》)
   蜀国的御史中丞牛希济,文章写得很好,远远超过了同年龄的人。他自己说:"早几年我还在学校里学习,如果考文章诗词我就可以轻易地被录取。"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披着金甲的人对他说:"你命中没有考取功名的福份,到四十五岁以上才能当官。"他醒了以后感到非常奇怪。随后他便遇上了战乱,逃到蜀郡,寄居在叔父家里。因为心情不好他经常喝酒,被救父斥责了一顿。他又跑到巴南,正碰上开邦立国,他想要进出,又被同龄的人所排挤,十年的时间没有得到升迁。被先主知道了,将他找来考查,任命为居郎,逐渐升到宪长。这时候他才知道,当时做的梦是多么的灵验。
   阴君文字
   顷岁有一士人,尝于寝寐间若被官司追摄,因随使者而去。行经一城,云是镇州,其间人物稀少。又经一城,云是幽州,其间人物众广。士人乃询使者曰:"镇州萧疏,幽州繁盛,何其异乎?"使者曰:"镇州虽然少人,不日亦当似幽州矣。"有顷至一处,有若公府。中有一大官,见士人至前,即曰:"误追此人来,宜速放去。"士人知是阴司,乃前启阴官曰:"某虽蒙放还,愿知平生官爵所至。"阴官命取纸一幅,以笔墨画纸,作九个围子。别取青笔,于第一个围子中,点一点而与之。士人置诸怀袖,拜谢而退。及寤,其阴君所赐文字,则宛然在怀袖间,士人收藏甚秘。其后镇州兵士,相继杀伤甚众。故知阴间镇州,即日人众,当不谬耳。其士人官至冀州录事参军,缣缕而卒。阴官画九围子者,乃九州也,冀州为九州之第一,故点之;其点青者,言士人只止于录事参军,绿袍也。(出《玉堂闲话》)
   近年来有一个男子,曾经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被官差追捕,尾随官差而去。经过一座城镇,官差说是镇州,城里人很稀少。又经过一座城镇,说是幽州,城里人物众多热闹。男子问官差说:"镇州人少,而幽州人多热闹,相差得太悬殊了。"官差说:"镇州虽然人少,但不久也会像幽州一样。"一会儿,到了一个地方,有座官府,里面有个大官。看到男子走过来,大官说:"这个人是抓错的,应该立刻放回去。"男子知道这是阴间,走上前去向大官请求说:"我虽然被放回去,但是还想知道一生能当什么官?"大官叫人拿来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九个圆圈,又拿起一支绿笔,在第一个圆圈里点了一笔,然后把它交给男子。男子小心地放在怀里,表示感谢后退了出去。男子睡醒后阴间大官给他的纸张文字还在怀里,他小心秘密地收藏了起来。后来镇州军队互相残杀,伤亡很多,这才知道了阴间官差所说阴间镇州不久人多的话不是随便说的。后来男子当上了冀州录事参军,最后在贫困中死去。阴间大官所画的九个圆圈,就是指九州,所以加点。点是绿色的,是说男子最终只能做到录事参军,穿绿色袍子。
   贫妇
   谚云: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斯言虽小,亦不徒然。常见前张宾客澄言,顷任镇州判官日,部内有一民家妇,贫且老,平生未尝获一完全衣。或有哀其穷贱,形体袒露,遗一单衣。其妇得之,披展之际,而未及体,若有人自后掣之者,举手已不知衣所在。此盖为鬼所夺也。(出《玉堂闲话》)
   民间谚语说:"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意思是说,人们的饮食衣物,都是命运所决定的。话虽然少,但也不是白说的。曾经听从前的客人张澄说过,他前几年任镇州判官的时候,街上一个老百姓家的妇女,又老又穷,一辈子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有的人看她太穷了,破衣服露出了身体,便给她一件单衣服。她将衣服拿到手里后,正往身上披,还没等碰到身体,好像后面有人夺了过去,举手之间衣服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这都是鬼给夺去了。
   支戬
   江左有支戬者,余干人,世为小吏,至戬,独好学为文。窃自称秀才。会正月望夜,时俗取饭箕,衣之衣服,插箸为嘴,使画盘粉以卜。戬见家人为之,即戏祝曰:"请卜支秀才他日至何官?"乃画粉宛成司空字。又戬尝梦至地府,尽阅名簿,至己籍云:"至司空,年五十余。"他人籍不可记,唯记其友人郑元枢云:"贫贱无官,年四十八。"元枢后居浙西,廉使徐知谏宾礼之,将荐于执政,行有日矣,暴疾而卒。实年四十八。戬后为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恒以此事话于亲友,竟卒于任,年五十一。(出《稽神录》)
   江左有个余干人叫支戬,世代都是当小官的,传到他这一辈,他却喜欢做文章,并自称为秀才。每当正月十五,当地的风俗是取一支簸箕,盖一件衣服,上面插一根筷子作嘴,使筷子在簸箕里的面粉上写字来预测吉凶。支戬见家里人都在忙着预测自己的吉凶,他也走过去开玩笑地说:"请预测支秀才将来能当什么官?"只见筷子在面粉上写了两个字,好像是"司空"。支戬还曾经做梦到阴曹地府,将花名册都翻阅了。看到自己那一页上写着:"官到司空,寿命五十多"。别人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朋友邓元枢是"贫贱不能当官,寿命四十八"。邓元枢后来搬迁到浙西,廉使徐知谦对他很好,推荐他给执政,请示的公文已经发出好几天了。他忽然得病死了,死时正好是四十八岁。支戬后来当了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他经常把这些事说给亲戚朋友听。最后他死在任职期间,死的时候五十一岁。

  定数十四(婚姻)

  定婚店 崔元综 卢承业女 琴台子 武殷 卢生 郑还古
   定婚店
   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旦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固以求之意切,旦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觇之,不识其字。固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字书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觌,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得见。"固曰:"然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平,非某不当来也。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牍耳。"固喜曰:"固少孤,尝愿早娶,以广后嗣。尔来十年,多方求之,竞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与议潘司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之妇适三岁矣。年十七,当入君门。"因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坐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菜家妪女耳。"固曰:"可见乎?"曰:"陈尝抱之来,卖菜于是。能随我行,当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书揭囊而行。固逐之入菜("菜"原本作"米",据明抄本改)市。有眇妪,抱三岁女来,弊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杀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当食大禄,因子而食邑,庸可杀乎?"老人遂隐:"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干事,能为我杀彼女,赐汝万钱。"奴曰:"诺。"明日,袖刀入菜肆中,于众中刺之而走。一市纷扰,奔走获免。问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间。"尔后求婚,终不遂。又十四年,以父荫叅相州军("军"原作"君",据明抄本改)。刺史王泰俾摄司户掾,专鞫狱,以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华丽。固称惬之极。然其眉间常贴一花钿,虽沐浴闲处,未尝暂去。岁余,固逼问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犹子也,非其女也。畴昔父曾宰宋城,终其官。时妾在襁褓,母兄次殁。唯一庄在宋城南,与乳母陈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给朝夕。陈氏怜小,不忍暂弃。三岁时,抱行市中,为狂贼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间,叔从事卢龙,遂得在左右,以为女嫁君耳。"固曰:"陈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尽言之,相敬逾极。后生男鲲,为雁门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宋城宰闻之,题其店曰"定婚店"。(出《续幽怪录》)
   杜陵的韦固从小失去父母,想要早一点结婚,但是多次求亲都没有成功。唐太宗贞观二年,他去清河游历,中途住在宋城南面的旅店。旅客中有一个人为他提亲,女方是以前的清河司马潘昉的女儿,并让韦固第二天清早去店西的龙兴寺门前同潘家的人见面。韦固心中急切,第二天很早就赶去了,到了庙门前,月亮还在天上高高地挂着。他看见一个老头倚着一个口袋,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看书。韦固也在旁边看,却不认识书上的字,便问老头说:"老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啊?我从小学习,没有不认识的字,就是西方的梵文,我也能看懂,只是这本书上的字从来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老头笑着说:"这不是人间的书,你怎么会见过。"韦固又问:"那是哪里的书啊?"老头说:"阴间的书。"韦固问:"阴间的人,怎么到了这里?"老头说:"你来的太早,不是我不应该来,凡是阴间的官员都管阳间的事,管理人间的事,怎么能不在人间行走呢?"韦固问:"那么您管什么事啊?"老头说:"天下所有人的婚姻大事。"韦固心中暗喜,说:"我从小失去父母,想早一点结婚,以便多生儿女,传宗接代,这十多年来,我多方求亲,竟不能如愿。今天有人到这里来给我提潘司马的女儿,这件婚事能够成功吗?"老头回答:"不能成功,你的媳妇刚刚三岁,等到十七岁才能进你们家的门。"韦固问:"你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老头回答:"红绳啊!"用来系夫妻两人脚的。等到冥间为他们定下了,我就偷偷地把红绳系在他们的脚上。不管这两家是仇敌,还是贫富相差悬殊,或者是相隔千山万水,只要红绳一系,再也逃不掉了。你的脚已经和她的脚系在一起了,你再找别的人有什么好处呢?"韦固问:"我的媳妇是谁?家在哪里?"老头回答:"旅店北面卖菜那个老太太家的女孩。"韦固问:"能去看一看吗?"老头说:"老太太经常抱着她卖菜,你跟着我走,我指给你看。"等到天亮了,韦固等的人没有来。老头卷起书,背着口袋,韦固跟着老头来到菜市场,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看起来非常肮脏丑陋。老头指着女孩对韦固说:"那就是你的妻子。"韦固生气地问:"我杀了她行不行?"老头说:"这女孩命中注定有大富贵,还要跟着你享福呢,怎么杀得了呢?"说完老头就不见了。韦固回去后磨了一把刀子,交给仆人说:"你历来很能办事,如果为我杀了那个女孩,我给你一万钱。"仆人说:"是,明白了。"仆人将刀藏到袖子里来到菜市场,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刺了女孩一刀就跑,市场大乱,仆人得以逃脱。韦固问仆人:"刺没刺中?"仆人说:"一开始我想刺她的心脏,可是没刺准,刺到了眉间。"韦固以后求婚,一直没有成功。又过了十四年,他靠父亲的老关系,到相州参军刺史王泰手下任职,专门负责审讯囚犯。王泰因为他能干,将女儿许配给他。韦固的新媳妇十六七岁,容貌美丽,韦固非常满意,但是他发现妻子的眉间总是贴着一个小纸花,无论干什么没有一刻拿下去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他逼问妻子,妻子哭着说:"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生前当宋城县令,死在任职上。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母亲和哥哥也相继死了。家里剩下的唯一宅院在城南,乳母陈氏带着我居住,每天卖菜度日。陈氏可怜我太小,总把我带在身边,三岁的时候陈氏抱着我走在菜市场里,被一个狂徒用刀刺中眉心,留下了伤疤,所以用纸花盖上。七八年以后,叔叔来到卢龙任职,我便跟着叔叔了,并以他女儿的名义嫁给你。"韦固问:"陈氏是不是瞎一只眼?"妻子说:"对,你怎么知道的?"韦固说:"刺你的人就是我派去的,这真是一件奇事!"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跟妻子说了。从此夫妻更加互敬互爱,后来生了个男孩叫韦鲲,当了雁门太宗。母亲被封为太原郡太夫人。才知道命中注定的事,是不会因人力而改变的。宋城县官听说了这件事,为那家旅店题名为:"定婚店"。
   崔元综
   崔元综任益州叅军日,欲娶妇,吉日已定。忽假寐,见人云:"此家女非君之妇,君妇今日始生。"乃梦中相随,向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有一家,入宅内东行屋下,正见一妇人生一女子,云:"此是君妇。"崔公惊寤,殊不信之。俄而所平章女,忽然暴亡。自此后官至四品,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韦陟堂妹,年始十九。虽嫌崔公之年,竟嫁之。乃于履信坊韦家宅上成亲,果在东行屋下居住。寻勘岁月,正是所梦之日,其妻适生。崔公至三品,年九十。韦夫人与之偕老,向四十年,食其贵禄也。(出《定命录》)
   崔元综任益州参军以后,想要结婚,日期已经定了下来,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人对他说:"这家的女子不是你的媳妇,你的媳妇今天才出生。"他便在梦中跟着这个人来到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的一户人家,进到院子里的东屋旁,看到一个妇女正好生了一个女儿。领他来的那个人对他说:"这才是你的媳妇。"崔元综从梦中惊醒,但他不相信梦中的事。这时传来消息,他正要娶的那个女人突然死了。从这以后他升官一直到四品官,年纪五十八岁了,才同侍郎韦陟的堂妹结婚。新娘子才十九岁。虽然觉得崔元综的年龄大了一些,但还是嫁给了他。婚礼是在履信坊韦家宅院举办的,新娘子原来正是住在东屋。推算起来,她出生的年月,正是崔元综做梦的那一天,崔元综后来又升为三品官,活到九十岁。韦夫人与他白头偕老,共同生活四十年,享尽了荣华富贵。
   卢承业女
   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有兄子,将笄而嫁之,谓弟尚书左丞承业曰:"吾为此女,择得一婿乃曰裴居道。其相位极人臣。然恐其非命破家,不可嫁也。"承业曰:"不知此女相命,终他富贵否?"因呼其侄女出,兄弟熟视之。承业又曰:"裴即位至郎官,其女即合丧逝,纵后遭事,不相及也。年嫁与之。居道官至郎中,其妻果殁。后居道竟拜中书令,被诛籍没,久而方雪。"(出《定命录》)
   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想要为哥哥的刚刚十六岁的女儿找户人家嫁出去,对弟弟卢承业说:"我为这姑娘找了个女婿叫裴居道,看他的面相能当上丞相,然而恐怕他后来遭厄运破产,不能嫁给他。"卢承业说:"不知道这个姑娘的面相能不能同他享受富贵到底。"于是将侄女叫出来,兄弟两个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卢承业又说:"裴居道当上郎官,这个姑娘就会死了,纵然裴居道以后运气逆转出事,也和侄女没有关系了。"于是他们将姑娘嫁给了裴居道。裴居道官做到郎官时,妻子果然死了。后来裴居道又当上中书令以后,被诛杀抄家,很长时间才平反昭雪。
   琴台子
   赵郡李希仲,天宝初,宰偃师。有女曰闲仪,生九岁,嬉戏于廨署之花栏内。忽有人遽招闲仪曰:"鄙有恳诚,愿托贤淑,幸毕词,勿甚惊骇。"乃曰:"鄙为崔氏妻,有二男一女。男名琴台子,鄙尤钟念。生六十日,鄙则谢去。夫人当为崔之继室,敢以念子为托。实仁愍之。"因悲恸怨咽,俄失所在。闲仪亦沉迷无所觉知矣。家人善养之,旬日无恙。希仲秩满,因家洛京。天宝末,幽蓟起戎,希仲则挈家东迈,以避兵乱。行至临淮,谒县尹崔祈。既相见,情款依然。各叙祖("祖"原作"相",据明抄本改)姻。崔乃内外三从之昆仲也。时崔丧妻半岁,中馈无主,幼稚零丁。因求娶于希仲。希仲家贫时危,方为远适,女况成立,遂许成亲。女既有归,将谋南度。偃师故事,初不省记。一日,忽闻崔氏中堂,沉痛大哭。即令询问,乃闲仪耳。希仲遇自询问,则出一年孤孩曰:"此花栏所谓琴台子者也。"因是倍加抚育,名之灵遇,及长,官至陈郡太守。(出《续玄怪录》)
   赵郡的李希仲在天宝初年当上了偃师县令,他有个女儿叫闲仪,刚刚九岁。一天,闲仪在花栏里玩耍,忽然有一个人招呼她,对她说:"我有一个恳求,想要托付给你一件事,你听了我说的话不要惊慌害怕。"然后又说:"我是崔家的媳妇,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小的男孩,小名叫琴台子,尤其使我挂念。他刚生下来六十天,我就死了。你以后会成为崔家的续弦,孩子的继母。我把孩子托付给你,请你以仁慈的心肠好好对待他。"说完悲伤地哽咽着,一转身就没有了。闲仪也处于昏迷状态,家里人妥善地照顾她,十多天以后就好了。李希仲任期满了之后,将家搬到洛京。天宝末年,幽州和蓟州兴起战事,李希仲带领全家往东迁移,以逃避战乱。走到临淮,拜见县尹崔祈,见面后交谈得十分融洽,各自叙述自己的祖宗家谱,知道了崔祈还是李希仲的远亲。这时崔祈丧妻才半年,没有妇女在家主持饮食家务,孩子年幼无人照顾,崔祈恳求李希仲将女儿嫁给他。李希仲正赶上遭难,全家又要远行,女儿已经长大,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女儿有了归宿,他们一家准备继续往南走。闲仪幼时在偃师所遇到的事情一开始已经毫无记忆了。有一天忽然听到崔祈的家里有人大哭,派人过去一问,原来闲仪在哭。李希仲赶忙过去询问女儿,闲仪领出来一个一岁的男孩说:"这就是花栏中我遇到的那个人所说的琴台子,从这以后,闲仪对琴台子备加爱护,为他起个名字,叫"灵遇"。灵遇长大以后,做了陈郡太守。
   武殷
   武殷者,邺郡人也。尝欲(原本无"欲"字,据前定录补)娶同郡郑氏,则殷从母之女。姿色绝世,雅有令德,殷甚悦慕,女意亦愿从之。因求为婿,有诚约矣。无何,迫于知己所荐,将举进士。期以三年,从母许之。至洛阳,闻勾龙生善相人,兼好饮酒,时特造焉。生极喜,与之意夕。因为殷曰:"子之禄与寿甚厚,然而晚遇,未至七十而有小厄。"殷曰:"今日之虑,未暇于此。请以近事言之。"生曰:"君言近事,非名与婚乎?"殷曰:"然。"生曰:"自此三年,必成大名。如婚娶,殊未有兆。"殷曰:"约有所娶,何言无兆?"生笑曰:"君之娶郑氏乎?"曰:"然。"生曰:"此固非君之妻也。君当娶韦氏,后二年始生,生十七年而君娶之。"时当官,未逾年而韦氏卒。殷异其言,固问郑氏之夫,曰:"即同郡郭子元也。子元娶五年而卒。然将嫁之夕,君其梦之。"既二年,殷下第,有内黄人郭绍,家富于财,闻郑氏美,纳赂以求其婚。郑氏之母聚族谋曰:"女年既笄,殷未成事。吾老矣,且愿见有所适。今有郭绍者求娶,吾欲许之,何如?"诸子曰:"唯命。"郑氏闻之泣恚,将断发为尼者数四。及嫁之夕,忽得疾昏眩,若将不救。时殷在京师,其夕梦一女,鸣咽流涕,似有所诉。视之即郑氏也。乃惊问,久之言曰:"某尝慕君子之德,亦知君之意,且曾许事君矣。今不幸为尊长所逼,将适他氏。没身之叹,知复何言。"言讫,相对而泣。因惊觉悲惋,且异其事。乃发使验之,则果适人。问其姓氏,则郭绍也。殷数日,思勾龙生言颇验,然疑其名之异耳。及肃宗在储名绍,遂改为子元也。殷明年擢第。更二年而子元卒。后十余年,历位清显。每求娶,辄不应。后自尚书郎谪官韶阳,郡守韦安贞固以女妻之。殷念勾龙生之言,恳辞不免。娶数月而韦氏亡矣。其后皆验,如勾龙生之言尔。(出《前定录》)
   武殷是邺郡人,想要娶同郡的郑氏作妻子。郑氏是他姨母的女儿,长得异常美丽,并且知情达理,武殷对她非常爱慕。她也愿意嫁给武殷,武殷向她求婚,两家订了婚约。由于知心朋友的推荐。武殷准备考取进士的功名,预计需要三年的时间,姨母同意了。武殷走到洛阳,听说勾龙生很会给人看相算命,并喜欢喝酒,便带了好酒去拜访。勾龙生非常高兴,与他谈到深夜,对他说:"你的官运和寿命都很好,然而结婚很晚,快到七十岁的时候有一点小的灾难。"武殷说:"我现在考虑的不是那么远的事情,请你说一说近期的事。"勾龙生说:"你要知道近期的事,莫非是指功名和婚姻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从现在起三年之内,你必然取得功名,但如果说婚姻,却没有先兆。"武殷说:"我有婚约,怎么能说没有先兆?"勾龙生笑着说:"你要娶的是郑氏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应该娶韦氏。两年后她才出生,出生以后十七年你才能娶她。那时你做官,娶韦氏不到一年她就会死去。"武殷对勾龙生的话感到很惊异,又问郑氏的丈夫是谁。勾龙生说:"就是你们同郡的郭子元,郭子元结婚五年就会死去。郑氏将要嫁给他的前一天,你会梦到她的。"武殷连续参加两年科举考试都没有被录取,这时有个非常有钱的人叫郭绍,他听说郑氏长得美丽,便送重礼到她家求婚。郑氏的母亲召集家里的人商量说:"女儿已经长大了,武殷还没有功名,我老了,但又想看到女儿结婚,现在郭绍前来求婚,我打算将女儿嫁给他,你们认为怎么样?"大家说:"就按您的意思办。"郑氏知道以后非常气愤,整天哭泣,四次想要剪掉头发出来去当尼姑。她在将要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忽然得病昏迷,似乎无法救治了。这时武殷正在京城,这天晚上他梦到一个女子哭着要对他说什么,他仔细一看是郑氏,吃惊地问她有什么事?过了一会郑氏说:"我爱慕公子的学识品德,也知道公子对我的情义,并且已经与公子订下婚约,可是不幸被长辈逼迫,就要嫁给别人了,终身的遗憾,无法表达!"说完,两人相对着哭泣。武殷醒了以后非常悲伤,又感到这事很奇怪,便派人回去打探消息加以验证。结果郑氏确实已经嫁人,武殷问郑氏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回答说叫郭绍。过了几天,武殷想起勾龙生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准,可是又觉得郑氏丈夫的名字和勾龙生说的不一样。等到肃宗当上太子,名字也是一个"绍"字,郭绍只好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子元"。武殷第二年考中进士。又过了两年,郭士元死了。以后的十多年里,武殷的官越做越大,但多次想要结婚,都没有成功。后来他从尚书郎被贬官到韶阳,郡守韦安贞要将女儿嫁给他。他想起勾龙生的话,恳切地想要推辞,但没能推辞掉,结婚几个月以后,妻子韦氏就死了。这些事以及以后发生的事都准确地验证了勾龙生所说的话。
   卢生
   弘农令之女既笄,适卢生。卜吉之日,女巫有来者。李氏之母问曰:"小女今夕适人,卢郎常来,巫当屡见,其人官禄厚薄?"巫者曰:"所言卢郎,非长髯者乎?"曰:"然。然则非夫人之子婿也。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无须也。"夫人惊曰:"吾之女今夕适人,得乎?"巫曰:"得"。夫人曰:"既得适人,又何以云非卢郎乎?"曰:"不知其由,则卢终非夫人之子婿也。"俄而卢纳采,夫人怒巫而示之。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及卢乘轩车来,展亲迎之礼。宾主礼具。解珮约花,卢生忽惊而奔出,乘马而遁,众宾追之不返。主人素负气,不胜其愤。且恃其女之容,邀容皆入,呼女出拜。其貌之丽,天下罕敌。指之曰:"此女岂惊人者耶?令而不出,人其以为兽形也。"众人莫不愤叹。主人曰:"此女已奉见,宾客中有能聘者,愿赴今夕。"时郑某官某,为卢之傧,在坐起拜曰:"愿示门馆。"于是奉书择相,登车成礼。巫言之貌宛然。乃知巫之有知也。后数年,郑任于京,逢卢问其事。卢曰:"两眼赤,且太如朱盏,牙长数寸,出口之两角。得无惊奔乎?"郑素与卢相善,骤出其妻以示之,卢大惭而退。乃知结缡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出《续玄怪录》)
   弘农县令的女儿长大了,许配给了卢生。出嫁日期这一天来了一个女巫,李氏的母亲问女巫说:"我女儿今天嫁人,女婿卢生经常来,你应当见过多次,你看他的命运怎么样?"女巫说:"你说的卢生,是不是长着长胡子?"李氏的母亲回答说:"对。"女巫说:"可是他不是夫人的女婿,夫人的女婿中等身材,面孔白皙,并且没有胡子。"李氏的母亲吃惊地说:"我女儿今天嫁人,能办成吗?"女巫说:"能够办成。"李氏的母亲说:"既然今天嫁人,怎么又说女婿不是卢生呢?"女巫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卢生确实不是夫人的女婿。"一会儿,卢生来送求亲的礼物行聘,李氏的母亲生气地将卢生指给女巫看。女巫说:"事情就在今天,我怎么敢胡说呢?"李氏的全家都非常生气,共同将女巫赶走了。等到卢生坐着官员乘坐的那种车子前来举行迎亲仪式,宾主双方礼毕,卢生和李氏互相交换礼物的时候,卢生忽然大叫一声,逃了出去,骑上一匹马就跑了。参加庆贺的客人们追上去喊他,他也没回来。李氏的父母历来重视脸面,非常生气,她恃仗着女儿的容貌,将客人们都请进屋里,然后将女儿叫出来,拜见大家。李氏的容貌非常美丽,天下少有。李氏的父母指着女儿说:"我的女儿长得吓人吗?今天如果不让她出来,大家还以为她长得像个怪兽呢。"大家都非常气愤而又叹息。李氏的父母又说:"我的女儿大家都看见了,客人中间如果有愿意求婚的,今天就可以结婚。客人中有一个姓郑的官员,是卢生请来的男傧,他在座位上站起来说:"我愿意娶您的女儿。"于是填写聘书,举行迎亲仪式,将李氏接上车去。这些同女巫说得完全一样,这时候才知道女巫有先见之明。几年后,姓郑的官员调到京城任职,碰到卢生后询问当时的情景。卢生说:"那李氏的两只眼睛通红,大得像两盏灯笼,牙长数寸,从两只嘴角中伸出你能不害怕的逃跑吗?"姓郑的官员历来和卢生的关系很好,便突然将妻子叫出来让卢生看一看,卢生非常惭愧地走了。这才知道,挑选结婚的对象,都是命中预先确定的,不是强求能够成功的。
   郑还古
   太学博士郑还古,婚刑部尚书刘公之女。纳吉礼后,与道士寇璋宿昭应县。夜梦乘车过小三桥,至一寺后人家,就与婚姻。主人姓房。惊觉,与寇君细言,以纸笔记其事。寇君曰:"新婚偶为此梦,不足怪也。"刘氏寻卒,后数年,向东洛,再娶李氏。于昭城寺后假宅拜席日,正三桥,宅主姓韩。时房直温为东洛少尹,是妻家旧,筵馔之类,皆房公所主。还古乃悟昔年之梦,话于宾客,无不叹焉。(出《逸史》)
   太学博士郑还古,与刑部尚书刘公的女儿订亲,选定婚期之后,他与道士寇璋夜晚住在昭应县,梦见坐车经过三座小桥,来到庙后面的一户人家,和一个姑娘结婚,主持人姓房。他惊醒后将梦中的情节详细地讲给寇璋听,并拿出纸笔,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寇璋说:"要结婚的时候偶然做这样的梦,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妻子刘氏死了之后,过了几年,他又娶了东洛的李氏,在昭应县城庙后面的一户宅院举行婚礼的那天,正是路过了三座桥,房屋的主人姓韩。当时房直温担任东洛少尹,他是李氏家里的老朋友,宴席仪式等都由他主持。郑还古这时明白了,当年所做的一梦就是预示着今天的婚姻,他将这件事讲给大家听,客人们没有不感叹的。

  定数十五(婚姻)

  秀师言记 李行修 灌园婴女 朱显 侯继图
   秀师言记
   唐崔晤、李仁钧二人中外弟兄,崔年长于李。在建中末,偕来京师调集。时荐福寺有僧神秀,晓阴阳术,得供奉禁中。会一日,崔李同诣秀师。师泛叙寒温而已,更不开一语。别揖李于门扇后曰:"九郎能惠然独赐一宿否?小僧有情曲欲陈露左右。"李曰:"唯唯。"后李特赴宿约。馔且丰洁,礼甚谨敬。及夜半,师曰:"九郎今合选得江南县令,甚称意。从此后更六年,摄本府乣曹。斯乃小僧就刑之日,监刑官人即九郎耳。小僧是吴儿,酷好瓦棺寺后松林中一段地,最高敞处。上元佳境,尽在其间。死后乞九郎作宰堵坡(梵语浮图)于此,为小师藏骸骨之所。"李徐曰:"斯言不谬,违之如皎日。"秀泫然流涕者良久。又谓李曰:"为余寄谢崔家郎君,且崔只有此一政官,家事零落,飘寓江徼。崔之孤,终得九郎殊力。九郎终为崔家女婿。秘之秘之。"李诘旦归旅舍,见崔,唯说秀师云,某说终为兄之女婿。崔曰:"我女纵薄命死,且何能嫁与田舍老翁作妇?"李曰:"比昭君出降单于,犹是生活。"二人相顾大笑。后李补南昌令,到官有能称。罢摄本府乣曹。有驿递流人至州,坐泄宫内密事者。迟明宣诏书,宜付府笞死。流人解衣就刑次,熟视监刑官,果李乣也。流人即神秀也。大呼曰:"瓦棺松林之请,子勿食言。"秀既死,乃掩泣请告,捐俸赁扁舟,择干事小吏,送尸柩于上无县。买瓦棺寺松林中地,垒浮图以葬之。时崔令即弃世已数年矣。崔之异母弟晔,携孤幼来于高安。晔落拓者,好旅游。惟小妻殷氏独在(殷氏号太乘,又号九天仙也)就学秦筝于常守坚,尽传其妙。获食孤女,甚有恩意。会南昌军伶能筝者,求丐高安,亦守坚之弟子,故殷得见之。谓军伶曰:"崔家小娘子,容德无比。年已及笄,供奉与他("他"原作"把",据明抄本改)取家状。到府日,求秦晋之匹可乎?"军伶依其请。至府,以家状历抵士人门,曾无影响。后因谒盐铁李侍御(即李仁钧也),出家状于怀袖中,铺张几案上。李悯然曰:"余有妻丧,已大期矣。侍余饥饱寒燠者,顽童老媪而已。徒增余孤生半死之恨,蚤夜往来于心。矧崔之孤女,实余之表侄女也。余视之,等于女弟矣。彼亦视余犹兄焉。征曩秀师之言,信如符契。纳为继室,余固崔兄之夙眷也。"遂定婚崔氏。(出《异闻录》)
   唐朝的崔晤和李仁钧是表兄弟,崔晤年长于李仁钧。建中末年,兄弟两个人一同来到京城等候任命新的官职。当时荐福寺有个和尚叫神秀,精通阴阳学和预测事物,所以能够成为廷内供奉。有一天,崔晤和李仁钧一同来拜见神秀。神秀只和他们说一些天气冷暖之类的话,并不涉及人的命运。趁崔晤不注意的时候,神秀在门后偷偷地向李仁钧拱手说:"九郎你能找时间同我单独谈一宿话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李仁钧说:"行,行!"后来李仁钧特意来赴神秀的约会,神秀准备的晚餐非常丰盛整洁,对他非常尊敬。谈到半夜,神秀说:"九郎你注定能当江南一带的县令,很对你的心。六年以后当本府的乣曹,那时候正是小僧死刑的日期,而监刑官就是九郎。小僧是吴儿,看好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一块地方,在最高最宽敞之处,上元县的风景全貌都能看见。我死后乞求九郎你将我埋在那里,建一座塔,作为小僧的藏骨之处。李仁钧慢慢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一定照办。"神秀哭泣了好长时间,又对李仁钧说:"你替我感谢崔晤,他只能当一任官职,他的家庭会衰败,女儿流落寄居在亲戚家里。崔晤留下的孤女,最终还得你来照顾,你最终会成为崔家的女婿,注意保密不要对别人说。"李仁钧回到旅店,见到崔晤,对他说:"神秀说我最终会成为兄长的女婿。"崔晤说:"我的女儿纵然命薄,也不会嫁给种田的老农做媳妇的。"李仁钧说:"像王昭君出嫁给匈奴好单于,不也是一样能够生活的吗!"两个人相视大笑。不久,李仁钧补缺当了南昌县令,任职后声望很好,过一段时间又被任命为本府乣曹。有官差押着一名罪犯来到州府,犯的是泄漏皇宫里秘密的大罪,朝廷的公文命令州府将罪犯用棍子打死。罪犯在脱衣服受刑之前,仔细辨认监刑官,见果然是李仁钧,而罪犯就是神秀。神秀大喊:"瓦棺寺松林中的事,你不要食言。"神秀死了以后,李仁钧痛哭一场,请了假拿出自己的薪俸雇了一条小船,带着能干的差人,将神秀的尸体送到上元县,买下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那块地方,将神秀的尸体葬了,并在上面垒了一座藏骨塔。这时崔晤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崔晤的同父异母弟弟晔带着崔晤留下的女儿来到高安。晔穷困落拓,喜欢出门远游,只留小老婆殷氏在家。殷氏曾经跟着常守坚学习过筝的演奏技巧,尽得常守坚的真传,对待崔晤的女儿很好。这时有个从南昌军队中流落出来的演奏筝的艺人来到高安,他也是常守坚的弟子,所以殷氏把他找来见面,并对他说:"崔家的小姑娘容貌和品德都异常出色,已经长大成人,你拿着履历表和身体特征情况等文书,等进府的时候,给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艺人按照她的话,拿表格证件多次来访问士大夫之门都没有回音。一次艺人拜见盐铁侍御李仁钧,拿出表格证件放到茶几上。李仁钧爱怜悯地说:"我妻子死了很长时间了,为我烧水做饭侍候我的只是一个老太太和小书僮,增加了我后半生的孤独凄凉,况且崔家的孤女,实际上是我的表侄女。我对她就像对待妹妹,她对待我就像对待哥哥一样。"这时他认为正是证实了神秀的话。相信神秀的话就像相信上天的命令。于是同意娶崔女为续弦,并说,我正是崔兄的女婿呀。于是李仁钧便娶了崔晤的女儿作了继室夫人。
   李行修
   故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女。贞懿贤淑,行修敬之如宾。王氏有幼妹,尝挈以自随。行修亦深所鞠爱,如己之同气。元和中,有名公与淮南节度李公鄘论亲,诸族人在洛下。时行修罢宣州从事,寓居东洛。李家吉期有日,固请行修为傧。是夜礼竟,行修昏然而寐。梦己之再娶,其妇即王氏之幼妹。行修惊觉,甚恶之。遽命驾而归。入门,见王氏晨兴,拥膝而泣。行修家有旧使苍头,性颇凶横,往往忤王氏意。其时行修意王氏为苍头所忤,乃骂曰:"还是此老奴。"欲杖之,寻究其由,家人皆曰:"老奴于厨中自说,五更作梦。梦阿郎再娶王家小娘子。"行修以符己之梦,尤恶其事,乃强喻王氏曰:"此老奴梦,安足信?"无何,王氏果以疾终。时仲舒出牧吴兴,及凶问至,王公悲恸且极。遂有书躆,意托行修续亲。行修伤悼未忘,固阻王公之请。有秘书卫随者,即故江陵尹伯玉之子,有知人之鉴,言事屡中。忽谓行修曰:"侍御何怀亡夫人之深乎?如侍御要见夫人,奚不问稠桑王老。"后二三年,王公屡讽行修,托以小女,行修坚不纳。及行修除东台御史,是岁,汴人李介逐其帅,诏征徐泗兵讨之。道路使者星驰,又大掠马。行修缓辔出关,程次稠桑驿。已闻敕使数人先至,遂取稠桑店宿。至是日迨曛暝,往逆旅间,有老人自东而过。店之南北,争牵衣请驻。行修讯其由,店人曰:"王老善录命书,为乡里所敬。"行修忽悟卫秘书之言,密令召之,遂说所怀之事。老人曰:"十一郎欲见亡夫人,今夜可也。"乃引行修,使去左右。屣屦,由一径入土山中。又陡一坡,近数仞,坡侧隐隐若见丛林。老人止于路隅。谓行修曰:"十一郎但于林下呼妙子,必有人应。应即答云,'传语九娘子,今夜暂将妙子同看亡妻'。"行修如王老教,呼于林间。果有人应,仍以老人语传人。有顷,一女子出,行年十五,便云:"九娘子遣随十一郎去。"其女子言讫,便折竹一枝跨焉。行修观之,迅疾如马。须臾,与行修折一竹枝,亦令行修跨,与女子并驰,依依如抵。西南行约数十里,忽到一处。城阙壮丽,前经一大宫,宫有门。仍云:"但循西廊直北,从南第二院,则贤夫人所居。内有所睹,必趋而过,慎勿怪。"行修心记之。循西廊,见朱里缇幕下灯明,其内有横眸寸余数百。行修一如女子之言,趋至北廊。及院,果见行修十数年前亡者一青衣出焉,迎行修前拜,乃赉一榻云:"十一郎且坐,娘子续出。"行修比苦肺疾,王氏尝与行修备治疾皂荚子汤。自王氏之亡也,此汤少得。至是青衣持汤,令行修啜焉,即宛是王氏手煎之味。言未竟,夫人遽出,涕泣相见。行修方欲申离恨之久,王氏固止之曰:"今与君幽显异途,深不愿如此,贻某之患。苟不忘平生,但得纳小妹鞠养,即于某之道尽矣。所要相见,奉托如此。"言讫,已闻门外女子叫:"李十一郎速出!"声甚切,行修食卒而出。其女子且怒且责:"措大不别头脑,宜速返。"依前跨竹枝同行。有顷,却至旧所,老人枕块而寐。闻行修至,遽起云:"岂不如意乎?"行修答曰:"然。"老人曰:"须谢九娘子,遣人相送。"行修亦如其教。行修困惫甚,因问老人曰:"此等何哉?"老人曰:"此原上有灵应九子母祠耳。"老人行,引行修却至逆旅,壁釭荧荧,枥马啖刍如故。仆夫等昏惫熟寐。老人因辞而去。行修心愤然一呕,所饮皂荚子汤出焉。时王公亡,移镇江西矣。从是行修续王氏之婚,后官至谏议大夫。(出《续定命录》)
   已故的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的女儿作妻子,王氏贞洁贤惠,夫妻相敬如宾。王氏有个小妹妹,经常到他们家来玩,李行修也很喜欢她,对待她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元和中年,有个官宦人家与淮南节度使李鄘商量筹备两家结亲的事情,两个家族的亲属都住在洛下,这时李行修刚刚解除宣州从事的职务,也住在东洛。李鄘家婚事的日期已经确定,便请李行修为男傧。当夜婚礼举行完毕,李行修疲劳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又结婚了,新娶的妻子就是王氏的小妹妹。李行修立刻惊醒,心中非常厌恶这个梦,急忙带人回家。一进门,看见王氏已经起床,正抱着双膝哭呢!李行修家有个雇佣多年的奴仆老头,性格非常倔强,办事经常违反王氏的意思。这时李行修以为王氏又是因为老仆人生气,便骂道:"又是这个老奴!"要叫人用棍子打这个老仆人,并询问原因。家里的人都说,老仆人在厨房中说,他五更天做梦,梦见李行修又娶了王家的小姑娘。李行修一听和自己做的梦一样,更加讨厌这件事,便对王氏说:"这个老奴仆做的梦,怎么能够相信呢?"然而过了不久,王氏果然得病死了,当时舒仲出官差在吴兴,听到消息非常悲伤。回去后又写信来,意思是要把小女儿嫁给他,李行修悲伤的心情难平,谢绝了王仲舒的请求。王仲舒有个秘书叫卫随,是已故的江陵尹卫伯玉的儿子,有预测事物的本领,所预言的事情多次得到过验证。一天他忽然对李行修说:"侍御不是非常怀念死去的夫人吗?如果侍御想要见夫人,为什么不去问稠桑的王老?"从这以后的两三年里,王仲舒多次劝说李行修,想把小女儿托付给他,李行修坚决不同意。等到李行修担任东台御史这一年,汴人李介篡夺军权,将元帅赶走,朝廷命令徐州泗州的兵讨伐。道路上有很多传递军情的使者像流星一样骑马飞奔,李行修骑着马缓慢地出关,准备当晚赶到稠桑驿站休息,但是听说已经有一些送信的使者在他们前面赶到驿站了,便决定住在稠桑旅店。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旅店,看见有一个老头从东面走过去,旅店附近有很多人走上前去扯着老头的衣服请他停下来。李行修询问原因,旅店的仆人说:"王老会算命,被乡里的人们所尊敬。"李行修忽然想起卫秘书的话,秘密地派人将王老请来。向他诉说了自己怀念死去的夫人的心情。王老说:"李十一郎你想要见死去的夫人,今天晚上就可以。"他叫李行修摒退左右的随从人员,领着李行修快步从一条小路走到一座小土山里,登上一个坡,可以看见一片隐隐约约的树林,老人停在路旁。对李行修说:"十一郎你去树林旁边喊妙子,一定会有人答应,你再说传话给九娘子,今夜我要同妙子一同去看死去的妻子。"李行修按照王老说的去做,去树林旁呼喊,果然有人答应,他仍以老人教的话回答。一会儿,走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对李行修道:"九娘子叫十一郎随我去。"说完折一根竹枝当马骑,李行修在旁边观看,见她骑着竹枝行驶得和奔马一样迅速,一会她跑回来给李行修又折了一根竹枝,也让李行修骑上。两个人并驾齐驱,向西南方向行驶了九十里地,来到一座壮丽的城镇,进去以后前面有一座很大的宫殿,宫殿有门。叫妙子的女孩对李行修说:"你沿着西廊向北走,从南数第二个院子,就是你夫人住的,不论看到什么,你必须快步走过,不要吃惊。"李行修将她的话记在心里,沿着西廊往前走,见旁边是红色的柱子,橘红色的帐幕,里面有几百只横着有一寸多长的大眼睛向外看。李行修记住妙子的话,急步走到北廊,进到院子里,果然看见十多年前死去的一个女仆走出来,迎接李行修,给李行修行礼,递给李行修一个坐榻说:"十一郎请坐,夫人马上就出来。"李行修患有肺病,王氏经常给他煎皂荚子汤治病。自从王氏死了以后,李行修再也没有喝过这种汤。这时女仆端出一碗皂荚子汤让李行修喝,李行修喝起来还是王氏煎出来的汤的味道。这时夫人王氏突然走了出来,哭着和李行修见面。李行修刚要向她讲述离别之后的悲伤怀念心情,王氏阻止他说:"如今我和你分别在阴间和阳世,走的不再是一条路,我不愿意你总是这样。如果忘不了我,就请你娶了小妹照顾她一生,就算对我尽了心了。所以和你见面,就是为了托付你这件事。"刚说完就听到门外妙子喊:"李十一郎快出来!"声调显得非常着急。李行修急忙走出去,妙子生气地责备他说:"你这么穷酸,这么不懂道理,应该赶快回去了。"李行修又和来的时候一样,骑着竹枝一同往回走,不一会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王老正枕着土块睡觉,听到李行修回来了,立刻起来说:"实现你的愿望了吗?"李行修回答:"实现了。"王老说:"你应该谢谢九娘子,将她的仆人妙子送回去。"李行修按照他的话做了,感到非常疲劳,他问王老说:"这是什么地方?"王老说:"这里有个灵应九子母庙。"王老领着李行修回到旅店,见墙上挂的油灯还亮着,马还在槽头吃草,人们都在熟睡,王老告辞走了。李行修心中一阵难受,往上一呕,所喝的皂荚子汤都吐了出来。这时候王仲舒已经死了,家也搬到了镇江西。李行修娶了王氏的小妹作为继室夫人,后来他做官一直到谏议大夫。
   灌园婴女
   顷有一秀才,年及弱冠,切于婚娶。经数十处,托媒氏求间,竟未谐偶。乃诣善易者以决之,卜人曰:"伉俪之道,亦系宿缘。君之室,始生二岁矣。"又问当在何州县?是何姓氏?卜人曰:"在滑州郭之南,某姓某氏。父母见灌园为业,只生一女,当为君嘉偶。"。至则于滑郭之南寻访,果有一蔬圃。问老圃姓氏,与卜人同。又问有息否?则曰:"生一女,始二岁矣。"秀才愈不乐。一日,伺其女婴父母外出,遂就其家,诱引女婴使前,即以细针内于頠中而去。寻离滑台,谓其女婴之死矣。是时,女婴虽遇其酷,竟至无恙。生五六岁,父母俱丧。本乡县以孤女无主,申报廉使。廉使即养育之。一二年间,廉使怜其黠慧,育为己女,恩爱备至。廉使移镇他州,女亦成长。其问卜秀才,已登科第,兼历簿官。与廉使素不相接,因行李经由,投刺谒廉使。一见慕其风采,甚加礼遇。问及婚娶,答以未婚。廉使知其衣冠子弟,且慕其为人,乃以幼女妻之。潜令道达其意,秀才欣然许之。未几成婚,廉使资送甚厚,其女亦有殊色。秀才深过所望,且忆卜者之言,颇有责其谬妄耳。其后每因天气阴晦,其妻辄患头痛,数年不止。为访名医。医者曰:"病在顶脑间。"即以药封脑上。有顷,内溃出一针,其疾遂愈。因潜访廉使之亲旧,问女子之所出,方知圃者之女。信卜人之不谬也。襄州从事陆宪尝话此事。(出《玉堂闲话》)
   有一个秀才,年龄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急着要结婚,托媒人找了几十个对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就去找算命的来确定一下,算命的说:"寻找配偶,也必须是命中有这个缘分,你的妻子刚刚两岁。"秀才又问:"她在什么地方?姓什么?"算命的说:"在滑州城南,某姓某氏,父母是种菜的,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是你的妻子。"秀才认为自己的才学和家庭都不低,应该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听了算命的话,心里很不高兴,并且不太相信。于是他便赶往滑州,到城南一带寻访,果然找到一个菜园。问种菜人的姓氏,和算命的说的一样,又问有没有孩子,回答说只有一个女儿,刚刚两岁,秀才更加不高兴。一天,他趁女孩的父母外出的机会,偷偷进入女孩的家里,将女孩叫到跟前,将一根细针插入女孩的脑袋里,然后逃跑了。他以为女孩一定死了。当时女孩虽然遭到他残酷的迫害,但是并没有死。长到五六岁的时候,父母都死去了。当地的官员将她作为孤儿申报给廉使,廉使便收养了她。一二年以后,廉使见她聪明懂事,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来抚养,对她非常好,等到廉使调到别的州里,女孩已经长大。这时当年算命的秀才也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当了一个管理文书的小官,和廉使历来没有接触,一次因为联系公务的需要,秀才递上名片拜见廉使。廉使见面后很欣赏秀才的风度气质,对他很客气。询问他的婚姻状况,他回答说还没有婚娶。廉使知道出身书香门第,又很欣赏他的学识。便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派人去讲明想法,秀才痛快地答应了。过了不久他们就结了婚,廉使送的嫁妆很多,他的女儿长得也很好看,这些都超过了秀才所希望的。这秀才想起了算命的说过的话,认为真是胡说八道。结婚以后一到阴天,妻子总是头疼,好几年也没治好,秀才为她找来一位名医,医生说:"病在脑袋上。"然后拿药敷在秀才妻子的脑袋上,过一会儿,从脑袋上取出一根针来,于是病就好了。秀才暗中查访廉使的亲戚朋友,问廉使女儿的来历,这才知道正是种菜人的女儿,这时候他相信了算命人所说过的话。襄州从事陆宪曾讲过这件事。
   朱显
   射洪簿朱显,顷欲婚郫县令杜集女。甄定后,值前蜀选入宫中。后咸康归命,显作掾彭州,散求婚媾,得王氏之孙,亦宫中旧人。朱因与话,昔欲婚杜氏,尝记得有通婚回书云。但惭南阮之贫,曷称东床之美。王氏孙乃长叹曰:"某即杜氏,王氏冒称。自宫中出后,无所托,遂得王氏收集。"朱显悲喜,夫妻情义转重也。(出《玉溪编事》)
   射洪簿朱显要娶郫县令杜集的女儿杜氏,订婚以后,王建在蜀自立为皇帝,杜氏被选入宫中,后来王衍双归顺了朝廷。这时朱显到彭州做官,求大家帮忙找对象,娶了王氏的孙女,她原来也是宫女。朱显对她说:"我当初想要娶杜氏,还记得在订婚书上写了,惭愧南阮之贫,怎么担当起女婿的名字和责任呢?"王氏的孙女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杜氏,王氏是我假冒的,我从宫中出来后,无处可去,王氏收留了我。"朱显悲喜交加,夫妻感情变得更加深厚。
   侯继图
   侯继图尚书本儒素之家,手不释卷,口不停吟。秋风四起,方倚槛于大慈寺楼。忽有木叶飘然而坠,上有诗曰:"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后贮巾箧,凡五六年。旋与任氏为婚,尝念此诗。任氏曰:"此是书叶诗。时在左绵书,争得至此?"侯以今书辨验,与叶上无异也。(出《玉溪编事》)
   尚书侯继图出身于书香门第,整天的手不离书卷,口中不停地吟诗,秋风四起的季节,他在大慈寺的楼上倚着栏杆站着,忽然有一片树叶飘落下来,上面题着一首诗:"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侯继图将这片树叶放到箱子里收藏起来。五六年以后,他和任氏结婚。一天他吟咏这首诗,任氏说:"这是书叶诗,当初在左绵写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侯继图让妻子当场默写全诗,结果和他保存的树叶上的诗句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