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卷 嘲诮

 



  嘲诮一

  程季明 诸葛恪 张湛 贺循 陆士龙 繁钦 刘道真 祖士言 高爽 徐之才 司马消难 马王 酒肆 卢思道 李愔 薛道衡 解嘲 辛亶 牛弘 侯白
   程季明
   晋程季明嘲热客诗曰:"平生三伏时,道路无行车,闭门避暑卧,出入不相过。今代愚痴子,触热到人家;主人闻客来,嚬蹙奈此何。谓当起行去,安坐正咨嗟,所说无一急,沓沓吟何多?摇扇腕中疼,流汗正滂沱。莫谓为小事,亦是人一瑕。传诫诸朋友,热行宜见呵。"(出《启颜录》)
   晋代人程季明曾写过一首嘲讽暑天懒人的诗。诗中写道:"从来在三伏天的时候,不在路上赶车行走。关上门躺在家中避暑,出来进去懒得与人打招呼。有这么一个呆子,冒着炎热到这家去。主人听有客到来,皱着眉头不耐烦可又没办法。按说应当赶紧起来去迎候,可是仍坐在那里打哈欠。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一件急事,何必罗嗦个没完。摇摇扇子也觉手腕子疼痛,尽管现在是大汗淋漓也不想动手。不要说这是区区小事,这毕竟也是做人的一种缺陷。告诫各位朋友,热天出门应该见怪不怪。"
   诸葛恪
   吴主引蜀使费祎饮,使诸葛恪监酒。恪以马鞭拍祎背,甚痛。祎启吴主曰:"蜀丞相比之周公,都护君侯比之孔子;今有一儿,执鞭之士。"恪启曰:"君至大国,傲慢天常;以鞭拍之,于义何伤?"众皆大笑。又诸葛瑾为豫州,语别驾向台,曰:"小儿知谈,卿可与语。"北往诣恪,不相见。后张昭坐中相遇,别驾呼恪:"咄,郎君!"恪因嘲曰:"豫州乱矣,何咄之有!"答曰:"君圣臣贤,未闻有乱。"恪复云:"昔唐尧在上,四凶在下。"答曰:"岂唯四凶,亦有丹朱。"(出《启颜录》,明抄本分两条。吴主引蜀使作出《启颜录》。诸葛瑾为豫州作出《世说》)
   吴主请蜀国使者费祎饮酒,派诸葛恪作陪监察。诸葛恪用马鞭拍打费祎的后背。费祎感觉很痛。启告吴主道:"蜀国的诸葛丞相,可以与周公相比,都护君侯;也可以与孔圣人相比,可今有一小儿,竟是举鞭子的人。"诸葛恪道:"你来到大国,还这样傲慢无礼,用鞭子揍你,怎么算有伤大义呢?"众人都大笑。又有一次,诸葛瑾镇守豫州时,对别驾(刺史的佐官)说:"小儿诸葛恪善谈,你可以和他谈谈。"北去到了诸葛恪那里,但没与他相见。后来在张昭的寓中相遇,别驾招呼诸葛恪道:"咄,郎!"诸葛恪嘲讽道:"豫州已经大乱了,还有什么可'咄'的!"别驾道:"君圣臣贤,没有听说有什么变乱。"诸葛恪又道:"昔日唐尧在上,四凶(指不服从舜控制的四个首领)在下。"别驾道:"岂只四凶,还有丹朱(尧之子,不肖)。"
   张湛
   晋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挽歌。时人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出《世说》)
   晋代张湛喜好在书斋前栽种松柏树,而袁山松每次出游,都要叫随从唱挽歌,当时人们称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
   贺循
   晋太傅贺循作吴郡,初不出门。吴中强族轻之,乃题府门:"会稽鸡,不能啼。"贺闻,故出行,至门反顾,索笔答之云:"不可啼,杀吴儿。"于是至诸屯及邸阁,检校诸顾陆使官兵及藏逋亡,悉以事言上。遭罪者众。陆抗时为江陵郡都督,故下自请孙皓,然后得释。(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世说》)
   晋代时太傅贺循任职吴郡。刚到任时从不出门。吴郡有势力的家族很轻视他,有人便在他的府门上题道:"会稽鸡,不能啼。"贺循听说后,便走出府院。到门口又返回身来看了看,提笔在门上写下答词:"不可啼,杀吴儿。"于是便到各军屯和官邸去搜察,查出顾陆诸家役使官兵和收藏逃亡之徒的事,并把此事秉告皇上。为此事获罪者众多。陆抗此时为江陵郡督都,由于亲自去请了孙皓,才使他们获得释放。
   陆士龙
   晋陆士龙、荀鸣鹤,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明抄本先下有坐张二字),令接语,以并有大才,可勿常谈。陆抗手曰:"云间陆士龙。"荀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天,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曰:"本谓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麋。兽微而弩强,是以发迟。"张抚掌大笑而已。(出《世说》)
   晋代时,一个叫陆士龙的,一个叫荀鸣鹤的,两人互不相识。有一次,一起在张茂先家相会。张茂先叫他们一人一句互相接话,看谁更有才华,但话要少而精。陆士龙先说:"云间陆士龙。"荀鸣鹤说:"日下荀鸣鹤。"陆士龙说:"既然是晴天,看见了一只白山鸡,为什么不张开你的弓,放出你的箭?"荀鸣鹤道:"本来说是条粗壮的巨龙,其实不过是只山鹿野麋,兽太小而弓太强,所以箭发迟了。"张茂先听后拍掌大笑。
   繁钦
   魏繁钦嘲杜巨明曰:"杜伯玄孙字子巨,皇祖虐暴死射之;神明不听,天地不与;降生之初,状似时鼠,厥性蟊贼,不文不武;粗记粗略,不能悉举。"(出《启颜录》)
   三国时魏国的繁钦嘲讽杜巨明道:"杜伯的玄孙字子巨,祖宗性情暴虐,非要射死他不可。神明不肯听,天地不相让。子巨刚生下时,样子象个老鼠,其人性如蟊贼,不善文也不习武,对任何事情都是粗记粗略,马马虎虎。不用一一列举了。"
   刘道真
   晋刘道真遭乱,于河侧与人牵船,见一老妪操橹,道真嘲之曰:"女子何不调机弄杼?因甚傍河操橹?"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马挥鞭?因甚傍河牵船?"又尝与人共饭素盘草舍中,见一妪将两小儿过,并著青衣,嘲之曰:"青羊引双羔。"妇人曰:"两猪共一槽。"道真无语以对。(出《启颜录》)
   晋代的刘道真遭遇变乱,便到河边去给人家拉船,见一老妇也在这里摇橹,他嘲讽道:"女人怎么不在家织布,为什么到河上来摇橹?"女人答道:"你是大丈夫,怎么不去骑马挥鞭,为什么来到河上拉船?"又有一次,刘道真与人共用一个盘子在草房中吃饭,见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从门前走过,那女人穿的是黑衣裳,他便嘲讽人家道:"黑羊领双羔。"那妇人道:"两猪共一槽。"结果刘道真无言以对。
   祖士言
   晋祖士言与钟雅相嘲,钟云:"我汝颖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钟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锥,亦有神槌。"钟遂屈。(出《启颜录》)
   晋朝的祖士言与钟雅两人相嘲讽,钟雅说:"我是汝颖这地方的人,锋利如锥;你乃燕代的人,愚钝如槌。"祖士言说:"那就用我的钝槌,砸你的利锥。"钟雅说:"自有神锥,你打不着。"祖士言说:"既然有神锥,也就有神槌。"钟雅于是认输。
   高爽
   高爽辩博多才。时刘茜为晋陵令,爽经途诣之,了不相接,爽甚衔之。俄而爽代茜为县,茜追迎,赠遗甚厚,悉受之。答书云:"高晋陵自答。"(明抄本自作白)或问其故,曰:"刘茜饷(饷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晋陵令耳,何关爽事。"稍迁国子助教。孙挹为兰陵县,爽又诣之,挹了无故人之怀。爽出从阁下过,取笔题鼓面云:"身有八尺围,腹无一寸肠,面皮如许厚,被打未遽央。"挹体肥壮,腰带十围,故以此激之。(出《谈薮》)
   高爽善辩、见多识广而又有才气。当时刘茜正任晋陵县令,高爽路过那里时便顺便去看刘茜,可是刘茜知道他到来却并不出来迎接,高爽很怀恨他。不久,高爽接替刘茜做了晋陵令,刘茜却迎出去很远,并赠送很多东西。高爽一一收下,并写了封信告诉他:"高晋陵一定要回赠。"有人问原因,他说:"这是刘茜发给晋陵令的饷钱,与我有什么关系?"不久又调任国子监助教。当时孙挹为兰陵县令,高爽到他那儿去时,孙挹却没有朋友的情谊。高爽走时从一阁楼下过,便取笔在一个鼓面上题写道:"身子有八尺粗,腹内却无一寸肠子,脸皮厚如鼓面,被打也不知恐惧央求。"孙挹身体肥壮,腰带就有十尺长,因而高爽以此来刺激他。
   徐之才
   北齐徐之才封西阳王,时王欣与之才嘲戏之才即嘲王欣姓曰:"王之为字。有言则讧,近犬则狂,加头足而为马,施尾角而成羊。"欣无以对。又尝宴宾客,时卢元明在座,戏弄之才姓云:"卿姓徐字,乃(乃原作刀,据明抄本改)未入人。"之才即嘲元明姓卢字:"安亡为虐,在丘为虗,生男成虏,配马成驴。"嘲元明二字:"去头则是兀明,出颈则是无明,减半则是无目,变声则是无盲。"元明亦无以对。(出《启颜录》)
   北齐时徐之才被封为西阳王。有一次王欣与他互相开玩笑。徐之才便嘲弄王欣的姓说:"王这个字,有言则讧,近犬则狂,加头足而为马(马),按上尾和角而成羊。"欣无以答对。又有一回徐之才宴请宾朋,当时卢元明在座。他戏弄之才的姓道:"你的姓是个徐字,还没有入人(指"亻")呀。"徐之才便嘲弄卢元明的姓卢(繁体字写作"盧")字道:"安亡为虐,在丘为虗,生男成虏,配马成驴。"嘲弄元明二字道:"去头则是兀明,出颈则是无明,减半则是无目,变声则是无盲。"元明也无对答。
   司马消难
   周司马消难以安陆附陈,宣帝遇之甚厚,以为司空。见朝士皆重学术,积经史,消难切慕之。乃多卷黄纸,加之朱轴,诈为典籍,以矜僚友。尚书令济阳江总戏之曰:黄纸五经。赤轴三史。消难,齐司空子如之子。(出《谈薮》)
   北周的司马消难因为有把安陆归附陈的功绩,宣帝待他很厚,授于他司空之职。司马消难见朝中的官员都很重视学术,收藏经史典籍,便很仰慕人家。于是他也弄来许多黄纸,在每沓纸上加上一个朱轴,伪装成书籍,以便在僚友面前炫耀。尚书令济阳江总讽刺他道:"黄纸为五经,赤轴是三史,消难,你真是齐国的司空子如的儿子了。
   马王
   隋姓马王二人尝聚宴谈笑,马遂嘲王曰:"王是你,元来本姓二,为你漫走来,将丁钉你鼻。"王曰:"马是你,元来本姓匡,减你尾子来,背上负王郎。"(出《启颜录》)
   隋朝时,一个姓马的,一个姓王的,两人聚宴谈笑。马嘲弄王道:"王是你,你原来本姓二,因为你随便地走,就把'丁'钉进了你的鼻子。"王说:"马是你了。原来本姓匡。那是因为剪掉你的尾巴,背上驮着王郎。"
   酒肆
   隋时,数人入酒肆,味酸且淡,乃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处漫行来,腾腾失却酉。"诸人问云:"此何义?"答曰:"有水在。"次一人云:"酒,头似阿滥包头。"诸人问云:"何因酒得似阿滥包头?"答曰:"非鹑头。"又一人云:"酒,向他篱得头,四脚距地也独宿。"诸人云:"此有何义?"答云:"更无余义。"诸人共笑云:"此嘲最是无豆。"即答云:"我若有豆,即归舍作酱,何因此间饮醋来。"众欢大笑。(出《启颜录》)
   隋朝时,几个人一起到酒店去喝酒,酒味酸而且很淡,于是一起嘲讽起来。一人道:"酒,是从什么地方漫溢而来,腾腾奔流失去酉?"大家都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答道:"只有水在了。"第二位道:"酒字,字头好象阿滥包(一种蒸饼)头。"众人问:"酒怎么能象阿滥包头呢?"他答道:"不是鹑(音谐醇)头呀。"又有一个人道:"酒,象篱笆杖子得了头,四脚悬地而独宿。"众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答道:"更无(无)余意。"众人一起笑道:"你这嘲讽最无豆(意思)。"他接着道:"我要有豆子,早回家去做酱油了,何必在这里喝醋呀。"众欢声大笑。
   卢思道
   隋卢思道尝共寿阳庾知礼作诗。已成而思道未就。礼曰:"卢诗何太春日?"思道答曰:"自许编苫疾,嫌他织锦迟。"思道初下武阳入京,内使李德林向思道揖。思道谓人曰:"德林在齐,恒拜思道,今日官高,向虽拜,乃(明抄本乃作仍。)作跪状。"思道尝在宾门日中立,德林谓之曰:"何不就树荫?"思道曰:"热则热矣,不能林下立。"思道为《周齐兴亡论》,周则武皇宣帝,悉有恶声;齐高祖太上,咸无善誉。思道尝谒东宫,东宫谓之曰:"《周齐兴亡论》。是卿作不?"思道曰:"是。"东宫曰:"为卿君者,不亦难乎?"思道不能对。隋文帝以徐陵辩捷,无人酬对,深以为耻。乃访朝官:"谁可对使?"当时举思道,文帝甚喜。即诏对南使,朝官俱往。徐陵遥见思道最小,笑曰:"此公甚小。"思道遥应曰:"以公小(小字原缺,据敦煌本启颜录补)臣,不劳长者。"须臾坐定,徐陵谓思道曰:"昔殷迁顽人,本居兹邑,今存并是其人。"思道应声笑曰:"昔永嘉南渡,尽居江左,今之存者,唯君一人。"众皆大笑。徐陵无以对。又隋令思道聘陈,陈主敕在路诸处,不得共语,致令失机。思道既渡江,过一寺,诸僧与思道设,亦不敢有言,只供索饮食而已。于是索蜜浸益智,劝思道尝之。思道笑曰:"法师久服无故,何劳以此劝人?"僧即违敕,失机且惧。思道至陈,手执国信,(信原作主,据敦煌本启颜录改)陈主既见思道,因用《观世音经》语弄思道曰:"是何商人,赍持重宝?"思道应声,还以《观世音经》,报曰:"忽遇恶风,漂堕罗刹鬼国。"陈主大惭,遂无以对。(出《启颜录》)
   隋朝人卢思道曾与寿阳庾知礼一起作诗。庾知礼先成而卢思道尚未写完。庾知礼道:"卢诗何必太迟迟了?"卢思道回答说:"你以编苫(草垫子)疾,嫌别人织锦迟。"卢思道初次离开武阳到了京城,宫中内史李德林向他作揖致礼。卢思道对人讲道:"德林在齐朝时,是经常拜我的,今天做了高官,假如还要拜,仍应跪地而拜。"有一次,卢思道在门外炎日下站立很久,李德林对他说:"何不去树荫下?"卢思道说:"热是够热的,即使这样,也决不在林(暗喻德林)下站立。"卢思道曾写过《周齐兴亡论》,其中写道:"周朝的武皇宣帝,名声恶浊。齐朝的高祖太上皇,全无好声誉。"他去拜谒东宫太子时,太子问他:"《周齐兴亡论》是你所作?"卢思道答说:"是。"太子道:"作你的君主,不也够难的吗?"卢思道不作答。隋文帝因南朝使者徐陵善辩敏捷,没人能与酬对,而深以为耻辱。于是向朝官们打听,"谁可以应对他?"当时有人推荐了卢思道,文帝很喜悦,立即下诏命他到南朝会谈,朝官们也一起前往。徐陵远望卢思道最小,笑道:"哈哈,此公太小了。"卢思道也远远地应道:"以为公是小臣,就别来劳嘉长辈了。"不一会儿人们坐下来,徐陵对卢思道说:"昔日殷朝时迁移来许多愚人,就居住在这个城市,如今这里全是那些人。"卢思道应声笑道:"当年晋怀帝南渡,所有人都住在江左,可今日活着的,唯你一人了。"众人大笑,徐陵再无话可对。又有一次,隋朝命卢思道出访陈国。陈后主下令凡卢思道路经的各处,不得与他说话,使他失去取笑人的机会。卢思道已过了长江,经过一个寺院,僧人们为他准备了饮食。谁也不敢与他说话,只供他吃喝。于是卢思道向法师索要蜜浸,法师劝他先尝尝,他笑道:"法师久服无妨,还用这样来劝我么。"法师已经违犯了敕令,因失机而恐惧。卢思道到了陈国,手拿国书去见陈后主,陈后主便以《观世音经》语捉弄他:"你是哪里的商人,带来重宝?"卢思道也以《观世音经》语秉告道:"忽然遇上恶风,漂流坠落到罗刹鬼国。"陈后主大愧,因而无言以对。
   李愔
   魏高祖山陵既就,诏令魏收、祖孝徽、刘逖、卢思道等,各作挽歌词十首。尚书令杨遵彦诠之,魏收四首,祖刘各二首被用,而思道独取八首,故时人号八咏卢郎。思道尝在魏收席,举酒劝刘逖。收曰:"卢八劝刘二邪?"中书郎赵郡李愔,亦戏之曰:"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及愔后坐事被鞭扑,逖戏之曰:"高槌两下,熟鞭一百,何如言'问讯刘二'时。"(出《启颜录》)
   魏高祖的陵墓建成后,皇上下诏令魏收、祖孝徽、刘逖、卢思道等各作挽歌词十首。由尚书令杨遵颜选拔。结果选魏收四首,祖孝徽、刘逖各二首,唯独卢思道被选中八首,因而当时人们称他为"八咏卢郎"。有一次卢思道在魏收家宴饮时,曾举杯劝刘逖。魏收说:"卢八劝刘二了。"中书郎赵郡人李愔也戏之道:"卢八在问讯刘二。"刘逖记恨在心。后来李愔因罪被鞭击,刘逖戏弄他道:"高槌两下,熟鞭一百!这比起你说'问讯刘二'时的滋味来怎么样?"
   薛道衡
   隋薛道衡为聘南使,南朝无问道俗,但机辩者,即方便引道衡见之。一僧甚辩捷,令于寺上佛堂中读《法华经》,将道衡向寺礼拜。至佛堂门,僧大引声读《法华经》云:"鸠槃荼鬼,今在门外。"道衡即应声还以《法华经》。答曰:"毗舍阇鬼,乃在其中。"僧徒愧服,更无以报。(出《启颜录》)
   隋朝的薛道衡被派往南朝访问。南朝不问是道还是俗,只要机敏善辩者,就随时引薛道衡去见。一和尚十分善辩而敏捷,就让他在寺院佛堂中读《法华经》,然后带薛道衡到寺中礼拜。薛道衡刚走至佛堂门口、那和尚便大声读《法华经》道:"鸠盘荼鬼,今在门外。"薛道衡立即应声,也以《法华经》回答道:"毗舍阇鬼,乃在其中。"那和尚愧服,更无话可对。
   解嘲
   隋末,刘黑闼据有数州,纵其威虐,合意者厚加赏赐,违意者即被屠割。尝闲暇,访得解嘲人。召入庭前立,须臾,水恶鸟飞过,命嘲之。即云:"水恶鸟,头如镰杓尾如凿,河里搦鱼无僻错。"大悦。又令嘲骆驼,嘲曰:"骆驼,项曲绿,蹄被(敦煌本《启颜录》被作波,明抄本作坡)他,负物多。"因大笑,赐绢五十匹。拜毕,左膊上负绢走出,未至戟门,倒卧不起。黑闼令问:"何意倒地?"答云:"为是偏檐。"更命五十屯绵,置右膊将去,令明更来。及还村,路逢一知识,问云:"在何处得此绵绢?"具说其事。乃乞诵此嘲语,并问倒地之由。大喜而归,语其妇曰:"我明日定得绵绢。"及晓(晓原作晚。据明抄本改。)即诣门,言:"极善解嘲。"黑闼大喜,令引之。适尾一猕猴在庭,命嘲之。即曰:"猕猴,头如(如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镰杓尾如凿,河里搦鱼无僻错。"黑闼已怪,犹未之责。又一鸱飞度,复令嘲之。又云:"老鸱,项曲绿,蹄被他,负物多。"于是大怒,令割一耳。走出至庭,又即倒地。令问之,又云:'偏檐。"复令割一耳。还家,妇迎问绵绢何?答曰:"绵绢,割两耳,只有面。"(出《启颜录》)
   隋朝末年,刘黑闼占据了数州。他大逞其威势和虐暴,对合他意的人赏赐丰厚,对违背他意愿的人随意屠杀。有一回他有了空余时间,听到有一个专门能解嘲的人,便把他召进庭院来。片刻,一只水恶鸟从上面飞过,刘黑闼命他嘲之。那人道:"水恶鸟,头象镰刀杓子,尾巴象个凿子,河里捞鱼无偏错。"刘黑闼很高兴,又叫他嘲笑骆驼,那人道:"骆驼,脖子弯曲而发绿,走路蹄子'被他、被他'响,载东西多。"刘黑闼于是大笑,赏绢五十匹。那人拜谢之后,把赏绢挎在左臂上走去。还未走到戟门,便倒在地上不起来。刘黑闼叫人问他为何倒地不起,他回答说:"因为偏坠。"于是刘黑闼命再赏五十匹绵,放在他右臂上拿去,并叫他明天再来。回到村里,遇到一个熟人,那人问:"在哪里得到这么多绵绢?"解嘲人向他述说了这件事。那人求他再背诵一下嘲语,并问明了倒地的缘由,便大喜而归。回到家告诉他媳妇说:"我明天一定能得到绵绢。"第二天早,那人来到刘黑闼门前,说自己极善于解嘲。刘黑闼很高兴,下令领他进来。恰好此时有一只猕猴在院子里,刘黑闼便命他嘲之。那人道:"猕猴,头如镰刀杓子,尾巴象个凿子,河里捞鱼无偏错。"刘黑闼心里很怪罪他,但并未斥责他。此时又有一只鸱鸟从上空飞过,叫他再嘲弄一番,那人又道::老鸱,脖子弯曲而发绿,走路蹄子'被他被他'响,能驮很多东西。"刘黑闼大怒,令割去他一只耳朵。走出庭院,那人倒地不起,刘黑闼叫人问他怎么回事,那人说:"偏坠。"于是下令再割一只耳朵。回到家,媳妇迎上来问绵绢在哪儿,那人道:"绵绢?割去两只耳朵,只剩下一张脸了!"
   辛亶
   隋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为之榜,略曰:"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问隋吏部侍郎辛亶曰:'当今天子圣明,群僚用命。外拓四方,内齐七政。而子位处权衡,职当水镜。居进退之首,握褒贬之柄,理应识是识非,知滞知微,使无才者泥伏,有用者云飞。奈何尸禄素餐,滥处上官,黜陟失所,选补伤残。小人在位,君子駮弹,莫不代子战灼,而子独何以安?'辛亶曰:'百姓之子,万国之人,不可皆识。谁厚谁亲?为桀赏者,不可不喜;被尧责者,宁有不嗔?得官者见喜,失官者见疾。细而论之,非亶之失。'先生曰:'是何疾欤?是何疾欤?不识何不访其名,官少何不简其精,细寻状迹,足识法家;细寻判验,足识文华。宁不知石中出玉、黄金出沙?量子之才,度子之智,祗可投之四裔,以御魑魅。怨嗟不少,实伤和气。'亶再拜而谢曰:'幸蒙先生见责,实觉多违。谨当刮肌贯骨,改过惩非。请先生纵亶自修,舍亶之罚,如更有违,甘从斧钺。'先生曰:"如子之辈,车载斗量,朝庭多少(明抄本少作人),立须相代。那得久旷天官,待子自作?急去急去,不得久住!唤取师巫,却行无处。'亶掩泣而言曰:'罪过自招,自灭自消,岂敢更将面目,来污圣朝。'先生曳杖而歌曰:'辛亶去,吏部明。开贤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后岁依期更入京。'"(出《朝野佥载》)
   隋朝时,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们公开给他贴出告示,简言如下: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质问隋吏部侍郎辛亶道:"当今天子圣明,群臣尽心竭力。对外疆土四方拓展,国内政行畅通。可你位处轻重之地,当如水镜一般明而不污。何况你居于给官员升降的首脑之职,握有褒贬他们的大权,理应识别是非,明察细微,把没有才能的拿下去,把有用的人提拔上来。可你怎么竟是尸位素餐。滥处高位?对降职升官都处理失当,而选任补缺的都是些有缺陷的人。小人可安然在位,君子倒被贬黜。没有人不是对你恨之入骨,而你何以安心?"辛亶道:"百姓之子,万国之人,是不可能全认识的。怎能说对谁厚对谁亲呢?被桀赞赏的人,不能不喜欢;被尧斥责的人,哪有不生气的?得到官位的人自然欢喜,失去官位的自然表现出痛恨。细而论之,这不是我的过失。"先生又道:为什么要恨你?为什么要恨你?不认识为什么不去访一访,官少为什么不删繁就简取其精?只要仔细察看文状,一定能找到法家;只要仔细区别验看试卷,完全可以找到有文采的人。难道不知道石中出玉、金出于沙吗?量你的才能,度你的智力,仅仅可以到最边远的地方,去抵御那些魑魅魍魉。你还怨叹不少,实在有伤和气。"辛亶再拜而谢道:"幸蒙先生见教,实觉多违。谨当刮肌贯骨,改过惩非。请先生允许我改正,免去对我的惩罚,如再有违,甘愿刀劈斧砍。"先生道:"象你等之辈,车载斗量,朝廷有多少人,立即更换。怎么可以长期没有吏部长官,而等待你去自修?快去快去,不得久留!唤取师巫,却行无处。辛亶掩面哭泣道:"罪过自讨,只能自灭自消,哪里还敢再以我的面目来脏污圣朝。"先生拖着手杖咏道:"辛亶去,吏部明,开贤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后岁依期再入京。"
   牛弘
   隋牛弘为吏部尚书。有选人马敞者,形貌最陋。弘轻之,侧卧食果子,嘲敞曰:"尝闻扶风马,谓言天上下。今见扶风马,得驴亦不假。"敞应声曰:"尝闻陇西牛,千石不用軥。今见陇西牛,卧地打草头。"弘惊起,遂与官。(出《朝野佥载》)
   隋朝时,牛弘为吏部尚书。有个叫马敞的人,虽经吏部铨选合格,但尚未授官,因其面貌丑陋,牛弘很轻视他。一天,牛弘正侧卧着吃水果时,嘲讽马敞道:"曾听扶风马,说可扶摇上天下地。今见扶风马,说是驴也一点不假。"马敞应声道:"曾闻陇西牛,能驮千石不用车,今见陇西牛,卧在地上打草吃。"牛弘吃惊而起。于是授与他官做。
   侯白
   陈朝尝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机辩深浅,乃密令侯白变形貌,著故弊衣,为贱人供承。客谓是微贱,甚轻之,乃傍卧放气与之言。白心颇不平。问白曰:"汝国马价贵贱?"报云:"马有数等,贵贱不同:若从伎俩,筋脚好。形容不恶,堪得乘骑者,值二十千已上;若形容粗壮,虽无伎俩,堪驮物,值四五千已上;若弥(音卜结反)尾燥蹄,绝无伎俩,傍卧放气,一钱不值。"使者大惊,问其姓名,知是侯白,方始愧谢。(出《启颜录》)
   陈国派人出使到隋国,隋国不知那个使者的机智论辩水平如何,于是密令侯白去试探,并让侯白变变形貌,穿上破旧衣裳,装作下贱人来侍奉。那使者听说来者是卑微之辈,便十分轻视他,侧卧于床上一边放屁一边与他说话。侯白心里很不平静。那人问道:"你们国家的马价钱贵还是贱啊?"侯白答道:"马有数等,各不一样,贵贱也不同。若是有伎俩,筋骨脚力好,形貌不丑,又经得住乘骑的,值二十千以上。若是形体很粗壮,虽无伎俩,可是能驮东西,值四五千以上。若是毫无伎俩,又侧卧放屁的,一个钱不值。"使者大吃一惊,问他的姓名,知道他是侯白后,才惭愧地向他道歉。

  嘲诮二

  赵神德 贾嘉隐 欧阳询 高士廉 裴略 刘行敏 窦昉 狄仁杰 杨茂直 左右台御史 杜文范 御史里行 张元一 吉顼 朱随侯 李详
   赵神德
   唐初,梁宝好嘲戏,曾因公行至贝州,憩客馆中,闲问贝州佐史,云:"此州有赵神德,甚能嘲。"即令召之。宝颜甚黑,厅上凭案以待。须臾神德入,两眼俱赤,至阶前,梁宝即云:"赵神德,天上既无云,闪电何以无准则?"答曰:"向者入门来,案后唯见一挺墨。"宝又云:"官里料朱砂,半眼供一国。"又答云:"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宝更无以对,愧谢遗之。(出《启颜录》)
   唐朝初期,有个叫梁宝的喜好嘲戏。有一回因公事去到贝州,在客馆中休息,闲来无事,便问贝州左史:"听说贝州有个叫赵神德的人,很能嘲讽?"于是就让人将赵叫来。梁宝脸特别黑,便在大厅上依着几案等待着。不一会儿,赵神德进来,这个人两只眼睛通红,刚走到台阶前,梁宝就说道:"赵神德,天上已经没有云彩了,闪电怎么能没有准则呢?"赵神德答道:"奔你来的人一进门,就见几案后边竖着一锭墨。"梁宝又道:"当官(暗指五官中的视觉器官)的食料钱(古时当官除官饷外,还供给食料钱)换成了朱砂,半只眼睛的就可以供足一国的官员了。"赵神德又答道:"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了。"梁宝再无言以对,面带愧色地道谢后将赵神德送走。
   贾嘉隐
   唐贾嘉隐年七岁,以神童召见。长孙无忌、徐世绩,于朝堂立语。徐戏之曰:"吾所倚者何树?"曰:"松树。"徐曰:"此槐也,何得言松?"嘉隐曰:"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邪?"长孙复问之:"吾所倚何树?"曰:"槐树。"长孙曰:"汝不复矫邪?"嘉隐曰:"何烦矫对,但取其鬼对木耳。"年十一二,贞观年被举,虽有俊辩,仪容丑陋。尝在朝堂取进止,朝堂官退朝并出,俱来就看。余人未语,英国公李绩,先即诸宰贵云:"此小儿恰似獠面,何得聪明?"诸人未报,贾嘉隐即应声答之曰:"胡头尚为宰相,獠面何废聪明。"举朝人皆大笑。(出《国史纂异》,明抄本作出《嘉话录》)
   唐朝的贾嘉隐七岁时,朝廷因他是神童而召见他。当时,长孙无忌和徐世绩站在朝堂与他对话。徐世绩戏言道:"吾所依的是什么树?"贾嘉隐道:"松树。"徐世绩道:"这是槐树,怎么能说是松树呢?"贾嘉隐道:"以公配木,怎能说不是松呢?"长孙再问道:"我所依靠的是什么树?"贾嘉隐道:"槐树。"长孙道:"你不再更正了?"贾嘉隐道:"哪里用得着再更正。只要取来一个鬼对上木就可以了。"贾嘉隐到了十一二岁时,于贞观年间被铨选入举,他虽有才智和善辩,可是相貌丑陋。曾召他进朝堂请皇上决定其去留。当时朝堂官员们退朝后一齐来看他。还没等别人说话,英国公李绩抢先道:"这小孩的脸长的象獠面一样,怎么能够聪明呢?"其他人还没答话,贾嘉隐就应声道:"葫芦脑袋还能做宰相呢,獠面怎么就该失去聪明啊?"满朝官员都大笑。
   欧阳询
   唐宋国公萧瑀不解射,九月九日赐射,瑀箭俱不着垛,一无所获。欧阳询咏之曰:"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着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宋公。"(出《启颜录》)
   唐朝的宋国公萧瑀不懂得射箭,九月九日皇上带群臣去射猎,萧瑀的箭全部落空,一无所获。欧阳询咏诗道:"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着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宋公。"
   高士廉
   唐高士廉掌选,其人齿高。有选人,自云解嘲谑。士廉时著木履,令嘲之。应声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嗔,高生两个齿,自谓得胜人。"士廉笑而引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一回高士廉主持铨选,他的门牙突出。有个选人自己说很善解嘲,高士廉当时穿的是木制拖鞋,就叫他嘲戏。选人应声道:刺激了鼻子不用张嘴打喷嚏,踩在脸上也不生怒,那都是因为你两颗很突出的牙齿,还自鸣得意说自己是得胜者。"高士廉笑而领受。
   裴略
   唐初,裴略宿卫考满,兵部试判,为错一字落第。此人即向仆射温彦博处披诉。彦博当时共杜如晦坐,不理其诉。此人即云:"少小以来,自许明辩,至于通传言语,堪作通事舍人,并解作文章,兼能嘲戏。"彦博始回意共语,时厅前有竹,彦博即令嘲竹。此人应声嘲曰:"竹,风吹青肃肃。凌冬叶不凋,经春子不熟。虚心未能待国士,皮上何须生节目。"彦博大喜,即云:"既解通传言语,可传语与厅前屏墙。"此人走至屏墙,大声语曰:"方今圣上聪明,辟四门以待士,君是何物,久在此妨贤路?"既推倒。彦博云:"此意著博。"此人云:"非但著膊,亦乃着肚。"当为杜如晦在坐,有此言。彦博、如晦俱大欢笑,即令送吏部与官。(出《启颜录》)
   唐初,裴略宿卫考满,由兵部判其试卷。只因错了一个字而落榜。于是他向仆射温彦博开诚相诉。温彦博当时正好与杜如晦坐在一起说话,没有理睬他。可他讲道:"从小以来,就觉自己很聪明善辩,还能通传语言,可以胜任通事舍人一职。并懂得写文章,又善于嘲戏。"温彦博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话,正巧厅前有竹,就叫他嘲讽嘲讽竹子。裴略答应后道:"竹子,风吹青枝发出肃肃之声,严冬叶子不凋落,过了春季籽不熟。虚心不做栋梁材,皮上何须节与目?"彦博听后大喜,道:"既然你明白通传语言,你可以到屏风那边试试。"裴略走到屏风墙外,大声喊道:"方今圣上聪明,敞开四门而等待贤士,你是何物,长久地竖在这里妨碍贤人的去路!"于是把屏风推倒。温彦博道:"此话合我意。"裴略道:"非但著博(谐音脖),亦乃着肚(谐音杜)。"当时杜如晦在坐。听了此言,温彦博、杜如晦都大欢大笑。于是将他送吏部授官。
   刘行敏
   唐有人姓崔,饮酒归犯夜,被武侯执缚,五更初,犹未解。长安令刘行敏,鼓声动向朝,至街首逢之,始与解缚。因咏之曰:"崔生犯夜行,武侯正严更,袱头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擎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杖迹胸前出,绳文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武陵公杨文瓘,任户部侍郎,以能饮,令宴蕃客浑王,遂错与延陀儿宴,行敏咏曰:"武陵敬爱客,终宴不知疲,遣共浑王饮,错宴延陀儿。始被鸿胪识,终蒙御史知。精神既如此,长叹伤何为。"李叔慎、贺兰僧伽,面甚黑;杜善贤为长安令,亦黑;行敏咏之曰:"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出《启颜录》)
   唐朝时有个姓崔的人,因饮酒夜归犯纪,被武侯抓住綑绑起来,只到五更天,还没有给他松绑。当时长安令刘行敏听到鼓声正去上朝,走到街头恰好碰上,才给他松了绑。于是他咏了首诗道:"崔生犯夜行,武侯正严更(巡夜)。袱头(头巾)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杖迹胸前出,绳文(绳子勒的纹痕)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三星已落)。"武陵公杨文瓘任户部侍郎,很能喝酒,要设宴请蕃属地来的客人浑王,可是竟错请了延陀儿。刘行敏咏诗道:"武陵敬爱客,终宴不知疲。遣(送给,安排)共浑王饮,错宴延陀儿。始被鸿胪(官府名,掌外事)识,终蒙御史(官名,负责监察)知。精神既如此,长叹伤何为。"李叔慎、贺兰僧伽两人脸很黑,杜善贤当时任长安令,脸也黑。刘行敏咏诗道:"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
   窦昉
   唐许子儒旧任奉礼郎,永徽中,造国子学,子儒经祀,当设有阶级,后不得阶。窦昉咏之曰:"不能专习礼,虚心强觅阶。一年辞爵弁,半岁履麻鞋。瓦恶频蒙虢(音国),墙虚屡被杈。(音初皆反。)映树便侧睡。过匮即放乖。岁暮良功毕。言是越朋侪。今日纶言降。方知愚计㖞。(音口怀反。)(出《启颜录》)
   唐朝人许子儒原来任奉礼郎,永徽年间,进为国子监学士,做儒学经典学问,当设有品级,后来不能得升掌事之位。窦昉写诗讽刺他:"不能专习礼仪,虚着胆儿也去强试。一年只好离那爵位远远的,多半年还只能穿着麻鞋,没瓦遮自然多挨难,墙浮虚很怕人推倒,在大树一边睡,过了机会再放船,到年尾了功夫才做完,说是超过了同辈。今日听了最好的主意,方知自己多愚蠢了。"
   狄仁杰
   唐狄仁杰倜傥不羁,尝授司农员外郎,每判事,多为正充卿同异。仁杰不平之,乃判曰:"员外郎有同侧室,正员卿位擅嫡妻。此难曲事女君,终是不蒙颜色。"正员颇亦惭悚。时王及善、豆卢钦望,拜左右相。仁杰以才望时议归之,颇冀此命。每戏王豆卢,略无屈色。王豆卢俱善长行,既拜,谓时宰曰:"某无材行,滥有此授。"狄谓曰:"公二人并能长行,何谓无材行。"或曰左相事,云适已白右相。狄谓曰:"不审唤为右相,合呼为有相。"王豆卢问故,狄曰:"公不闻,聪明儿不如有相子,公二人可谓有相子也。"二公强笑,意亦悒悒。(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狄仁杰性格倜傥而不受拘束,曾授与他司农员外郎。每次审理案件,员外郎多是只能随声附和正官的裁决,狄仁杰认为太不公平,于是分辩道:"员外郎如同侧室,正员官位居正房,这实在太难侍候女主人了,怎么干也得不到一点儿笑脸。"听到他的话正员官也很有惭、惧之色。当时王及善、豆卢颇得钦望,二人拜为左右相。狄仁杰的才能和名气是人们所公认的,对于他们的执政抱有很大希望。每次戏弄王、豆卢二人,都理真气壮。王、豆卢二人都很善长"长行"这种赌博游戏,他们拜相之后,对朝中的官员们说:"我们没有材行,担任此职太不适当。"狄仁杰说:"你们二人都很擅长长行,怎么能说没有材行?"有人说到左相的事,其实已经关联到右相。狄仁杰说:"不慎称为右相,合称为有相。"王、豆卢问原因,狄仁杰说:"你们没听说吗?聪明儿不如有相子,你们二人可以说是有相子。"二人勉强笑了笑,表现出悒悒不安的样子。
   杨茂直
   唐杨茂直任拾遗。有补阙姓王,精九经。不练时事。每自言明三教。时有僧名道儒,妖讹,则天捕逐甚急。所在题云:"访僧道儒。"茂直与薛兼金戏谓曰:"敕捕僧道儒,足下何以安闲?"云:"何关吾事?"茂直曰:"足下明三教,僧则佛教,道则老教,何不关吾事?"乃惊惧,兴寝不安,遂不敢归,寓于曹局数宿。祈左右侦(侦原作慎。据明抄改。)其事意,复共诳之,忧惧不已,遇人但云:"实不明三教事。"茂直等方宽慰云:"别访人,非三教也。"乃敢出。(出《御史台记》)
   唐代人杨茂直任拾遗。有个补阙(拾遗、补缺均为官职)姓王,他精通九经,但对时事不够练达。每每自言深明三教。当时有个僧人名叫道儒,兴妖作怪,武则天下敕要急速捕捉,各处都写着:"查访僧道儒"的通告。杨茂直与薛兼金戏言道:"敕捕僧道儒,你为何还这么安闲?"那个补阙道:"这关系我什么事?"杨茂直道:"你深明三教啊,僧就是佛教,道就是老教,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那人一听十分恐慌,起居不安,更不敢回家,便在官署里住了好几天。他求左右侦探事态动向,这些人回来都以假话诳骗他,于是更加忧惧,遇人就说:"我实在不明白三教啊!"直到此时杨茂直等人才宽慰他说:"查访的是个僧人,他叫道儒,不是三教。"他这才敢出来。
   左右台御史
   唐孝和朝,左右台御史,有迁南省仍内供奉者三,墨敕授者五,台讥之为"五墨三仍"。左台呼右台为高丽僧,言随(随原作隋。据明抄本改。)汉僧赴斋,不咒愿叹呗,但饮食受親而已。讥其掌外台。在京辇无所弹劾,而俸禄同也。自右台授左台,号为出蕃;自左台授右台,号为没蕃。每相遇,必相嘲谑不已也。(出《御史台记》)
   唐代孝和时期,御史台的左右台御史中,有三人转调尚书省可仍为内供奉的三人,有五人是得到皇上的墨敕而升的官,因而台中人戏言是:"五墨(音谐没)三仍(音谐扔)"。左台的御史们称右台御史为高丽僧,说他们是随同汉僧来赴斋,不祈祷念经,只是吃喝罢了,讽刺右台的御史官在京城无事可做,可俸禄与他们一样照拿不误。如果由右台调转到左台,称作出蕃,自左台调转右台,称作没蕃。每次相遇,定要互相嘲讽一番。
   杜文范
   唐杜文范,襄阳人也。自长安尉应举,擢第,拜监察御史,选殿中,授刑部员外,以承务郎特授西台舍人。先时与高上智俱任殿中,为侍御史张由古、宋之顺所排蹙,与上智迁员外。既五旬,由古、之顺方入省。文范众中谓之曰:"张宋二侍御,俱是俊才。"由古问之;答曰:"若非俊才,那得五十日骑土牛,趁及殿中?"举众欢笑。(出《御史台记》)
   唐代的杜文范,是襄阳人,做长安尉时去应试而入选,被授与监察御史。后转迁殿中侍御史,再授刑部员外,并由承务郎特授中书舍人之要职。先前,他与高上智一起在殿院任职时,受到殿中侍御史张由古、宋之顺的排挤和踩压。后来他与高上智一起升迁为刑部员外,五个月过去了,张由古和宋之顺才迁转入省。有一次,杜文范在众中面对他们说:"张、宋二位侍御,你们都是俊才啊!"张由古问这是何意,杜文范回答说:"若不是俊才,哪能骑了五十天老牛,才赶到殿中?"所有人都大笑。
   御史里行
   武后初称周,恐下心未安,乃令人自举供奉官,正员外多置里行。有御史台令史,将入台,值里行御史数人,聚立门内。令史不下驴冲过。诸御史大怒,将杖之。令史云:"今日之过,实在此驴。乞先数之,然后受罚。"许之。谓驴曰:"汝技艺可知,精神机钝,何物驴畜,敢于御史里行。"于是御史羞惭而止。(出《国朝杂记》)
   武则天刚刚改唐国号为周时,怕下属群僚人心不安服,就下令让各官署可自行选任供奉官,正员之外还可设置里行。(供奉、里行都是不占编制非正式授职的下级官员。)有一个御史台的令史(未入流的小吏),骑一头驴要进入台署,恰遇上几个里行御史站在门里,令史没下驴冲了过去,御史们大怒,要对他进行杖责。令史道:"今天的过错,实在是由于这头驴,请允许我先数落一下这驴,然后再受罚。"御史们同意,于是令史对驴子数落道:"你有什么能耐,连机灵迟缓都不知道,你算个什么驴子,竟敢在御史里行!"于是御史们深感羞惭而不再惩罚他了。
   张元一
   周则天朝,蕃人上封事,多加官赏,有为右台御史者。因则天尝问郎中张元一曰:"在外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着绿,狄仁杰著朱。阎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栖梧。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胡御史胡元礼也,御史胡蕃人为御史者,寻改他官。周革命,举人贝州赵廓,眇小,起家监察御史。时人谓之台秽。李昭德詈之为中霜谷束。元一目为枭坐鹰架。时同州鲁孔丘为拾遗,有武夫气,时人谓之外军主帅。元一目为鹙入凤池。苏味道才学识度,物望攸归;王方庆体质鄙陋,言词鲁钝,智不逾俗,才不出凡,俱为凤阁侍郎。或问元一曰:"苏王孰贤?"答曰:"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或问其故,答曰:"得霜鹰俊捷,被冻蝇顽怯。"时人伏能体物也。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引兵至赵州。闻贼骆务整,从北数千骑来,王乃弃兵甲,南走荆(明抄本荆作邢)州,军资器械,遗于道路。闻贼已退,方更向前。军回至都,置酒高会。元一于御前嘲懿宗曰:"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阶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杖忽抛却。骑猪正南掾。"(明抄本掾作猭)上曰:"懿宗有马,何因骑猪?"对曰:"骑猪夹(夹原作来,据明抄本改)豕走也。"上大笑。懿宗曰:"元一宿构,不是卒词。"上曰:"尔付韵与之。"懿宗曰:"请以菶韵。"元一应声曰:"里头极草草,掠鬓不菶菶。未见桃花面皮,漫作杏子眼孔。"则天大悦,王极有惭色。懿宗形貌短丑,故曰"长弓短度箭"。周静乐县主,河内王懿宗妹,懿妹短丑。武氏最长,时号大哥。县主与则天并马行。命元一咏曰:"马带桃花锦,裙衔绿草罗。定知帏帽底,仪容似大哥。"则天大笑,县主极惭。纳言娄师德长大而黑,一足蹇,元一目为"行辙方相",亦号为"卫灵公",言防灵柩方相也。天官侍郎吉顼长大,好昂头行,视高而望远,目为"望柳骆驼"。殿中侍御史元本竦髆伛身,黑而且瘦,目为"岭南考典"。驾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身体垢腻,目为"光禄掌膳"。东方虬身长衫短,骨面粗眉,目为"外军校尉"。唐波若矮短,目为"郁屈蜀马"。目李昭德"卒(子锐反)岁胡孙"。修文学士马吉甫眇一目,为"端箭师"。郎中长儒子视望阳,目为"呷醋汉"。汜水令苏征举止轻薄,目为"失孔老鼠"。(出《朝野佥载》)
   在武则天执政的周朝,对于蕃属地要求加封的人,多都给予加赏,一般都加右台御史衔。有一次,武则天曾问郎中张元一道:"外边有什么可笑的新鲜事?"张元一道:"朱前疑穿绿,狄仁杰穿红。阎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有个人要把他的名作为姓叫李千里,又有一个人要把他的姓作为名字叫吴栖梧。左台有个胡御史,右台有个御史胡。"胡御史即胡元礼,御史胡是指蕃人作了御史官,(蕃、胡在古代都指北方或西方的少数民族)不久改任他官。武则天改唐为周后,有个贝州的举人叫赵廓,身材极小,一开始被授为监察御史,当时人们称他为台秽,(秽:丑陋。)李昭德骂他是被霜打了的谷束。张元一称作枭坐鹰架。当时同州人鲁孔丘任拾遗,很有武夫气概,人们都叫他外军主帅,张元一称是鹙入凤池。苏味道有才学有见地而又大度,众望所归。王方庆身材瘦弱难看,语言粗鲁迟钝,智不超俗,才不出众。但两人都任凤阁侍郎。有人问张元一:"苏味道、王方庆谁是贤才?"张元一道:"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有人问这是何意,张元一答道:"得霜鹰即才高敏捷,被冻蝇则愚顽怯懦。"当时的人都佩服他能具体地描绘事物。契丹人孙万荣侵犯幽州、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领兵御敌,行至赵州,听说敌方骆务整率数千骑兵从北杀来,河内王则弃兵甲而跑,向南逃往荆州。军资器械,扔了一道。后来听说敌人退走了,才又向前进发。可是军队回到京都,却赐席设宴,给予很高的接待。当着武则天的面,张元一竟嘲讽武懿宗道:"握的是长弓,射出的是近箭,本来是匹很小蜀马,也要找个台阶才能骑上去。敌人已经远去七百里之遥,你绕着城墙自己跟自己作战,把兵器全都抛掉,你却骑着猪南逃。"武则天道:"懿宗有马,为什么要骑猪呢?"张元一道:"骑猪就是夹着豕(音谐屎)而去了。"武则天大笑。武懿宗道:"这是张元一早已构思好的,不是即兴而作。"武则道:"你可以随便给他一个韵。"武懿宗道:"那就请用菶韵。"张元一随即咏道:"瞅你的脑袋,里头极为草率,外边的鬓须也不茂盛,没长桃花一般的脸皮,更别说杏子一样的眼睛了。"武则天听后心里十分高兴,而武懿宗却脸有羞愧之色。武懿宗个子矮而相貌丑。因此前面有:长弓短度箭"的诗句。静乐县主(封号)是武懿宗的妹妹,也生得矮而丑。武则天年龄最大,因而当时都称她大哥。有一次,静乐县主与武则天骑马并行,命张元一咏诗,元一咏道:"马身上佩带着桃花一样鲜艳的锦带,身穿绿草般的罗裙,准知道在那遮挡的帏帽下面,是一副象大哥一样美丽的面容。"则天听后大笑,县主却感到十分羞愧。纳言娄师德身大而肤黑,并且一只脚是跛子,张元一嘲笑他是行辙方相,也称他为卫灵公,意思是防卫灵柩的方相(古迷信指出殡时的避邪神)。吏部侍郎吉顼身材高大,好扬着头走路,总是像在望着高远的地方,张元一戏称他是望柳骆驼。殿中侍御史元本竦是个伛偻身子,而且又黑又瘦,被戏称为岭南考典。驾部司的郎中朱前疑身材短粗而肤黑,而且身上很脏,被戏称为光禄寺掌勺的厨子。东方虬身体高大而衣裳短小,脸很瘦眉毛却很粗,被称为外军校尉。唐波若身材短小,被称为郁屈蜀马。称李昭德为卒岁(刚满一岁)胡孙。修文学士马吉甫一只眼睛,被称为端(细瞄)箭师。郎中长儒子眼睛有些望天儿,被称为呷醋汉。汜水县令苏征举止轻薄,被称为失孔(没了洞)老鼠。
   吉顼
   周张元一腹粗而脚短,项缩而眼跌,吉顼目为逆流虾蟆。(出《朝野签载》)
   周朝(武则天执政时期)有个人叫张元一,他的长相是腰粗而脚短,缩脖,眼睛向外鼓,吉顼戏称他是逆水虾蟆。
   朱随侯
   周韶州曲江令朱随侯,女夫李逖,游客尔朱九,并姿相少媚。广州人号为"三樵"(七肖反)。人歌之曰:"奉敕追三樵,随侯傍道走,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张鷟目随侯臛乱土枭。(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改唐为周)时的韶州曲江县令朱随侯,他的女婿李逖及游客尔朱九,三人的体貌不佳,广州人把他们叫做三樵。(樵,砍柴的人。)人们编了首歌谣:"奉敕(皇上的命令)追三樵,随侯傍道走,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张鹙却把他们称作臛乱土枭。
   李详
   周李详,河内人。气侠刚劲。初为梓州监示尉。主书考日,刺史问平已否?详独曰:"不平。"刺史曰:"不平,君把笔书考。"详曰:"请考使君。"即下笔曰:"祛断大事,好勾小稽;自隐不清,疑人总浊。考中下。"刺史默然而罢。(出《朝野佥载》)
   周(武则天朝)朝的李详,是河内州人氏。性侠而刚直,最初曾任梓州监示尉。在进行官员考课的那天,刺史问大家公平吗?唯独李详说:"不公平。"刺史说:"不公平,那就请你执笔给大家写评语。"李详说:"那我就要给刺史大人书写考核鉴定了。"随即下笔写道:"不抓大事,好管些小事;自己隐讳不清正,反而总怀疑别人有污浊。考第为中下。"刺史也只好默然作罢。

  嘲诮三

  张鷟 石抱忠 郑愔 宋务先 傅岩 侯味虚 贾言忠 司马承祯 李敬玄 格辅元 祝钦明 姜师度 姜晦 魏光乘 邵景 黄幡绰 贺知章 王维 甘洽 乔琳 契綟秃 宋济 安陵佐史 崔护
   张鷟
   则天革命,举人不试皆与官,起家至御史、评事、拾遗、补阙者,不可胜数。张鷟为谣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脱校书郎。"时有沈全交者,傲诞自纵,露才扬己。高巾子,长布衫。南院吟之,续四句曰:"评事不读律,博事不寻章。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遂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向右(明抄本右作左)台对仗弹劾。以为谤朝政,败国风,请于朝堂决杖,然后付法。则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滥,何虑天下人语。不须与罪,即宜放却。"先知于是乎(乎原作手。据明抄本改。)面无色。唐豫章令贺若瑾,眼皮急,项辕粗。鷟号为"饱乳犊子"。(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改革朝政,举人不再进行考试就可以给官做,可授与御史、评事、拾遗、补阙等职,一时间这些官数不胜数。张鷟写了首歌谣道:"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当时有个叫沈全交的人,狂傲怪诞而又放纵自己,喜欢显示才能、自我表现。此人的打扮是高扎头巾,身着长衫。有一次,沈全交在尚书省咏诗,他把张鷟的歌谣又续上四句,这四句是"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于是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到右御史台进行核对审理其罪状,认为他是诽谤朝政,败坏国风,并要到朝堂对其审判,然后绳之以法。可是到了朝堂,武则天一听却笑了,她说道:"只要你们这些朝官不滥用职权,何怕天下人去说。不要给他什么罪状了,应该立刻释放。"纪先知于是乎脸面无光。豫章县令贺若瑾眼皮子紧缩,脖子粗,张鷟称之为"饱乳犊子"。
   石抱忠
   石抱忠检校天官郎中,与侍郎刘奇、张询古,同知选。抱忠素非静慎、刘奇久著清平、询古通婚名族。将分钤,时人语曰:"有钱石下好,无钱刘下好,士大夫张下好。"斯言果征。复与许子儒同知选,刘奇独以公清称。抱忠、师范、子儒,颇任令史勾直,每注官,呼曰:"勾直乎?"时人又为之语曰:"硕学师刘子,儒生用典(典原作与,据明抄本改)言。"抱忠后与奇同弃市。选人或为摈抑者,复为语曰:"今年柿子并遭霜,为语石榴须早摘。"抱忠在始平,尝为谐诗曰:"平明发始平,薄暮至何城。库塔朝云上,晃池夜月明。略彴桥头逢长史,棂星门外揖司兵。一群县尉驴骡聚,数个参军鹅鸭行。"(出《御史台记》)
   石抱忠代理吏部郎中,与侍郎刘奇、张询古共同主持选拔官员之事。石抱忠平素不很冷静谨慎,刘奇向来清廉公平。张询古与名门贵族联姻。快要对选人进行分组审理的时候,人们议论道:"有钱的分到石抱忠名下好,没钱的分到刘奇名下好,士大夫阶层的分到张询古名下好。"这话果然得到验证。后来又与许子儒一起主持铨选,刘奇唯独以公正清廉而著称。而抱忠、师范、子儒都叫令史去勾直(圈画名单),每拟授一个选人的官职,令史们都问道:"勾直吗?"当时人们又对他们议论道:"刘奇是一位很有学问的人,而那些学问不深的人却偏用掌故来表达意思。"石抱忠后来与刘奇一起被处死并陈尸街头示众,有些落选的应试者又说道:"今年的柿子(暗指石抱忠、刘奇)一起遭霜打。所以说石榴(暗喻石抱忠一类的人)应该早些摘去。"石抱忠当年在始平的时候,曾写诙谐诗道:"平明发始平,薄暮至何城。库塔朝云上,晃池夜月明。略彴桥头逢长史,棂星门外揖司兵。一群县尉驴骡骤,数个参军鹅鸭行。"
   郑愔
   唐郑愔曾骂选人为痴汉。选人曰:"仆是吴痴,汉即是公。"愔令咏痴。吴人曰:"榆儿复榆妇,造屋兼造车。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愔本姓鄚,改姓郑,时人号为鄚郑。(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郑愔曾骂一个应试的人为痴汉,那个选人说:"我是吴痴,汉是你。"郑愔叫他咏一首描写痴呆的诗。那个从吴地来的选人咏道:"榆儿复榆妇,选屋兼造车。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愔本来姓鄚,后改姓郑,当时人们都叫他鄚郑。
   宋务先
   唐有监察御史不工文,而好作不已。既居权要,多为人所谀,不之觉也。每篇辄为宋务先书以光台。月俸几尽,其妻谓曰:"公经生,素非文笔,所称篇咏,不为外人所传。此必台中玩公,折俸助厨耳。奈何受人嗤玩?"自后虽吟咏不辍,不复出光台钱矣。或问之,以妻言对。诸御史退相谓曰:"彼有人焉,未可玩也。"乃止。(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有个监察御史不擅长诗文,然而又不断地写作。这个人既然身居机要之地,因而被很多人奉承,可他自己并不觉悟,每写出一篇就让宋务先书写张贴于台院。工资钱都快要花费光了,妻子对他说:"你长这么大,平素并不写作,你所称道诗文,也没被外面人传诵,看来一定是台院中的人戏弄你,工资大概都让你吃喝掉了,你干么要去受人耻笑玩弄呢:"自后他虽然仍是不断写作,但不再花钱让人抄写出去了。有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把妻子说的告诉给人家。御史们出去后告诉说:"他是有明白人的帮助,不可以再拿他玩耍。"于是不再戏弄他了。
   傅岩
   唐傅岩,魏州人,本名佛庆。尝在左台,监察中溜,而中溜小伺,无牺牲之礼。比回,怅望曰:"初一为大祠,乃全薄。"殿中梁载言咏之曰:"闻道监中溜,初言是大祠。狼傍索传马,偬动出安徽。卫司无帟幕,供膳乏鲜肥。形容消瘦尽,空(空原作容。据明抄本改。)往复空归。"(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傅岩,魏州人,本名叫傅佛庆。曾经在御史左台任职,有一次去巡察祭祀中溜(土神)的地方,而当时正赶上那里是一次小型祭祀活动,不供牲畜祭品,等到巡察回来,怅望地说道:"初一是大祠,还弄得这么冷清?"殿中侍御史梁载言咏诗道:"闻道监中溜,初言是大祠。狼傍索传马,偬动(急忙)出安徽。卫司无帟幕(帷帐),供膳乏鲜肥。形容消瘦尽,空往复空归。"
   侯味虚
   唐户部郎侯味虚著《百官本草》,题御史曰:"大热,有毒。"又朱书云:"大热有毒。主除邪侫,杜奸回,报冤滞,止淫滥,尤攻贪浊。无大小皆搏之,畿尉簿为之相。畏还使,恶爆直,忌按权豪。出于雍洛州诸县,其外州出者,尤可用。日炙乾硬者为良。服之,长精神,灭姿媚。久服,令人冷峭。(出《朝野签载》,明抄本作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户部郎官侯味虚写了一部《百官本草》,其中写到御史时说:"大热,有毒。"他又用红笔写道:"大热而有毒。主要除祛邪恶和奸侫,杜绝邪行,判理冤屈,制止淫滥,尤其善于攻讦贪赃污浊等行为。不论大小官员一概可以纠弹,从京畿各县的尉簿小吏到大至朝中宰相。畏还使,恶爆直,忌按权豪。出自雍州洛州各县,有其他州出产的,更加好用。经日晒后又干又硬的为上品。吃了它,可以长精神,灭媚态。长久服用,能使人刚直严峻。"
   贾言忠
   唐贾言忠撰《监察本草》云:"服之心忧,多惊悸,生白发。"时义云:"里行及试员外者,为合口椒,最有毒。监察为开口椒,毒微歇。殿中为萝卜,亦曰生姜,虽辛辣而不为患。侍御史为脆梨,渐入佳味。迁员外郎为甘子,可久服。或谓合口椒少毒而脆梨毒者,此由触之则发,亦无常性。唯拜员外郎,号为摘去毒。欢怅相半,喜迁之,惜其权也。"(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贾言忠在他撰写的《监察本草》中写道:"服了它心忧,多惊悸,生白发。"时义写道:"里行御史和试员御史(都是非正式授官的御史)是合口椒,毒最大。监察御史是开口椒,毒性稍轻一些。殿中御史是萝卜,也叫生姜,虽然辛辣但不用忧患。侍御史则是脆梨,越吃越好吃。由侍御史迁调为员外郎,那就是柑桔了,可以久服。有人说合口椒毒性轻而脆梨有剧毒,这是因个别吃过的人发出的感叹,其实这东西是无常性的。唯有官拜员外郎后,方可称为除去了毒。但是,由御史迁调员外郎,他们也是欢喜惆怅各占一半,喜的是升迁,可惜的是失去了御史的权力。"
   司马承祯
   唐卢藏用,始隐于终南山,中宗朝,累居要职。道士司马承祯。睿宗追至京,将还职。藏用指终南山谓之曰:"此中大有佳景处,何必在远。"承祯徐答曰:"以仆所观,乃仕宦捷径矣。"藏用有惭色。(出《大唐新语》)
   唐朝的卢藏用,最初隐居在终南山,中宗执政时期,累居要职。到睿宗时期,诏令司马承祯入京,不久打算回去。卢藏用指着终南山对他说:"这山中就大有好风景,何必走那么远!"司马承祯慢慢回答道:"以我所见,隐居乃是通往高官的捷径。"卢藏用面显羞愧之色。
   李敬玄
   唐中书令李敬玄为元帅,讨吐蕃,至树敦城。闻刘尚书没蕃,着靴不得,狼狈而走。王杲(明抄本王上有时将军三字。杲作果)、副总管曹怀舜等惊退。遗却麦饭,首尾千里,地上尺余。时军中谣曰:"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见贼不敢斗,总由曹新妇。"(出《朝野佥载》)
   唐代的中书令李敬玄被授以元帅,去征讨吐蕃,行至树敦城,听说刘尚书已丧身于吐蕃,没敢停留,便狼狈而逃。王杲和副总管曹怀舜等也吓得惊慌而退。逃跑时扔掉粮饷无数,在一千里路上,足足盖了一尺多厚。当时军中流传一首歌谣:"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见贼不敢斗,总由曹新妇。"
   格辅元
   唐格辅元拜监察,迁殿中。充使,次龙门遇盗,行装都尽,袒被而坐。监察御史杜易简,戏咏之曰:"有耻宿龙门,精彩先瞰(明抄本作暾。)浑。眼瘦呈近店,睡响彻遥林。捋囊将旧识,制被异新婚。谁言骢马使,翻作蛰熊蹲。"(出《御史台记》)
   唐代时有个叫格辅元的人,官授监察御史,后又迁转殿中御史。有一回他出使外地,临时客住龙门被盗,行装全被偷走,只好光着身子裹被而坐。后来有个监察御史杜易简写诗嘲弄他道:"你住于龙门的那一夜够耻辱的了,想要知道什么叫精彩吗?那就先去看看你这的狼狈像吧。一双小眼睛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住处,而那如雷的鼾声却响彻远处的树林。把你的一切倾囊拿走,你虽用的是新被却不是刚婚娶。谁说骑着骢马的使臣,反而变作蹲卧的蛰熊呢?"
   祝钦明
   唐礼部尚书祝钦明颇涉经史,不闲时务,专(明抄本专作博)硕肥腯,顽滞多疑。台中小吏,号之为"媪"。媪者,肉块,无七窍。秦穆公时野人得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位礼部尚书祝钦明一心钻研经史,而不识时务。脑袋大且肥,迂顽而又多疑,官署中的小官吏们称他为媪。媪就是大肉块子,没长七窍,秦穆公时代有野人得到过。
   姜师度
   唐先天中,姜师度于长安城中穿渠,绕朝堂坊市,无所不至。上登西楼望之,师度堰水泷,柴筏而下,遂授司农卿。于后水涨则奔突,水缩则竭涸。又前开黄河,引水向棣州,费亿兆功。百姓苦其淹渍,又役夫塞河口。开元六年,水泛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没尽。师度以为功,官品益进。又有傅孝忠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专行矫谲。京中语曰:"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神武即位,知其矫,并斩之。(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时期,姜师度在长安城里开掘水渠。水渠穿绕过宫庭殿堂、大街小巷。无所不至。皇上登临西楼观望,只见师度堰水流湍急,柴筏顺水而下,甚为满意,于是升他为司农卿。可是到后来,遇到雨多涨水时,大水便横冲直撞,遇上干旱少雨时,水渠却又干涸。于是他又把水渠开掘到黄河,经棣州把黄河水引进长安。这项工程花费巨大,可两岸百姓却常常遭受水淹之害。因此他又不得不派民工把黄河的放水口堵死。开元六年,黄河泛滥,大水冲破了堵死的放水口,整个棣州的百姓,全都淹死,可是姜师度仍以修渠有功为由,官品一再晋升。当时还有一个叫傅孝忠的人,官授太史令,此人自己说懂得天象,其实是专搞假冒欺骗。京城里的人都说道:"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神武皇帝即位后,知道他们的欺诈行为,把两个人一起斩首。
   姜晦
   唐姜晦为吏部侍郎,眼不识字,手不解书,滥掌铨衡,曾无分别。选人歌曰:"今年选数恰相当,都由座主无文章。案后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姜晦官拜吏部侍郎,眼不认字,手不会书,把他执掌的铨选之任弄得一塌糊涂,甚至连高低优劣都不分。因而选人们编成歌谣咏道:"今年选数恰相当,都因座主无文章,案(桌几)后一腔(宰杀后的猪羊一只叫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
   魏光乘
   唐兵部尚书姚元崇,长大行急,魏光乘目为趁蛇鹳鹊。黄门侍郎卢怀慎好视地,目为觑鼠猫儿。殿中监姜皎肥而黑,目为饱葚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无须鬓,目为醉部落精(明抄本精作稽)。舍人齐处冲好眇目视日,云暗烛底觅虱老母。舍人吕延嗣长大少发,目为日本国使人。又目舍人郑勉为醉高丽。目拾遗蔡孚、小州医博士,诈谙药性。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丑黑,目为烟熏地术。目御史张孝嵩为小村方相。目舍人杨伸嗣为热鏊上猢狲。目补阙袁辉为王门下弹琴博士。目员外郎魏恬为祈雨婆罗门。目李全交为品官给使。目黄门侍郎李广为饱水虾蟆。由是坐此品题朝士,自左拾遗贬新州新兴县尉。(出《朝野佥载》)
   唐代的兵部尚书姚元崇,个头大行走快,魏光乘便把他称作追蛇的鹳鹊。黄门侍郎卢怀慎好低头看地,被他称为偷看老鼠的猫。殿中监姜皎长得胖又黑,称他为饱食桑葚的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长得黑而又没有胡子,被他称之为醉部脱落了精华。舍人齐处冲喜好眯起一只眼睛看太阳,便说他是在暗烛光下寻找母虱子。舍人吕延嗣个头高大头发稀少,被称之为日本使者。而把舍人郑勉看作醉高丽。称拾遗蔡孚为小州县的医博士,假装懂得药性。还有个殿中侍御史个子小、又丑又黑,被称之为烟熏了的地术(植物名)。称御史张孝嵩为小村子里求仙弄鬼的方相。称舍人杨伸嗣为热鏊子上的猢狲。称补阙袁辉为王爷门下的弹琴博士。称员外郎魏恬为祈祷下雨的婆罗门教徒。称李全交为品官给事。称黄门侍郎李广为喝饱水的大虾。因为他犯了这样随意评品戏弄朝官的错误,所以从左拾遗的官位被贬到新州新兴县做了县尉。
   邵景
   唐邵景,安阳人。擢第授汾阴尉,累转歙州司仓,迁至右台监察考功员外。时神武皇帝即位,景与殿中御史萧嵩、韦铿。俱升殿行事,职掌殊别。而制出,景、嵩俱授朝散大夫,而铿无命。景、嵩状貌类胡,景鼻高而嵩须多。同时服朱绂,对立于庭。铿独廉中窃窥而咏之:"一双胡子著绯袍,一个须多一鼻高。相对厅前捺且(去声)立,自惭身品世间毛。"举朝欢咏之。他日,睿宗御承天门,百僚备列,铿忽风眩而倒。铿肥而短,景咏之曰:"飘风忽起团圞旋,倒地还如着脚包。莫怪殿上空行事,却为元非五品才。"(出《御史台记》)
   唐代的邵景,是安阳人。经铨选而提拔为汾阴县尉,又转授歙州司仓,后来迁调右御史台任监察考功员外。神武皇帝即位时,邵景与殿中御史萧嵩、韦铿一起擢升为殿行事,而职掌的事物各不相同。后来皇上下令,加授邵景和萧嵩为朝散大夫,而韦铿却没有此项任命。邵景、萧嵩的相貌都很象胡人,邵景鼻子高,萧嵩胡须多。上朝时他们同穿朱红官袍,面对着站立于朝堂,韦铿从帘外偷偷看到了他俩可笑的样子,便咏了首诗:"一对胡人穿着大红色的官袍,一个胡须多一个鼻子高,两人在朝堂前如一撇一捺地相对站立,自愧自己的地位官品兽毛一样的多而轻。"满朝官员听说后都笑而咏之。有一天睿宗要去承天门,文武百官列队恭驾,一阵旋风突然吹来,韦铿感到眼睛昏眩晕倒在地上。韦铿个子很小又很胖,于是邵景咏道:"一阵旋风忽然盘旋而来,韦铿随风倒在地上,那样子就象用脚踩过的发面大蒸饼,难怪他至今还在担当殿行事,只因他本来就不够五品官才能。(朝散大夫官秩五品。)"
   黄幡绰
   唐安西牙将刘文树口辩,善奏对,明皇每嘉之。文树髭生颌下,貌类猴。上令黄幡绰嘲之。文树切恶猿猴之号,乃密赂幡绰,不言之。幡绰许而进嘲曰:"可怜好个刘文树,髭须共颏颐别住。文树面孔不似猢狲,猢狲面孔强似文树。"上知其遗赂,大笑。(出《开天传信记》)
   唐代时安西牙将刘文树口才很好,尤其善于向皇上进言或回答皇上的问话,明皇为此曾多次称赞过他。刘文树的胡须长在下巴颏的下边、面貌很象个猴子。有一次唐明皇让黄幡绰嘲弄一番他的相貌以取乐,刘文树是最忌讳别人称他猿猴这一"雅号"的,于是偷偷地奉送财物行赂,求他不要说自己象猿猴。黄幡绰答应了,他嘲咏道:"可怜好一个刘文树呀,胡须与下颏一起都长在了别的地方。刘文树的相貌根本不象猴子,而猴子的相貌太象刘文树了。"明皇知道了他这样说,是刘文树行了小贿求请之故,于是大笑。
   贺知章
   唐秘监贺知章有高名,告老归吴中,明皇嘉重之,每事加异。知章将行,泣涕辞,上问何所欲,曰:"臣有男,未有定名,幸陛下赐之,归为乡里之荣。"上曰:"为道之要,莫若于信,孚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卿之子必信顺之人也,宜名之曰孚。"再拜而授命焉。久而谓人曰:"上何谑我邪,我实吴人,孚乃爪下为子,岂非呼我儿为爪子耶。"(出《开天传信记》)
   唐代秘书监贺知章的名声很响。要告老还乡回归吴中。明皇给他很重的嘉奖,每一件奖赏各有不同。贺知章将要离开朝廷了,他声泪俱下地与皇上辞别,皇上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他说:"臣有一个儿子,至今还没有定下来叫什么名字,希望陛下恩赐。这样就是我回到故乡也感到十分荣耀。皇上道:"作为道德行为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了。孚就是信,每每有信才能顺。你的儿子必是信顺之人,应该起名叫孚。"过了很久,贺知章对人说:"皇上怎么戏谑我啊,我是吴地人,这个孚字是爪字下面加个子字,这难道不是叫我儿子为无(吴字谐音)爪子吗?"
   王维
   唐宰相王玙好与人作碑志。有送润毫者。误扣右丞(丞下原有相字。据明抄本册。)王维门。维曰:"大作家在那边。"(出卢氏杂说)
   唐朝曾有个叫王玙的宰相,很愿意与人家写碑文。有人来送报酬,错敲了尚书右丞,(也是那时最著名的诗人)。王维的门,王维道:"大作家在那边。"
   甘洽
   唐甘洽与王仙客友善。因以姓相嘲,洽曰:"王,计尔应姓田。为你面拨獭,抽却你两边。"仙客应声曰:"甘,计你应姓丹。为你头不曲,回脚向上安。"(出《启颜录》)
   唐代人甘洽与王仙客素来很友好,于是他们便以姓氏相互嘲讽。甘洽道:"你姓的是王字,我考虑你本应姓田,因为你的面目很象水獭,只好把你的两侧去掉了。"王仙客接着说:"你姓个甘字,我琢磨你本应该姓丹,就因为你的脑袋不能弯曲,只好把你倒过来两脚向上了。"
   乔琳
   唐朱泚始乱。源休、姚令言等,收图书,贮仓廪,作萧何事业。休退语伪黄门侍郎蒋练曰:"若度其才,即吾为萧,姚为曹耳。"识者闻之,为休不奈官职。乔琳性好谐谑,因语旧僚曰:"源公真谓火迫酂侯尔。"(出《大唐新语》)
   唐末朱泚将要攻入京城,源休、姚令言等人便将重要档案藏于仓库中,想要作当年刘邦进入京都前萧何曾先收藏档案而后献上的事。后来源休又对后梁朝的门下省黄门侍郎蒋练态度谦恭地说:"若衡量才能,那么我就是萧何,姚令言就是曹参。"有认得他的人听说此事后,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官职不那么满意了。乔琳喜好戏谑,于是对当年的同僚们说道:"源公为了做官,简直可以说是用火来逼迫酂侯了!"
   契綟秃
   唐京城有僧,性甚机悟,病足,有人于路中见,嘲之曰:"法师是云中郡。"僧曰:"与君先不相知,何因辱贫道作契綟秃?"其人诈之曰:"云中郡言法师高远,何为是辱?"僧曰:"云中郡是天州,翻为偷毡,是毛贼,毛贼翻为墨槽,傍边有曲录铁,翻为契綟秃,何事过相骂邪?"前人于是愧伏。(出《启颜录》)
   唐朝时京城里有个和尚,天性机敏。腿脚有毛病,有人在路上遇见,便嘲弄他说:"法师是云中郡。"和尚说:"我与你先前并不相识,什么原因要侮辱贫僧,把我称作契綟秃呢?"那个人欺骗他说:"云中郡是说法师学问高远,怎么能说是侮辱你了呢?"和尚说:"云中郡就是天州,翻译过是偷毡,即毛贼。毛贼再翻译过来是墨糟,傍边有曲录铁,译作契綟秃。我们之间有什么过从,要骂我呢?"那人感到羞愧而佩服。
   宋济
   唐许孟容与宋济为布素之交。及许知举,宋不第。放榜后,许颇惭,累请人申意,兼遣门生就看。宋不得已,乃谒焉。许但分诉首过,因命酒酣,乃曰:"虽然,某今年为国家取卿相,时有姚嗣卿及第后,翌日而卒。"因起慰许曰:"邦国不幸,姚令公薨谢。"许大惭。(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许孟容与宋济二人未做官时就有交情。到许孟容主管选拔官员时,宋济落选。发榜后,许孟容很觉愧疚,他曾多次请人去说明和致意,并派自己的学生去看望。不得已,宋济来拜见他。许孟容分说一番并道歉后,便请宋济多饮酒。他说:"虽然,我今年为国家选拔卿相,但过去也有象姚嗣卿刚刚选中,第二天就死去那样的事。"宋济站起来对许孟容道:"姚令公谢世,那是国家的不幸!"许孟容十分惭愧。
   安陵佐史
   唐安陵人善嘲,邑令至者,无不为隐语嘲之。有令,口无一齿,常畏见嘲。初至,谓邑吏:"我闻安陵太喜嘲弄,汝等不得复踵前也。"初上,判三道,佐史抱案在后曰:"明府书处甚疾。"其人不觉为嘲,乃谓称己之善,遂甚信之。居数月,佐史仇人告曰:"言'明府书处甚疾'者,其人嘲明府。"令曰:"何为是言?"曰:"书处甚疾者,是奔墨,奔墨者翻为北门,北门是缺后,缺后者翻为口穴,此嘲弄无齿也。"令始悟,鞭佐史而解之。(出《启颜录》)
   唐朝时,安陵人很善于嘲讽,凡是有县令派到这里来的,没有不被用隐语嘲弄的。有这么一个县令,满口没有一只牙,常常怕人嘲笑。刚到任时,对手下的小吏们说:"我听说安陵这地方的人太喜好嘲弄人,你们可不能重走过去的老路。"第一次上堂,断了三个案子。佐史在他身后抱着案卷说道:"明府书处甚疾。"这位县令没觉察出被嘲弄,还称赞说对自己很好,于是对他很信任。过了几个月后,有个与佐史有仇的人来告发说:"那个说你'明府书处甚疾'的人,实际是嘲弄明府。"县令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那人道:"书处甚疾的意思就是奔墨,奔墨翻转为北门,北门就是缺后,缺后再翻转就是口穴,这是嘲弄无齿之人。"县令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将佐史鞭打一顿后赶了出去。
   崔护
   唐刘禹锡云:崔护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从舅也。乃私试为判头,毁其舅曰:"甲背有猪皮之异。"人问曰:"何不去之?有所受。"其判曰:"曹人之坦重耳,骈胁再观。"相里之剥苗登,猪皮斯见。初登为东畿尉,相里造为尹。曾欲笞之,袒其背,有猪(明抄本猪作志,当作痣)毛长数寸。故又曰。当偃兵之时,则隧而无用,在穴食(食字原缺,居明抄本补)之日,则摇而有求。"皆言其尾也。(出《嘉话录》)
   唐朝的刘禹锡讲,崔护不能被考取作官,怨怒于考官苗登,苗登是他的三堂舅。于是私下写一篇判状,诋毁他舅说:"他的后背与常人不一样,长了一层象猪皮似的硬甲壳。"有人问:"怎么不除掉,而要忍受着呢?"崔护说:"官署里的人都好坦怀,可往两胁观看。"相里剥掉了苗登的衣服,才看见确有猪皮。当初,苗登曾作过东都畿尉,相里造作过那里的长官。有一次曾要鞭笞苗登,可是除掉他的上衣露出脊背,却有猪毛,长约数寸。所以崔护又说:"当不打仗的时候,那层硬甲壳累坠而无用。在圈中饲养之时,他摇晃有求。"这是说他还长了尾巴。

  嘲诮四

  卢迈 柳宗元 陆畅 平曾 僧灵彻 苏芸 李寰 王璠 韦蟾 封抱一 崔涯 李宣古 杜牧 陆岩梦 李远 李德裕 薛昭纬 崔慎猷 郑薰 唐五经 青龙寺客 罗隐
   卢迈
   唐宰相卢迈不食盐醋,同列问曰:"足下不食盐醋,何堪?"迈笑而答曰:"足下终日食盐醋,又何堪矣?"(出《国史补》)
   唐朝时,有位宰相卢迈不吃盐和醋,同僚们问他:"你不吃盐醋,怎么能忍受得了?"卢迈笑而回答道:"你终日吃盐醋,又怎能受得了呢?"
   柳宗元
   唐柳宗元与刘禹锡,同年及第,题名于慈恩塔,谈元茂秉笔。时不欲名字著(著原作者,据明抄本改)彰,曰:"押缝版子上者,率多不达,或即不久物故。"柳起草,暗斟酌之,张复已下,马征、邓文佐名,尽著版子矣。题名皆以姓望,而辛南容,人莫知之。元茂搁笔曰:"请辛先辈言其族望。"辛君适在他处,柳曰:"东海人。"元茂曰:"争得知?"柳曰:"东海之大,无所不容。"俄而辛至,人问其望,曰:"渤海。"众大笑。慈恩题名,起自张莒,本于寺中闲游,而题其同年。人因为故事。(出《嘉话录》)
   唐朝时,柳宗元和刘禹锡同一年考中进士,题名于慈恩塔上,是由谈元茂执笔书写的。当时都不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最显著的地方,而写在押缝的板子上,很不显眼,游人一般也看不见,或者用不多久板子也便损坏。当时柳宗元草拟名单,他暗暗斟酌着,张复的名字下,应该是马征、邓文佐等,这全是在显著位置。题名是以姓氏家族的名望为排列顺序,到了辛南容,人们都不知道此人是谁,谈元茂便搁笔问道:"请辛先生谈谈你家族的名望。"辛南容此时恰在别处,柳宗元道:"他是东海人。"谈元茂问:"你怎么知道?"柳宗元道:"东海之大,无所不容。"即刻辛南容到来,人们问他的族望,他说:"我是渤海人。"众人大笑。慈恩塔题名一事,起于张莒,那天,他们同科中试的人本来是一起到寺中闲游的,后来他便在塔上题写上中选人的名字,自此,人们便以此为先例延续下来。
   陆畅
   唐陆畅,云阳公出降都尉刘氏,朝士举为傧相。内人以陆吴音。才思敏捷,凡所调戏,应对如流。复以诗嘲之,陆亦酬和。六宫大喜。凡十余篇。嫔娥皆讽诵之。例外,别赐宫锦十段,楞伽瓶唾盂,以赏之。内人诗云:"十二层楼倚碧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入汉宫。"或为内学宋若兰、若昭姊妹所作。陆酬曰:"粉面仙郎选圣朝,偶逢秦女学吹箫。须教翡翠闻王母,不奈乌鸢噪鹊桥。"(出《云溪友议》)
   唐朝人陆畅,云阳公主嫁给都尉刘氏时,朝官们举荐他为仪式的赞礼人。宫女们因为觉得陆畅操吴音,才思敏捷,都愿跟他开玩笑,他都应对如流。再以诗嘲讽他,陆畅也以讽刺诗酬和,六宫大为欢喜。他所写的十几首诗,嫔娥们都能背诵。作为破例,宫中人分别赏与他宫锦十块,楞伽瓶痰盂一个,以表示对他的赞扬。宫娥中有人写诗道:"十二层楼倚碧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吴地的歌曲)入汉宫。"有人说这是宫中才女宋若兰、宋若昭所作。陆畅和诗道:"粉面仙郎(仙女)选圣朝,偶逢秦女学吹箫(意为想结婚,出自秦穆公女弄玉喜好吹箫之典故)。须教翡翠(鸟名)闻王母,不奈乌鸢噪鹊桥。"
   平曾
   唐平曾恃才傲物,多犯讳忌。仆射薛平出镇浙西,投谒,礼遇稍薄。乃留诗以讽曰:"梯山航海几崎岖,来谒金陵薛大夫。髭发竖时趋剑戟,衣冠俨处拜冰壶。诚知两轴非珠玉,深愧三缣卹旅途。今日楚江风正好,不须回首望句吴。"薛闻之,遣吏追还,縻留数日。又献《絷白马》诗曰:"白马披鬃练一团,今朝被绊欲行难。雪中放出空寻迹,月下牵来只见鞍。向北长鸣天外远,临风斜鞚耳边寒。自知毛骨还应异,更请孙阳仔细看。"薛睹诗曰:"若不留绊行轩,那得观其毛骨。"遂殊礼待之。后游蜀,谒少师李固言。时幕客皆名士,曾每与诸客评论,言笑弥日,侍于李侧。轻忽无所畏,遂献《雪山赋》云:"雪山虽兹洁白之状,叠嶂攒峰,夏日清寒,而无草木华茂,为人采掇。"以李罕作文章,发于专经也。李览赋,命推出。不逾旬,贡《鱼候鮧鱼赋》,言"此鱼触物而怒,翻身上波,为鸱鸢所获,奈鲂鱮何?"李览赋笑曰:"昔赵元淑之狂简,袁彦伯之机捷,无以过焉。"然爱其文彩。投贽者无出于曾,虽有忤,不至深罪。又作《潼关赋》,刺中朝,"此关倚太华,瞰黄河。虽来往攸同,而叹有异也。"(出《云溪友议》)
   唐朝人平曾,依仗自己有才能而目空一切,因而常常犯忌讳。当时仆射(官名,相当于宰相)薛平被派出去镇守浙西,平曾前往拜见,因礼遇稍稍薄了些,便留下一首诗讽刺道:"攀过大山渡过大海道路有多崎岖啊,我是怀着真诚的心来到金陵拜见薛大夫的,当我来拜你的时候,你的怒发几乎象剑戟,你的衣帽极整齐,俨如冰壶。我知道自己带来的两轴字画不值钱,也深愧还有一点东西,只因担忧旅途的花费而未留下。今日楚江风顺正好扬帆,那里已没有什么可逗留也不必回头去望了。"薛平听说此事之后,立刻派人去把他追回。挽留数日,又赠一首《絷白马》诗。"白马的披鬃象一团洁白的素练,今天要绊留你,想要走是很难的。这匹白马如果是在雪天把它放出,你是别想找到的,如果是在月夜,也只能看到它的鞍子。这马一声长鸣便会向北一泻千里,跑起来会使你感到寒风刺耳的。我自知待你应与众不同,那就再请你仔细看看了。"薛平看着诗对平曾道:"如果不是把你留下来,哪里能一睹你的风骨啊。"于是以厚礼相待他。后来平曾又到蜀地游历,去拜见了少师李固言。当时李固言门下的幕客都是名流,平曾常常与他纵谈论辩,谈笑终日,陪伴于李固言左右,随随便便毫无畏惧,因而写了一篇《雪山赋》献上,赋中写道:"雪山虽生得洁白之状,重峦叠嶂,夏天很清凉,可是没有繁茂的花草供人采取。"李固言很少写文章。起初是研究儒学的。他看过这篇赋之后,命人将平曾赶出去。没过十天,又献来一篇《鱼候鮧鱼赋》,说这鱼触动到东西而大怒,摇身游上海面,结果被鹞鹰捉获,这你能把鲂鱮怎么样呢?李固言看过后笑道:"过去象赵元淑那么样的狂傲,袁彦伯那么样的机敏,也没有超过他啊。"但是他很爱惜他的文彩,前来投靠拜谒的还没有超过他的,虽然他多有冒犯,但并未很深地怪罪他,后来平曾又写过一篇潼关赋,是来指责他的:"潼关上倚太华山,下可俯瞰黄河。虽都是从这里过往,可相待还是各有不同的。"
   僧灵彻
   唐江西帅韦丹,与东林僧灵彻,忘形之契,篇什唱和,月四五焉。序曰:"彻公近以匡庐七咏见寄,及吟咏之,皆丽绝于文圃也(即莲花峰、石镜、虎跑泉、聪明水、白鹿洞、铁虹桥、康王庙,为七咏)。此七咏(咏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者,俾予益发归欤之兴。且芳时胜侣上游,于三二道人,必当攀跻千仞之峰,观九江之水。(水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是时也,飘然而去,不希京口之顾;默然而游,不假东门而送。天地为一朝,万物任陶铸。夫二林翼翼,松径幽邃,则何必措足于丹霄,驰心于太古矣。偶为《思归绝句》诗一首,以寄上人,法友幸先达其深趣矣。"诗云:"王事纷纷无暇日,浮生冉冉只如云。已为平子归休计,五老岩前必共闻。"彻酬曰:"年老身闲无外事,麻衣草座亦容身。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出《云溪友议》)
   唐朝的江西帅韦丹,与东林的和尚灵彻有着极深厚的友情,经常以诗唱和,每月都有四五次。韦丹在一篇诗评中写道:"彻公近日把他们匡庐七咏寄于我,吟咏之后,深感其秀丽多彩,是文苑中从未见过的。读过这七咏,使我更加产生回归之意。当芳草争春之时,与朋友一起上庐山,再邀上三两个道人,一定会攀登上那高耸的峰颠,观赏那烟波浩渺的九江水。这时候,再飘然而去,不愿多看一眼京口,只是默默地游赏,也不想穿东门而让人相送,天地为一统,万物任逍遥。两侧的树枝掩映,松林间的小路深幽,这还何必再踏足于天上,心驰于太古呢?偶有所得,写"思归"绝句一首,寄于友人,法友将有幸提早知道它的深妙意趣。诗写道:"官场中杂事纷纭,没有一个闲暇的日子,象浮游的生物一样随着水流慢慢地飘动,又象是飘浮的云彩。已经打算好了要退休回去当平民的计划,等我到了庐山的五老峰前你就会听说的。"僧灵彻酬答道:"年老无事自然天天闲着,旧衣草座也生活得很好。每次相见都讲要卸职休官的事,可是至今也没在山野的树林下见到你。"
   苏芸
   岭表多假吏,而里巷目为使君,而贫窭徒行者甚众。元和中,进士苏芸南地淹游,尝有诗云:"郭里多榕树,街中足使君。"
   岭南之地有很多伪装的假官,百姓们都把他们看做了真使官,因为那地方贫困的行人到处都有。唐元和年间,进士苏芸到岭南去游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诗中曾写道:"城里有很多的榕树,街中有很多的使官。"
   李寰
   唐李寰镇晋州,表兄武恭性诞妄。又称好道,及蓄古物,遇寰生日。无饷遗,乃箱擎一故皂袄与寰,云:"此是李令公收复京师时所服,愿尚书功业,一似西平。"寰谢之。后闻知恭生日,箱擎一破弊幞头饷恭曰:"知兄深慕高真,求得一洪崖先生初得仙时幞头,愿兄得道如洪崖。"宾僚无不大笑。(出《因话录》)
   唐朝时李寰镇守晋州。他的表兄武恭性情很怪诞,自称喜好道教,愿意收藏古物。遇到李寰过生日,他没礼物相送,便用箱子端着一件破旧的黑棉袄送给李寰,说:"这是李令公当年收复京城时穿过的,我送与你,是希望你的功业象当年平息战乱一样显赫。"李寰对他表示感谢。后来李寰也听说了武恭的生日,便用箱子端了一条破头巾送给他,说:"知道兄长深深仰慕高真,因而求得一条洪崖先生当初成仙得道时用的头巾,希望兄长能象洪崖一样成仙得道。"宾客们无不大笑。
   王璠
   唐王璠,自河南尹拜右丞。除书才到,少尹侯继有宴,以书邀之。王判书后云:"新命虽闻,旧衔尚在。遽为招命。堪入笑林。"中京(《玉泉子》中京作"洛中")以为语柄。故事:少尹与大尹,游宴礼隔,虽除官,亦须候止敕也。(出《因话录》)
   唐朝时王璠由河南尹迁授尚书省右丞,任命书刚到,少尹侯继便要设宴请客,他写了一封书信邀请王璠。王璠看过信道:"新任命的事仅是刚刚听说,原来的官衔还在么,送信的只是打个招呼,真可以载入笑林了。"京城的人都把此事当做话柄。按当时惯例,小尹和大尹,在一般交往的宴席上,必须以礼相隔,即使拜了新官,也要等接到敕令才可同席。"
   韦蟾
   韦蟾左丞至长乐驿,见李玚给事题名,走笔书其侧曰:"渭水秦山照眼明,希仁何事寡诗情。只因学得虞姬婿,书字才能记姓名。"(出《摭言》)
   左丞韦蟾来到长乐驿,看到那里有给事李玚的题名,便提笔在旁边题一首诗:"渭水秦山这样明媚秀丽的河山展现在你的眼前,可你为什么这样缺少诗情画意。可见你是学得了只为沽名钓誉的楚霸王,所以写字才只是写自己的姓名。"
   封抱一
   唐封抱一任栎阳尉,有客过之。既短,又患眼及鼻塞。抱一用《千字文》语作嘲之。诗曰:"面作天地玄,鼻有雁门紫,既无左达承,何劳罔谈彼。"(出《启颜录》)
   唐朝时,封抱一任栎阳县尉。有个客人来拜访他,那人个子很矮,又患有眼疾,鼻子也不通气。他使用《千字文》语讽刺那个人,其中有诗写道:"脸面和天地一般难连接,鼻子象雁门一样难通信息,既是没有可接达承接的,还好说什么呢?"
   崔涯
   唐崔涯,吴楚狂士也,与张祜齐名。每题诗于倡肆,无不诵之于衢路。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措。尝嘲一妓曰:"虽得苏方木,犹贪玳瑁皮。怀胎十个月,生下昆仑儿。"又"布袍披袄火烧毡,纸补箜篌麻接弦。更着一双皮屐子,纥梯纥榻出门前。"又嘲李端端:黄昏不语不知行,鼻似烟窗耳似铛。独把象牙梳插鬓,昆仑山上月初生。"端端得诗,忧心如病。使院饮回。遥见二子,蹑屐而行,乃道傍再拜,兢惕曰:"端端只候三郎六郎,伏望哀之。"乃重赠一绝句以饰之云:"觅得黄骝鞁绣鞍,善和坊里取端端。扬州近日浑成差,一朵能行白牡丹。"于是豪富之士,复臻其门。或戏之曰:"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登雪岭,何为一日黑白不均?"红楼以为倡乐,无不畏其嘲谑也。祜、涯久在维扬,天下晏清,篇词纵逸,贵达钦惮,呼吸风生。(出《云溪友议》)
   唐代的崔涯,是吴楚之地的狂人,与张祜齐名。常常题诗于妓院,每一首诗写成之后,无不在大街上传诵的。受到人们称赞时,便乘上车马欢奔而去;遭到人们批评时,就会发火而弄得杯盘狼藉。曾嘲弄一个妓女说:"虽然得到了苏方木,还贪图玳瑁皮。怀胎十个月,生下个昆仑儿。"又讽刺道:"穿着布袍披着小袄铺着红毡,用的是用纸补过用麻绳接弦的箜篌(乐器),脚登一双皮拖鞋,咯噔咯噔地走出门来。"又嘲弄李端端道:"晚上不喊叫不会走路,鼻子象个烟筒耳朵象两个铃铛。唯独你把一只象牙梳子插于鬓角,真好象昆仑山里刚生出的月亮。"李端端得到这首诗后,心中忧郁得象得了病一样。有一次她到妓院外边饮酒回来,很远看见有两个男人过来,她便蹑手蹑脚地走起路来,并在道旁一拜再拜,小心谨慎地说道:"端端在这里恭候二位了,希望能可怜同情她。于是崔涯又赠与她一首绝句,对她夸饰一番:'如果你是一只好马想要找到好鞍,那就请到善和坊里去找端端。扬州城里近来的浑家都很差劲,只有一朵可人,她简直就是一朵白牡丹。"于是那些富豪阔少又重新找上门来。有人戏言道:"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又登上雪岭,为什么一天之内如此黑白不均啊?"红楼都是经营娼乐的,没有一家不怕崔涯题诗嘲谑的。张祜、崔涯久住扬州,当时天下太平,诗篇写得恣纵放荡,那些显达富豪都很钦服惧怕他们,他们要喘口气都觉得象是要刮大风。
   李宣古
   唐澧州宴,酒乣崔云娘形貌瘦瘠,每戏调,举罚众宾,兼恃歌声,自以为郢人之妙。李宣古当筵一咏,遂至箝口。诗曰:"何事最堪悲,云娘只首奇。瘦拳抛令急,长嘴出歌迟。只见肩侵鬓,唯忧骨透皮。不须当户立,头上有钟馗。"(出《云溪友议》)
   唐代时,澧州这个地方的人常有聚宴。有一个酒家的女招待崔云娘本来长得瘦骨露相,可每次戏闹,总要罚大家都得喝酒,加上她会唱歌,自以为是澧州这地方最美妙的人了。有一回李宣古在宴席上咏诗一首,竟使她当场张口结舌。诗咏道:"什么事最可悲?云娘的脑袋就够奇的了。精瘦的拳头猜酒令的时候出拳倒挺快,长长的大嘴一唱曲却很迟缓。只见她脑袋下陷,两肩都快挨着耳鬓了,更担心她的骨头会透过肉皮。用不着她站在屋子中间,她那钟馗一样的尊容就足以把人吓跑了。"
   杜牧
   唐杜牧罢宣州幕,经陕,有酒乣,肥硕而词詟,牧赠诗云:"盘古当时有远孙,尚令今日逞家门。一车白土将泥项,十幅红旗补破裩。尾官寺里逢行迹,华岳山前见掌痕。不须啼哭愁难嫁,待与将书问岳(明抄本问岳作报乐。云溪友议同。)神。"(出《云溪友议》)
   唐朝的杜牧辞去宣州幕职,路经陕西时,在酒店里看见一个女招待胖而又害怕讲话,他便赠诗道:"当年的盘古有后人,让她在今天还要显示其家门。她把一车白土都涂抹在脖子上,把十幅红色旗布补在破裤子上。尾官寺里能遇到她的行迹,华岳山前可以见到她的双掌。不必哭哭啼啼地发愁嫁不出去,只要你写封信问问山神就行了。"
   陆岩梦
   唐陆岩梦,桂州筵上赠胡子女诗云:"自道风流不可攀,那堪蹙额更颓颜。眼睛深却湘江水,鼻孔高于华岳山。舞态固难居掌上,歌声应不绕梁间,孟阳死后欲千载,犹有佳人觅往还。"(出《云溪友议》)
   唐代人陆岩梦,在桂州的一次宴席上曾赠送一个胡人的女儿一首诗,那诗写道:"自叹谈不上什么风流,又哪里忍受得了她皱额时显露出更加衰败的容颜?眼睛如湘江一样深陷下去,鼻子比华岳山还要高。舞态的笨重固然很难登于手掌,而那沙哑的歌声就更不能在屋子里环绕了。孟阳死去快有上千年了,至今还有人在追寻着,梦想重现她的艺术风采。"
   李远
   唐进士曹唐《游仙诗》,才情缥缈,岳阳守李远每吟其诗而思其人。一日,曹往谒之,李倒屣而迎。曹仪质充伟,李戏之曰:"昔者未见标仪,将谓可乘鸾鹤。此际拜见,安知壮水牛亦恐不胜其载!"时人闻而笑之。世谓浑诗远赋,不如不作。非言其无才藻,鄙其无教化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进士曹唐《游仙诗》写得意味深远。岳阳太守李远每每吟他的诗时,便思念起他这个人。有一天,曹唐去拜见他,李远竟倒穿着鞋去迎接他。曹唐的体貌很魁伟,李远便戏弄他道:"以前未见到你,不知你有如此标致的仪态,还以为你可以乘凤凰或黄鹤而来,此时相见,怎知用一头壮水牛恐怕也难以驮动。"当时人们听说这件事后都笑了。世人都说许浑的诗李远赋不如不写了,倒不是说他没有才华,而是鄙视他没有修养。
   李德裕
   唐卫公李德裕,武宗朝为相,势倾朝野。及罪谴,为人作诗曰:"蒿棘(棘原作赖,据明抄本改)深春卫国门,九年于此盗乾坤。两行密疏倾天下,一夜阴谋达至尊。目视具僚亡七箸,气吞同列削寒温。当时谁是承恩者,背有余波达鬼村。"又云:"势欲凌云威触天,朝轻诸夏力排山。三年骥尾有人附,一日龙髯无路攀。画阁不开梁燕去,朱门罢扫乳鸦还。千岩万壑应惆帐,流水斜倾出武关。"(出《卢氏杂说》)
   唐代的卫公李德裕,武宗朝曾做过宰相。那时他的权势贯通整个朝野,后获罪被贬,给人写诗道:"如今的卫国公门前已长满了蒿草荆棘了,我在此地居住的九年竟被人指责为窃国大盗。那人仅仅上疏两行密奏便使天下倾斜,一夜间阴谋得逞便爬上了最高的地位。眼看当年的同僚们一个个都失去了权柄,而那人却气吞当朝而掌握着天下的冷与暖。谁是当时得到恩惠的人?他在暗中余威至今还能达到阴间。"又写道:"他们气势直上云霄,威风都要触到天了,他轻视朝廷,更不把华夏放在眼里,以为自己有排山倒海的威力。去依附马尾的大有人在,而真正想辅佐皇上的却无路可往。阁楼的大门不打开,燕子只好飞走;门前不清扫只有乳鸦还会回来。这千座大山万道深沟横在前面也只有惆帐了,这浊水都是因武关的倾斜而流出来的。"
   薛昭纬
   唐薛保逊,大中朝,尤肆轻佻,因之侵侮诸叔,故自起居舍人贬澧州司马。子昭纬,颇有父风,尝任祠部员外。时李系任礼部员外,王荛任主客员外。正旦立仗班退,昭纬朗吟曰:"左金乌而右玉兔,天子旌旗。"荛遽请其下句,应声答曰:"上李系而下王荛,小人行缀。"闻者靡不大哂。天复中,自台丞累贬登州司马。中书舍人颜荛当制,略曰:"凌轹诸父,代嗣其凶。"(出《摭言》)
   唐代的薛保逊,宣宗时期,因他性情轻佻而欺辱朝中各位长辈,所以从起居舍人贬为澧州司马。他儿子薛昭纬,也颇具父亲作风,曾任祠部司员外,当时李系任礼部的礼部司员外。王荛任主客司员外。正月初一朝拜班退后,薛昭纬大声吟道:"左边站的是日旗而右边站的是月旗,天子旌旗。"王荛请他说出下句,他随即说道:"上面是李系而下面是王荛,小人已经成串了。"听到的人无不大笑。到昭宗天复年间时,他已从台丞屡屡贬为登州司马。中书舍人颜荛为皇上起草的命令,其中主要讲到:"凌辱朝中各位父辈,一代比一代厉害。"
   崔慎猷
   唐自大中洎咸通,白敏中入相,次毕諴、曹确、罗劭,权使相,继升岩廊,宰相崔慎猷曰:"可以归矣,近日中书,尽是蕃人。"盖以毕、白、曹、罗为蕃姓也。始蒋伸登庸,西川李景让览报状,叹曰:"不能事斯人也。"遽托疾离镇,有诗云:"成都十万户,抛若一鸿毛。"亦同慎猷之诮也。大夫赵崇卒,侍郎吴雄叹曰:"本以毕白待之,何乃乖于所望!"惜(惜字原缺,据许本补)其不大拜,而亦讥当时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从大中年到咸通年,先是白敏中被授以宰相,接着毕諴、曹确、罗劭也被授以使相(宰相头衔,但本人出使外地),他们相继迁升而可进入岩廊。宰相崔慎猷说道:"可以归为一类了,近来担任中书令的人,都是蕃邦的人,因为这毕、白、曹、罗都是蕃人的姓氏。"当初蒋伸派往西川任职的时候,李景让看过通报的状文后感叹道:"我不能给这个人做事。"于是立即托病离开幕府。当时有诗写道:"成都十万户(言西川节度使权势极大),走了一个李景让只不过是扔掉一根鸿毛而已。"这件事与崔慎猷所讽刺的是一个意思。大夫赵崇死了,侍郎吴雄叹道:"本来应当像对待毕、白那样对待他的,何况与他的声望相违背。"不要怪他不行大礼,他也是在讥讽官场的现实。
   郑薰
   唐颜摽,咸通中,郑薰下状元及第。先是徐寇作乱,薰志在激劝勋烈,谓摽鲁公之后,故擢之首科。既而问及庙院。摽曰:"摽寒素,京国无庙院。"薰始大悟,塞默久之。时有无名子嘲曰:"主司头脑大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出《摭言》)
   唐朝的颜摽,咸通年间,是由郑薰告诉他考中状元的。在这之前,遇上徐州的藩镇作乱的事,郑薰勉励人们去建功立业,郑薰把他当作了鲁国公的后代,所以把颜摽选拔为首科。过了不久,郑薰又问到颜摽的家庙在何处。颜摽道:"我家中贫寒,京城里没有庙院。"郑薰此时才醒悟,自己认错了人。当时有无名氏写诗道:"主考官的脑袋纯属一个大冬烘,错把颜摽认作鲁公。"
   唐五经
   唐咸通中,荆州书生号"唐五经",学识精博,实曰鸿儒,旨趣甚高,人所师仰。聚徒五百,以束修自给。优游卒岁,有西河、济南之风,幕僚多与之游。常谓人曰:"不肖子弟有三变,第一变为蝗虫,谓鬻庄而食也。第二变为蠹鱼,谓鬻书而食也。第三变为大虫,谓卖奴婢而食也。"三食之辈,何代无之?(出《北梦琐言》)
   唐代咸通年,荆州有一位号"唐五经"的书生,学识渊博精深,实际可以叫做学者。旨趣高雅,为人们所敬仰,在他门下集聚了五百学生。他一向严于律己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一年之中总是悠闲自得,大有西河济南人的风范。幕僚们都高兴与他一起去游历。他常对人讲:"不肖子弟有三种变化:第一种变为蝗虫,可称之为卖了庄稼而吃喝掉;第二种变作蛀虫,是说把书籍卖了而吃喝掉;第三种变成大虫(老虎),把婢奴卖了而吃喝掉。这三种吃喝的人,哪一个朝代没有?
   青龙寺客
   唐乾符末,有客寓止广陵开元寺。因文会话云:顷在京寄青龙寺日,有客尝访知事僧,属其忽遽,不暇留连。翌日至,又遇要地朝客。后时复来,亦阻他事,颇有怒色,题其门而去曰:"龛龙去东海,时日隐西斜。敬文今不在,碎石入流沙。"僧皆不能详。(详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有沙弥颇解,众问其由,曰:"龛龙去,有合字存焉;时日隐,有寺字焉;敬文不在,有苟字焉;碎石入沙,有卒字焉。此不逊之言,辱我曹矣。"僧大悟追访,沓无迹矣。客究沙弥,乃懿皇朝云皓供奉也。(出《桂苑丛谭》)
   唐朝乾符年末,有一位客人暂住于广陵的开元寺。因举行文会讲故事说了这样一件事:有位客人刚刚到了京城的青龙寺,要拜访寺中的住持,可是正遇上别人正在访他,那客人曾嘱那位住持和尚要抓紧些,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逗留。第二天那客人又去拜访,可是又遇上重要地方的客人来见住持。后来那客人又来过,也都由于住持因有其他事情而不能晤谈,那官人很不高兴,于是将留言题于住持的门上而去。那留言写道:"龛龙去东海,时日隐西归,敬文今不在,碎石入流沙。"和尚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小和尚却非常了解其中的奥妙。大家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龛龙去了,还有合字存;时(繁体字作时)日隐,还留下了寺字;敬文不在,还有苟字;碎石入沙,还有个卒字。合在一起是'合寺苟卒',这是很不好听的话,是在侮辱我们。"住持和尚明白后去追寻那个客人,那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寄住开元寺的客人曾追问一个小和尚,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宫廷中的云皓供奉。
   罗隐
   唐裴筠婚箫遘女,问名未儿,便擢进士第。罗隐以一绝刺之,略曰:"细看月轮还有意,信知青桂近姮娥。"(出《摭言》)
   唐朝时,裴筠与箫遘的女儿订婚,在问过女方名字和生辰八字不久,便中了进士。罗隐写了一首绝句讥刺他,其中写道:"仔细看看那圆月(暗指婚姻)还是有情意的,更叫人相信青桂是靠近嫦娥的(暗指靠裙带关系)。"

  嘲诮五

  崔澹 皮日休 薛能 周顗 任毂 王徽 山东人 张登 朱泽 徐彦若 冯涓 张浚伶人 封舜卿 姚洎 李台瑕 织锦人 李主簿 陈癞子 患目鼻人 伛人 田媪
   崔澹
   唐崔澹,试以《至仁伐至不仁赋》。时黄巢方炽,因为无名子嘲曰:"主司何事厌吾皇,解把黄巢比武王。"(出《摭言》)
   唐代人崔澹主持铨选考试,他出的题目是"至仁伐至不仁赋",当时正逢黄巢起义的兴旺时期,因而被一位无名氏嘲笑道:"主考官为什么这样厌恶我朝皇上,在试题中把黄巢比作了周武王。"
   皮日休
   唐皮日休尝谒归仁绍,数往而不得见。皮既心有所慊,而动形于言,因作咏龟诗:"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不是风流。顽皮死后鑽须遍,都为平生不出头。"时仁绍亦有诸子佾、系,与日休同在场中,随即闻之。因伺其复至,乃于刺字皮姓之中,题诗授之曰:"八片尖裁浪作球,火中爆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长在,惹踢招拳卒未休。"时人以为日休虽轻俳,而仁绍亦浮薄矣。(出《皮日休文集》)
   唐朝时,皮日休曾去拜见过归仁绍,几次前往都不会见,皮日休心里很不满,因而流露于言表,并写了一首《咏龟》诗:"已经是破甲残骨了还能活几年,既已一堆尸骨了怎么也算不上风流吧?那厚脸皮死了以后还到处乱钻。都是因为活了一辈子也不曾出头。"在他写这首诗的时候,正好归仁绍的儿子归佾、归系也在当场,归仁绍当然立即就会知道此事。因而等他再来的时候,便在他名片的"皮"字下,题了一首诗送给他:"把你裁成八片作成了个球,扔到火中就爆裂扔到水里好搓揉。只要一包子闲气能一直装在里面,就会招惹人家拳打脚踢直到死也不会罢休。"当时人们都认为,皮日休虽很轻佻滑稽,而归仁绍也够轻浮刻薄的了。
   薛能
   唐赵璘仪质琐陋,成名后为婿,薛能为傧相。乃为诗嘲谑,其略曰:"巡关每傍樗蒲局,望月还登乞巧楼。第一莫教娇太过,缘人衣带上人头。"又曰:"不知元在鞍轿里,将为空驮席帽归。"又曰:"火炉床上平身立,便与夫人作镜台。"(出《抒情诗》)
   唐朝人赵璘相貌猥琐丑陋,成名以后才当了女婿,婚礼上薛能为傧相,他写诗对赵璘进行了嘲讽戏弄。诗中写道:"巡关每傍樗蒲局(赌场),望月还登乞巧楼(是说他年龄很大才婚配),第一莫教娇太过,缘人衣带上人头(是说不要太娇宠新娘子)。"又写道:"不知元(首,即脑袋)在鞍桥(马鞍)里,将为(还以为)空驮席帽(藤席编的帽子)归(是说他个子太小)。"又写道:"火炉床上平身立,便与夫人作镜台(站在炕上才与夫人一样高,仍是嘲讽他个子矮)。"
   周顗
   唐处士周顗洪儒奥学,偶不中第,旅浙西。与从事欢饮,而昧于令章,筵中皆戏之。有宾从赠诗曰:"龙津掉尾十年劳,声价当时斗月高。唯有红妆回舞手,似持双刃向猿猱。"周答曰:"十载文场敢惮劳,宋都回鶃为风高。今朝甘被花枝笑,任道樽前爱缚猱。"(出《抒情诗》)
   唐朝有个隐士周顗,学识渊博,曾去应试却没有考中,旅居浙西。与随从的人欢聚畅饮,常掩藏起自己的身份,宴席上都相互戏耍。有一次一个宾客赠诗道:"你现在是不求功名了,可是你为了入朝做官却花费十年的心血,那时你中第的呼声真如星月一样高。唯有那妙龄女郎飞旋舞动的双手去招引,就象手持双刀驱赶猴子一样,才能把你拉回来。"周顗答诗道:"十年苦读书如大病一场,今日象鶃鸟一样盘旋在这里,是因为这的风高气爽。今天甘愿被妙龄女郎们嘲笑了,在这酒樽面前任凭你们捆绑吧。"
   任毂
   唐任毂有经学,居怀谷,望征命而蒲轮不至,自入京中访问知己。有朝士戏赠诗曰:"云林应讶鹤书迟,自入京来探事宜。从此见山须合眼,被山相赚已多时。"后至补衮。(出《幽闲鼓吹》)
   唐代人任毂很懂得儒家学问,他住在怀谷,一直盼望有皇上召他入朝的诏书,却没有等到,于是就亲自到京城去向朋友们打听。有一个朝官赠诗戏弄他说:"云彩树林都该惊讶这只迟迟飞来的鹤鸟了吧,自己无故跑到京都来探听皇上对他有没有诏命。从此你再见了大山就闭上眼睛吧,看来你是被山蒙骗多时了。"后来他当了补官。
   王徽
   唐广明岁,薛能失律于许昌,都将周岌代之。明年,宰相王徽过许,谓岌曰:"昔闻贵藩有部将周撞子,得非司空耶?何致此号?"岌愧郝良久,答曰:"岌出身走卒,实蕴壮心,每有征行,不避锋刃,左冲右捽,屡立微功,所以军中有此名号。"王笑,复谓岌曰:"当时扑落涡河里,可是撞不著耶!"岌顷总许卒,征徐方,为贼所败,溺于涡水,或拯之仅免。故有是言。(出《三水小牍》)
   唐朝广明年间,薛能在许昌任职时触犯法律,他的职务由都将周岌代替。第二年,宰相王徽路经许昌。问周岌:"过去听说贵藩镇有位部将叫周撞子的,是个不可多得人物,他怎么得到这么个称号呢?"周岌羞愧很久,才回答说:"岌的出身不过是个小卒子,但心怀壮志,因此每次出征,都不要刀枪,左冲右掠,屡立微功,所以军中有了这个名号。"王徽很高兴,又对周岌说道:"假如那时掉进涡河,可就撞不着喽!"周岌不久前,曾率领许昌的军队去征讨徐力,被徐力打败,掉进涡河里,多亏有人搭救才免于一死。所以才有了这个话柄。
   山东人
   山东人来京,主人每为煮菜,皆不为美(美原作羹,据明抄本改)。常忆榆叶,自煮之。主人即戏云:"闻山东人煮车毂汁下食,为有榆气。"答曰:"闻京师人煮驴轴下食,虚实?"主人问云:"此有何意?"云:"为有苜蓿气。"主人大惭。(出《启颜录》)
   有一个山东人来到京城,主人每次给他做菜,他都觉着味道不美,就自己去做。主人戏言道:"听说山东人喜欢煮车毂汁下饭,为的是那股子榆气?"山东人道:"听说京城人爱煮驴轴就饭吃,是真是假?"主人问:"这是什么意思?"山东人道:"为了那股子苜蓿气。"主人深感羞赧。
   张登
   唐南阳张登制举登科。形貌枯瘦,气高傲物。裴枢与为师友。枢为司勋员外,举公群至投文,枢才诋诃瑕谪。登自知江陵盐铁院会计到城,直入司勋厅,冷笑曰:"裴三十六,大有可笑事。"枢因问登可笑之由,登曰:"笑公驴牙郎,搏马价。"此成笑耳。(出《乾鐉子》)
   唐代南阳人张登应"制举"中选。此人形貌很瘦,但气势傲慢。裴枢与他是师友关系,裴枢任司勋员外,查看各处送来的文状,他刚刚对某些欠缺诋毁斥责一番,张登便从江陵盐铁院的会计到京城来,于是便闯进司勋厅,冷笑道:"裴三十六,大有可笑的事!"裴枢问他可笑的缘由,张登说:"我笑公驴牙郎卖了个马价钱!"此事成为笑话。
   朱泽
   唐王轩少为诗,颇有才思。游西小江,泊舟苎萝川,题西施石曰:"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沙石,不见浣沙人。"俄见一女子,振璚珰,扶石笋,低回而谢曰:"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与君坚不得。"既欢会,复有恨别之辞。后萧山郭凝素,闻王轩之遇,每过浣沙溪,日夕长吟,屡题歌诗于石,寂尔无人,乃郁怏而返。进士朱泽嘲之,闻之莫不嗤笑。凝素内耻,无复斯游。诗云:"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素擬原作凝素,据明抄本改)。王轩。"(出《云溪友议》)
   唐代人王轩少年时就能作诗,很有才气。有一次他去游西小江,船停在苎萝川,在西施石上题诗道:"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少顷看见有一个女子,身上的佩玉晃动着,扶着石笋,低声地吟道:"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与君坚不得。"二人欢愉之后,那女子还依依难舍地说了些惜别的话。后来,萧山的郭凝素听说了王轩的艳遇,每次路经浣沙溪,都要在那里长时间地逗留吟咏,多次题诗于浣纱石上,可从来是空寂无人,只好怏怏不快地返回来。进士朱泽曾写诗嘲笑他,听说的人没有不讥笑的。郭凝素心里感到羞耻,便再也不去了。那诗写道:"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王轩。"
   徐彦若
   唐乾宁中,荆南成汭曾为僧,盗据渚宫,寻即贡命。末年,每事聘辩。初以澧、朗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宰相徐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及彦若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汭虽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锋起。徐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偏州一火草贼尔,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赧焉而屈。徐文雅高赡,听之亹亹,成虽甚敬惮,犹以岭外黄茅瘴,患者发落,而戏曰:"黄茅瘴,望相公保重。"徐曰:"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盖讥成公曾为僧也,终席惭耻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乾宁年中期,荆南人成汭(过去当过和尚)窃据了渚宫,随即便向朝廷进贡并表示听命。到乾宁末,每每有事都要与朝廷争辩。最初是因为澧朗这地方虽在自己属地,却被土豪雷满所霸占,因而奏朝廷割给自己管辖,当时宰相徐彦若正在中书省当政,没有按其要求处置这件事,因而他怀恨在心。等到徐彦若去镇守番禺,路经渚宫时,成汭虽然也加以迎接,但心中常常是怏怏不快。吃过饭后,换了席位坐下,争辩又起。徐彦若道:"令公在地位方面,常与桓文公相比,雷满不过是偏辟之地的草寇而已,令公难道不能派兵,还要怨恨朝廷?"成汭赧颜而屈服。徐彦若文雅而又高瞻远瞩。所以他的话都令人听而不倦。成汭虽然也很敬畏,但还是以岭南的一种地方病名子黄茅瘴来戏弄他,这种病得上就会掉头发,他说道:"岭南可是要得黄茅瘴的,望相公多加保重。"徐彦若道:"是啊,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这是讥讽成汭曾当过和尚。直到席终都使他很羞愧。
   冯涓
   冯涓,旧唐名士,雄才奥学。登进士第,履厉已高。唐帝幸梁、洋,涓扈跸焉。至汉中,诏除眉州刺史。赴任,至蜀阻兵,王氏强縻于幕中。性耿概不屈,恃才傲物,甚不洽于伪蜀主。知王氏有异图,辄不相许。或赠缯帛,必锁柜中,题云"贼物",蜀主虽知,怜其文艺,每强容之。时或不可,数揖出院。欲挝杀之,略无惧色。后朱梁遣使致书于蜀,命诸从事韦庄辈,具草呈之,皆不惬意。左右曰:"何妨命前察判为之?"蜀主又有惭色。梁使将复命,不获已,遂请复职。便亟修回复,涓一笔而成,大称旨。于是却复前欢。因召诸厅同宴,饮次,涓敛衽曰:"偶记一话,欲对大王说,可乎?"主许之。曰:"涓少年,多游谒诸侯,每行,即必广赍书策,驴亦驮之,马亦驮之。初戒途,驴咆哮跳踯,与马争路而先,莫之能制。行半日后,抵一坡,力疲足惫,遍体汗流,回顾马曰:"马兄马兄,吾去不得也,可为弟搭取书,马兄诺之,遂併在马上。马却回顾谓驴曰:"驴弟,我为你有多少伎俩,毕竟还搭在老兄身上?"蜀主大笑。同幕皆遭凌虐。及伪蜀开国,终不肯居宰辅。(出《王氏见闻录》)
   冯涓,是前唐朝的名流。学识渊博,曾考中进士,官至高位。有一回,唐朝皇帝去梁洋,冯涓随驾同行。到了汉中,皇上下诏任命他为眉州刺史。他去赶任,进了蜀地却遇上蜀主的军队而被俘,蜀主王氏将他强留于幕府中。冯涓的性格耿直不屈,恃才傲物,不肯与蜀主和好。他知道蜀主别有图谋,因此什么事也不肯答应。有人来赠送锦帛绸缎,他都锁在柜子里,上面写上"贼物"。蜀主虽然知道,但爱其学问才艺,每次都极力忍受了。有时也难以容忍,曾数次将他以礼请出院,想抓而杀之,但他丝毫没有惧色。后来朱梁朝派遣使者送信给蜀主,命令韦庄等人,草拟回信呈上,都不甚满意。左右道:"不妨叫前朝察判(指冯涓)去办这件事。"蜀主又觉得有愧色。梁朝的使者将要回去禀告,不得已,蜀主只好请冯涓来办,当时亟需写一答书,冯涓提笔一气呵成。蜀主看了很是称心如意,于是恢复从前的欢悦。因而召各厅的人一起来参加宴会。在喝酒的中间,冯涓整整衣襟恭敬地道:"偶然想起一段佳话,想对大王讲讲,可以吗?"蜀主允许了他,于是他便讲道:"我年轻的时候,多次到各地去拜访诸侯。每次出去,都要带上许多赠送人的书简,驴也得驮,马也得驮。刚上路时,驴子又叫又跳地撒欢,跟马抢路跑在前面,不能制止它,走了半天后,遇到上坡,力竭而蹄软,遍体流汗,回头对马说:"马兄啊马兄,我走不动了,可以替老弟驮上这些书吗?"马兄答应了它,于是把书全放在马背上。马也回头对驴子说道:"驴弟,我还以为你有多少伎俩呢,毕竟还都压在老兄身上了吧?"蜀主大笑。同僚们都遭到他的戏虐。到蜀主建国之后,冯涓到底也没肯做宰相。
   张浚伶人
   唐宰相张浚,常与朝士于万寿寺阅牡丹而饮。俄有雨降,抵暮不息,群公饮酣未阑。左右伶人皆御前供奉第一部者,恃宠肆狂,无所畏惮。其间一辈曰张隐,忽跃出,扬声引词曰:"位乖燮理致伤残,四面墙匡不忍看。正是花时堪下泪,相公何必更追欢。"告讫遂去。阖席愕然,相眄失色,一时俱散。张但惭恨而已。(出《南楚新闻》)
   唐朝有个宰相张浚,常与朝官们到万寿寺去一边观赏牡丹一边饮酒作乐。有一次,忽然下起雨来,直到天黑雨也未停,众公卿虽已酒酣但尚未尽兴。陪他们来的表演歌舞的人都是专为皇帝表演的御前供奉第一部的人,依仗皇上的宠爱而狂妄,无所畏惧。其中一个叫张隐的忽然跳出来,大声地念了一首歌词:"位乖燮理致伤残,四面墙匡不忍看。正是花时堪下泪,相公何必更追欢。"说完竟扬长而去。所有宴席上的人都愕然,相互斜视而失色,很快便散去。张濬也只是惭愧怀恨罢了。
   封舜卿
   朱梁封舜卿文词特异,才地兼优,恃其聪俊。率多轻薄。梁祖使聘于蜀,时岐、梁眦睚,关路不通,遂溯汉江而上,路出全(明抄本全作金,下同。)州,土人全宗朝(明抄本朝作朗,下同。)为帅。封至州,宗朝致筵于公署。封素轻其山州,多有傲睨,全之人莫敢不奉之。及执斝索令,曰:"《麦秀两歧》。"伶人愕然相顾:"未尝闻之,且以他曲相同者代之。"封摆头曰:"不可。"又(又原作文,据明抄本改)曰:"《麦秀两歧》。"复无以措手。主人耻而复恶,杖其乐将。停盏移时,逡巡,盏在手,又曰:"《麦秀两歧》。"既不获之,呼伶人前曰:"汝虽是山民,亦合闻(闻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大朝音律乎!"全人大以为耻。次至汉中,伶人已知全州事,忧之。及饮会,又曰:"《麦秀两歧》,亦如全之筵,三呼不能应。有乐将王新殿前曰:"略乞侍郎唱一遍。"封唱之未遍,已入乐工之指下矣。由是大喜,吹此曲,讫席不易之。其乐工白帅曰:"此是大梁新翻,西蜀亦未尝有之,请写谱一本。"急递入蜀,具言经过二州事。洎封至蜀,置设。弄参(参原作三,据明抄本改)军后,长吹《麦秀两歧》于殿前,施芟麦之具,引数十辈贫儿,褴缕衣裳,携男抱女,挈筐笼而拾麦,仍合声唱,其词凄楚,及其贫苦之意,不喜人闻。封顾之,面如土色,卒无一词。惭恨而返,乃复命。历梁、汉、安、康等道,不敢更言"两歧"字。蜀人嗤之。(出《王氏见闻》)
   朱梁朝时封舜卿文词独特,才华和所处的地位都很高。依仗自己聪明而有才智,一向很轻佻不庄重。梁太祖朱温派他出使蜀番,当时岐梁有些不睦,关路不能畅通,只好逆汉水而上。路经全州,当地人全宗朝为一州之帅,封舜卿到来之后,全宗朝在公署设宴接待他。封舜卿向来轻视山荒之州,他在这里表现出很傲慢的样子,全州的人没有敢不奉迎他的。等到举杯饮酒点节目时,封舜卿点道:"请演奏《麦秀两歧》!"乐手们愕然相顾,他们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曲子,就以其他类似的曲子代替。封舜卿摇摇头:"不对!"又喊道:"《麦秀两歧》!》"乐手们又无措手足。主人由羞愧而生怒,于是杖责了乐手的领班。宴会不得不暂停,乐手们也都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等再端酒杯时,封舜卿仍喊道:"《麦秀两歧》!"既然听不到这支曲子,他便把乐手们叫到跟前斥道:"你们虽然是山民,可也该听说过大梁朝的音乐吧?"全州人都觉得很羞耻。接着封舜卿来到汉中。这里的乐手们已经知道全州发生的事,都很担忧。到了宴会,封舜卿又点道:"《麦秀两歧》!"这次也象在全州的宴席上,喊了三次没有动静。此时有个乐手领班叫王新的走到殿前道:"请求侍郎能不能大概地给我们唱一遍?"封舜卿一遍还没唱完,乐手们就已经可以演奏了。因而人们大喜,他们一直演奏这支曲子,到宴席终了也没更换。乐手们对长官道:"这是大梁朝的新曲子,西蜀之地也未尝有之,请求把曲谱抄录一本,尽快传送给他们为好。"等封舜卿来到蜀地,一切都以布置好,先演过参军戏后,长时间地在殿前演奏起《麦秀两歧》。并设置了割麦的道具,领来数十名贫困百姓,身着破旧衣裳,携男抱女,提着筐篓而拾麦,并随着乐曲合声歌唱,那歌词很凄楚,表达出极为贫苦之意,让人听到看到心里十分酸楚。封舜卿观看时,面如土色,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愧憾而返。后来他回梁朝复命,路经梁、汉、安、康等地,不敢再说"两歧"的字样。蜀人都讥笑他。
   姚洎
   (洎原作涓,据明钞本改,下同)
   唐裴廷裕字庸余,乾宁中,在内庭,文书敏捷,号为"下水船"。梁太祖受禅,姚洎为学士,尝从容。上问及廷裕行止,洎对曰:"顷岁左迁,今闻旅寄衡永。"上曰:"颇闻其人才思甚捷。"洎对曰:"向在翰林,号为'下水船'。"太祖应声谓洎曰:"卿便是'上水船'也。"洎微笑,深有惭色。议者以洎为"急滩头上水船"也。(出《摭言》)
   唐朝末年人裴廷裕,字庸余,乾宁年中期在内庭为官,他文思敏捷,绰号"下水船"。梁太祖受禅接替皇位时,当时作为学士的姚洎曾怂恿鼓动过,当太祖问到裴廷裕的近况时,姚洎答道:"近年被降职,如今听说寄住衡阳、永州一带。"太祖又问道:"听说这个人才思非常敏捷?"姚洎道:"他一向在翰林院,绰号叫'下水船'。"太祖随即对姚洎说道:"这么说来你便是'上水船'了?"姚洎虽在微笑,实际上深带愧色。后来议论的人都把姚洎称作"急滩头上水船"。
   李台瑕
   伪蜀韩昭仕王氏为礼部尚书,丽文殿大学士。粗有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悉皆涉猎,以此承恩于后主。朝士李台瑕曰:"韩八座之艺,如拆袜线,无一条长。"时人韪之。(出《北梦琐言》)
   伪蜀国的韩昭,做了王氏朝廷的礼部尚书,丽文殿大学士。他也能粗略地写几篇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等,也都有所涉猎,也正是以此受到后主的恩惠。朝士李台瑕道:"韩八座的技艺,就象拆下的破袜子线,没有一条是长的。"当时人们都觉得说的很对。
   织锦人
   唐卢氏子不中第,徒步及都城门东。其日风寒甚,且投逆旅。俄有一人续至,附火良久,忽吟诗曰:"学织缭绫功未多,乱投机杼错抛梭。莫教宫锦行家见,把此文章笑杀他。"又云:"如今不重文章事,莫把文章夸向人。"卢愕然,忆是白居易诗,因问姓名。曰:"姓李,世织绫锦。离乱前,属东都官锦坊织宫锦巧儿,以薄艺投本行。皆云:'如今花样,与前不同。'不谓伎俩儿以文綵求售者,不重于世,且东归去。"(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姓卢的人应试未中,便徒步到了都城,在都城的门东,正赶上大风寒冷天气,只好去投宿住店。不一会儿,又有一人到来,那人烤了一会儿火,忽然吟起诗来:"学织缭绫功未多,乱投机杼错抛梭。莫教宫锦行家见,把此文章笑杀他。"又吟道:"如今不重文章事,莫把文章夸向人。"卢很惊讶,记忆中好象是白居易的诗,于是就问他的姓名。那人道:"我姓李,世代织绫锦。遭乱之前,属于洛阳东都官锦坊织宫锦的手艺人。我是以浅薄的技艺来干这行的。人们都说:"如今的花样,与从前不同了。'不讲技能而只以色彩艳丽向外兜售,已不被世间看重了。而后又向东归去。"
   李主簿
   唐方千姿态山野,且又兔缺,然性好凌侮人。有龙丘李主簿者,不知何许人也,偶于知闻处见千,而与之传杯。龙丘目有翳,千改令以讥之曰:"千改令,诸(诸原作谓。据《摭言》十三改)人象令主(主原作云,据《摭言》十三改)。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军将吃酒点酱(酱原作将,据《摭言》十三改),只见门外著篱,未见眼中安障。"龙丘答曰:"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下人吃酒点鲊,(千嗜鲊)只见半臂著襕,未见口唇开跨。"一座大笑。(出《摭言》)
   唐代人方千,长相很粗野,还是个豁嘴,可是很喜好羞辱人。有个人主簿叫李龙丘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偶然在一个相识的人家与方千相见认识,并在那里喝酒游戏。李龙丘眼睛有毛病,方千便想以改令的方式讽刺他,他说:"我先出令,每个人必须改令主的句子。措大(对读书人的贬称)吃酒点盐,军将吃酒点酱,只见门外著篱,未见眼中安障。"李龙丘对道:"措大吃酒点盐,下人吃酒点鲊(方千爱吃鲊肉),只见半臂著襕,未见口唇开跨。"在座的人全都大笑。
   陈癞子
   唐营丘有豪民姓陈,藏镪钜万,染大风疾,众目之为陈癞子。自奉之道,则不薄矣,然切讳癞字。家人妻孥,或误言者,则必遭怒,或至笞棰。宾客或言所苦减退,则酒食延待,优丰甚至。言增添,则白眼相顾耳。有游客,心利所霑,而不能禁其口,遂谒之。初谓曰:"足下之疾,近日尤减。"陈亦欣然,命酒馔延接,乃赍五缗。客将起,又问之曰:"某疾果退否?"客曰:"此亦添减病。"曰:"何谓也?"客曰:"添者面上添肉渤沤子,减者减却鼻孔。"长揖而去。数日不怿。又每年五月,值生辰,颇有破费。召僧道启斋筵。伶伦百戏毕备。斋罢,伶伦赠钱数万。时有顐者何岸,高不敏见,既去复入,谓曰:"蒙君厚惠,感荷奚言,然某偶忆短李相公诗,落句一联,深叶主人盛德也。"陈曰:"试诵之。"时陈君处于中堂,坐碧纱帏中,左右侍立,执轻篓白帚者数辈。伶伦曰:"诗云:'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始得碧纱幪。'"遭大诟而去。(出《玉堂闲话》)
   唐朝时营丘有一个姓陈的豪富,家中藏钱万万贯。但头上生了一种叫大风的癞疮,人们都叫他陈癞子。自己的生活享用,是很优裕的,但是切忌一个癞字。家人妻小如有人失言者,一定会遭到怒斥,有人甚至遭到鞭打。宾客中如有人说他所苦恼的地方在减退,便以酒饭款待,酒肴丰盛。如言增添了,则以白眼相看。有一位游客,由于利欲熏心,便去拜访他,但是又不能严格地管住自己的嘴。一开始他对陈说:"你的疮,近来有减。"陈十分高兴,命人以美酒佳肴盛待,并送钱五千。后来这位客人要走了,陈又问他道:"我的疮果然减退了吗?"那客人道:"这也叫添减病。"陈又问道:"是何原因呢?"客人道:"添,就是脸上添肉渤沤子疮;减,有一天会减去鼻子。"说完拱手长揖而去。陈听后好长时间心中不悦。还有每年的五月,遇到他的生日时,也有很大破费。要请僧道来吃启斋筵,歌舞百戏都要齐备。开斋之后,赠送表演的伶人们数万钱。当时有一个爱开玩笑的大个子伶人,看上去很厚道,出去后又返回来,说道:"承蒙你的厚惠,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我偶然想起李相公一首诗,那落句的一联是,'深叶主人励德也'。"陈接着道:"我试着背背看,'时陈君处于中堂'。"于是他便坐于碧纱围帐之中,左右侍立于两旁,几个人举着个轻篓白帚。这时那个伶人说:"听我赠你一首诗: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始得碧纱幪……"他遭到大骂后离去。
   患目鼻人
   一人患眼侧睛及翳,一人患齆鼻,俱以《千字文》作诗相咏。齆鼻人先咏侧眼人云:"眼能日月盈,为有陈根委。"患眼人续下句:"不别似兰斯,都由雁门紫。"(出《启颜录》)
   一个人患有眼病,眼珠向一侧眼角斜而被遮住;一个人患有鼻塞病。俩人以《千字文》体作诗相互嘲戏对方。塞鼻人先咏斜眼人道:"眼能像日月那么满,因为是有旧根在。"斜眼人续下句道:"不能像一朵兰花,都因为它是紫色的雁门。"
   伛人
   有人患腰曲伛偻,常低头而行。傍人咏之曰:"柱杖欲似乃,播笏便似及;逆风荡雨行,面干顶额湿;著衣床上坐,肚缓脊皮急;城门尔许高,故自匍匐入。"(出《启颜录》)
   有一个人患了腰弯伛偻病,因而走路时常常是低着头。有人便编成歌谣咏道:"拄着拐杖象个'乃'字,插上笏便象个'及'字。顶风荡雨走路,脸干而额顶湿。穿着衣裳在床上坐,肚子松但后脊梁皮紧。城门如此之高,还要匍匐而走。"
   田媪
   唐京城中,有妇人姓田,年老,口无齿。与男娶同坊人张氏女。张因节日盛馔,召田母饮啖,及相送出,主人母云:"惭愧,无所啖嚼,遣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如此者数矣,田终不悟。归语夫曰:"张家母唤(唤原作去,据明抄本改)我,大有饮食,临别即云:'惭愧,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不知何也?"夫曰:"此是弄君无齿。张家母面上有疮瘢,眼下皮急,极沾眂,若更有此语,可报云:'只是眼下急。'"田私记之。居数日,张复召田,临起复云:"惭愧,空口来,空口去。"田母乃熟视主人母眼,良久忘却"眼下急"。直云:"是眼皮沾眂。"合家大笑。(出《启颜录》)
   唐朝时,京城里有个妇人姓田,年岁已老,口中没了牙,她给儿子娶了临近一家张氏的女儿作媳妇。张氏因节日做好吃的,便把田老太太找来饮酒吃饭。等到送她回去的时候,张氏道:"真不好意思呀,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让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好几次了,田老太太始终没有醒悟过来。有一次回来后对丈夫说:"张老太太把我叫过去,本来准备的吃喝又好又多,可是临别就说,不好意思呀,让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不知是啥意思?"丈夫说:"这是戏弄你无齿。张老太太脸上有疮疤,眼下皮急(紧),极沾眂(沾了很多眼屎)。若是再有那样的话,你可报复她说,'只是眼下急'。"田老太太默默记下。又过了几天,张氏又叫田老太太过去吃饭,临走时又说:"不好意思呀,又让你空口来空口去了。"田老太太盯着张氏的眼睛,过了好长时间,竟忘了"眼下急",脱口而出:"是眼皮沾眂。"全家人都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