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卷 妖怪

 



  妖怪一

  武都女 东方朔 双头鸡 张遗 翟宣 臧仲英 顿丘人 王基 应璩  公孙渊 诸葛恪 零陵太守女 荥阳廖氏 陶璜 赵王伦 张骋 怀瑶  裴楷 卫瓘 贾谧 刘峤 王敦 王献 刘宠 桓温府参军 郭氏
   武都女
   武都有一丈夫,化为女子,美而艳,盖女(明抄本"女"作"山")精也。蜀王纳为妃,不习水土,欲去,主留之。乃为东平之歌以乐之。无几物故,王哀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今成都北角("角"原作"商",据明抄本改。)武担是也。(出《华阳国志》)
   甘肃武都有一个男人变化成女子,十分娇艳美丽,实际上是个女妖。蜀王把这女妖纳为妃子。女妖不服水土,想走,蜀王再三挽留,并让歌伎演唱东平之歌来讨她的欢心。没有多久,那女妖死了,蜀王非常悲哀,派了五名大力士,从那妃子的家乡武都挑来土为她作坟。坟墓占了好几亩地,高七丈,上有石镜。现在成都北城根上的武担,就是那女妖妃子的墓地。
   东方朔
   汉武帝东游,至函谷关,有物当道,其身长数丈,其状象牛。青眼而曜精,四足入土,动而不徙。百官惊惧,东方朔乃请酒灌之,灌之数十斛而消。帝问其故,答曰:"此名忧,患之所生也。此必是秦之狱地。不然,罪人徙作地聚。夫酒忘忧,故能消之也。"帝曰:"博物之士,至于此乎?"(出《搜神记》)
   汉武帝刘彻东巡走到函谷关时,被一个怪物挡住了道。这怪物身长好几丈,形状像牛,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四只脚深深陷进土中谁也挪不动它,官员们又惊又怕。东方朔出主意让拿酒灌那怪物,灌了几十斛酒后,那怪物终于消失。汉武帝问是什么怪物,东方朔说,"这怪物叫'忧',是'患'所生的。此地必然是秦监狱的所在地,罪犯们在这里聚在一起,只有喝醉了酒才能忘'忧',所以我才让人用酒消除这怪物。"皇帝赞叹说,"你可真是比谁都博学多才的人啊!"
   双头鸡
   汉太初二年,大月氏贡双头鸡,四足一尾,鸣则俱鸣。武帝致于甘泉馆,更有余鸡媲之,得种类也。而不能鸣,非吉祥也,帝乃送还西域。至西关,鸡返顾,望汉宫而哀鸣,言曰:"三七末,鸡不鸣,犬不吠。宫中荆棘乱相移,当有九虎争为帝。"至王莽篡位,将军九虎之号。其后丧乱弘多,宫掖中并生蒿棘,家无鸡犬。此鸡未至月支,乃飞,而声似鹍鸡,翱翔云里。(出《拾遗录》)
   汉朝太初二年,西域的大月氏(读肉支)国进贡了一只双头鸡。这鸡四只脚一只尾巴,两只头如果打鸣时都叫。武帝把它放在甘泉馆里,心想如果有其它的母鸡和它交配,双头鸡不就会越来越多了吗。然而双头鸡却从此不再打鸣,武帝认为不吉利,命人送回西域。到了嘉峪关,那双头鸡突然回头望着汉家的宫殿哀叫起来,象人言道,"三七末,鸡不鸣,犬不吠,宫中荆棘乱相移,当有九虎争为帝。"后来果然有号称九虎将军的王莽篡位。从那以后,战乱不断发生,宫庭中荒凉得生出了野草荆棘,老百姓逃荒失所,家中鸡犬皆无。那双头鸡没到月支就飞走了。听声音像是天上的仙鸟鹍鸡,一直飞上了云端不见了。
   张遗
   (《搜神记》"遗"作"辽")
   桂阳太守江夏张遗,字叔高,居傿("居"上原有"隐"字,据明抄本删。"傿"字原阙,据《法苑珠林》三一补。)陵。田中有大树,十围余,盖六亩,枝叶扶疏,蟠地不生谷草。遣客斫之,斧数下,树大血出。客惊怖,归白叔高,叔高怒曰:"老树汗出,此等何怪?"因自斫之,血大流出,叔高更斫之。又有一空处,白头发翁长四五尺,突出趁("趁"原作"称",据《法苑珠林》三一改。)叔高,叔高以刀迎斫,杀之,四五老翁并出。左右皆惊怖伏地,叔高神态恬然如旧。诸人徐视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此所谓木石之怪。夔魍魉者乎。其伐树年中,叔高辟司空御史兖州刺史。(出《法苑珠林》,《法苑珠林》四二作出《搜神记》)桂阳太守张遗,是江夏人,字叔高,家住在傿陵。家附近的田中有株十几围粗的大树,树荫能盖住六亩地,枝叶茂密。树下的土地不能长庄稼,张遗就派人想把树砍掉。刚砍了几斧,树忽然流出鲜血,砍树人大惊,跑回去告诉张遗。张遗生气地说,"这是老树出汗,有什么奇怪的?"说罢自己跑去砍,果然一砍就出血。张遗不理继续砍,树突然出了个大洞,里面是空的,从洞时钻出一个四五尺高的老头直扑张遗而来,张遗迎面一斧把他砍死。接着又钻出来四五个老头,人们吓得都伏在地上,张遗毫不畏惧,泰然自若地看着。大家仔细看那些老头,不像人也不像兽,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夔龙魍魉之类的木石之怪吧。张遗砍树这年,被提升为司空御史兼兖州刺史。
   翟 宣
   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义,知其将篡也,谋举兵。兄宣,教授诸生满堂,群雁数十中庭,有狗从而啮之。皆惊,比救之,皆断头。狗走出门,求不知处。宣大恶之,数日,莽夷其三族。(出《搜神记》)
   王莽篡位当政之前,东郡大守崔义知道他将篡位,打算兴兵讨伐。翟义的哥哥翟宣,当时正在教学生读书,突然有几十只雁落在学堂的院中,接着闯进来一条狗扑咬大雁。大家都很吃惊,跑去救雁,救下的雁已经都被狗咬断了头,狗跑出门后不知去处。翟宣越想心里越厌恶。果然几天后,王莽篡位后,诛杀了翟宣、翟义的三族老少。
   臧仲英
   扶风臧仲英为侍御史,家人作食,有尘垢在焉;炊熟,不知釜处;兵弩自行。火从箧中起,衣尽烧而箧簏如故;儿妇女婢使,一旦尽亡("亡"原作"之"。据明抄本改。)其镜,数日后,从堂下投庭中。言:"还汝镜。"女孙年四岁,亡之,求之不知处,二三日,乃于圊中粪下唬。若此非一。许季山上之曰:"家当有青狗,内中御者名盖喜,与共为之,诚欲绝之。"杀此("此"原作"之",据明抄本改。)狗,遣盖喜归乡里,从之遂绝,仲英迁太尉长史鲁相。(出《搜神记》)
   陕西扶风人臧仲英曾任侍御史,他家中常出怪事。作饭时,饭里会被拌上灰土,有时饭作熟了,饭锅却不见了。兵器会自己到处走,衣箱会突然起火,里面衣服全烧毁了但箱子却完好无损。有时家中女眷们用的镜子会一齐丢失,几天后那些镜子又从房上扔进院子里,同时空中还有声音说,"还你们镜子!"这家孙女四岁时突然不见,到处找不到,两三天后竟发现孙女在厕所粪坑中啼哭。像这样的怪事不断出现,臧仲英十分烦恼。后来有个下属许季山说,"大概你家里有个青狗成了精在作妖。宫内有个车夫叫盖喜,他也和那青狗一起作怪。"臧仲英非常想除掉祸患,就杀了家中的青狗,并把那个叫盖喜的车夫遣送回乡,从此才太平了。后来臧仲英升任为太尉长史、兼任鲁相。
   顿丘人
   黄初中,顿丘界骑马夜行者,见道中有物,大如兔,两眼如镜。跳梁遮马,令不得前。人遂惊惧堕马,魅便就地犯之。人惧惊怖,良久得解,遂失魅,不知所往。乃更上马,前行数里,逢一人相("相"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问讯,("问"下原有"曰"字,据明抄本删。)因说向者之事变如此,今相得甚欢。人曰:"我独行,得君为伴,快不可言。君马行疾前,我在后相随也。"遂共行,乃问:"向者物何如,乃令君如此怖?"对曰:"身如兔,眼如镜,形状可恶。"人曰:"试顾我眼。"又观视之,犹复是也,魅就跳上马,人遂堕地,怖死。家人怪马独归,即行推索,于道边得之,宿昔乃苏,说事如此状。(出《搜神记》)
   魏文帝黄初年间,河南顿丘县有个人骑马夜行,看见大道当中有个像兔子般大的东西,两只眼像镜子一样闪光,不断地蹦跳着挡在马前,那人被吓得掉下马来。那怪物就上去扑咬那骑马人,过了好久那人才得脱身,怪物也不见了。那人又上马,往前走了几里地,遇见一个行人,就向他说了刚才的事,两个人谈得很融洽。行人对顿丘人说,我能和你作伴真是太好了。你现在骑在前面快些跑,我在后面跟着。"于是两个人一起走。那个行人又问,"刚才你遇见什么东西把你吓成那样?"顿丘人说,"那怪物身子像兔子,眼睛像镜子,形貌非常丑恶。"那人说,"现在你看看我的双眼。"顿丘人回头一看,那人果然就是那怪物变的。说话间怪物就跳上马,顿丘人一下子被推跌到地下,吓死了。家人见只有那马独自回来了,非常奇怪,就回去找,只见顿丘人躺在道边。过了一夜他才复苏,说了他遇见怪物的事。
   王 基
   安平太守王基,家数有怪,使管辂筮之。卦成,辂曰:"君之卦,当有一贱人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大小共视,须臾便去;又鸟来入室,与燕斗,燕死鸟去。有此三卦?"王基大惊曰:"精义之致,乃至于此。幸为处其吉凶。"辂曰:"非有他祸,直以官舍久远,魑魅魍魉,共为妖耳。儿生入灶,宋无忌之为也;大蛇者,老书佐也;鸟与燕斗者,老铃下也。夫神明之正者,非妖能乱也;万物之变,非道所止也;久远之浮精,必能之定数也。今卦中不见其凶,故知假托之类,非咎妖之征。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太戊之阶,非桑所生。然而妖并至,二年俱兴,安知三事不为吉祥?愿府君安神养道,勿恐于神奸也。"后卒无他,迁为安南将军。(出《搜神记》)
   安平太守王基家里常常出些怪事,就找来会算卦的管辂,让他算算都发生过什么怪事。管辂算完后对王基说,"你们家曾有一个女仆生了个孩子,孩子一落地就跑到灶房里死了。你家床上还有过一条大蛇口里衔着笔,看见人们来,大蛇就不见了。还有一次屋里进来一只鸟和燕子斗,鸟把燕子咬死,鸟也飞走。有这样三卦吧?"王基大惊说,"你的卦算得太准了,真是不可思议。那就再请你算算是吉是凶?"管辂说,"没有什么大祸,都因为你的房宅太古老了,就会有很多妖魔鬼怪出来兴妖作怪。孩子生下来钻进了炉灶,这是火神宋无忌干的。大蛇是过去一个老书佐的精魂。鸟和燕子争斗,是一个早已死去的老门官的魂在作怪。原来神明如果有威严,妖物就不敢作怪,万物的千变万化,就是多高的道术也不能使它停止。年代久远的精怪们,它们的能耐是有限的。现在我给你算的卦中并没有凶卦,可以说明这些小妖小怪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灾祸,它们只不过本能地假托蛇、鸟等动物,玩一点小妖术而已。当年汉高祖的天下,虽然有吕雉弄权,但终于还是被消灭掉了。商朝君王太戊的大殿台阶上是不会长出桑树的。然而如果群妖都一齐作怪,闹上二年,就不敢说刚才给你算的卦中三件怪事都是吉祥的了。唯愿大人安神养道,不要怕那些妖魔作怪。"后来王基一直没出什么事,还升任为安南将军。
   应 璩
   朱建平善相,相应璩曰:"君年六十二,位为常伯。先此一年,当独见白狗也。"璩年六十一,为侍中,直内省,忽见白狗。众人悉不见。作急游观,饮宴自娱,六十二卒。(出《魏志》)
   朱建平很会相面,他给应璩看相后说,"你寿命是六十二岁,那时可以官作到常伯(皇帝的近臣),死的前一年,你会独自看见一只白狗。"应璩六十一岁时果然当了宫内省的侍中。后来有一次他果然独自看见一只白狗,别人都看不见。他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六十二岁,就抓紧时间吃喝玩乐,六十二岁时果然去世。
   公孙渊
   魏司马太傅懿平公孙渊,斩渊父子。先时渊家有犬,著朱帻绛衣。襄平城北市,生肉,有头目,无手足而动摇。占者曰:"有形不成,有体无声,其国灭亡。"(出《搜神记》)
   三国时,魏国的太傅司马懿平定公孙渊,杀了公孙渊父子。在这之前,公孙渊家有一条狗,穿着绛衣扎着红头巾。还有人在襄平市的街上看见一块生肉,肉上有头有眼却没有手脚,这块生肉到处晃荡。根据这些怪事,算卦的人说:"有形不成,有体无声,这个国家必亡。"
   诸葛恪
   诸葛恪为丹阳太守,出猎两山之间。有物如小儿,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仍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参佐问其故,以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泽图》内。曰:'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俟',引去故地则死。'无谓神明而异之,诸君偶未之见耳。"(出《搜神记》)
   诸葛恪当丹阳太守时,到西山之间去打猎,遇见一个怪物像个小孩,伸手要拉他,诸葛恪就让他伸手来拉,拉他离开原地,怪物马上就死了。当时旁边的官员们问那小孩是不是神灵,诸葛恪说,"这事在《白泽图》里有,上面说'两山之间,有一种妖怪像小孩,见人就伸手来拉,名字叫俟,使之离开原来的地方怪物就死。'千万不要把它当成什么神灵,你们只是少见多怪罢了。"
   零陵太守女
   零陵太守史,(阙其名)有女,悦书吏,乃密使侍婢,取吏盥残水饮之。遂有孕,十月而生一子。及晬,太守令抱出门,儿匍匐入吏怀,吏推之,仆地化为水。穷问之,省前事,太守遂以女妻其吏。(出《搜神记》)
   零陵太守史某的女儿看上了府中的书吏,就偷偷派丫环将书吏洗嗽的剩水喝了,喝了后竟怀上了孕,十月后生了个孩子。孩子满周岁后,太守让把孩子抱出门。孩子一见到书吏,就爬到他的怀中,书吏把他推开,倒在地上化为一滩水。太守追问女儿,女儿说了实情,太守就把女儿嫁给了书吏。
   荥阳廖氏
   荥阳郡有一家,姓廖,累世为盅,以此致富。后取新妇,不以此语之。曾遇家人咸出,唯此妇守舍。忽见屋中有大缸,妇试发之,见有大蛇,妇乃作汤,灌杀之。及家人归,妇具白其事,举家惊惋。未几,其家疾疫,死亡略尽。又有沙门昙游,戒行清苦。时剡县有一家事盅,人啖其食饮,无不吐血而死。昙游曾诣之,主人下("下"原作不,据明抄本改。)食,游便咒焉。见一双蜈蚣,长尺余,于盘中走出,游因饱食而归,竟无他。(出《灵鬼志》及《搜神记》)
   河南荥阳有个姓廖的人家,辈辈以养殖毒虫为生,并以此致富。后来廖家娶进来一个新媳妇,事先没告诉她家中养有毒虫。这天家里人都外出了,留新媳妇看家。她见屋里有个大缸,打开一看,见里面有大蛇,就跑去烧了一锅开水倒缸里把大蛇烫死了。等家里人回来,新媳说了这事,全家又惊又惋惜。没过多久,全家就得了瘟疫,几乎全都病死了。还有一个法名叫昙游的和尚,持戒很严恪守清规。当时剡县也有一家专养毒虫,凡是到他家去的客人,吃了他家的饭喝了他家的水,就会吐血而死。昙游和尚听说后就到这家去看。主人给他端来食物,他就念起咒来。不一会就见一双尺多长的蜈蚣从饭碗中爬出来,和尚这才把饭吃了,而且什么事也没有。
   陶 璜
   卢王将陶璜掘地,于土穴中得一物,白色,形似蚕,长数丈。大十围余,蠕蠕而动,莫能名。("名"原作"多",据明抄本改。)剖腹,内如猪肪,遂以为臞。甚香美,璜啖一杯,于是三军尽食之。《临海异物志》云,土肉正黑,如小儿臂大,长("大","长"原作"长大",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五寸,中有肠,无目,有三十足,如钗股。大者一头长尺余,中肉味。又有阳遂虫,其背青黑,肠下白。有五色,长短大小皆等,不知首尾所在。生时体软,死则干脆。(出《感应经》)
   卢王的部将陶璜,有一次挖地时在地洞中挖出一个东西,这东西白色,形状像蚕,有好几丈长十几围粗,还不断地蠕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切开它的肚子,内面像猪的脂肪,就用它作了肉羹,很好吃。陶璜先吃了一碗,于是三军将士们都吃光了。《临海异物志》这本书里曾说过,有一种名叫"土肉"的东西,颜色是纯黑的,像小孩手臂那样大,五寸长,里面有肠子,没有眼睛,有三十只像女人头钗样子的脚。"土肉"最大的有一尺多长,可以吃它身子里的肉,和别的肉味一样。还有一种阳遂虫,背是青黑色,肠下白色,这种虫子有五种颜色,长短大小都一样,活着时虫子是软的,死后则变得又干又脆了。
   赵王伦
   永康初,赵王伦篡位。京师得一鸟,莫能名。伦使人持出,周旋城邑以问人。积日,有一小儿见之,自言曰:"鸺鹠。"即还白伦,伦使更求,又见之,乃将入宫。密笼鸟,并闭小儿。明日视之,封闭如故,悉不见。时伦有目瘤之疾,故言鸺鹠。伦寻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汉恒帝永康年初,赵王伦篡位。当时宫中得了一只怪鸟,不知叫什么。赵王伦叫人拿出宫去在城里到处问,看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鸟。过了几天,有个小孩说那鸟叫"鸺鹠",就回来告诉赵王伦。又命令把那小孩找到宫中,把鸟装进笼子,把小孩也关押起来。第二天一看,笼子关着,关小孩的门也锁着,但小孩和鸟都不见了。当时赵王伦眼睛上长个瘤子,所以很讨厌那鸟名叫"鸺鹠"("羞瘤"的谐音)。赵王伦不久就被杀死。
   张 骋
   晋大安中,江夏功曹张骋,乘车周旋,牛言曰:"天下方乱,吾甚极为,乘我何之?"骋及从者数人,皆惊惧,因绐之曰:"令汝还,勿复言。"乃中道还。至家,未释驾,牛又言曰:"归何也?"骋益忧惧,秘而不言。安陆具有善卜者,骋从之,卜之曰:"大凶,非一家之祸,天下将有起兵。一郡之内,皆破亡乎。"骋还家,牛("牛"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又人立而行,百姓聚观。其秋,张昌贼起,先略江夏,诳曜百姓,以汉祚复兴,有凤凰之瑞,圣人当世。从军者皆绛抹额,以彰火德之祥。百姓波荡,从乱如归。骋兄弟并为将军都尉,未期而败。于是一郡残破,死伤者半,而骋家族矣。京房《易妖》曰:"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出《搜神记》)
   晋代大安年间,江夏县(今南京)当功曹的张骋有一次乘车出游,拉车的牛忽然说了话,"天下这么乱,我也卖尽了力气,你们还坐我的车干什么?"张骋和同行的人都十分惊恐,就骗那牛说,"我们放你走,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于是驾着牛车半路上就返了回去。到家后还没把牛卸下来,牛又说,"回来干什么?"张骋更加害怕担忧,但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安陆县有一个善于算卦的,张骋去请他给算一算。算卦的说,"你将有大灾难,而且不是一家的祸。天下将有人起兵造反,全郡百姓都要家破人亡了。"张骋回家后,又见那牛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很多人围观。果然,这年秋天,张昌起兵造反,先占领了江夏,蒙骗百姓说要复兴汉朝皇室,并说有凤凰为他们预兆祥瑞,将有新王降世。造反的军队都用红色抹额头,说是借火神助威。百姓们人心浮动,不少人投了叛军。张骋兄弟也都当了叛军的将军都尉,不久就都被打败,全郡都遭到战乱的蹂躏,百姓死伤了一半,而张骋家被诛灭了九族。西汉易学的创始者京房曾在他的《易妖》中说,"如果牛说了话,就可以按它的话来预卜吉凶祸福。"
   怀 瑶
   晋元康中,吴郡娄县怀瑶家,闻地中有犬子声隐隐。其声上有小穿,大如蚓。怀以杖刺之,入数尺,觉如有物。及掘视之,得犬,雌雄各一,目("目"原作"穴",据明抄本改。)犹未开,形大于常犬也。哺之而食,左右咸往观焉。长老或云,此名犀犬,得之者家富昌,宜当养活。以为目未开,还置穿中,覆以磨砻。宿昔发视,左右无孔,而失所在,瑶家积年无他福祸也。(出《搜神记》)
   晋代元康年间,吴郡娄县怀瑶家的地下能隐隐听到小狗的叫声,声音是从一个小洞传上来的,洞有蚯蚓那么粗。怀瑶用棍往下试探,深入几尺后,觉得碰到个东西,就把地挖开,挖出了一公一母两只小狗,眼睛尚未睁开,身形和平常的狗一样,于是就喂它们吃食。邻居们都跑来看,其中一位长老说,"这东西叫犀犬,得到它的家里就会富裕兴旺,应该好好养活着它。"怀瑶看它们眼还没睁开,就又放回洞里,用磨石盖上。第二天揭开看,左右都没有洞,但犀犬却不见了。不过怀瑶家以后多年也没有什么大福大祸的事发生。
   裴 楷
   晋裴楷家中炊,黍在甑,或变为拳,或化为血,或作芜菁子。未几而卒。(出《五行记》)
   晋时有个叫裴楷的人,他家里作饭,把米下锅里以后,不是变成拳头就是化成血,有时还变成蔓青菜。过了不久,裴楷就死了。
   卫 瓘
   卫瓘家人炊,饭堕地,悉化为螺,出足而行。寻为贾后所诛。(出《五行记》)
   卫瓘家里人作饭,饭洒在地上立刻变成了田螺,而且伸出脚来爬行。过了不久,他就被贾后杀了。
   贾 谧
   贾谧字长渊,元康九年六月,夜暴雷电。谧斋柱陷,压毁床帐。飘风吹其服,上天数百丈,久乃下。(出《异苑》)
   贾谧字长渊。晋惠帝元康九年六月的一天夜里,突然天降暴雨,雷电交加。贾谧家里屋中的柱子坍倒,把床帐都砸坏了,狂风把他的衣服吹到几百丈高的天空,过了很久才落下来。
   刘 峤
   永嘉末,有刘峤居晋陵。其兄早亡,嫂寡居。夜,嫂与婢在堂中眠,二更中,婢("婢"原作"嫂",据明抄本改。)忽大哭,走往其房。云:"嫂屋中及壁上,奇怪不可看。"刘峤便持刀然火,将妇至。见四壁上如人面,张目吐舌,或虎或龙,千变万形。视其面长丈余,嫂即亡。(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怀帝永嘉年末,有个叫刘峤的人住在晋陵,他的哥哥早年死了,嫂子寡居。一天夜晚,嫂子和婢女在堂屋里睡觉,二更时分,婢女忽然大哭着跑到刘峤屋里,说他嫂子屋里和墙上有可怕的怪物。刘峤点上灯拿着刀跟着丫环来到嫂子屋里,只见四面墙上都有人脸,瞪眼吐舌,一会又出现了龙虎,不断变化。看那面孔都有一丈多长。嫂子马上就死了。
   王 敦
   元帝时,王敦在于武昌。铃下仪杖生花,如莲花,五六日而萎落。干宝曰:"荣华之盛,如狂花之不可久也。"敦以逆命自死,加戮其尸焉。(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晋元帝时,王敦在武昌作官。有一天,发现大门前的仪杖上长出花来,形状像荷花,过了五六天凋谢了。干宝说,"这就像富贵荣华都像盛开的花一样不会永不衰落。"果然,后来王敦因违抗圣命自杀,还被皇帝派人用刀砍碎了尸体。
   王 献
   王献失镜,镜在罂中,罂才数寸,而镜尺余。以问郭璞,曰:"此乃邪魅所为。"使烧车辖以拟镜,镜即出焉。(出《搜神记》)
   王献的镜子丢了,后来发现镜子在酒瓮里。瓮口才有几寸,而镜子一尺多大。王献问郭璞这是怎么回事,郭璞说,"这是妖怪干的。"让王献烧了车轴上的铜闩做成一面铜镜,掉在瓮里的镜子自己就出来了。
   刘 宠
   东阳刘宠字道弘,居姑熟。每夜,门庭自有血数斗,不知所从来,如此三四日。后宠为折冲将将军,见遣北征,将行而炊饭尽变为虫,其家蒸炒亦为虫,火愈猛而虫愈壮。宠遂北征,军败于檀丘,为徐龛之所杀。(出《搜神记》)
   东阳县有个刘宠,字道弘,住在姑塾(今江苏吴县)。每天夜里他家门口都有好几斗鲜血,不知从何而来。这样连续过了三四天。后来刘宠当了折冲将军,被派到北方打仗。军队要开拔时,军营中作好的饭都变成了虫子,他家人作的饭炒的菜也变成虫子,火越旺虫子长得越大。刘宠北征中,在檀丘被打败,被徐龛之杀死。
   桓温府参军
   穆帝末年,桓温府参军夜坐,忽见屋梁上有伏兔,张目切齿向之,兔来转近。以刀砟之,见正中兔,而实及伤膝流血。复以刀重砟,又还自伤。幸刀不利,不至于死。(出《幽明录》)
   晋穆帝末年,大司马桓温的公府中有个参军官夜里值班,忽然看见屋梁上趴着一只兔子,对他瞪着眼睛磨牙发狠。那兔子渐渐爬近了参军,参军举刀砍去,明明看见砍中了兔子,却把自己的膝盖砍伤血流不止。参军又举刀再砍,还是砍伤自己。幸亏刀不快,没能把自己砍死。
   郭 氏
   毕修之外祖母郭氏,尝夜独寝,唤婢,应而不至。郭屡唤犹尔。后闻蹋床声甚重,郭厉声呵婢,又应诺诺不至。俄见屏风上有一面。如方相,两目如升,光明一屋。手中如簸箕,指长数寸。又挺动其耳目。郭氏道精进,一心至念,凡物乃去。久之,婢辈悉来,云:"向欲应,如有物镇压之者,体轻便来。"(出《幽明录》)
   毕修的外祖母郭氏有一次夜晚独自睡在屋里,她召唤婢女,不见婢女来。郭氏又喊了几声,还是如此。就听见有很重的脚踏床板的声音,郭氏大声呵斥,婢女只是应声而不来。这时她突然看见屏风上有一个大脸,好像是民间送丧时举的方相神,两眼像升那么大,目光照得屋里通亮,手像簸箕,手指好几寸长,还不时地扇动耳朵眨巴眼睛。郭氏向来修炼道术,这时心中专注的默念道经,那怪物就消失了。不久婢女来说,"我刚才就想起来侍护你,但觉得有个很重的东西压着我。现在身子轻爽了我才来了。"

  妖怪二

  庾翼 庾谨 商仲堪 寿颁 李势 郗恢 庾实 乞佛炽盘 姚绍 桓振  贾弼之 江陵赵姥 诸葛长民 盐官张氏 王愉 朱宗之 虞定国 丁譁  富阳王氏 乐遐 刘斌 王徵 张仲舒 萧思话 傅氏女 郭仲产 刘顺  王谭 周登之 黄寻 荆州人 田骚 邓差 司马申 段晖
   庾 翼
   庾翼为南蛮校尉南郡太守,夜登厕,忽见厕中一物,头如方相。两眼大而有光,从土中出。庾乃攘袂,以拳击之,应拳有声,忽失所在。(出《渚宫故事》)
   庾翼当南蛮校尉南郡太守时,有次夜里上厕所,发现厕所里有个怪物,头像出殡时纸扎的方相神,两眼很大闪闪发光,慢慢从土里钻出来。庾翼就赶紧整好衣裳,挥拳向怪物打去,怪物挨打后叫了一声,顿时消失。
   庾 谨
   新野庾谨母病,兄弟三人,悉在侍疾。忽闻床前狗斗声非常,举家共视,了不见狗。只见一死人头在地,犹有血,两眼尚动,其家怖惧,夜持出于后园中埋之。明旦视之,出在土上,两眼犹尔。即又埋之,后旦已复出。乃以砖著头,令埋之,不复出。后数日,其母遂亡。(出《幽冥录》)
   河南新野县有个庾谨,母亲生病,兄弟三人都在侍护。忽然听见床前一片狗打架声,但谁也看不见狗,却看见地上有个死人的头,头上有血,两眼还在动。家人们十分害怕,趁天黑拿到后园子里埋掉。第二天去看,那人头又钻出土来,两眼还在闪动,就又埋了。后天那人头又出来了,就用土坯压在人头上再埋入土里,这回人头不出来了。几天后,母病死去。
   商仲堪
   晋商仲堪曾从桓玄行,至鹤穴,逢一老公,驱一青牛,形色瑰异。堪即以所乘牛,易而取之。行至零陵溪,牛忽骏駃非常,因息驾顾之,牛乃径走入江,伺之终日不出。堪心以为怪。未几玄败,堪亦被诛戮矣。(出《幽冥录》)
   晋代时,有个商仲堪曾随从江州刺史桓玄出行,走到鹤穴时遇见一个老人赶着一头青牛,商仲堪见那牛长得不同一般,就把自己驾车的牛和老人换了。走到零陵溪那牛忽然飞跑起来,商仲堪就把牛卸下来看看,那牛一直跑进江水中,等了很久也没有出来。商仲堪感到十分奇怪。不久桓玄起兵失败,商仲堪也被杀。
   寿 颁
   晋孝武大元十二年,吴郡寿颁道志,边水为居。渚次忽生一双物,状若青藤,而无枝叶,数日盈拱。试共伐之,即有血出,声在空中,如雄鹅叫,两音相应,腹中得一卵,形如鸭子,其根头似蛇面眼。(出《异苑》)
   晋孝武帝大元十二年,吴郡有个叫寿颁的人立志学道,靠江边住着,看见江边忽然长出一对奇怪的东西,好像青藤又没有枝叶,几天就长到一抱多粗。找人来一齐砍它,一砍就流出血来。这时空中还传来一种怪叫声,像公鹅的声音,两音相应后,就在怪物的肚子里产了一个卵,像鸭蛋大小,它的根像蛇,还长着蛇的眼睛。
   李 势
   蜀王李势宫人张氏,有妖容,势宠之。一旦,化为大斑理蛇,长丈余。送于苑中,夜复求寝床下。势惧,遂杀之。复有郑美人,势亦宠之,("之"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化为雌虎,一夕食势宠姬。未几,势为桓温所杀。(出《独异志》)
   蜀王李势宫中有个宫女张氏,生得很妖艳,李势十分宠爱她。一天,张氏忽然变成一条大斑纹蛇,有一丈多长。把这蛇送到御苑里,到了夜晚张氏又来要求睡在李势的床下,李势害怕,就把她杀了。还有一个郑美人,李势也很宠爱,后来郑美人变成一只母老虎,把李势宠爱的妃子吃了。过了不久,李势就让桓温杀死了。
   郗 恢
   安帝隆安初,雍州刺史高平郗恢家内,忽有一物如蜥蜴,每来,辄先扣户,则便有数枚,便灭灯火。儿女大小,莫不惊惧,以白郗,不信,须臾即来。至龙安二年,郗恢与殷仲堪谋议不同,下奔京师,道路遇害,并及诸子。(出《幽冥录》)
   晋安帝隆安年初,高平人郗恢在陕西雍州当刺史,他家中忽然发现一个象壁虎的怪物。怪物每次来都先敲门,一来就是好几只。家里人只好吹灭了灯,都十分害怕。家里人把这事告诉郗恢,郗恢不信,说话间怪物就又来了。龙安二年时,郗恢因为和殷仲堪在政见上发生了分歧,就去了京城,走到半路就被杀了,他的儿子们也受到株连被害。
   庾 实
   义熙中,新野庾实妻荥阳毛氏。五月暴晒苇席,忽有三岁女在席下卧,惊怛乃灭,女真形在别床如故。不旬日而女夭。(出《五行记》)
   东晋安帝义熙年间,河南新野县有个庾实,娶了荥阳女子毛氏为妻。五月的一天,毛氏把床席拿到外面晒晾,忽然看见三岁的女儿在席下躺着,毛氏惊讶的时候那女孩就不见了,这时毛氏的女儿正在另一个床上好好地睡着。不到十天,女儿就死了。
   乞佛炽盘
   西秦乞佛炽盘,都长安。端门外又有井,人常宿汲亭水之下,而夜闻磕磕有声,惊起照视,瓮中如血。中有丹鱼,长可三寸,而有寸光。时东羌西虏,互相攻伐,国寻灭亡。(出《异苑》)
   西秦太祖乞佛炽盘,以长安为都城。当时长安端门外有一口井,井上有汲水亭,人们在汲水亭歇息时,夜里常常听到井里有咯咯的声音。惊起后点上灯照视,缸里都是如血的红水,里面还有三寸长的红鱼,而且发出一寸多长的光。当时东方西方的一些少数民族不断地互相攻伐,后来西秦终于灭亡。
   姚 绍
   后秦姚泓义熙十三年,遣叔父大将军绍帅众攻函谷关。厨人为绍炊饭,气蒸汗溜辄成血,腥甚。如此积日,绍心恶之,令勿复炊,乞饭于诸军。后八十日,绍病死,泓为晋将刘裕所擒,斩于建康市。(出《五行记》)
   晋安帝义熙十三年,后秦的姚泓派他的叔父、大将军姚绍攻打函谷关。当时,厨师为姚绍作饭,饭汤的蒸气升起后都凝结成了血,腥气难闻,连着几天都是这样。姚绍心里十分厌恶,不准厨师再作饭,每次吃饭都到各部队去讨要。八十天后,姚绍病死,姚泓也被晋军将领刘裕活捉后在建康(今南京市)的街上斩首。
   桓 振
   桓振在淮南,夜闻人登床声,振听之,隐然有声。求火看之,见大聚血。俄为义师所灭,桓振,玄从父之弟。(出《异苑》。)
   桓振在淮南时,夜里听见有人上床的声音。点上灯一看,只见一大堆血。不久,桓振就被义军杀死。桓振是桓玄的叔伯弟弟。
   贾弼之
   河东贾弼之,晋义熙中,为琊琅府参军。夜梦一人,面查丑甚,多须大鼻,诣之曰:"爱君之貌,欲易头可乎?"弼曰:"人各有头面,岂容此理?"明昼又梦,意甚恶之,乃于梦中许之。明朝起,不觉,而人见悉惊走。弼取镜自看,方知怪异。还家,家人悉惊。入内,妇女走藏,曰:"那得异男子。"弼自陈说良久,并遣至府检阅,方信。后能半面笑,两手各执一笔俱书,辞意皆美,俄而安帝崩,恭帝立。(出《西明杂录》,陈校本作出《幽明录》)
   晋安帝义熙年间,河东人贾弼之在琅琊府当参军。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人,面貌丑恶,鼻子大胡子多。这人对贾弼之说,"我真喜欢你漂亮的脸孔,咱俩换头,怎么样?"贾弼之说,"人各有自己的头脸,怎么能换?真是岂有此理!"第二天,贾弼之又作了同样的梦,心中十分厌恶,就在梦中答应和那人换脸。第二天起来,自己并没什么别的感觉,但别人一看见他就吓得逃走。他回来对镜子一看,才知自己的脸真的被梦中人换去。回到家里,家中仆人也都大惊,进到屋里,妇女们都吓得躲起来,说,"那儿来了这么个又怪又丑的男人?"贾弼之只好解释了很久,家中的人又派仆人到他供职的府衙里去察问,才相信真是贾弼之。后来,他只有半面脸会笑,还能两手各拿一支笔写文章,词语都很美。不久晋安帝驾崩,恭帝继位。
   江陵赵姥
   江陵赵姥,以酤酒为业。义熙中,屋内土忽自隆起。察为异,朝夕以酒酹土。尝见一物出,头似驴,而地初无孔穴。及姥死,邻人闻土下朝夕有声,如哭。后人掘宅,见一异物,蠢而动,不测大小,须臾失之,谓土龙。(出《异苑》)
   湖北江陵有个姓赵的老太太以卖酒为生。晋安帝义熙年间,老太太屋里的土地忽然鼓了起来,觉得很怪,就早晚用酒祭洒土地。曾看见土里钻出一个怪物,头像驴,当时地上并没有洞穴。后来老太太死了,邻居听见屋中地下总有声音像在哭。老太太的儿女们掘开宅基地,挖出一个怪物,一会大一会小,还蠢蠢而动,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有人说那怪物叫土龙。
   诸葛长民
   安帝时,诸葛长民为豫州刺史。有捣衣杵相与语,如人声,不可解。令移各一处,俱遥相唤。又长民在豫州时,见屋中柱及椽梠间,悉见有如("如"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蛇头。令人以刀砟之,应刃藏隐。或一月,或数十日,辄于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毛修之尝与之同宿,骇愕不达此意。长民曰:"此物奇健,非我无以制之。"毛曰:"是何物?"长民曰:"我正见一物甚黑,而有手足,不分明,莫知其形状。而来辄共斗,深自惧焉。"长民俄而伏诛。(出《五行记》)
   晋安帝时,诸葛长民当豫州刺史。有一次,有几个捣衣棒棰忽然说了话,声音和人一样,但说的是什么听不懂。把它们互相分开,隔着很远棒槌仍然互相招呼谈话。还有一次,诸葛长民看见屋里的中柱和椽梁上好像有个蛇在探头,让人拿刀砍去,蛇头立刻躲起来。从那以后,长民常常在睡梦中惊起,又跳又蹦,好像和什么人打架,这样闹腾了好几十天。当时毛修之曾和诸葛长民同住,见他梦中起来蹦跳,心里很害怕,不知是怎么回事,就问他。他说,"我是在和怪物打斗。这怪物特别有力气,除了我别人制不住它。"毛修之问是什么怪物,诸葛长民说,"这怪物很黑,有手有脚,但看不清它是什么形状。每次它来和我斗,我心里也挺害怕。"过了不久,诸葛长民就被杀了。
   盐官张氏
   晋末有张氏,在盐官,闲居端坐,忽闻煎食香。斯须,风吹一盘食至,酒肉肴馔毕备。有黄袍人乘舆来,上床,与张共食。问其姓,含笑不答,久之,登舆而去。后张为孙恩所害而已。(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朝末年有个姓张的盐务官,有一天在家中闲坐,忽然闻到炸食品的香气。不一会,风吹来一盘吃食放到他面前,盘里酒肉佳肴俱全,接着来了个穿黄袍的人乘车而来,上床和张某一同吃起来。张某问他的姓名,黄袍人笑而不答。过了很久,黄袍人才登车而去。后来姓张的盐官被孙恩杀害。
   王 愉
   王愉字("字"原作"自",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茂和,义熙初,愉在庭中行,帽忽自脱,仍乘空,如人所著。及愉母丧,月朝上祭,酒器在几上,酒器须臾下地,覆还登床。寻而第三儿绥怀("绥怀"原作"怀缓",据陈校本改。)贰伏诛。(出《异苑》)
   王愉,字茂和。晋安帝义熙初年时,有一天王愉在院子里走路,帽子忽然飞上空中,好像空中有人戴着它。后来王愉母亲死了,当月的初一设祭品祭奠,供桌上的酒具忽然落到地上,然后这酒具又上了床。不久,王愉的三儿王绥以对朝廷心怀反意被诛杀。
   朱宗之
   会稽国司理令朱宗之,常见亡人殡,去头三尺许,有一青物,状如覆瓮。人或当其处则灭,人去随复见。凡尸头无不有此青物者,又云,人殡时,鬼无不暂还临之。(出《幽冥录》)
   会稽国的司理令朱宗之,常常看别人家出殡。他每次都看见死人三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青色的东西,像是一个扣着的盆,人一来就不见了,人走了那东西就又出现了,凡是死人的头上都有这个东西。据说,每当死人入殡时,他的鬼魂都会到场参加。
   虞定国
   余姚虞定国,有好仪容,同县苏氏女,亦有美色,定国尝见,悦之。后见定国来,主人留宿。中夜,告苏公曰:"贤女令色,意甚钦之,此夕宁能令暂出否?"主人以其乡里贵人,便令女出从之。往来渐数,语苏公:"无以相报,若有官事,其为君任之。"主人喜,自尔后有役召事,往造定国,定国大惊曰:"都未尝面命,何由便尔。此必有异。"具说之,定公曰:"仆宁当请人之父而 人之女?君复见来,便斫之。"后果得怪。(出《搜神记》)
   浙江余姚人虞定国生得英俊潇洒,同县有位苏氏女子也十分美貌,定国曾见过苏氏,心里非常喜欢。有一次定国到苏家去作客,苏家主人留他住下。夜晚时,定国对主人说,"你家小姐十分美丽,我很敬慕,今晚能不能请小姐出来见一见呢?"主人觉得定国是乡间很受尊敬的人,就让女儿出来相见。从此定国和苏氏女常常来往。定国对苏氏女的父亲说,"你对我如此厚爱,我没有可报答的,以后你有什么公事要办,可以尽管找我。"苏公听后很高兴。后来苏公家被派给官府出差役,就来求定国说情。定国大惊说:"我从来没跟你提过能帮你办理公事,你为什么来求我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苏公就说了定国和他女儿来往并答应帮忙疏通官府的事。定国气念地说,我怎么能既求人之父而又乱人之女呢?以后你只要再看见我到你家,你尽管拿刀砍!"后来苏公家里果然捉住了那个冒充定国的妖怪。
   丁 譁
   东阳丁譁出郭,于方山亭宿。亭渚有刘散骑,遭母艰,于京葬还。夜中,忽有一妇,自通云刘女("女"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郎,"患疮,闻参军统治,故来耳。"譁使前,姿形端媚。从妇数人,命仆具肴馔。酒酣叹曰:"今夕之会,令人无复贞白之操。"丁云:"女郎盛德,岂顾老夫。"便令妇("妇"原作"婢",据明抄本改。)取琵琶弹之。歌曰:"久闻忻重名,今遇方山亭。肌体虽朽老,亦足("亦足"原作"故是",据明抄本改。)悦人情。"放琵琶,上膝抱头。又歌曰:"女形虽薄贱,愿得忻作婿。缱绻觏良宵,("觏"原作"观","宵"原作"觌",据明抄本改。)千载结同契。"声气婉媚,令人绝倒。便令灭火,共展好情。比晓,忽不见。吏云,此亭旧有妖魅。(出《幽冥记》)
   山东东阳人丁譁有一次出了城游玩,在方山亭住下。亭下江边有位姓刘的散骑官,母亲刚去世,从京城奔丧回家。这天深夜,忽然有一个女子,自称姓刘,来见丁譁说,"我身上生了疮,听说你能治,就找你来了。"丁譁让她往前站,见这女子美丽端庄,身后有几个侍女跟着,立刻就让仆从摆上酒宴,和丁譁对饮。酒喝得半醉时,那女子说,"今天和你相会,真担心自己会失去自持丢失了贞洁的名声啊!"丁譁说,"像你这样才貌俱佳的贵人,还会顾虑我这个老头子会有什么失礼举动吗?"说罢就取来了琵琶,女子边弹边唱道,"久闻忻重名,今遇方山亭。肌体虽朽老,亦足悦人情。"唱完就放下琵琶,坐在丁譁腿上,抱着他的头,又接着唱道:"女形虽薄贱,愿得忻作婿。缱绻觏良宵,千载结同契。"唱得婉转动人,令人陶醉。唱完,那女子就让闭了灯,和丁譁同床。天亮时,那女子忽然不见。据有的官员说,这个方山亭过去就常有鬼怪出现。
   富阳王氏
   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断。旦往视之,见一材,长二尺许,在断中,而断裂开,蟹都出尽。乃修治断,出材岸上。明往视之,材复在断中,断败如前,王又治断出材,晨视所见如初。王疑此材妖异,乃取内蟹笼中,束头担归,云:"至家,当斧斫然之。"未至家三里,闻笼中窸窣动。转头,见向材头变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语王曰:"我性嗜蟹,比日实入水,破君蟹断,入断食蟹,相负已尔。望君见恕,开笼出我。我是山神,当相祐助,并令断大得蟹。"王曰:"汝犯暴人,前后非一,罪自应死。"此物恳告苦("恳告苦"原作"种类专",据明抄本改。)请乞放,王回顾不应。物曰:"君何名?我欲知之。"频问不已,王遂不答。去家转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何姓名,当复何计,但应就死耳。"王至家,炽火焚之,后寂然无复异。土俗谓之山猱。云,知人姓名,则能中伤人。所以勤勤问王,欲害人自免。(出《搜神记》)
   宋代元嘉初年,富阳有个王某,在河汊里安置了捉蟹的竹栅栏。早上去看,见一块二尺长的木头在栅栏里,栅栏却被弄断,已拦在栅中的螃蟹全都跑了。王某就把栅栏修好,把那块木头扔出去,第二天去看,那块木头又在栅栏里,栅栏又被弄坏了,只好又把那块木头扔出去。把栅栏修好。第三天早上再去看,又和前一天一样。王某怀疑那块木头是妖物,就把它装进蟹笼里挑回去,一面走一面说,"到家我就把你这块木头劈了烧火!"离家还有三里地时,听见笼子里有响动,回头一看,看见那块木头变成了一个人面猴身、一手一脚的怪物,对王某说,"我爱吃蟹,前几天我弄坏你的栅栏进去吃蟹,实在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把我放走。我是山神,会报答你,让你今后栅栏中天天都抓住满满的蟹。"王某说,"你祸害人,而且前后不是一次,就应该把你弄死。"怪物苦苦哀求放掉他,王只回头看看不答应。怪物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一再地追问,王某就是不出声。离家不远时,怪物又说,"你不放我,也不告诉我姓名,我还有什么办法呢。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王某到家后,立刻把那块木头烧了,以后再也没出什么怪事。当地人把这种怪物叫"山猱",说它如果知道人的姓名,就能加害中伤,所以它才一再问王某姓名,是为了害人来解脱自身。
   乐 遐
   元嘉九年,南阳乐遐尝在内坐,忽闻空中有人,呼其夫妇名甚急,半夜乃止,殊自惊惧,后数日,妇屋后还,忽举体衣服悉是血。未一月,夫妇相继病卒。(出《幽冥记》,明抄本、陈校本作出《幽明录》)
   宋元嘉九年时,有个南阳人乐遐在家中闲坐,忽然听见空中有人呼叫他们夫妇的名字,一直喊到半夜才停,乐遐又惊又怕。几天后,乐遐的妻子从屋后回来,忽然全身的衣服上都是血。没出一个月,夫妻俩先后病死。
   刘 斌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恍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正一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言:"我天使也,府君宜起延我,当大富贵。不尔,必有凶祸。"刘问所来,不自知。后二十许日,刘被诛。(出《幽冥录》)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个女子夜里忽然乘着风雨恍惚地进了郡城。她自己觉得离家只有一顿饭工夫,虽在风雨中,衣服却一点也不湿。这女子清晨来到刘斌家门外要求通报拜见刘斌,并说,"我是天使,如果主人请我进去接待我,就会有大富贵,如果不见我,就有凶祸。"刘斌问那女子是从哪里来的,女子自己也不知道。二十多天后,刘斌被杀害。
   王 徵
   元嘉中,交州刺史太原王徵,始拜,乘车出行,闻其前铮铮有声,见一辆车当路,而余人不见,至州遂亡。(出《幽冥记》,明抄本、陈校本作《幽明录》)
   宋元嘉年间,太原人王征出任交州刺史,刚拜官时乘车出门,听见前面发出铮铮的声音,一看,是一辆车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然而和他同行的人谁也看不见那辆车。结果王征一到了州里就死了。
   张仲舒
   张仲舒,元嘉十七年,七月中,晨夕间,辄见门侧有赤气赫然,后空中忽雨绛罗于其庭,广七八寸,长五六寸,皆以笺系之。纸广长亦与罗等,纷纷甚駃。仲舒恶而焚之,信宿,暴疾而死。(出《异苑》)
   宋元嘉十七年七月中,每到早晨和晚上,张仲舒就会看见自家门侧有一大团红色的气体。后来空中忽然像下雨一样降下来很多红色绫罗,都是五六寸长,七八寸宽,用纸带捆着。纸的长宽和绫罗一样,从天上往下落时非常快。张仲舒很讨厌,就把这些东西都烧了。过了一宿,张仲舒就得了急病突然而死。
   萧思话
   萧思话在清州,常所用铜升,覆在药厨下。忽于其下,得二死雀。思话叹曰:"升覆雀殡,其不祥乎?"既而被系。(出《宋书》)
   萧思话在河北清州时,常常把所用的铜升扣在药橱下面。这天,他忽然在铜升下发现两只死雀,他叹息道,"铜升扣着,成了死雀的坟墓,莫非是个不祥的预兆吗?"不久他就被逮捕入狱。
   傅氏女
   北地傅尚书小女,尝拆荻作鼠,以狡狯,放地,荻鼠忽能行,径入户限。("限"原作"眼",据明抄本改。)土中。又拆荻更作,咒之云:"汝若为家怪者,当更行,不者不动。"放地,便复行如前,即掘限内觅,入地数尺,了无所见。后诸女相继丧亡。(出《列异传》)
   北地郡傅尚书的小女儿,有一次用芦苇编了个很狡猾的小老鼠,放在地上那老鼠竟跑了起来,一直钻进门坎下的土中。她又编了一只,编好以后念咒说,"你如果是要到我家作怪,就再跑,如果不是,你就别动。"放在地上,老鼠又跑了。家里人挖开门坎下的土,入地数尺什么也没找到。后来傅尚书家的几个女儿都先后死去。
   郭仲产
   郭仲产宅在("在"原作"见",据明抄本改。)江陵枇杷寺南。宋元嘉中,起斋屋,竹以为窗棂,竹遂渐生枝叶,长数丈,郁然成林,仲产以为吉祥。及孝建中,被诛。(出《述异记》)
   郭仲产的府宅在江陵枇杷寺的南边。宋元嘉年间,又盖了一间斋屋,用竹子作窗棂。后来窗棂上的竹子渐渐生出枝叶,长了好几丈长,形成个竹林,郭仲产以为这是吉祥的预兆。但到了孝建年间,郭仲产却被诛杀了。
   刘 顺
   宋大明("明"原作"元",据陈校本改。)中,顿丘令刘顺,酒酣,蚤入妾许眼。晨起,见榻上有一聚凝血,如覆盆形。刘是武人,了不惊怪,乃令作荠,亲自切血,染荠食之,弃其有余。后十许载,至元徽二年,为王道隆所害。(出《述异记》)
   宋大明年间,河南顿丘县令刘顺喝醉了酒,早早进入了小妾的屋里睡下。早上起来,看见床上有一滩干血,像是一个扣着的盆。刘顺是个勇武的汉子,毫不奇怪,就让把那块干血拿去作菜的调料。他亲自把血切碎,拌了菜吃,剩下的就都扔掉了。过了十几年,到元徽二年,刘顺被王道隆杀害。
   王 谭
   大明中,琅琊王谭,字思玄,为南阳太守。母丧去职,寄郡城南,设庐位于庭。有一光,大如鸭卵,黄色分明,从东来,入厅事上。俄顷,又二枚续至,其状如前,良久乃去。自此夕夕来往,或单至双来,久停则灭,一夜或四五来,如此十许日不见。其年,谭二婢死,明年弟亡,谭患疾,至都而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大明年间,琅琊人王谭,字思玄,任南阳太守。后来因为母亲去世,王谭离职,在郡城南边母亲的坟旁盖了草房,按当时的礼制为母守孝。有一天他看见从东面来了一个像鸭蛋大的东西,闪着黄色的光,进了屋里。不一会又接着来了两个,和前一个一样,很久才飞走。从此这怪物夜夜都来,有时是单数,有时是双数,来后停久了就灭,有时一夜来四五次,后来十几天不再来了。这一年,王谭的两个婢女死了,第二年王谭的弟弟死了,他自己也生了病,到京城后去世。
   周登之
   周登之家在都,宋明帝时,统诸灵庙,甚被恩宠。母谢氏,奉佛法。泰始三年,夏月暴雨,有物形隐烟雾,垂头,属厅事前地,头如大赤马,饮庭中水。登之惊骇,谓是善神降之。汲水益之,饮百余斗,水竭乃去。二年而谢氏亡,后半岁而明帝崩,登之自此事业衰败。(出《述异记》)
   周登之家住京城,宋明帝时,派他管理灵庙,对他很宠信。他的母亲谢氏,尊奉佛法。泰始三年,夏天的一次暴雨中,烟雾中有一个怪物向堂屋前走来。这怪物低着头,头大像个红马,饮院子里的雨水。周登之大惊,认为是个吉祥的天神下凡来了,就打了水给它喝。那怪物喝了一百多斗水,喝光就走了。二年后,周登之的母亲谢氏去世。过了半年后,宋明帝驾崩,周登之的家业也从此衰败。
   黄 寻
   后魏宣武帝景明年中,海陵人黄寻,先居家单贫,忽风雨飞钱于其家,后巨富,钱至数万,其年被诛。(出《五行记》)
   后魏宣武帝景明年中,海陵有一个很穷的人叫黄寻。有一天,忽然风雨把很多的钱吹到他家中,一下子成了富翁,然而就在这年他就被诛杀了。
   荆州人
   梁元帝天监元年,荆州刑人,杀了,其人不僵,首("首"原作"手",据明抄本改。)堕于地,动口张目,血如箭,直上丈余,然后如雨细下。是岁荆州大旱,与晋愍帝督运令史淳于伯同。(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元帝天监元年,荆州执行一名犯人死刑。头砍去后,犯人身子不僵倒,头掉到地上后,嘴动口张,血像箭似地向上冲了一丈多高,然后像细雨一样落下来。这一年荆州发生了大旱,和晋愍帝时的督运令史淳于伯的那次一样。
   田 骚
   田骚,南阳人,梁末,晚暮执弓箭,从妇家还。去余十里,无伴畏惧。遥望前路坂头,有绯衣小儿,急逐之,及到,问曰:"汝何村小儿?"小儿曰:"家在树头。"骚谓欺己,谓之曰:"吾长者,与尔童稚共语,何为轻薄见报?"更行百许步,至坂头,道边有极大树,小儿径上树,状如猿猴。心以为异,乃张弓绕树觅,见一物如幡,长数丈高而灭。至家,困病几死。(出《五行记》)
   梁朝末年,南阳人田骚有天晚上带着弓箭从妻子家往回走。离家十里地以后,由于没有同伴,心里有点怕。这时,他远远看见前面的坡上有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子,就急忙赶上去问,"你是哪个村的孩子?"小孩说:"我家在树顶上。"田骚以为小孩骗他,就说,"我是个大人,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好好回答呢?"走了一百多步,到了坡上,道边有一棵极大的树,只见那小孩飞快地上了树,像猿猴那样敏捷,田骚十分惊奇,就张起弓搭上箭绕着树寻找,见树上有一个像旗幡似的东西,长了几丈高以后就消失了。田骚回家后就得了病,差点病死。
   邓 差
   梁邓差,南郡临沮人,于麦城耕地,得古铜数斛,因此大富。行值雨,止于皂荚树下。遇一老公,谓差曰:"君虽富,明年舍神若出。方衰耗之后,君必因火味获殃。"差以为此叟假称邪术,妄求施与,都不采录。明年,宅内见一物,青黑色,似鳖而非,可长二尺许。自出自入,或隐或见,伸缩举头,狗见,辄围绕共吠,吠则缩头,家人亦不敢触。如此者百余日。后有人种作,黄昏从外入,见之,谓是蚖,乃以镰砟之,伤其足血,曳脚入稻积下,因失所在。自后遭火。儿侄丧亡,官役连及。差又于道逢估人,先不相识,道边相对共食,罗布甘美,味皆珍味。二人呼差同饮,谓曰:"观君二人,游行商估,势在不丰,何为顿尔珍差美食?"估人曰:"寸光可惜,人生在世,终止为身口耳。一朝病死,安能复进甘美乎。终不如临沮邓生,平生不用,为守钱奴耳。"差亦不告姓名,默然归,至家,宰鹅以自食,动筋咬骨,哽其喉,病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朝时,南郡临沮人邓差在麦城耕田时,得到了好几斛古铜,因而大富。有一次他走路遇雨,在一棵皂荚树下避雨,遇见一个老者,对邓差说,"你虽然富了,明年舍神如果出来,你就会衰败下去,而且会因火而遭灾。"邓差认为这老人是用邪术骗他的钱,根本不理睬他。第二年,邓差在家里看见一个东西,有点像鳖,青黑色,有二尺多长,自己随便爬进爬出,时隐时现,伸头缩脑。狗看见后,都围着它狂叫。狗一叫它就缩头,家里人都不敢碰它。这样过了一百多天后,有一个种田人黄昏回来看见了那怪物,说是"蚖(蜥蜴)"。就用镰刀去砍,砍伤了它的脚,流出了血,然后把它扔到稻子堆下,后来就不见了。接着家里就着了火,邓差的儿子和侄子先后死去,官府又接连向邓差派劳役。后来,邓差又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商人,在路旁对坐着用餐,看他们罗列的食品都是些珍肴美味。邓差不认识他们,但两个商人却主动招呼邓差一起喝酒。邓差说,"我看二位是在外奔波的行商,并不很丰足,怎么竟这样大吃豪饮这些美味佳肴呢?"商人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人生在世,说到底是为了吃穿,一旦病死,还能再吃美味吗?我们可不像临沮的那个叫邓差的人,平生舍不得享用,甘心作守财奴。"邓差听了这番话,也没说自己的姓名,默默地往回走。到家以后,宰了鹅煮了吃,结果让鹅骨卡住喉咙憋气而死。
   司马申
   陈后主时,幸臣司马申任右卫将军,常谮毁朝臣。后于尚书省昼寝,有鸟啄其口,流血及席。时论以谮毁之效,而陈渐微之征,后主竟降。(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北朝时,陈后主的近臣司马申任右卫将军,常常谗毁朝中的大臣。有一天,司马申在尚书省的府衙里睡午觉,忽然飞来一只鸟啄他的嘴,血流的满席都是。对这件怪事,当时的人们议论说这是对谗毁他人的报应,也是朝庭衰败的预兆。果然不久陈后主投降,国家衰亡。
   段 晖
   段晖,字长祚,有一童子辞归,从晖请马。晖戏作木马与之,童子谓晖曰:"吾泰山府君子,谢子厚赠。"言终,乘木马,腾空而去。(出魏收《后魏书》)
   段晖,字长祚。有一次,他的一个小仆人辞工回家,向段晖要一匹马,段晖开玩笑,作了个木马送给他。那小仆人说,"我是冥府泰山神的儿子,谢谢你赠我这么重的礼物。"说罢,骑上木马,腾空而去。

  妖怪三

  崔季舒 安阳黄氏 齐后主 王惠照 独孤陀 杨素 滕景贞 元邃 刘志言  素娥 张易之 李承嘉 泰州人 梁载言 范季辅 洛阳妇人 裴休贞 牛成  张翰 南郑县尉 李泮 元自虚
   崔季舒
   北齐崔季舒,位至侍中特进。忽尔其家池中莲,皆化为人面,著鲜卑帽。又其妻曾昼寝,见一神人,身长丈余,黑体黑毛,前来逼己。巫曰:"此是五道将军,入宅者不祥也。"又庭中忽流血,有一白物,大如斛,自天而下,当其子首,未至尺余,乃灭。季舒又见其家内厅中,有一大手,长丈余,从地而出,满室光耀。问左右,皆云不见,寻以非罪见诛。(出《北史》)
   北齐的崔季舒,官位达到侍中特进。忽然有一天,他家池里的莲花,全变成人的模样,戴着鲜卑人的帽子。而且,他妻子曾经大白天睡觉,见到一个神人。神人身高一丈多,满身黑毛,向前来走近她。巫师说,那神人是五道将军,他来到宅第里是不吉祥的。而且,院子里忽然间流出血水,有一个象斛那么大的白东西,从天而降,当掉到离他儿子的头还不到一尺多远的时候,那白东西就消失了。崔季舒还看到他家的内厅中,有一只大手,一丈多长,从地里长出来,满屋光亮。他问左右的人看见什么了,左右都说没看见什么。不久,他没罪而被杀。
   安阳黄氏
   北齐武成时,安阳县有黄家者,住古城南。其先累世巨富,有巫师占君家财物欲出,好自防守。若去,家即大贫。其家每夜使人分守。夜有一队人,尽着黄衣,乘马,从北门出。一队白衣人,乘马,从西门出。一队青衣人,乘马,从东园门出。悉借问赵虞家此去近远。当时并忘,去后醒觉,抚心懊悔,不可复追。所出黄白青者,皆金银钱货。良之,复见一人,跛脚负薪而来,亦问赵虞,家人念极,命奴击之。就视,乃家折脚铛也。自此之后,渐贫,死亡都尽。(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武成时,安阳县有个叫黄家的人,住在古城南。他的祖先辈辈都巨富。有一个巫师给他占卜,说他家的财物要离去,应该好好防守,如果财物离去了,他家马上就会很穷。他家每夜都派人分别看守。夜里,有一队人,全都穿黄色衣服,骑着马,从北门走出来;一队白衣人,骑着马,从西门走出来;一队青衣人,骑着马,从东园门走出来。他们都打听赵虞家离这多远。当时人们都忘了财物要离去的事,几队人马离去之后才明白过来。人们非常后悔,但是已经不能去追赶了。走出去的黄、白、青几队人,全都是金银钱货。很久以后,又见到一个瘸腿人背着柴薪走出来,也打听赵虞。家人非常愤怒,让奴仆们打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他家的折了一条腿的锅。他家渐渐穷了,到他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后主
   北齐后主武平五年,如晋阳,在路,兵人于幕下忽("忽"原作"无",据许本改。)唱叫,讯之曰:"见无数人,皆骑小马如狐,争挥刀梢,故叫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武平五年的时候,有一次他到晋阳去,正在路上,兵卒们在帐下忽然高声叫喊。他问兵卒们为什么叫喊,兵卒们说,他们看见有许多人,都骑着狐狸那么大的小马,争相挥舞着刀枪棍棒,所以他们就大叫。
   王惠照
   武平末,广平都省主事王惠照。息休为郡学生,刻木作一小儿,盛衣带里,每食必食之,告云:"奴啖。"方自食,自此后迷,为魍魉著之,时饷不饲,则病友垂死。渐不飨菜蔬,要索酒肉。休兄窃取,以火焚之,休病转困。其家事急,顾工匠刻木,妙写形状,为置灵床之处。下语云:"烧毁我如此,重刻何益?"岁余,休成狂病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武平末年,广平都省主事是王惠照。息休是郡里的秀才。他用木头刻了一个小孩儿,装在衣袋里,每顿饭都一定要给它东西吃。告诉它说:"你吃!"它才自己吃。从此以后,息休就变得痴迷了,是鬼怪附体,一旦吃饭的时候忘了给木孩儿东西吃。他就病得要死。渐渐地,他不吃蔬菜,要吃肉喝酒。息休的哥哥偷偷地把小木孩儿拿出来,用火烧了。息休的病变得更重了。他家里见事情紧急,就雇工匠重新刻了个木孩儿,放在他的灵床下。息休下床说道:"把我烧成这个样了,重刻有什么用?"一年多之后,息休变成疯病病死了。
   独孤陀
   隋独孤陀,字黎邪,文帝时,为延州刺史。性好左道,其外家("家"原作"甥",据明抄本改。)高氏,先事猫鬼,已杀其舅郭沙罗,因转入其家,帝微闻之而不信。其姊为皇后,与杨素妻郑氏俱有疾。召医视之,皆曰:"此猫鬼疾。"帝以陀后之异母弟,陀妻乃杨素之异母妹也,由是疑陀所为。阴令其兄穆以情喻之,上又遣左右讽陀。言无有,上不悦,左迁陀,陀遂出怨言。上令左仆射高颖、纳言苏威、大理杨远、皇甫孝绪杂按之。而陀婢徐阿尼供言,本从陀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猫鬼每杀人,被杀者家财遂潜移于畜猫鬼家。帝乃以事问公卿,奇章公牛弘曰:"妖由人兴,杀其人,可以绝矣。"上令犊车载陀夫妻,将死,弟诣阙哀求,于是免死除名,以其妻杨氏为尼。先王有人诉其母为猫鬼杀者,上以为妖妄,怒而遣之。及是,乃诏赦诉行猫鬼家焉。陀亦未几而卒。(出《北史》)
   隋朝的独孤陀,字黎邪。隋文帝时,他是延州刺史。他喜欢旁门左道。他外祖父家姓高,以前供奉猫鬼,已经害死了他的舅父郭沙罗,于是就搬到他家里来了。隋文帝暗中察访到这件事不肯相信。独孤陀的姐姐是皇后,和杨素的妻子郑氏都有病,找来医生一看,都说这是猫鬼病。隋文帝因为孤独陀是皇后的异母弟,独孤陀的妻子是杨素的异母妹,因此怀疑是独孤陀干的,暗中下令让独孤陀的哥哥独孤穆用亲情开导他。皇上又派左右的人去劝他。他说没有。皇上不高兴,降低了他的官职。独孤陀于是便有了怨言。皇上派左仆射高颖、纳言苏威、大理杨远、皇甫孝绪一块去审察他。他的婢女徐阿尼供认,她本来是从独孤陀的母亲家来的,曾经侍奉猫鬼,常常在子日的夜间祭祀猫鬼。说"子"就是老鼠。猫鬼常常杀人,被杀者家里的财物就暗中移到养猫鬼的人家。隋文帝就向公卿们讯问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奇章公牛弘说:"妖由于人而兴起,杀了那个人,妖也可以灭绝了。"皇上下令用牛车拉着独孤陀夫妻,要处死刑。他的弟弟到宫中哀求,于是免他一死,除了他的名,让他妻子杨氏出家做了尼姑。在这以前,有人说自己的母亲是被猫鬼害死的,皇上认为是胡说八道,一怒之下把他遣送到外地去了。到这时,才下诏书赦免了这一家。独孤陀也不久就死了。
   杨 素
   大业五年,尚书令杨素于东都造宅。潜于宫省,遣人就卫尉少卿萧吉,请择良日入新宅。吉知其不终,乃以书一 付之。此书专是述死丧之事,素开而恶之,乃焚于前庭。素宅内造沉香堂,甚精丽。初成,闭之三日,然后择日,始开视之,四壁如新血所洒,流于地,腥气触人,素甚恶之,竟遇鸩而死。九年,素长子礼部尚书杨玄感,庭中无故有血洒地,玄感惧,遂举兵反,伏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五年,尚书令杨素在东都建宅院,暗中到宫中,派人到卫尉少卿肖吉那去,求他选个好日子迁入新居。肖吉知道杨素不得善终,就把一卷书交给他。这卷书是专门述说死丧之事的。杨素打开一看很厌恶,就在前庭把它烧了。杨素在宅内建了一个沉香堂,非常精丽。刚建成时,关了三天,然后选日子。刚打开时一看,四壁上洒有鲜血,流在地上,腥气袭人。杨素非常讨厌这事。他终于遇毒酒而死。大业九年,杨素的长子礼部尚书杨玄感的院子里无缘无故有血洒地。杨玄感恐惧,就起兵造反,终于伏法被杀。
   滕景贞
   滕景贞在广州七层寺,永徽中,罢职归家。婢炊,釜中忽有声如雷,米上芃芃隆起。滕就视,声转壮。甑上生花数十,长似莲花,色赤如金,俄顷萎灭。旬日,景贞卒。(出《酉阳杂俎》)
   滕景贞住在广州七层寺。永徽年中,他罢职回到家中。一次,他的婢女做饭,锅里忽然有雷一样的声响,米眼看着就鼓起来。滕景贞走近去看,声音变得更响。甑子上生出几十朵小花,长得象莲花,颜色象金一样赤红,不一会儿就枯萎消失了。十天后,滕景贞死了。
   元 邃
   永淳初,同州司功元邃,其母白日在堂坐,忽见屏外有小人骑小马入来,人长二三尺,马亦相称,衣甲具装,光彩辉日,于庭内巡墙驰走,良久方灭。此后每常欲自杀,合家守之,经年稍怠。母夜卧,以衣置被中自代,便即走出。侍者觉之,分觅,以投于井,比及出之,殆亦绝矣。(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高宗永淳初年,陕西同州司功元邃,他的母亲大白天在屋里坐着,忽然看见有一个小人骑着一匹小马走进来。小人高二三尺,马也和他相称,衣服、铠甲全有,光彩映日,在院子里沿着墙奔跑,很久才消失。以后她常常想自杀,全家人看守着她。过了一年,人们对她的人看护稍微懈怠了。他母亲夜里睡觉,把衣服放在被子里代替她自己,就跑了出去。侍候她的人发觉之后,分头去寻找,她已经投到井里。等到把她救出来,几乎已经绝命了。
   刘志言
   长安刘志言任华州下邽县尉,此廨素凶,遂于里内借宅,然宅内不免有怪。婢晨起理发,梳堕地,婢俯取梳,见床下有布袋,中似有数岁小儿。婢引手取之,袋内跳出。婢惊惧走出,举家就视,了无所见。志言秩满而卒。(出《五行记》)
   长安人刘志言任华州下邽县的县尉。他住的这所宅第一向不吉利,他就在乡里借房住。然而宅院里不免有鬼怪。婢女早晨起来梳头,梳子掉到地上,婢女弯腰取梳,见床下有一个口袋,里边好象有一个几岁的小孩。婢女伸手去取,小孩从口袋里跳出来,婢女惊惧地跑出来。全家走近去看,什么也没见到。刘志言任期刚满就死了。
   素 娥
   素娥者,武三思之妓人也。三思初得乔氏青衣窈娘,能歌舞。三思晓知音律,以窈娘歌舞,天下至艺也。未几,沉于洛水,遂族乔氏之家。左右有举素娥曰:"相州凤阳门宋媪女,善弹五弦,("弦"原作"言",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世之殊色。"三思乃以帛三百段往聘焉。素娥既至,三思大悦,遂盛宴以出素娥。公卿大夫毕集,唯纳言狄仁杰称疾不来。三思怒,于座中有言。宴罢,有告仁杰者。明日谒谢三思曰:"某昨日宿疾暴作,不果应召。然不覩丽人。亦分也。他后或有良宴,敢不先期到门。"素娥闻之。谓三思曰:"梁公强毅之士。非欵狎之人。何必固抑其性?再宴不可无,请不召梁公也。"三思曰:"傥阻我宴,必族其家。"后数日,复宴,客未来,梁公果先至。三思特延梁公坐于内寝,徐徐饮酒,待诸宾客。请先出素娥,略观其艺。遂停杯,设榻召之。有倾,苍头出曰:"素娥藏匿,不知所在。"三思自入召之,皆不见。忽于堂奥隙中闻兰麝芬馥,乃附耳而听,即素娥语音也,细如属丝,才能认辨,曰:"请公不召梁公,今固召之,不复生也。"三思问其由,曰:"某非他怪,乃花月之妖,上帝遣来,亦以多言荡公之心,将兴李氏。今梁公乃时之正人,某固不敢见。某尝为仆妾,敢无情?愿公勉事梁公,勿萌他志。不然,武氏无遣种矣。"言迄更问。亦不应也。三思出。见仁杰。称素娥暴疾。未可出。敬事之礼。仁杰莫知其由。明日,三思密奏其事,则天叹曰:"天之所授,不可废也。"(出《甘泽谣》)
   素娥,是武三思的歌妓。武三思当初得到一个姓乔的丫鬟叫窈娘,能歌舞。武三思懂得音乐,他认为窈娘的歌舞,是天下最好的艺术。不久,窈娘淹死在洛水。于是乔氏家族全被杀。有人向武三思推荐素娥说:"相州凤阳有一家姓宋的一个老太太有一个女儿,善于弹琴,是世上最佳的美人。"武三思就用三百段帛去聘。素娥来到之后,武三思非常喜欢她。于是他举办盛大宴会让素娥出来亮相。公卿大夫全都聚集来了,只有纳言狄仁杰称病不来。武三思很生气,在席间说了些不满的话。宴会结束之后,有人告诉狄仁杰。第二天,狄仁杰去拜见式三思,道歉说:"我昨天老病突然发作,不能到会。然而没有见到丽人,也是我没有这福分。以后如果还有良宴,我敢不提前到门上来?"素娥听说了,对武三思说:"狄仁杰是个刚毅之士,不是个轻薄狎狭之人,何必一定罢压抑他的性情呢?不可能不再举办宴会,请不要让他来了。"武三思说:"如果他敢拒绝我的宴请,我一定杀他全家!"几天之后,又办宴会,客人们还没到,狄仁杰果然先到了。武三思特意把狄仁杰迎进内室,慢慢地饮酒,等待众宾客。狄仁杰请求让素娥提前出来,他要领略一下素娥的技艺。于是就放下酒杯,摆好座榻叫素娥出来。过了一会儿,奴仆出来说,素娥藏起来了,不知她在哪里。武三思亲自进屋去叫她,全都没见到。忽然在堂屋深处墙缝中嗅到兰麝的香气,就附耳去听,是素娥说话的声音。她的声音象丝一样细,刚刚可以辨清。她说:"我请你不要找狄仁杰,现在已经把他请来了,我不能再活了。"武三思问为什么,她说:"我不是别的精怪,是花月之妖,上帝派来的。也是要我用言语迷荡你的心志,要兴李氏天下。如今,仁杰是当代的正直之人,我根本不敢见他。我曾经做过你的仆妾,哪敢无情!希望你好好对待狄仁杰,不要萌生别的想法。不然,你老武家就没有传人了。"她说完了,武三思又问,她亦不再答应了。武三思出来,见到狄仁杰,说素娥突然病了,不能出来尽恭敬客人的礼节。狄仁杰不知其中原因。第二天,武三思秘密地向武则天奏明此事。武则天叹道:"上天的安排,不能废除。"
   张易之
   张易之将败也,母韦氏,号阿藏,在宅坐,家人报云,有车马骑从甚多,至门而下,疑其内官也。藏出迎之,无所见,又野狐数擎饭瓮墙头而过。未旬日而祸及。垂拱之后,诸州多进雌鸡化为雄鸡者,则天之应也。(出《朝野佥载》)
   张易之要败毁的时候,他的母亲韦氏,叫阿藏,在家里坐着,家人报告说,有很多车马和骑马的随从,来到门前就下车下马,可能是宫内的官员。阿藏出去迎接,什么也没看到。另外,野狐几次擎着饭瓮从墙头上越过。不到十天祸事就到了。武则天垂拱年之后,各州有许多把母鸡变成的公鸡进献到宫中来的,这是武则天当政的征兆。
   李承嘉
   唐神龙中,户部尚书李承嘉,不识字,不解书,为御史大夫,兼洛州长史。名判司为狗,骂御史为驴,威振朝廷。西京造一堂新成,坊人见野狐无数,直入宅。须臾堂舍四裂,瓦木一聚,判事笔管,手中直裂。别取笔,复裂如初。数日,出为藤州员外司马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中宗神龙年间,户部尚书季承嘉,不认识字,不懂书,却是御史大夫,兼洛阳长史。他叫判司是狗,骂御史是驴,威振朝廷。西京建造一所堂屋刚建成,街坊有人看到无数的野狐直跳进宅中。不一会堂舍四下裂开,瓦木堆积到一起。判事的笔管,在手里直接就裂开了。他另取一管笔,又裂了。几日后,贬为藤州员外司马而死。
   泰州人
   太定年中,泰州赤水店,有郑家庄。有一儿,年二十余,日晏,于驿路上,见一青衣女子独行,姿容殊丽,问之,云:"欲到郑县,待二婢未来,踌躇伺候。"此儿屈就庄宿,安置厅中,供给酒食,将衣被同寝。至晓,门久不开,呼之不应。于窗中窥之,惟有脑骨头颅在,余并食讫。家人破户入,于梁上暗处,见一大鸟,冲门飞出,或云是罗刹魅也。(出《朝野佥载》)
   太定年间,泰州赤水店,有个郑家庄。庄里有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多岁,日暮时分,走在驿道上,看见一位青衣女子独自走路。女子姿容特别美丽。他上前一问,女子说要到郑县去,正在等两个婢女,婢女还没来,她便踌躇等候。这个年轻人让女子到庄上住宿,把她安置在厅中,供给她酒饭,拿来衣被与她同寝。到天明,门很久不开,喊他他也不应。从窗子往里一看,见他只剩下头骨了,其余的都吃完了。家人破窗而入,在梁上的黑暗处,见到一只大鸟,冲着门飞出去。有的人说,这是罗刹鬼。
   梁载言
   唐怀州刺史梁载言,昼坐厅事,忽有物如蝙蝠,从南飞来,直入口中,翕然似吞一物,腹中遂绞痛,数日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怀州刺史梁载言,白天坐在厅堂里,忽然有一个象蝙蝠的东西,从南边飞来,一直飞入他的口中,一张一合象吞下一个东西,肚子里于是就绞痛,几天后就死了。
   范季辅
   鄜城尉范季辅,未娶。有美人崔氏,宅在永平里,常依之。开元二十八年二月,崔氏晨起下堂,有物死在阶下。身如狗,项有九头,皆如人面,面状不一,有怒者,喜者,妍者,丑者,老者,少者,蛮者,夷者,皆大如拳,尾甚长,五色。崔氏恐,以告季辅。问诸巫,巫言焚之五道,灾则消矣。乃于四达路积薪焚之,后数日,崔氏母殂,又数日,崔氏死,又数日,季辅亡。(出《记闻》)
   陕西鄜城县尉范季辅,没有娶。有个姓崔的美人,家在永平里,常常依靠范季辅。开元二十八年二月,崔氏早晨起来走下堂来,见有个东西死在阶下,身体象狗,脖子上有九个脑袋,都象人的模样,面相各不一样,有怒的、喜的、俊的、丑的、老的、少的、野蛮的、温和的,都象拳头那么大。那东西尾巴很长,五色。崔氏害怕,把这事告诉了范季辅。范季辅向巫师打听这件事,巫师说把它焚烧在道口,就可以消灾。于是就在十字路口堆起柴火烧那东西。过了几天,崔氏的母亲死了。又过了几天,崔氏死了。又过了几天,范季辅死了。
   洛阳妇人
   玄宗时,洛阳妇人患魔魅,前后术者治之不愈。妇人子诣叶法善道士,求为法遣。善云:"此是天魔,彼自天上负罪,为帝所谴,暂在人间。然其谴已满,寻当自去,无烦遣之也。"其人意是相解之词,故求祐助,善云:"诚不惜往,乃携人深入阳翟山中。"绝岭有池水,善于池边行禁,久之,水中见一头髻,如三间屋,冉冉而出,至两目,睒如电光。须臾云雾四合,因失所在。(出《广异记》)
   唐玄宗时,洛阳有一妇人患魔魅之症,前后经许多术士治疗都没治好。妇人的儿子拜见叶法善道士,求他为母亲作法除邪。叶法善说:"这是天魔,它在天上犯了罪,被玉帝谴责,暂时留在人间。但是它的谴责期已满,不久将自动离去,不必特意打发它。"那人认为这是推脱的话,所以要求祐助。叶法善说:"我确实不是不肯去。"于是就带着人深入到阳翟山中。绝岭上有一个水池,叶法善在池边作禁妖邪的法术。作了很久,水中出现一个头髻,象三间屋那么大,慢慢露出来。露到两眼,眨动如电光。不一会儿云雾四起,就不知它哪里去了。
   裴休贞
   金吾将军裴休贞,微时,居教业里。有客过之,休贞饮客,其弟皆预。日晚客去,休贞独卧厅事。昏后,休贞醒,绕床有声曰:"哥哥去娘子。"如此不绝。休贞视呼者,状甚可畏,绕之不止。休贞惧,跳门呼奴,奴以灯来,其弟亦至。于是怪依灯影中,状若昆仑,齿大而白,长五尺。休贞弟休元,素多力,击之以拳,应手有声,如击铁石,怪形即灭。其岁,休贞母殂。(出《记闻》)
   金吾将军裴休贞,地位低下的时候,住在教业里。有一客人来拜访他,裴休贞给那客人酒喝,他的弟弟们都参加了。天晚了客人离去,裴休贞独自躺在厅堂里。黄昏后,裴休贞醒了,听到床周围有声音说:"哥哥让娘子离去。"这样的声音不断出现。裴休贞看那说话的人,样子很可怕,绕床不止。裴休贞害怕了,跳到门外喊奴婢,奴婢捧着灯来,他的弟弟也来了。于是那怪物依在灯影中,样子象昆仑山,牙齿很大而且白,五尺长。裴休贞的弟弟裴休元,平素很有力气,用拳打那怪物。随着打出去的手有回声,象打在铁石之上。那怪物的形状就不见了。那年,裴休贞的母亲死了。
   牛 成
   京城东南五十里,曰孝义坊,坊之西原,常有怪。开元二十九年,牛肃之弟成,因往孝义,晨至西原,遇村人任杲,与言。忽见其东五百步,有黑气如轜车,凡十余。其首者高二三丈,余各丈余,自北徂南,将至原穷。又自南还北,累累相从。日出后,行转急,或出或没。日渐高,皆失。杲曰:"此处常然,盖不足怪。数月前,有飞骑者,番满南归,忽见空中有物,如角驮之像。("如角"五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飞骑刀刺之,角驮涌出为人,身长丈余,而逐飞骑。飞骑走,且射之,中。怪道少留,又来踵,飞骑又射之,乃止。既明,寻所射处,地皆有血,不见怪。因遇疾,还家,数日而卒。"(出《记闻》)
   京城东南五十里,叫孝义坊。孝义坊西边的原野上,常常有怪物。开元二十九年,牛肃的弟弟牛成,因为要到孝义坊,早晨来到西原,遇到村里人任杲,就跟他说话。忽然见他以东五百步的地方,有黑气象丧车似的,一共十几辆。那为首的一辆有两三丈高,其余的各一丈多高。从此往南走,要走到原野的尽头时,又从南回头向北来,一辆一辆地跟随着。日出后,车速较快,有时出现,有时隐没。太阳渐渐升高,车辆全都消失。任杲说:"这地方常常这样,不足为怪。几个月之前,有个骑马飞奔的人,急速向南归去。忽然见空中有一个东西,象长角的驮马。飞骑用刀刺它。长角的驮马涌出来,变成人,身高一丈多,反而来追飞骑。飞骑跑了,并且回头射它。射中了。那怪物就停留了一会儿,又来跟随飞骑。飞骑又射它,它才停止。天亮之后,找到射它的地方,满地都是血,没见到怪物。于是得了病,回到家里几天就死了。"
   张 翰
   右监门卫录事参军张翰,有亲故妻,天宝初,生子,方收所生男,更有一无首孩子,在傍跳跃。揽之则不见,手去则复在左右。按《白泽图》曰。其名曰"常"。依图呼名。至三呼。奄然已灭。(出《记闻》)
   右监门卫录事参军张翰,有一个亲友的妻子,在天宝初年生孩子,刚把生下的男孩收起来,又有一个没头的孩子在旁边跳跃。用手去抓他就不见了,手离开就又出现在左右。按照《白泽图》的说法,无头的孩子叫"常"。依照图上的说法喊它的名字,喊到第三遍,就忽然消失了。
   南郑县尉
   南郑县尉孙旻,为山南采访支使,尝推覆在途,舍于山馆。忽有美妇人面,出于柱中,顾旻而笑。旻拜而祈之,良久方灭,惧不敢言也。后数年,选授桑泉尉,在京疾,友人问疾,旻乃言之而卒。(出《记闻》)
   南郑县尉孙旻,是山南采访支使,曾经因复勘狱讼行于旅途,住在山馆里。忽然有一个美丽的妇女从柱子里出来,看着孙旻笑。孙旻下拜并祷告了很久,那女子才消失。孙旻害怕,没敢说。几年之后,他被选授为桑泉县尉,在京城得了病,朋友问他是怎么病的,孙旻就说了这件事而死去。
   李 泮
   咸阳县尉李泮,有甥勇而顽,常对客自言,不惧神鬼,言甚夸诞。忽所居南墙,有面出焉,赤色,大尺余,跌鼻睔目,锋牙利口,殊可憎恶。甥大怒,拳殴之,应手而灭。俄又见于西壁,其色白。又见东壁,其色青,状皆如前,拳击亦灭。后黑面见于北墙,貌益恐人,其大则倍。甥滋怒,击数拳不去,拔刀刺之,乃中。面乃去墙来掩,甥手推之。不能去,黑面遂合于甥面,色如漆,甥仆地死。及殡殓,其色终不改。(出《记闻》)
   咸阳县尉李泮,有个外甥勇猛顽皮,曾经对客人说自己不怕鬼神,说得非常夸张荒唐。忽然有一天,他住室里的南墙,出来一张脸,红色,大小有一尺多,趴鼻子,眍䁖眼,牙齿尖利,非常可恶。李泮的外甥大怒,挥拳打过去,那脸应手而灭。不一会儿,它又出现在西墙上,是白色的,又出现在东墙上,是青色的。样子都象先前的那个。用拳打,也消失了。后来又有一个黑色的出现在北墙上,样子更吓人,大小是先前的一倍。外甥更怒,连击几拳也没离去。拔刀刺它,才刺中。那脸面竟离开墙壁过来遮掩他。他用手推它,不能把它推开。黑脸于是就长到了他的脸上,色如黑漆。他倒地而死。一直到出殡,他的脸色始终不改。
   元自虚
   开元中,元自虚为汀洲刺史。至郡部,众官皆见,有一人,年垂八十,自称萧老,"一家数口,在使君宅中累世,幸不占厅堂。"言讫而没。自后凡有吉凶,萧老为预报,无不应者。自虚刚正,常不信之。而家人每夜见怪异,或见有人坐于檐上,脚垂于地;或见人两两三三,空中而行;或抱婴儿,问人乞食;或有美人,浓妆美服,在月下言笑,多掷砖瓦。家人乃白自虚曰:"常闻厨后空舍是神堂,前人皆以香火事之。今不然,故妖怪如此。"自虚怒,殊不信。忽一日,萧老谒自虚云:"今当远访亲旧,以数口为托。"言讫而去。自虚以问老吏,吏云:"常闻使宅堂后枯树中,有山魈。自虚令积柴与树齐,纵火焚之,闻树中冤枉之声,不可听。月余,萧老归,缟素哀哭曰:"无何远出,委妻子于贼手。今四海之内,孑然一身,当令公知之耳。"乃于衣带,解一小合,大如弹丸,掷之于地,云:"速去速去。"自虚俯拾开之,见有一小虎,大才如绳,自虚欲捉之,遂跳于地,已长数寸,跳掷不已。俄成大虎,走入中门,其家大小百余人,尽为所毙,虎亦不见。自虚者,亦一身而已。(出《会昌解颐录》)
   开元年间,元自虚是汀州刺史。他来到郡部,众官都来拜见。有一个人,年近八十,自称萧老,说:"我一家几口人,住在这宅中许多辈子了,还好,没有侵占您的厅堂。"说完就不见了。从此以后,凡是有吉凶之事,萧老一定提前来报告,没有不应验的。元自虚为人刚正,常常不信。然而家人常常在夜里见到怪异现象。或者看到有人坐在房檐上,脚垂到地上来;或者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空中行走。有的抱着孩子,向人家要东西吃;有的是美人,化着浓妆,穿着美服,在月下说笑,总是投掷砖瓦。家人就向元自虚说明道:"曾听说厨房后面的空屋子是神堂,以前的人都用香火敬奉,如今不这样做,所以妖怪才如此的。"元自虚很生气,更不信。忽然有一天,萧老来拜见元自虚说:"我现在要出远门去访一位亲友,把数口之家托付给您了。"说完就走了。元自虚向老吏请教这件事。老吏说:"曾听说,大人堂后的枯树中,有山怪。"元自虚让人堆积柴薪和树一般高,点火焚烧。听到树里有喊"冤枉"的声音,惨不忍闻。一个多月之后,萧老回来了,穿着白色衣服哀哭道:"出远门不几天,把妻子儿女委托在贼人之手。如今四海之内,只我孑然一身了。我应该让你知道知道我啦!"于是就从衣带上解下一个小盒,象弹丸那么大。他把盒扔到地上说:"快离开,快离开!"元自虚俯身把盒拾起来打开,见里面有一只小老虎,才苍蝇那么大。元自虚想捉到它,于是它跳到地上,已经长到几寸长。它连跳不止,不多时变成一只大虎,跑到中门里,将元家大小一百多口人全都咬死。虎也不见了。元自虚也只剩下孑然一身而已。

  妖怪四

  长孙绎 韦虚心 裴镜微 李虞 武德县妇人 怀州民 武德县民 张司马  李适之 李林甫 杨慎矜 姜皎 晁良贞 李氏 张周封 王丰 房集 张寅  燕凤祥 王生 梁仲朋
   长孙绎
   长孙绎之亲曰郑使君,使君惟二子,甚爱之。子年十五,郑方典郡,常使苍头十余人给其役,夜中,苍头皆食,子独坐,忽闻户东有物行来,履地声甚重,每移步殷然。俄到户前,遂至床下。乃一铁小儿也,长三尺,至粗壮,朱目大口。谓使君子曰:"嘻!阿母呼,令吮乳来。"子惊叫,跳入户。苍头既见,遽报使君。使君命十余人,持棒击之,如击石。徐而下阶,望门南出。至以刀斧锻,终不可伤。命举火爇之,火焚其身,则开口大叫,声如霹雳,闻者震倒。于是以火驱之,既出衙门。举足蓦一车辙,遂灭,其家亦无休咎。(出《纪闻》。)
   长孙绎的亲戚是郑使君。郑使君只有两个儿子,他很爱他们。儿子十五岁时,他正当郡守。他才到郡中做了使君。平常他让十几个奴仆为他服务。夜里,奴仆们都吃饭,儿子独自坐在那里。忽然听见窗东有什么东西走来,脚步声很重,每走一步声音都很大。不一会儿,那东西来到窗前,就走到床下。原来是一个小铁孩儿,三尺高,极粗壮,红眼大口。它对郑使君的儿子说:"喂,你妈叫你,让你来吃奶!"儿子吓得大叫,跳到门里去。奴仆们知道以后,急忙向使君报告。使君派十多人拿大棒打那小铁孩,象打石头一样。它慢慢地下了台阶,朝门南走出。甚至用刀斧砍它,也到底没有砍伤它。又让人用火烧它,它就开口大叫,声象打雷一样。听到的人都震倒地上。于是用火驱赶它。走出衙门之后,它抬脚忽然踩进车辙里,就消失了。他家也没发生什么福事和祸事。
   韦虚心
   户部尚书韦虚心,有三子,皆不成而死。子每将亡,则有大面出手床下,嗔目开口,貌如神鬼。子惧而走,大面则化为大鸱,以翅遮拥,令自投于井。家人觉,遽出之,已愚,犹能言其所见,数日而死。如是三子皆然,竟不知何鬼怪。(出《纪闻》)
   户部尚书韦虚心,有三个儿子,都不到成年就死了。每个儿子要死的时候,就有一张大脸从床下伸出手来,瞪眼张口,样子象鬼神。儿子害怕逃跑,大脸就变成一只猫头鹰,用翅子遮拦推拥着他,让他自己投到井里去。家人发现了,立刻救出来,已经变得愚傻了,但是还能说出他看到了什么。几天后他就死了。三个孩子都这样,到底也不知是什么鬼怪。
   裴锦微
   河东裴镜微,曾友("友"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一武人,其居相近。武人夜还庄,操弓矢,方驰骑,后闻有物近焉。顾而见之,状大,有类方相,口但称渴。将及武人,武人引弓射,中之,怪乃止。顷又来近,又射之,怪复住,斯须又至。武人遽至家,门已闭,武人逾垣而入。入后,自户窥之,怪犹在。武人不敢取马,明早启门,马鞍弃在门,马则无矣。求之数里墓林中,见马被啗已尽,唯骨在焉。(出《纪闻》)
   河东的裴镜微,曾经和一个练武人交朋友。他们的住处相近。练武人夜里回庄,拿着弓箭,正骑马前进,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走近了。回头一看,那东西挺大,有点类似纸扎神象。它嘴里只称口渴。要到练武人眼前时,他拉弓射它。射中了,怪物便停止了。不一会它又走近了,他又射,怪物又停住。不一会儿又到了。练武人急忙来到家门前,但是门已经关了。他跳墙进去,从门缝往外偷看,那怪物还在。练武人不敢出去取马。第二天早晨开门,见马鞍子丢在地上,马却不见了。找到几里外的墓地里,见马已经被吃光,只剩下骨头了。
   李 虞
   全节李虞,好大马,少而不逞。父尝为县令,虞随之官,为诸漫游。每夜,逃出自窦,从人饮酒。后至窦中,有人背其身,以尻窒穴,虞排之不动,以剑刺之,剑没至镡,犹如故。乃知非人也,惧而归。又岁暮,野外从禽,禽入墓林。访之林中,有死人面仰,其身洪胀,甚可憎恶,巨鼻大目,挺动其眼,眼仍光起,直视于虞。虞惊怖殆死,自是不敢畋猎焉。(出《纪闻》)
   全节的李虞,喜欢大马。他年轻但是不逞强。他父亲曾经做过县令,李虞随父来到官署。为的是能够四处游历。常常在夜里,从一个地道里钻出来,跟别人去喝酒。后来他来到地道,见有人背向他,用屁股堵在洞口。李虞用手推也推不开。他用剑去刺,剑没到剑柄,那东西还不动,才知道不是个人。他害怕,就返回来了。另外,在一个年末,他在野外追赶一只鸟,鸟逃到墓丛中。他追到墓丛中去找,见有一个死人仰面倒在那里,身上肿胀,非常可怕。那死人大鼻子大眼睛。挺动一下那死人的眼睛,他眼里仍然有光亮,直看着李虞。李虞吓得差一点死过去,从此不敢再打猎了。
   武德县妇人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有妇娠,将生男。其姑忧之,为具("具"原作"其",据明抄本改。)储糗。其家窭,有面数豆,有米一区。及产夕,其夫不在,姑与邻母同膳之。男既生,姑与邻母具食。食未至。("未至"原作"至晓",据明抄本改。)妇若(明抄本"若"作"苦")饥渴,求食不绝声。姑馈之,尽数人之餐,犹言馁。姑又膳升面进之,妇食,食无遗,而益称不足。姑怒,更为具之。姑出后,房内饼盎在焉,归下床,亲执器,取饼食之,饼又尽。姑还见之,怒且恐,谓邻母曰:"此妇何为?"母曰:"吾自幼及长,未之见也。"姑方询怒,新妇曰:"姑无怒,("怒"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食儿乃已。"("已"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因提其子食之,姑夺之不得,惊而走。俄却入户,妇已食其子尽,口血犹丹。因谓姑曰:"新妇当卧且死,亦无遗。若侧,犹可收矣。"言终,仰眠而死。(出《纪闻》)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县有一位妇人怀了孕,将要生一个男孩。她的婆母很担心,为她准备一些吃的东西。这一家很穷,有几升面有几斗米。临产那天晚上,她的丈夫不在家,她的婆母和邻居的老太太为她做饭。男孩生下来之后,婆母与邻居老太太给她端上吃的东西来。饭还没吃完,她就象很渴很饿似的,不住声地要吃的。婆母就赶紧给她拿来。她吃了几个人的饭,还说饿。婆母又用一升面做熟给她送来,她又吃了个一点没剩,还说不够。婆母生气了,又去给她准备。婆母出去后,房中装饼的器具还在。妇人走下床,亲自拿过来,打开取饼吃。饼又吃光了。婆婆回来见了,又生气又害怕,对邻居老太太说:"这媳妇是怎么了?"邻人老太太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婆婆正生气地询问,妇人说:"婆母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不饿了。"于是她提起孩子就吃。婆婆上去夺没夺下来,吓跑了。不一会儿返回来,妇人已把孩子吃光了,嘴上的血还通红的。妇人对婆母说:"我应该倒下去死了。也不拉屎了?如果拉屎,还可以收回去呢!"说完,仰倒而死。
   怀州民
   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怀州武德、武陟、修武、三县人,无故食土,云,味美异于他土。先是武德期城村妇人,相与采拾,聚而言曰:"今米贵人饥,若为生活!"有老父,紫衣白马,从十人来过之,谓妇人曰:"何忧无食?此渠水傍土甚佳,可食,汝试尝之。"妇人取食,味颇异,遂失老父。乃取其土至家,拌其面为饼,饼甚香。由是远近竟取之,渠东西五里,南北十余步,土并尽。牛肃时在怀,亲遇之。(出《纪闻》)
   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怀州武德、武陟、修武三个县的人,无缘无故就吃土,说土的味道很美与别的土不同。以前这是因为武德县期城村的妇人们一块出去采拾,聚到一起说道:"如今米贵人饿,怎么活呀!"有一个穿紫衣骑白马的老头,率领着十来个随从拜访她们,对妇人说:"何愁没东西吃?这渠水边的土很好,可以吃,你吃吃试试。"妇人取土一吃,味道很美。于是老头不见了。妇人就把土带回家去,拌上面做成饼,饼非常香。从此,远近的人争相挖取。河的东西两边五里之内,南北十余步内,土全被取光。牛肃当时在怀州,亲自遇到过这种事。
   武德县民
   武德县逆旅家,有人锁闭其室,寄物一车。如是数十日不还,主人怪之,开视囊,皆人面衣也,惧而闭之。其夕,门自开,所寄囊物,并失所在。(出《纪闻》)
   武德县的一家旅店,有人锁闭了一间屋子,寄存了一车东西。这样锁了十几天也没回来。店主人感到奇怪,打开屋子,看屋里的口袋。一看,口袋里全是远行专用的寒衣。因害怕而裹起来。那天晚上,门自己开了,里边寄放的东西,都消失了。
   张司马
   定州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中夜与其妻露坐。闻空中有物飞来,其声頨頨然,过至堂屋,为瓦所碍。宛转屋际,遂落檐前。因走,司马命逐之,逐者以蹴之,乃为狗音。擒得火照,则老狗也,赤而鲜毛,身甚长,足甚短,可一二寸。司马命焚之,深忧其为怪。月余,改深州长史。(出《纪闻》)
   定州的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天,半夜和妻子在露天地坐着,听到空中有什么东西飞来,那声音象翅翼飞动。那东西来到堂屋,被瓦阻碍,在屋外萦绕,于是就落到檐前,就跑。张司马让人去追。追者用脚踢那东西,是狗的声音。捉到后用火一照,就是一条老狗,红色、毛很少,身体很长,腿很短,能有一二寸。张司马让人用火烧它,深怕它作怪。一月以后,张司马改任深州长史。
   李适之
   李适之既贵且豪,常列鼎于前,以具膳羞。一旦,庭中鼎跃出相斗,家僮告适之,乃往其所,酹酒自誓,而斗亦不解,鼎耳及足皆落。明日,适之罢知政事,拜太子少保。时人知其祸未止也。俄为李林甫所陷,贬宜春太守,适之男霅,为卫尉少卿。亦贬巴陵郡别驾。适之至州,不旬月而终。时人以林甫迫杀之。霅乃迎丧至都,李林甫怒犹未已,令人巫告,于河南府杖杀之。适之好饮,退朝后,即速宾朋亲戚,谈话赋诗,曾不备于林甫。初适之在相位日,曾赋诗曰:"朱门长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及罢相,作诗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啣杯。借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及死非其罪,时人冤叹之。(出《明皇杂录》)
   李适之又富贵又豪爽,常把鼎摆在庭前,用它来准备饭食。一天早晨,院中的鼎跳出来互相打斗。家僮报告给李适之。李适之就来到院中,祭酒明誓。但是鼎还是打斗不止,鼎的耳和脚都打落了。第二天,李适之被罢相,改任太子少保。当时人们知道他的祸事还没停止。不久,他被李林甫陷害,贬为宜春太守。李适之的儿子李霅,是卫尉少卿,也被贬为巴陵郡别驾。李适之到了州上,不到十天就死了。当时人们认为是李林甫迫害死的。李霅就去把父亲的灵柩运回京都。李林甫怒气未消,让人诬告李霅,在河南府把他打死了。李之好喝酒,退朝之后,就找亲戚朋友,谈话赋诗,不曾防备李林甫。当初李适之在相位上的时候,曾赋诗说:"朱门长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等到他罢了相位,作诗说:"避贤初罢相,乐圣且啣杯。借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他到死也不是那种罪名,当时人们都叹他太冤枉。
   李林甫
   李林甫宅,亦屡有怪妖。其南北隅沟中,有火光大起,或有小儿持火出入,林甫恶之,奏于其地立嘉猷("猷"原作"犹",据明抄本改。)观。林甫将疾,晨起将朝,命取书囊,即常时所要事目也。忽觉书囊颇重于常,侍者开视之,即有二鼠出焉,投于地,即变为狗,苍色壮大,雄目张牙,仰视林甫。命弓射之,殷然有声,狗形即灭。林甫恶之,称疾不朝,其日遂病,不逾月而卒。(出《明皇杂录》)
   李林甫的宅子里,也屡次发生妖怪。那南北两边的沟中,有火光发出,时或还有小孩拿着火把出出入入。李林甫讨厌这种现象,奏请皇帝,在那里建起嘉猷观。李林甫将病倒的时候,早晨起来将要上朝,命人把书囊取来,这是平常必有的事项。他忽然觉得书囊很重。侍从打开书囊一看,就有两只老鼠跑出来。把老鼠扔到地上,立刻变成狗。两只狗都是苍色的,又壮又大,张牙瞪眼,仰视着李林甫。李林甫让人用箭射它们,发出很响的声来,狗的形体便消失了。李林甫讨厌这件事,称病不上朝。那天他就病了。没过一个月他就死了。
   又
   平康坊南街废蛮院,即李林甫旧第也。林甫于正寝之后,别创一堂,制度弯曲,有却月之形,名曰偃月堂。土木华丽,剞劂精巧,当时莫俦也,林甫每欲破灭人家,即入月堂,精思极虑,喜悦而出,其家不存矣。及将败,林甫于堂上,见一物如人,遍体被毛,毛如猪立,锯身钩瓜,长三尺余,以手戟林甫,目如电光而怒视之。林甫连叱不动,遽命弧矢,毛人笑而跳入前堂,堂中青衣,遇而暴卒。经于厩,厩中善马亦卒,不累月而林甫败。(出《开天传信记》)
   平康坊南街的废蛮院,就是李林甫的旧宅第。李林甫在正堂的后面另造一堂,结构是弯弯曲曲的,有弯月的形状,名叫"偃月堂",土木建筑华美,雕刻精巧,当时是世上无双的。李林甫每次要破灭人家的时候,就进到偃月堂,精思熟虑,喜悦地走出来。那一家便不存在了。等到李林甫要衰败的时候,他在堂上看到一个象人的东西,遍身长毛,毛就象猪毛那样立着,身子蹲踞着,脚爪钩曲着,三尺多高,并且用手来抓挠李林甫,目光如电怒视着他。李林甫连声喝喊呵叱它,它动也不动。他急忙让人用箭射它。它笑着跳到前堂去,堂中的一位婢女,与它相遇而暴死。它经过马厩,厩中的好马也死了。不到一个月,李林甫就败落了。
   杨慎矜
   杨慎矜兄弟富贵,常不自安,每诘朝礼佛象,默祈冥卫。一日,像前土榻上,聚尘三堆,如冢状,慎矜恶之,且虑儿戏,命扫去。一夕如初,寻而祸作。(出《酉阳杂俎》)
   杨慎矜兄弟二人很富贵,平常很不放心,常常去朝拜诘问佛像,默默地祈求神仙保祐。一天,神像前的土床上,聚积了三堆灰尘,样子象坟堆。杨慎矜感到讨厌,又以为是小孩的游戏,让人扫了。一夜之后,三堆灰尘如旧。不久,祸事就发生了。
   姜 皎
   姜皎常游禅定寺,京兆办局甚盛。及饮酒,座上一妓绝色,献酒整鬟,未尝见手,众怪之。有客被酒,戏曰:"非支指乎?"乃强牵视,妓随牵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祸焉。(出《酉阳杂俎》)
   姜皎常常到禅定寺玩。京兆一带很盛行设宴聚餐。等到喝酒的时候,座上有一位绝美的妓女,整理头发献上酒来,却不曾见到她的手,大伙感到奇怪。有一位客人乘着酒兴,开玩笑说:"你不是六指吧?"就硬拉过来看。那妓女随着被拉而倒下,原来是一具枯骨架子。姜皎竟然遭到祸事。
   晁良贞
   晁良贞能判知名,性刚鸷,不惧鬼。每年,恒掘太岁地竖屋,("竖屋"原作"坚掘",据明抄本改。)后忽得一肉,大于食魁,良贞鞭之数百,送通衢。其夜,使人阴影听之。三更后,车骑众来至肉所,问太岁:"兄何故受此屈辱,不仇报之?"太岁云:"彼正荣盛,如之奈何?"明失所在。(出《广异记》)
   晁良贞以善于判案而知名。他性情刚烈勇猛,不怕鬼。每年,他总是挖掘太岁地盖房子。后来他忽然挖到一块肉,比食魁还大。晁良贞打了它几百鞭子,送到大道上。那天夜里,他派人在阴影里听着。三更之后,很多车马骑士来到放肉的地方,问道:"太岁兄为什么受这样的屈辱?不报仇吗?"太岁说:"他正在荣耀旺盛时期,能把他怎样?"天亮的时候,那肉就不见了。
   李 氏
   上元末,复有李氏家,不信太岁,掘之,得一块肉。相传云,得太岁者,鞭之数百,当免祸害。李氏鞭九十余,忽然腾上,因失所在。李氏家有七十二口,死亡略尽,惟小蒯公尚存,李氏兄弟恐其家灭尽,夜中,令奴悉作鬼装束,劫小蒯,便藏之。唯此子得存,其后袭封蒯公。(出《广异记》)
   上元末年,又有一家姓李的,不相信太岁。挖地,挖出来一块肉。民间传说,得到太岁的,打它几百鞭子,就能免除祸患。李氏打了它九十多鞭子,它忽然腾空而起,于是就不知哪儿去了。李氏家有七十二口人,差不多死光了,只有小蒯公还活着。李氏兄弟怕他家死绝了,夜间,让奴仆全穿上鬼的衣服,把小蒯藏起来。只有这个儿子活下来了。他后来世袭封为蒯公。
   又
   宁州有人,亦掘得太岁,大如方,状类赤菌,有数千眼。其家不识,移至大路,遍问识者。有胡僧惊曰:"此太岁也,宜速埋之。"其人遽送旧处,经一年,人死略尽。(出《广异记》)
   宁州有一个人,也挖到了太岁,大小象写字的方板,样子象赤菌,有几千只眼睛。他家不认识,把它移到大道上,四处向认识的人打听。有一位胡僧吃惊地说:"这是太岁,应该赶快埋起来!"那人急忙把太岁送回原处。一年之后,这一家几乎死光了。
   张周封
   工部员外张周封,言旧庄在城东狗架觜西,尝筑墙于太岁上,一夕尽崩。且意其基虚,工不至。率庄客,指挥复筑之。高未数尺,炊者惊叫曰:"怪作矣!"遽视之,饭数斗,悉跃出列("列"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地著墙,匀若蚕子,无一粒重者,矗墙之半,如界焉。因谒巫,酹地谢之,亦无他。(出《酉阳杂俎》)
   工部员外张周封,说他的旧庄在城东狗架觜西,曾经在太岁上砌了墙。一天晚上,墙全倒了,还以为它基础不实,做工不精。就率领庄客再砌。砌了不到几尺高,做饭的人惊叫道:"妖怪发作啦!"人们急忙看去,几斗米的饭,全都跳出来排在地上,附在墙上,均匀得象蚕产的子,没有一粒重复的。一直排列到墙的一半,就象有分界似的。于是就请来巫师,祭祝祷告。也没发生别的事。
   王 丰
   莱州即墨县,有百娃王丰,兄弟三人。丰不信方位所忌,尝于太岁上掘坑,见一肉块,大如斗,蠕蠕而动。遂填其坑,肉随填而出,丰惧弃之,经宿肉长,塞于庭。兄弟奴婢,数日内悉暴卒,惟一女子存焉。(出《酉阳杂俎》)
   莱州即墨县,有个叫王丰的百姓,兄弟三人。王丰不相信方位有什么禁忌,曾经在太岁上挖坑。挖见一块肉,斗那么大,蠕蠕地动。于是就把那坑又填上了。但是那块肉随着填土而露出来。王丰害怕,把它扔掉。经过一宿,肉长大了,堵在院子里。王氏兄弟三人以及奴婢,几天内全都暴死,只剩一个女孩还活着。
   房 集
   唐肃宗朝,尚书郎房集,颇持权势。暇日,私弟独坐厅中,忽有小儿,十四五,髡发齐眉,而持一布囊,不知所从来,立于其前。房初谓是亲故家遣小儿相省,问之不应。又问囊中何物,小儿笑曰:"眼睛也。"遂倾囊,中可数升眼睛,在地四散,缘墙上屋。一家惊怪,便失小儿所在,眼睛又不复见。后集坐事诛。(出《原化记》)
   唐朝肃宗的时候,尚书郎房集很有权势。闲暇之日,独坐在自家厅堂里,忽然有一个十四五岁头发齐眉的小男孩,拿着一个布袋,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来,站在他的面前。房集一开始以为是亲戚朋友家打发小孩来看望。他问小孩话小孩不应,又问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小男孩笑道:"是眼睛。"于是就把口袋倒过来,里边有几升眼睛。倒出来之后,在地上散放着,有的顺着墙到了屋顶上。一家人又惊又怪的时候,不知小男孩哪里去了。眼睛也不见了。后来房集因事被杀。
   张 寅
   范阳张寅尝行洛阳故城南,日已昏暮,欲投宿故人家。经狭路中,马忽惊顾("顾"原作"头",据明抄本改。)蹐局不肯行,寅疑前有异,因视路旁坟,大柱石端有一物,若似纱笼,形大如桥柱上慈台,渐渐长大,如数斛。及地,飞如流星,其声如雷。所历("历"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林中宿鸟惊散,可百余步,堕一人家。寅窃记之,乃去。后月余,重经其家,长幼无遣矣。乃询之邻人,云:"其妇养姑无礼,姑死,遂有此祸。"(出《广异记》)
   范阳的张寅经在洛阳故城的南边走路,天已到了黄昏时刻,想到朋友家投宿,经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马忽然惊惧地四顾,很拘束,不肯前行。张寅怀疑前面有异常情况,于是看到路边的坟地上,大石柱的一头有一个东西,好象纱笼,形状大小象桥柱上慈台,渐渐地长大,象几斛那么大,一直到地,飞起来象流星一样。它的声音象雷。它所经过的林子里宿鸟都惊散了。能有一百步远的地方,它毁了一户人家。张寅暗暗地记在心里,就离开了。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张寅重又经过那户人家。一看,男女老少一个没剩。就向邻人打听。邻人说,那家的媳妇对婆婆不好,婆婆死了,就发生了这种祸事。
   燕凤祥
   平阳燕凤祥,颇涉六艺,聚徒讲授。夜与其妻在家中,忽闻外间喑鸣之声。以为盗,屣履视之,正见一物,白色,长丈许,在庭中,遽掩入户。渐闻登阶,呼凤祥曰:"夜未久,何为闭户?"默不敢应,明灯自守。须臾,门隙中有一面,如猴,即突入。呼其侣数百头,悉从隙中入。皆长二尺余,著豹皮犊鼻褌,鼓唇睚目,貌甚丑恶。或缘屋壁,或在梁栋间,跳踯在后,势欲相逼。凤祥左右,惟有一枕,及妇琵琶,即以掷之,中者便去。至明方尽,遂得免。恍惚常见室中有衣冠大人,列在四壁,云:"我平阳尧平(明抄本"尧平"作"尧神")使者。"诸巫祝祠祷之,终不能去。乃避于精舍中,见佛榻下有大面,瞪目视之。又将逃于他所,出门,复见群鬼,悉戏巷中。直赴凤祥,不得去。既无所出,而病转笃。乃多请僧设斋,结坛持咒。亦迎六丁道士,为作符禁咒,鬼乃稍去。数日,凤祥梦有一人,朱衣墨帻,住空中,云:"还汝魂魄。"因而以物掷凤祥,有如妇人发者,有如绛衣者数十枚,凤祥悉受,明日遂愈焉。(出《广异记》)
   平阳的燕凤祥,很懂得六艺,就召集弟子讲学。夜里他与妻子在家中,忽然听到外间屋里有呜呜的声音,以为是盗贼,就轻手轻脚地窥视,正好看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是白色的,一丈多高。它在院子里,很快就闪进门来,渐渐听到它登上台阶。它喊燕凤祥说:"夜不深,为什么关了门?"燕凤祥默默地不敢出声,点着灯守在那里。一会儿,门缝中出现一张脸,象猴。于是就突了进来,喊来它几百个同伴,都从门缝中进来,都二尺多高,穿着豹皮牛鼻子裤,鼓唇瞪眼,样子非常丑恶。有的爬到屋墙上,有的跳到梁栋之间,徘徊在他的身后,想要逼近他。燕凤祥的身边,只有一个枕头,以及妻子的一个琵琶。燕凤祥立刻把枕头和琵琶扔过去,被打中的就离去了。到天亮才走光,他这才得免。他恍恍惚惚地,常常看到屋里有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出现在四面墙上,说:"我是平阳尧平的使者。"燕凤祥请巫师祭祝祷告,到底也没有除掉,就避到精舍之中。他看到佛榻下有一张大脸,瞪眼看着他。他又要逃到别处去。刚出门。又看见一群鬼,全在胡同里嬉戏,直扑向燕凤祥,让他没法离开。已经出不去了,病就变重了。就请了许多和尚设斋,筑坛念咒。又请了六个道士,为他画符念咒,鬼才慢慢离去。几天之后,燕凤祥梦见一个红衣服黑头巾的人,住在空中,说:"还给你魂魄。"就把什么东西扔给燕凤祥。有像女人头发的,有像红衣的几十枚,燕凤祥全都接受,第二天就好了。
   王 生
   永泰初,有王生者,住杨州孝感寺北。夏日被酒卧,手垂于床,其妻恐风射,举之。忽有巨手出于床前,牵王臂坠床,身渐入地。其妻与奴婢共曳之,不禁。地如裂状,初余衣带,顷亦不见。其家并力掘之,深二丈许,得枯骨一具,已如数百年者。竟不知何怪。(出《酉阳杂俎》)
   永泰初年,有一个姓王的年轻男子,住在扬州孝感寺北。夏天他喝完酒躺在床上,手垂在床下,他妻子怕他伤风,把他的手举起来。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床前伸来,把王生拉到床下,身体渐渐地没入地里。他妻子和奴婢们一起去拽他,也不能禁止。地象裂开了似的,起初还露着衣带,不一会儿也不见了。他家全力往外挖他。挖到两丈深的时候,挖到一具枯骨,已经像埋了几百年了似的。到底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怪。
   梁仲朋
   叶县人梁仲朋,家在汝州西郭之街南。渠西有小庄,常朝往夕归。大历初,八月十五日,天地无氛埃。去十五六里,有豪族大墓林,皆植白杨。是时,秋景落木,仲朋跨马及此。二更,闻林间槭槭之声,忽有一物,自林飞出。仲朋初谓是惊栖鸟,俄便入仲朋怀,鞍桥上坐。月照若五斗栲栳大,毛黑色,头便似人,眼肤如珠。便呼仲朋为弟,谓仲朋曰:"弟莫("莫"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惧。"颇有膻羯之气,言语一如人。直至汝州郭门外,见人家未寐,有灯火光。其怪歘飞东南去,不知所在。如此仲朋至家多日,不敢向家中说。忽一夜,更深月上,又好天色,仲朋遂召弟妹,于庭命酌,或啸或吟,因语前夕之事。其怪忽从屋脊上飞下来,谓仲朋曰:"弟说老兄何事也?"于是小大走散,独留仲朋。云:"为兄作主人。"索酒不已,仲朋细视之,颈下有瘿子,如生瓜大,飞翅是双耳,又是翅,鼻乌毛斗轄,大如鹅卵。饮数斗酒,醉于杯筵上,如睡着。仲朋潜起,砺阔刃,当其项而刺之,血流迸洒。便起云:"大哥大哥,弟莫悔。"却映屋脊,不复见,庭中血满。三年内,仲朋一家三十口荡尽。(出《乾鐉子》)
   叶县有一个人叫梁仲朋,家住在汝州西郭的街南。渠西有个小村庄,他常常早晨去晚上回来。大历初年,八月十五日,天地间没有云雾和尘埃。十五六里外,有一个大家族的墓林,栽种的全是白杨树。这时候,秋景里到处是落叶的树木。梁仲朋骑着马来到这里,已经是二更天。他听到林子里有"槭槭"的声音。忽然有一个东西,从林子里飞出来。梁仲朋起初以为是惊起来的栖鸟。不一会那东西飞到梁仲朋怀中,坐到了鞍桥上。月照之下,见它就象能装五斗米的箩筐那么大,毛是黑色的,头就象人,眼睛鼓起象个圆球。它就称梁仲朋为弟,对梁仲朋说:"老弟不要怕。"它身上有很大的腥膻气,说话完全象人。一直走到汝州城门外,见城中人家还没睡觉,还有灯火的光亮,那怪物就忽然向东南飞去了,不知它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这样梁仲朋到家好多天,也不敢向家里人讲这件事。忽然有一天夜里,更深了,月亮升起来,而且天色很好。梁仲朋于是就召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饮酒,有的长啸,有的吟诵。于是他就讲了前几天晚上的那件事。那怪物忽然从屋顶上飞下来,对梁仲朋说:"老弟说我什么事啊?"于是老老少少都散去,只有梁仲朋留下来。那怪物说:"我做东儿……"它不停地要酒。梁仲朋仔细地看了看它,见它脖子下面有个瘤,象瓜那么大,飞翅既是它的两耳,又是它的两翅。它鼻上的黑毛交杂,鼻大如鹅蛋。它喝了几斗酒,醉在酒桌上,象睡着了。梁仲朋悄悄起来,磨一把大刀,向它的脖子刺去,血流迸洒。它就起来说:"大哥大哥,老弟别后悔。"它退出去躲上屋顶,不再出现。院子里到处是血。三年内,梁仲朋家三十口人全都死尽。

  妖怪五

  韦滂 柳氏 王诉 李哲 卢瑗 庐江民 扬州塔 高邮寺 刘积中
   韦 滂
   唐大历中,士人韦滂,膂力过人,夜行一无所惧。善骑射,每以弓矢随行。非止取鸟兽烹灸,至于蛇蝎、蚯蚓、蜣螂、蝼蛄之类,见之则食。尝于京师暮行,鼓声向绝,主人尚远,将求宿,不知何诣。忽见市中一衣冠家,移家出宅。子弟欲锁门。滂求寄宿,主人曰:"此宅邻家有丧,俗云,妨杀入宅,当损人物。今将家口于侧近亲故家避之,明日即归。不可不以奉白也。"韦曰:"但许寄宿,复何害也。杀鬼吾自当之。"主人遂引韦入宅,开堂厨,示以床榻,饮食皆备。滂令仆使歇马槽上,置烛灯于堂中,又使入厨具食。食讫,令仆夫宿于别屋,滂列床于堂,开其双扉,息烛张弓,坐以伺之。至三更欲尽,忽见一光,如大盘,自空飞下厅北门扉下,照耀如火。滂见尤喜,于暗中,引满射之,一箭正中,爆然有声。火乃掣掣如动,连射三箭,光色渐微,已不能动。携弓直往拔箭,光物堕地。滂呼奴,取火照之,乃一团肉,四向有眼,眼数开动,即光。滂笑曰:"杀鬼之言,果不虚也。"乃令奴烹之。而肉味馨香极甚。煮令过熟,乃切割,为挚挚之,尤觉芳美。乃沾奴仆,留半呈主人。至明,主人归,见韦生,喜其无恙。韦乃说得杀鬼,献所留之肉,主人惊叹而已。(出《原化记》)
   唐朝大历年间,有个叫韦滂的士人,膂力过人,夜间走路什么都不怕。他善长骑马射猎,常常把弓箭带在身上走路,不仅猎取飞鸟走兽煮烤而食,就连蛇、蝎、蚯蚓、蜣螂、蝼蛄之类,见了就吃。曾经在京城里夜行,鼓声将绝,离主人家还很远,要找个地方住下,正不知到何处去,忽然望见市中有一个士大夫之家,搬出宅子,子弟正要锁门。韦滂上前去求宿。主人说:"此宅邻居家有丧事。民间说,害人的杀气进宅子,会损害人和物品的。现在我将家口在附近找地方避一避,明天就回来。我不能不告诉你。"韦滂说:"只要你让我在这宿一夜,又能有什么害呢?杀鬼我自己去干!"主人于是领韦滂进了宅子,打开堂屋和厨房,把床榻指给他看,吃的东西全都有。韦谤让仆人把马拴到马槽上,在堂中点上灯,又让他到厨房做饭。吃完饭,他让仆人睡在另外的屋里,自己把床摆在堂中,打开两扇门,息了灯,拉开弓,坐在那里等着。等到三更要尽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光亮,象大盘子,从空中飞下,来到厅北门扇之下,象火一样照耀着。韦滂见了很高兴,在暗影中拉满了弓射过去。一箭正好射中,爆炸似的发出声来,火光一抽一抽地好象在动。他连射三箭,光亮渐渐减弱了,已经不能动了。他拿看弓直接过去拔箭,发光的东西掉到地上。韦滂喊奴仆拿火来一照,原来是一团肉。肉的四个方向有眼,眼几次开动,就有光。韦谤笑道:"杀鬼的话,果然不是瞎说。"就让仆人把肉煮了。肉的味道极香。煮得烂熟了,才切割,做成细末儿吃它,更觉得香美无比,就分一些给奴仆吃,留一半送给主人。到天明,主人回来,见到韦滂,为他的无恙感到高兴。韦滂就将杀鬼之事讲了,献上留给主人的肉,主人惊叹不已。
   柳 氏
   唐大历中,有士人,庄在渭南,遇疾卒于京。妻柳氏,因庄居。有一子,年十一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后,见一老人,白衣,两牙出吻外。熟视之,良久渐近前。有婢眠熟,因扼("因扼"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其喉,咬然有声,衣随手碎,攫食之。须臾骨露,乃举起,饮其五藏。见老人口大如箕,子方叫,一无所见。婢已骨矣。数月后,亦无他,士人祥斋。日暮,柳氏露坐纳凉,有胡蜂绕其首面,柳氏以扇击堕地,乃胡桃也。柳氏取置堂中,遂长。初如拳如碗,惊顾之际,已如盘矣。嚗然分为两扇,空中转轮,声如分蜂,忽合于柳氏首,柳氏碎首,齿著于树,其物飞去。竟不知何怪也。(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历年间,有一个士人,庄园在谓南赶上有病死在京城。他的妻子柳氏,继续在庄园里住,有一个儿子,十一二岁。一个夏天的夜晚,她的儿子忽然恐惧惊悸,不敢睡觉。三更之后,见到一位老人。老人穿白衣,两牙长出唇外。他仔细地看了好久,才渐渐走上前来。有一位婢女睡得正香,于是他就扼住她的喉咙,发出咬东西一样的声音。她的衣服随着他的手碎了。他抓起来就吃。不一会儿便露出了骨头。他就把她举起来,喝她的五脏。见老人的口大如簸箕,儿子才大叫,什么也看不见了。婢女已只剩下骨头了。几个月之后,也没发生别的事情。士人使屋宇吉祥。天黑,柳氏坐在露天地儿纳凉,有一只胡蜂绕着她的头乱飞。柳氏用扇子把胡蜂打落在地,原来是一粒胡桃。柳氏把胡桃取放到屋里。于是胡桃就长起来,一开始象拳,象碗那么大,惊看的时候,已经象盘子那么大了。一声响分成两扇,在空中转轮,声音象要分开的一窝蜂子。两扇忽然合到柳氏头上。柳氏的头就碎了。她的牙齿附到树上。那怪物便飞走了。到底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怪物。
   王 诉
   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诉,自冬调选,至四月,寂无音书。其妻扶风窦氏,忧甚。有二女,皆国色。忽闻门有卖卜女巫包九娘者,过其巷,人皆推占事中,遂召卜焉。九娘设香水讫,俄闻空间有一人下,九娘曰:"三郎来,与夫人看功曾有何事?更无音书,早晚合归!"言讫而去。经数刻,忽空中宛转而下,至九娘喉中曰:"娘子酬答何物?阿郎归甚平安。今日在西市绢行举钱,共四人长行。缘选场用策子,被人告,所以不得见官。作行李次,密书之。"五月二十三日初明,诉奄至宅。窦氏甚喜。坐讫,便问:"君何故用策子,令选事不成?又于某月日西市举钱,共四人长行。"诉自以不附书,愕然惊异,妻遂话女巫之事。即令召巫来,曰:"忽忧,来年必得好官。今日西北上有人牵二水牛,患脚,可勿争价买取。旬月间,应得数倍利。"至时,果有人牵跛牛过,即以四千贯买。经六七日,甚肥壮,足亦无损。同曲磨家,二牛暴死,卒不可市,遂以十五千求买。初诉宅在庆云寺西,巫忽曰:"可速卖此宅。"如言货之,得钱十五万,又令于河东,月僦一宅,贮一年已来储。然后买竹,作粗笼子,可盛五六斗者,积之不知其数。明年春,连帅陈少游,议筑广陵城,取诉旧居,给以半价。又运土筑笼,每笼三十文,计资七八万,始于河东买宅。神巫不从包九娘而自至,曰:"某姓孙,名思儿,寄住巴陵。欠包九娘钱,今已偿足。与之别归,故来辞耳。"吁嗟久之,不见其形。窦氏感其所谋,谓曰:"汝何不且住,不然,吾养汝为儿,可乎?"思儿曰:"娘子既许,某更何愁?可为作一小纸屋,安于堂檐。每食时,与少食,即足矣。"窦氏依之。月余,遇秋风飘雨,中夜长叹,窦氏乃曰:"今与汝为母子,何所中外?不然,向吾床头柜上安居,可乎?"思儿又喜,是夕移入。便问拜两娣,不见形,但闻其言。诉长女好戏,因谓曰:"娣与尔索一新妇。"于是纸画一女,布綵缋。思儿曰:"请如小娣装素。"其女亦戏曰:"依尔意。"其夜言笑,如有所对。即云:"新妇参二姑姑。"诉堂妹事韩家,住南堰,新有分娩。二女作绣鞋,欲遗之。方命青衣装,思儿笑,二女问笑何事,答曰:"孙儿一足肿,难著绣鞋。"窦氏始恶之,思儿已知,更数日,乃告辞,云:"且归巴陵,蒙二娣与娶新妇,便欲将去。望("望"原作"诉",据明抄本改。)与令一船子,长二尺已来。令娣监将香火,送至扬子江,为幸足矣!"窦氏从其请。二女又与一幅绢,画其夫妻相对。思儿着绿秉板。具小船上拜别。自其去也,二女皆若神不足者。二年,长女嫁外兄,亲礼夜,卒于帐门。以烛照之,其形若黄叶尔。小女适张初,初嫁亦如其娣,诉终山阳郡司马。(出《乾鐉子》)
   唐朝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诉,从冬季调到京城选官,一直到来年四月也杳无音信。他的妻子,扶风人窦氏,非常忧虑。他有两个女儿,都是倾国的美色。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个以占卜为生的女巫包九娘从这条巷子路过。人们都推举她占卜的事情很准。于是就请她进来占卜。包九娘把香、水等准备完毕,顷刻间听到空中有一个人降下来。包九娘说:"三郎来给夫人看看,王功曹到底有什么事?又没有音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包九娘说完,三郎就离去了。几刻之后,三郎又宛转地从空中降下来,到包九娘的喉咙中说:"娘子用什么东西报答我?你丈夫很平安地回来了。他现在在西市的绢行里作买卖赚钱,一共有四个人长期结伴而行。因为他在选场上考试的时候带进书策,被人告发,所以没有选上官。他的书策藏在行李中,上面有其私下所书文字。"五月二十三日天刚亮,王诉忽然回到家中。窦氏非常高兴。他坐定之后,妻子便问他为什么带进书策,使选官的事情没有办成。又问他某月某日是不是在西市挣钱,是不是共有四个人长期结伴而行。王诉自然因为自己没给妻子写信,妻子却知道得如此详细而愕然惊异。妻于是说出了女巫占卜的事。王诉立即让妻子把女巫找来。女巫说:"不要愁,来年你一定能得一个好官职。今天西北方向上有人牵着两条水牛来,有脚病,你可以不讲价把它买下来,十天半月就可以获取几倍的利。"到时候,果然有人牵着瘸牛路过。王诉就用四千钱买下了。经过六七天,牛变得非常肥壮,脚也不瘸了。同乡一户以推磨为业的人家,两头牛突然死了,一直没买到牛,于是就花十五千钱买王朔的两头牛。当初王诉的宅第在庆云寺以西,女巫忽然对他说:"你应该赶快把这所宅子卖了!"王诉把宅子卖了十五万钱。女巫又让他在河东租赁了一处宅子。然后用积攒了一年的钱买竹子,编粗笼子。编的都是能装五六斗的笼子。编完就积攒起来,积了无数。第二年春,连帅陈少游,提议筑广陵城,占取了王诉的旧居,只给了半价。又编笼运土,每个笼三十文。王诉一共得钱七八万。这才在河东买宅第。一天,神巫没有跟包九娘一起而自己来了,说:"我姓孙,名叫思儿,寄住在巴陵,欠包九娘的钱,现在已经还清,和她告别回去,所以来辞行。"神巫叹息半天,却见不到他的身形。窦氏对他多次出谋帮助很感激,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暂且住下?要不然,我把你当儿子养着,可以吗?"思儿说:"娘子既然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可愁的!您可以为我做一个小纸屋,放在屋檐下,每当吃饭的时候,少给一点吃的就行了。"窦氏照他的话做了。一个多月之后,赶上秋风飘雨,思儿夜里长叹。窦氏就说:"我和你是母子,为什么分里外!要不,你到我床头柜上来住,可以吗?"思儿又很高兴,当天晚上就搬进来住了。于是就拜问两位姊妹。见不到他的身形,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王诉的大女儿喜欢开玩笑,便对他说:"我给你找一个新媳妇!"当时就用纸画了一位女子,以及布帛彩绸什么的。思儿说:"请按小姐的装束来画。"女儿也玩笑道:"就照你说的办。"夜里便听到他与新妇说笑相对。画上女子立即就说:"新媳妇参见二位小姑!"王诉的一位堂妹嫁给了姓韩的,住在南堰,最近生了孩子。两个女儿为孩子做了绣鞋,想要送去,就让婢女把鞋包起来。思儿就笑。两个女儿问他笑什么。思儿回答说:"新生的孩子一只脚肿胀,很难穿绣鞋。"窦氏开始讨厌他了,他已经知道了。又过了几天,就告辞,说:"我暂时回巴陵去。蒙二位姐姐给我娶了新媳妇,就想要把她一块带回去,希望能让人给我做一条小船,长二尺左右。请让两位姐姐监督带着香火,把我送到扬子江。有这样的荣幸,我也就足了。"窦氏答应了他的请求。两个女儿又给了他一幅绢,画上他们夫妻相对。思儿穿着绿衣服,拿着板具,在小船上拜别。从他离去,两个女儿都像精神欠佳似的。二年后,大女儿嫁给表兄,成亲大礼的那天夜里,死在帐子门前。用烛一照,她的脸色就像黄叶一般。小女儿嫁给张初。刚嫁过去,也像她的姐姐那样死掉了。王诉死在山阳郡司马的任期内。
   李 哲
   唐贞元四年春,常州录事参军李哲家于丹阳县东郭。去五里有庄,多茅舍,昼日无何,有火自焚,救之而灭。视地,麻屦迹广尺余,意为盗,索之无状。旬时屡灾而易扑,方悟其妖异。后乃有投掷空间,家人怖悸。辄失衣物。有乳母阿万者,性通鬼神,常见一丈夫,出入随之。或为胡形,须髯伟然,羔裘貂帽,间以朱紫,倏闪出来,哲晚习《春秋》于阁,阿万见胡人窃书一 而去,驰报哲。哲阅书,欠一 ,方祝祈之,须臾,书复帙中,亦无损污。李氏患之,意其庭竹耸茂,鬼魅可栖,潜议伐去之,以植桃。忽于庭中得一书;闻君议伐竹种桃,尽为竹筹。州下粟方贱,一船竹可贸一船粟,幸速图之。"其笔札不工,纸方数寸。哲兄子士温、士儒,并刚勇。常骂之。"辄失冠履。后稍祈之,而归所失。复投书曰:"惟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君始骂我而见祈,今并还之。"书后言"墨荻君状"。居旬,邻人盗哲犬,杀而食之。事发,又得一书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数旬之后,其家失物至多,家人意其鬼为盗,又一书言:"刘长卿诗曰:'直氏偷金枉,君谓我为盗。'今既得盗,如之何?"士温、士儒竟扜御之。是("是"原作"见",据明抄本改。)夏夜,士温醉卧,背烛床头。见一丈夫,自门直入,不虞有人,因至烛前。士温忽跃身擒之,果获,烛亦灭。于暗中扜御尽力,久之,喀喀有声,烛至坚渐。是一瓦,瓦背画作眉目,以纸为头巾,衣一小儿衣,又以妇人披帛,缠头数匝,方结之。李氏遂钉于柱,碎之,数日外,有妇人丧服哭于圃,言杀我夫。明日哭于庭,乃投书曰:"谚所谓'一鸡死,一鸡鸣'。吾属百户,当相报耳。"如是往来如初,尝取人衣著中(中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庭("庭"下原有"书"字,据明抄本删。)树,扶疏莫知所由也,求而遂解之。又以大器物投小器物中,出入不碍。旬时,士儒又张灯,见一妇人外来,戏烛下,复为士儒擒焉。扜力良久,杀而硬,烛之,亦瓦而衣也,遂末之。而明日复有其类哀哭。常畏三侄。呼为二郎。二郎至。即不多来。李氏潜欲徙其居。而得一书曰:"闻君欲徙居,吾已先至其所矣。"李氏有二老犬,一名韩儿,一名猛子,自有此妖,不复食,常摇尾戏于空暗处,遂毙之。自后家有窃议事,魅莫能知之。一书:"自无韩大猛二,吾属无依。"又家人自郭返,至其里,见二丈夫于道侧,迎问家人曰:"闻尔家有怪异,若之何?"遂以事答,及行,顾已不见。李氏于润州迎山人韦士昌,士昌以符置诸瓦棂间,以压之。鬼书至曰:"符至圣也,而置之屋上,不亦轻为。"士昌无能为,乃去。闻淮楚有卫生者,久于咒术,乃邀之。卫生至,其鬼颇惮之,其来稍疏。卫生乃设道场,以考召。置箱于坛中,宿昔箱中得一状,状件所失物,云:"若干物已货讫,("讫"原作"记",据明抄本改。)得钱("钱"下原有"中"字,据明抄本删。)若干;买果子及梳子等食讫,其余若干,并送还。"验其物,悉在箱中。又言:"失铛子,其实不取,请问诸水滨。"状言孤腾腞等状,自此更不复来。异日,于河中果得铛子,("子"原作"自"等,据明抄本改。)乃验水滨之说也。(出《通幽记》)
   唐朝贞元四年春,常州录事参军李哲家住在丹阳县东郭。他的庄园离县城五里。庄园里多半是茅草屋,大白天无缘无故就有火自己烧起来。人们把火扑灭,一看地上,有一尺多宽的麻鞋脚印,认为是盗贼干的。但是到处搜索也查不出线索。十天之内,多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很容易扑灭,这才明白是妖异所为。后来竟有把火投到空中去的时候,家人十分害怕,动不动就丢失衣物。有一位叫阿万的乳母,有通鬼神的灵性。她常常看见一位男子,跟着她出出入入,有时是胡人的打扮,胡须很重,羊皮袄貂皮帽,间杂有红色紫色,倏地闪出来。李哲晚上在阁楼上读《春秋》。阿万看见胡人偷去一卷书,就跑去向李哲报告。李哲一看,书确实少了一 。于是他就祭祝祷告。片刻之间,书又回到书箱里来,也没有破损弄脏。李哲害怕了,想到院子里的竹很高很茂盛,鬼怪可以在里边栖息,就暗中商议,要把竹林砍去,用来栽种桃树。忽然在院子里拾到一封信,信上说:"听说你商议砍竹种桃,把竹子都做成筹签。州下粮食正便宜,一船竹子可以换一船粮,希望赶快行动。"写信的字迹不工整,纸有几寸见方大小。李哲的侄子李士温、李士儒都很刚勇,常常骂这妖物,动不动就丢了帽子和鞋,后来也略微祷告一番,丢失的东西便又回来了。妖物又投书来说:"只有圣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叫做狂;只有狂人战胜自己的思想叫做圣。你当初骂我,如今又祈祝我,现在把东西都还给你。"信后署名是"墨荻君"。过了十天,邻居偷去了李哲的狗杀着吃了。事发后,又得到一封书信,说:"邻里以仁为美,不择仁人为邻,哪里能有明智可言!"几十天之后,他家的东西丢失了许多,家人以为是那个鬼物偷走了。那鬼物又送来一书信,说:"刘长卿的诗说,'直氏偷金枉,君谓我为盗',如今既然知道谁是盗贼了,你能把盗贼怎么样呢?"李士温、李士儒居然开始提防起来。这是个夏天的夜晚,李士温背着灯光醉卧在床上,看见一位男子,从门外直接进来,不怕屋里有人,于是就来到灯下。李士温忽然跳起来捉他,果然捉到了。灯也灭了。黑暗里李士温尽力防着他。过了挺长一会儿,有一种"喀喀"的声音。有人把灯送来,一看,那小子渐渐变成一块瓦,瓦的背面画有眉眼,用纸做的头巾,穿了一件小孩衣裳,又用妇人的披帛,把头缠了几圈,才打了个结。姓李的于是就把这块瓦钉到了柱子上,把它打碎了。几天之后,有一个妇人穿着丧服在园子里哭,说杀了她的丈夫。第二天,又到院子里哭,还投书说:"谚语说的'一鸡死、一鸡鸣'。我属下百家应当报复"就这样她象原来一样来往。曾经把人的衣服拿去挂到院子里的树上,随风飘动,谁也不知从哪来的。有人来找,衣服就自己落下来。她又把大器物扔到小器物之中,出入竟然没有阻碍。十天之后,李士儒又在张灯时分看见一位妇人从外面来,在灯下嬉戏,又被李士儒捉住了。扭动撕扯了半天,用侧手一打,觉得挺硬。用灯一照,也是一块穿了衣服的瓦。于是把它摔成粉末。第二天又有那样的哀哭。平常就怕两个侄子,呼他二人为"二郎"。二郎到了,妖鬼就不敢多来。李家暗中想要搬家到别处去,都得到一封书信说:"听说你要搬家,我已经先搬到那个地方了。"李家有两条老狗,一条叫"韩儿",一条叫"猛子"。自从有了这妖怪,狗就不再吃食,常常摇着尾巴在空暗处嬉戏。于是就把它们打死了。从此以后,家中有私下议论的事,鬼怪就不能知道了。鬼怪又投来一书说:"自从没了韩大和猛二,我们没有依靠了。"另外,一位家人从城中回来,走到庄外,看见两位男子在道旁迎住家人问道:"听说你们家闹鬼,怎么办了?"家人就把事告诉了他们。等到走的时候,回头一看,二位男子不见了。李家到润州把隐士韦士昌请了来。韦士昌把符放到瓦棂间,用来镇压鬼魅。鬼投书来说:"符是最神圣的东西,而你把它放到屋顶上,不也太不尊重了吗?"韦士昌无能为力,就离开了。听说淮楚一带有一个姓卫的年轻人,对咒术研究了很久,就请他来。姓卫的到了之后,那鬼非常害怕,来的次数就少了。姓卫的就设道场,用来考察召引妖鬼。他在坛中放了一只箱子,早晨在箱子里得到一张状纸,状上分列所丢失的东西,说:"若干东西已经卖出去了,得了若干钱,买果子和梳子等,吃了用了。其余的若干东西全部奉还。"查验那些东西,全都在箱子里。状上还说家里讲丢了锅,我确实没拿,请到水边上去打听一下。"从此更不敢再来了。他日,在河里果然找到了以前丢失的锅,这就应验了"到水边上去打听一下"的话。
   卢 瑗
   贞元九年,前亳州刺史卢瑗家于东都康裕坊。瑗父正病卒,后两日正昼,忽有大鸟色苍,飞于庭,巡翔空间。度其影,可阔丈四五,家人咸见。顷之,飞入西南隅井中,久而飞出。人往视之,其井水已竭,中获二卵,大如斗。将出破之,血流数斗。至明,忽闻堂西奥,有一女人哭。往看,见一女子,年可十八九,乌巾帽首,哭转哀厉。问其所从来,徐徐出就东间,乃言曰:"吾诞子井中,何敢取杀?"言毕,却往西间,拽其尸,如糜散之,讫,奋臂而去,出门而灭。其家大震惧,取所留卵,却送于野,使人驰问桑道茂。道茂令禳谢之,后亦无徵祥,而莫测其异也。(出《通幽记》)
   贞元九年,前亳州刺史卢瑗家住东都康裕坊。卢瑗的父亲正病死,两天之后正是白天,忽然有一只苍色大鸟飞到院子里来,在院子上空来回飞翔。估计一下它的影子,有一丈四五尺宽。家人全都看见了。过了一会儿,大鸟飞进西南角的一口井里,好长时间又飞出来。人们跑去一看,井中水已经枯竭。从井里拾到两只鸟蛋,斗那么大。把蛋弄出来打破,淌出来几斗血。到了明天,忽然听到堂屋西边深处,有一位女人在哭。去一看,见有一位十八九岁,头戴乌巾小帽的女子。她哭得更加哀伤。问她从哪来,她慢慢地出来来到东屋,才说道:"我在井里生了儿子,你们怎么敢弄出杀死他们呢?"说完,她退往西间,拽那尸体,象糜烂了一般把它散开。弄完之后,奋臂离去,出门就消失了。卢家很震惊,把留下的那只蛋拿出来,送到野外,派人去问桑道茂,桑道茂让他们祭祀消灾。后来也没什么征兆,也没有测知那是什么妖异。
   庐江民
   贞元中,有庐江都民,因采樵至山。会日暮,忽见一胡人,长丈余,自山崦中出,衣黑衣,执弓矢。民大恐,遽走匿古木中,窥之,胡人伫望良久,忽东向发一矢。民随望之,见百步外有一物,状类人,举体黄毛数寸,蒙乌巾而立。矢中其腹,辄不动。胡人笑曰:"果非吾所及。"遂去。又一胡,亦长丈余,魁伟愈于前者。亦执弧矢,东望而射,中其物之胸,亦不动。胡人又曰:"非将军不可。"又去。俄有胡人数十,衣黑,臂弓腰矢,若前驱者。又见一巨人,长数丈,被紫衣,状貌极异,缓步而来。民见之,不觉懔然。巨胡东望,谓其前驱者曰:"射其喉。"群胡欲争射之。巨胡诫曰:"非雄舒莫可。"他胡皆退,有一胡前,引满一发,遂中其喉。其物亦不惧,徐以手拔去三矢,持一巨砾,西向而来,胡人皆有惧色。前白巨胡:"事迫矣,不如降之。"巨胡即命呼曰:"将军愿降。"其物乃投砾于地,自去其中,状如妇人,无发。至群胡前,尽收夺所执弓矢,皆折之。遂令巨胡跪于地,以手连掌其颊。胡人哀祈,称死罪者数四,方释之。诸胡高拱而立,不敢辄动。其物徐以巾蒙首,东望而去。胡人相贺曰:"赖今日甲子耳,不然,吾辈其死乎。"既而俱拜于巨胡前,巨胡颔之。良久,遂导而入山崦。时欲昏黑,民雨汗而归,竟不知其何物也。(出《宣室志》)
   唐朝贞元年间,有一个家住江都的百姓,因为打柴进到山里,赶上天色已晚,忽然看到一个胡人。那胡人一丈多高,从日落的山中走出来,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弓箭。这个百姓很害怕,急忙跑到古树林中藏起来,偷偷地往外看。胡人伫望了好久,忽然向东射了一箭。百姓随着箭望去,望见百步之外有一个东西,样子象人,满身有几寸长的黄毛,蒙着乌巾站在那里。箭头射中了它的肚子,它动也不动。胡人笑道:"果然不是我能办到的!"于是就离去了。又来一位胡人,也是一丈多高,比前边那个更魁伟,也拿着弓箭,也向东射了一箭。他射中了那东西的胸部,那东西也不动。胡人说:"非将军亲自来不可!"也离去。不一会儿,有几十个胡人,穿黑衣,挽弓带箭,像是前导。又见有一个巨人,高几丈,披紫衣,相貌与众极不相同,缓步走来。那百姓一看,不由得感到敬畏。巨人向东望了望,对那些前导的人说:"射它的喉!"那些人争抢着要射,巨人警告说:"非雄舒射它不可!"别的胡人都后退,有一个胡人上前,拉满弓一发,于是射中了那东西的喉。那东西也不怕,慢慢用手拔掉了三支箭,拿着一个巨大的石砾,向西走来。胡人都有畏惧之色,上前报告给巨人:"事情紧迫,不如投降算了!"巨人就让大家喊:"将军愿意投降!"那东西就把巨砾扔到了地上,自己除去了头巾,样子像一个妇人,没有头发。它来到群胡人跟前,把他们拿的弓和箭全都收夺过去折断。于是就让巨胡人跪在地上,用手连连打他的面颊。胡人哀求,一个劲说自己犯了死罪。才放了他。群胡站在那里,不敢乱动。那东西慢慢用头巾蒙了头,向东走去。胡人相贺说:"多亏今天是好日子,不然,我们不都得死吗?"然后,都跪拜在巨胡面前。巨胡点头,很久,于是就由人引导着走进日没的山中。那时候天要昏黑了。那位江都百姓一身大汗地回到家中,到底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扬州塔
   谘议朱景玄,见鲍容说,("说"原作"记",据明抄本改。)陈少游在扬州时,东市塔影忽倒。老人言,海影翻则如此。(出《酉阳杂俎》)
   谘议朱景玄。见了鲍容说:"陈少游在扬州的时候,东市上的塔影忽然倒了。老人说,海影翻转就如此。
   高邮寺
   高邮县有一寺,不记名。讲堂西壁枕道,每日晚,人马车轝影,悉透壁上。衣红紫者,影中鲁莽可辨。壁厚数尺,难以理究。辰午之时则无,相传如此。二十余年,或一年半年不见。(出《酉阳杂俎》)
   高邮县有一座寺院,不记它的名字。寺院的讲堂西壁枕大道。每天晚上,人、马、车辆的影子全映进墙来。穿红戴紫的,在影子中显得鲁莽,都能辨别出来。墙厚几尺,很难弄清其中道理。辰午之时就没有了。相传是这样。二十多年,有时候是一年半年不出现这种情况。
   刘积中
   刘积中,常于西京近县庄居。妻病亟,未眠,忽有妇人,白首,长才三尺,自灯影中出,谓刘曰:"夫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刘素刚,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灭,妻因暴心痛,殆将卒,刘不得已,祝之。言已复出,刘揖之坐。乃索茶一瓯,向日如咒状,顾令灌夫人,茶才入口,痛愈。后时时辄出,家人亦不之惧。经年,复谓刘曰:"我有女子及笄,烦主人求一佳婿。"刘笑曰:"人鬼路殊,难遂所托。"姥曰:"非求人也,但为刻桐木稍工者,可矣。"刘许诺,因为具之。经宿,木人失矣。又谓刘曰:"兼烦主人作铺公铺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车舆奉迎。"刘心计无奈之何,亦许之。至一日,过酉。有仆马车乘至门,姥亦至曰:"主人可往。"刘与妻各登其车马,天黑至一处,朱门崇墉,笼烛列迎,宾客供帐之盛,如王公家。引刘至一厅,朱紫数十,有相识者,有已殁者,各相视无言。妻至一堂,蜡炬如臂,锦翠争焕,亦有妇人数十,存殁相识各半,但相识而已。及五更,刘与妻恍惚,却还至家。如醉醒,十不记其一二。数日,姥复来拜谢曰:"我小女成长,今复托主人。"刘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扰之。"姥随枕而灭,妻随疾发。刘与男女酹地祷之,不复出矣。妻竟以心痛卒。刘妹复病心痛,刘欲徙居,一切物胶着其处,轻若履屐,亦不可举。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刘常暇日读药方,其婢小碧,自外来,垂手缓步,大言:"刘四,颇忆平昔无。"既而嘶咽曰:"省躬近从泰山回,路逢飞天野叉,携贤妹心肝,我已夺得。"因举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顾似有所命,曰:"可为安置。"又觉袖中风生,冲帘幌。婢入堂中,乃对刘坐,问存殁,叙平生事。刘与杜省躬同年及第,友善,其婢举止笑语,无不肖也。顷曰:"我有事,不可久留。"执刘手呜咽,刘亦悲不自胜。婢忽倒,及觉,一无所记,其妹亦自此无恙。(出《酉阳杂俎》)
   刘积中,平常在西京附近县的村庄里居住。他的妻子病得很重。一天晚上,他还没睡,忽然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白头妇人从灯影中走出来,对刘积中说:"夫人的病,只有我能治,为什么不求我?"刘积中一向刚直,呵叱她。老妇人叉手说:"你可别后悔!"于是就消失了。妻子于是突然心痛,几乎要死了。刘积中不得已,只好祭祝祷告。话刚说完,那妇人就又出来了。刘积中揖请她入了座。老妇人就要来一盏茶,朝向太阳像念咒的样子,回头让人用茶灌夫人。茶才入口,病痛就没了。后来这妇人常常出现。家人也不怕她。一年以后,她又对刘积中说:"我有个女儿成年了,烦您给找个好女婿。刘积中笑道:"人和鬼道路不同,我很难遂你的心愿。"老妇人说:"不是要找个人,你用桐木为她刻一个比较工细的就行了。"刘积中答应了,于是就为她准备了。经过一宿,木人丢失了。妇人又对刘积中说:"再麻烦您夫妇二人作铺公铺母。如果可以,那一天,我亲自准备车辆来迎接。"刘积中心里觉得无可奈何,也答应了。到了那一天,过了酉时,就有仆从车马来到门前,老妇人也到了。她说:"二位可以走了。"刘积中和妻子各自登上车马。天黑来到一处,朱红的大门,高高的院墙,挑着灯笼列队迎接。宾客之多,排场之大,犹如王公之家。妇人领刘积中来到一厅中,穿红戴紫的人有好几十,有相识的,也有已经死了的,各都相视而不说话。妻子来到一个堂屋,蜡烛象胳膊那么粗,陈设金碧辉煌,也有几十位妇人,活着的死去的相识的各占一半。只相视而已。到了五更,刘积中和妻子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就像醉了之后刚醒,十件事记不起一两件。几天之后,那妇人又来拜谢,说:"我的小女儿也长大了,今天又来求您……"刘积中不耐烦了,用枕头抵挡她说:"老鬼,你敢如此打扰我!"老妇人随着挡过来的枕头消失了。妻子于是就犯病了。刘积中和儿女们一起跪在地上祷告,老妇人不再出来了。妻子终于因为心痛而死。刘积中的妹妹又开始心痛。刘积中要搬家,一切物品都象被胶粘在那里,即便像鞋那样轻的也拿不起来。请道士来作法,请和尚来念咒,都不能禁止。刘积中闲暇时间读药方,他的婢女小碧从外边进来,垂着手,慢举步,大声说:"刘四,你很想念以前的事情不?"然后又呜咽着说:"省躬我最近从泰山回来,路上遇到飞天夜叉,他携带着你妹妹的心肝,我已经把它夺回来了!"于是她举了举袖子,袖子里有东西在蠕动。刘积中往左一看,见小碧好像有什么使命,就说:"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下。"又觉得袖子里生风,吹动了帘帷。婢女来到堂中,竟面对刘积中而坐,问谁死了谁活着,叙平生的往事。刘积中和杜省躬同一年考中进士,二人是好朋友。他的婢女小碧此时的举止谈笑,没有不像杜省躬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小碧说:"我有事,不能久留。"握着刘积中的手哭泣。刘积中也不胜悲伤。婢女忽然倒在地上。等她醒来,刚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刘积中妹妹的病也从此痊愈了。

  妖怪六

  江淮士人 李鹄 僧智圆 南孝廉 谢翱 僧法长 河北村正 僧弘济 金友章 于凝
   江淮士人
   江淮有士人庄居,其子年二十余,尝病厌。其父一日饮茗,瓯中忽靤起如瓯,高出瓯外,莹净若琉璃。有人长一寸,立于沤上,高出瓯中。细视之,衣服状貌,乃其子也。食顷爆破,一无所见,茶碗如旧,但有微璺耳。数日,其子遂著神,译神言,断人休咎不差。(出《酉阳杂俎》)
   江淮有一个士人住在村庄里。他的儿子二十多岁,曾经患病很重。有一天,他的父亲喝茶,茶碗里忽然鼓起一个气泡象茶碗,高出茶碗之外,晶莹匀净象琉璃。有一个一寸高的小人站在水泡上,高出茶碗来。细看那个人,衣服模样,竟是他的儿子。一顿饭的工夫,气泡爆破,什么都看不到了,茶碗和原来一样,只有轻微的裂纹。几天之后,他的儿子有神灵附着在身上,能翻译神的语言,判断人的祸福丝毫不差。
   李 鹄
   前秀才李鹄,觐于颍川,夜至一驿。才卧,见物如猪者,突上厅阶。鹄惊走,透后门,投驿厩,潜身草积中,屏息伺之。怪亦随至,声绕草积数匝,瞪目视鹄所潜处,忽变为巨星,腾起,数道烛天。鹄左右取炬,索鹄于草积中,鹄已卒矣。半日方苏,因说所见。未旬,无疾而卒。(出《酉阳杂俎》)
   前秀才李鹄,到颍川去朝拜,夜间走到一家驿站。他刚躺下,看见一个猪一样的东西,突然走上厅堂的台阶。李鹄吓得跑开,通过后门,来到驿站的马棚里,藏在草堆里,屏住呼吸窥伺着。那怪物也随着来到,声音绕着草堆转了几圈,瞪着眼睛看李鹄藏身的地方,忽然变成一颗大星,升腾起来,几道亮光直上天空。李鹄左右的人取来火把,在草堆里找到了李鹄。李鹄已经吓死了,半天才醒过来。于是他就述说他见到了什么。未到十天,李鹄没有病就死了。
   僧智圆
   郑余庆在梁州,有龙兴寺僧智圆,善总持敕勤之术,制邪理病,多著效。日有数十人候门,智圆老,稍倦。郑颇敬之,因求住城东隙地,起草屋而居,有沙弥行者各一人。数年,暇日,智圆向阳科脚甲,有布衣妇人,甚端丽,至阶作礼,泣曰:"妾不幸,夫亡子幼,老母危病,知师神咒助力,乞加救护。"智圆曰:"贫道本厌城隍喧湫,兼烦于招谢。弟子母病,可就此为加持也。"妇人复再三泣请,且言母病亟,不可举扶,智圆亦哀而许之。乃言从此向北二十余里,至一村,村侧近有鲁家庄,但访韦十娘所居也。智圆诘朝。如言行二十余里,历访不得,乃还。明日,妇人复至,僧责曰:"贫道昨日远赴约,何差谬如此?"妇人言:"只去师所止处二三里耳。师慈悲,必为再往。"僧怒曰:"老僧衰暮,今誓不出。"妇人乃大声言:"慈悲何在耶?今事须去。"因上阶牵僧臂,僧惊迫,亦疑其非人,恍惚以小刀刺之,妇人遂倒,乃沙弥误中刀,流血死矣。僧遽与行者瘗于饭瓮下。沙弥本村人,家去兰若十余里。其日,家人悉在田,有人皂衣褐袱,乞浆于田中,且说其事。沙弥父母,举家号哭,诣僧,僧犹绐焉。其父及锹索而获,即诉于官。郑公大骇,俾求盗吏细按,意其必冤也。僧具陈状,复白:"贫道宿债,有死而已。"按者亦以死论。僧求假七日命,持念,为将来资粮,余庆哀而许之,僧沐浴设坛,急印契缚檋,考其魅,凡三夕,妇人见于坛上,言:"我类不少,所求食处,辄为师破除。沙弥且在,能为誓不持念,必相还也。"智圆恳为设誓,妇人喜曰:"沙弥在城南某村古丘中。"僧言于官吏,如其言寻之,沙弥果在,神已痴矣。发沙弥棺中,乃一苕帚也。僧自是绝其术。(出《酉阳杂俎》)
   郑余庆在梁州的时候,龙兴寺里有一个叫智圆的和尚。他善长持善不失、敕令勤工的法术,制服邪理之病,多有显著效果。每天都有几十人等候在门口。智圆老了,渐渐地倦怠了。郑余庆很敬重他,就请他到城东的空地上,盖一所草房居住。有刚出家的小和尚和行者各一人。几年之后,一个闲暇之日,智圆晒着太阳剪脚趾甲,有一个很端庄的穿布衣的妇人,来到阶下行礼,哭着说:"我很不幸,丈夫死了,儿子还小,老母亲病得很危险。知道大师您的神咒能助我一臂之力,特来求您救护。"智圆说:"贫道本来厌恶城隍的喧闹,又厌烦招待答谢。你的母亲病了,可到这来,我给她疗理一下。"妇人又再三哭着求情,而且说母亲病得危急,不能搀扶。智圆也就可怜她而答应了。妇人就说,从此向北二十多里,到一个小村,村附近有个鲁家庄,只打听韦十娘住的地方就行了。智圆在第二天早晨,就象妇人说的那样,走了二十多里,到处打听也没找到,就返回来了。第二天,妇人又来了。智圆责备她说:"我昨天远道去赴约,为什么有这样的差错?"妇人说,"我住的地方,只离大师去的地方二三里了。大师慈悲,一定要再走一趟。"智圆生气地说:"老僧我身老力衰,如今坚决不出去了!"妇人就大声说:"你的慈悲在哪里?今天你非去不可!"于是上台阶去拽智圆的胳膊。老和尚惊慌窘迫,也怀疑她不是人,恍惚间用小刀刺她。妇人于是便倒下了。原来竟是小和尚误中一刀,流血死了。智圆和尚急忙和行者把小和尚埋到了水缸底下。小和尚是本村人,家离寺院十几里。那一天,小和尚的家人都在田间劳作,有一个穿黑衣背褐色包袱的人一大早到田间来讨水喝,就说了那件事。小和尚的父母和全家哭叫,来见老和尚。老和尚还想骗他们。小和尚的父亲用铁锹找到了小和尚的尸体,就告到了官府。郑余庆非常吃惊,派捉拿盗贼的官吏细察此案,认为他一定冤枉。老和尚详细地陈述,又说:"这是我欠的一笔老帐,只得一死了!"察访他的人也说他该死。和尚要求七天后再处死他,用这七天来念咒,是为了将来的资财和口粮。郑余庆可怜他而答应了。老和尚洒沐浴设坛,急印符契,捆绑木桩,察访那个鬼魅。共念了三个晚上,那妇人就出现在坛上,说:"我的同类有不少,求食的地方,动不动就被大师破除了。小和尚还在,如果你能发誓不念咒了,我一定把他还给你。"智圆恳切地发誓,妇人高兴地说:"小和尚在城南某村的古墓里。"老和尚对官吏讲了。官吏按照他讲的去找,小和尚果然在那,神情已经痴呆了。打开小和尚的棺材,里边装的是一把笤帚。老和尚智圆从此绝了他的法术。
   南孝廉
   唐南孝廉,失其名,莫知何许人,能作鲙,彀薄缕细,轻可吹起。操刀响捷,若合节奏。因会客炫伎,先起架以陈之,忽暴风雨。震一声,鲙悉化为胡蝶飞去。南惊惧,遂折刀,誓不复作。(出《酉阳杂俎》)
   唐朝有位姓南的孝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他善于作鲙鱼。他作的鲙鱼纹缕又薄又细,轻得可以吹起来。他拿着刀作鲙鱼的时候,有响声,动作敏捷,好象合乎节奏。于是就会集宾客,炫耀他的技艺。先搭起架子把鲙鱼摆上。忽然一阵暴风雨,一声大震,鲙鱼全都变成蝴蝶飞走了。南孝廉又惊又怕,于是折断了刀,发誓不再作鲙鱼。
   谢 翱
   陈郡谢翱者,尝举进士,好为七字诗。其先寓居长安升道里,所居庭中,多牡丹。一日晚霁,出其居,南行百步,眺终南峰。伫立久之,见骑自西驰来,绣缋仿佛,近乃双鬟,高髻靓妆,色甚姝丽。至翱所,因驻谓翱:"郎非见侍耶?"翱曰:"步此,徙望山耳。"双鬟笑,降拜曰:"愿郎归所居。"翱不测,即回望其居,见一青衣三四人,偕立其门外。翱益骇异。入门,青衣俱前拜。既入,见堂中设茵毯,张帷帘,锦绣辉映,异香遍室。翱愕然且惧,不敢问。一人前曰:"郎何惧?固不为损耳?"顷之,有金车至门,见一美人,年十六七,风貌闲丽,代所未识。降车入门,与翱相见,坐于西轩。谓翱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翱惧稍解。美人即命设馔同食,其器用物,莫不珍丰。出玉杯,命酒递酌。翱因问曰:"女郎何为者?得不为他怪乎?"美人笑不答,固请之,乃曰:"君但知非人则已,安用问耶?"夜阑,谓翱曰:"某家甚远,今将归,不可久留此矣。闻君善为七言诗,愿有所赠。"翱怅然,因命笔赋诗曰:"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美人览之,泣下数行曰:"某亦尝学为诗,欲答来赠,幸不见诮。"翱喜而请,美人求绛笺,翱视笥中,唯碧笺一幅,因与之。美人题曰:"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啼"原作"题",据明抄本改。)断绿杨枝。"其笔札甚工,翱嗟赏良久。美人遂顾左右,撒帐帘,命烛登车。翱送至门,挥泪而别。未数十步,车与人马,俱亡见矣。翱异其事,因贮美人诗笥中。明年春,下第东归,至新丰,夕舍逆旅。因步月长望,感前事,又为诗曰:"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既而朗吟之。忽闻数百步外,有车音西来甚急。俄见金闺从数骑,视其从者,乃前时双鬟也。惊问之,双鬟遽前告,即驻车,使谓翱曰:"通衢中恨不得一见。"翱请其舍逆旅,固不可。又问所适,答曰:"将之弘农。"翱因曰:"某今亦归洛阳,愿偕东可乎?"曰:"吾行甚迫,不可。"即褰车帘谓翱曰:"感君意勤厚,故一面耳。"言竟,呜咽不自胜。翱亦为之悲泣,因诵以所制之诗,美人曰:"不意君之不忘如是也,幸何厚焉?"又曰:"愿更酬此一篇。"翱即以纸笔与之,俄顷而成曰:"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日"原作"月"。据明抄本改。)西驰又向东。"翱谢之,良久别去。才百余步,又无所见。翱虽知为怪,眷然不能忘。及到陕西,遂下道至弘农,留数日,冀一再遇。竟绝影响,乃还洛阳。出二诗,话于友人。不数月,以怨结遂卒。(出《宣室志》)
   陈郡的谢翱,曾经考过进士,喜欢作七言诗。他以前寓居在长安升道里。他住的院子里,有许多牡丹花。一天晚上雨后天晴,他从家里出来,向南走出百步远,眺望终南山,伫立了很久。他望见一人骑马从西奔来。那人穿戴华贵,行迹绰约,近看才知是双鬟女子,高高的发髻,漂亮的化妆,姿色非常美丽。那人来到谢翱跟前,就停下对他说:"你不是在等我吧?"谢翱说:"我走到这儿,只望望山罢了!"那人就笑,下马行礼说:"请您回家吧!"谢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回来了。远望自己的住处,望见三四个婢女站在门外。谢翱更加惊骇。进了门,几位婢女一齐上前来拜。进了屋,见堂中铺着地毯,挂着幔帐,锦绣辉映,异香满室。谢翱又惊又怕,不敢多问。一人上前说:"您不要怕,保证不会害您。"过了一会儿,有一辆金色车子来到门前。有一位十六七岁,风貌秀丽的绝代美人下车走进来,与谢翱相见,坐到西窗下,对谢翱说:"听说这地方有名花,所以来和您饮酒赏花。"谢翱的恐惧稍微解除了。美人就命人摆酒与谢翱同饮。那些器物用品,没有不珍贵丰盛的。美人举起玉杯,递过来让谢翱喝酒,谢翱便问道:"您是干什么的?不能是别的仙怪吧?"美人笑而不答。谢翱坚决请求,美人就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人就行了,何必一个劲问呢!"夜深了,美人对谢翱说:"我家很远,现在就要回去,不能久留在这儿。听说您善作七言诗,希望能有赠给我的。"谢翱很失意的样子,就命笔赋诗说:"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美人读诗,潸然泪下,说:"我也曾学过作诗,想要作诗答您所赠,希望不要见笑。"谢翱很高兴,请她快作。美人要绛色纸笺。谢翱看那书箱里,只有一幅碧色的,就给了她。美人题诗道:"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断绿杨枝。"她的文笔很有功夫。谢翱叹赏了好久。美人于是看了看左右,拨开帐幔,命人带上灯烛上车。谢翱送到门口,挥泪而别。没走上十步,车和人马全不见了。谢翱感到这事奇怪,就把美人的诗藏在书箱里。第二年春天,他落第东归,走到新丰,晚上住在客店里,于是在月下散步长望,有感于以前的事,又作诗道:"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然后就朗诵这首诗。忽然听到几百步外,有车马的声音从西来得很急。不一会儿见一位高贵女郎前后有骑马的随从几人。看那随从便认出来,原来正是以前那个梳双鬟的。吃惊地上前一问,那美人急忙上前相告。于是就驻了车。美人让人对谢翱说:"大道上恨不得相见。"谢翱请她到客店住下,她坚决不肯。他又问她要到哪儿去。她说要到弘农去。谢翱就说:"我现在也回洛阳,愿意和您一块走可以吗?"美人说:"我走得很急的,不可以。"就挑起车帘对他说:"感谢您对我一片真心,所以见上一面。"说完,放声悲泣,不能自禁。谢翱也为她悲泣。于是就念了她所作的诗。美人说:"没想到您这样忘不了我!我是多么荣幸啊!"又说:"我想再酬答一首。"谢翱就把纸笔交给她。不一会儿诗就写成了。说:"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西驰又向东。"谢翱向她致谢,很久才别去。才走了百余步,又不见了。谢翱虽然知道她是怪物,却牵挂她忘不了。等到了陕西,就改道到了弘农,逗留了几天,希望再见到那美人,竟然不见踪影。于是就回到洛阳,拿出两首诗,说给友人。不几个月,因为悲怨郁结,就死了。
   僧法长
   河南龙门寺僧法长者,郑州原武人。宝历中,尝自龙门归原武。家有田数顷,稔则未刈。一夕,因乘马行田间。马忽屹不前,虽鞭抶,辄不动,唯瞪目东望,若有所见。时月明,随其望数百步外,有一物,如古木色,兀然而来。长惧,即回马走道左数十步,伺之。其物来渐近,乃白气,高六七尺,腥秽甚,愈于鲍肆。有声绵绵,如呻吟,西望而去。长策马随其后,常远数十步。行一里余,至里民王氏家,遂突入焉,长驻马伺之。顷之,忽闻其家呼曰:"车宇下牛将死,可偕来视之!"又顷,闻呼:"后舍驴蹶仆地,不可救!"又顷。闻惊哭。有出者,长佯过讯之,曰:"主人有子十余岁,忽卒。"语未竟。又闻哭音,或惊叫,联联不已。夜分后,声渐少,迨明而绝。长骇异,即具告其邻,偕来王氏居侦之。其中悄然无闻,因开户,而其家十余人皆死,鸡犬无存焉。(出《宣室志》)
   河南龙门寺的僧人法长,郑州原武人。宝历年间,他从龙门回到原武老家,家里有几顷地的庄稼,成熟了还没有收割。一天晚上,他就骑着马走到田间。马忽然停止不前,即使用鞭打它,它也一动不动,只瞪着眼向东望,好象看到什么东西。当时月光很亮,随着它望的方向几百步之外,有一个东西。那东西颜色象古树,突然而来。法长害怕,就回马跑到道旁十几步远的地方,等候在那里。那东西渐渐向近处来,一看,原来是一团白气,六七尺高,又腥又脏,超过鱼店。那东西发出绵绵的声音,好象呻吟,向西望了望就离去了。法长策马跟在它后面,总保持十几步的距离。走了一里多,来到乡民老王家门前,那东西就突然进去了。法长驻马等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这家有人喊:"车棚里的牛要死啦!大家快来看哪!"又过了一会儿,听有人喊后屋的驴倒在地上,不能救了。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惊哭。有人走出来,法长装作路过这里一打听,那人说,这家主人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忽然死了。话没说完,又听到哭声,有的惊叫,连连不断。入夜以后,声音渐少,等到天明就彻底没声了。法长惊异,就详细告诉了邻居,一块到这家来看,院中悄然无声,破门而入,见这家十多口人都死了,鸡犬没有活着的。
   河北村正
   处士郑宾于言,尝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敛。日暮,其儿女忽觉有乐声渐进,至庭宇,尸已动矣。及入房,如在梁栋间,尸遂起舞。乐声复出,尸倒。旋出门,随乐声而去。其家惊惧,时月黑,亦不敢寻逐。一更,村正方归,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骂寻之,入墓林,约五六里,复觉乐声在一柏林上。乃近树,树下有火荧荧然,尸方舞矣。村正举杖击之,尸倒,乐声亦止,遂负而还。(出《酉阳杂俎》)
   处士郑宾于说,他曾经客游河北,有一个村正刚死了妻子,没有入殓。日暮时分,儿女们忽然觉得有乐声渐渐接近,来到庭院时,那尸体就动弹了。等到乐声进了屋,就象萦绕在梁栋之间,尸体便起来跳舞。乐声又出去了,尸体就倒下了。不一会儿尸体出了门,随乐声而去。这一家又惊又怕。当时天黑,也不敢出去寻找追赶。一更时分,村正刚回来,知道了此事,就折了胳膊粗的一根桑树枝,带着酒劲大骂着到处寻找。他走进墓林,大约走了五六里,又觉得乐声在一棵柏树上。等到走到树前,树下有荧荧的火光,尸体正舞呢。村正抡棒就打,尸体倒下去,乐声也停止了。于是他背着尸体回来。
   僧弘济
   医僧行儒说,福州有僧弘济,斋戒精苦。尝于沙岸得一颅骨,遂贮衣篮中。归寺数日,忽眠中有物啮其耳,以手拨之落,声如数升物,疑其颅骨所为也。及明,果坠在床下,遂破为六片,零置瓦沟中。夜半,有火如鸡卵,次第入瓦下,烛之,弘济责曰:"尔不能求生人天,凭朽骨何也?"于是怪绝。(出《酉阳杂俎》)
   行医和尚行儒说,福州有一个叫弘济的和尚,认真斋戒,精心刻苦。他曾经在沙岸上拾到一个颅骨,就把它收藏在衣篮中。回到寺里几天,忽然在睡觉的时候有东西咬他的耳朵。他用手把那东西打落,声音象几升东西落地那样重。他怀疑是那颅骨干的。等到了天亮一看,颅骨果然掉到床下。于是他把颅骨打碎成六片,散放在瓦沟中。夜半时分,有鸡蛋大的火球,依次进入瓦下,用蜡烛照着它,弘济责怪道:"你不能在人间求生,凭着一块烂骨头能怎样!"于是怪物就绝迹了。
   金友章
   金友章者,河内人,隐于蒲州中条山,凡五载。山有女子,日常挈瓶而汲溪水,容貌殊丽。友章于斋中遥见,心甚悦之。一日,女子复汲,友章蹑屣企户而调之曰:"谁家丽人,频此汲耶?"女子笑曰:"涧下流泉,本无常主,须则取之,岂有定限?先不相知,一何造次!然儿止居近里,少小孤遗。今且托身于姨舍,艰危受尽,无以自适。"友章曰:"娘子既未适人,友章方谋婚媾,既偶夙心,无宜遐弃。未委如何耳?"女曰:"君子既不以貌陋见鄙,委焉敢拒违?然候夜而赴佳命。"言讫,女子汲水而去,是夕果至。友章迎之入室,夫妇之道,久而益敬。友章每夜读书,常至宵分,妻常坐伴之,如此半年矣。一夕,友章如常执 ,而妻不坐,但伫立侍坐。友章诘之,以他事告。友章乃令妻就寝,妻曰:"君今夜归房,慎勿执烛,妾之幸矣。"既而友章秉烛就榻,即于被下,见其妻乃一枯骨耳。友章惋叹良久,复以被覆之。须臾,乃复本形,因大悸怖,而谓友章曰:"妾非人也,乃山南枯骨之精,居此山北。有恒明王者,鬼之首也。常每月一朝,妾自事金郎,半年都不至彼。向为鬼使所录,榜妾铁杖百。妾受此楚毒,不胜其苦,向以化身未得,岂意金郎视之也。事以彰矣,君宜速出,更不留恋。盖此山中,凡物总有精魅附之,恐损金郎。"言讫,涕泣呜咽,因尔不见,友章亦凄恨而去。(出《集异记》)
   金友章,河内人,隐居在蒲州中条山,共五年。山中有一位女子,容貌非常美丽,常带着罐子到溪边打水。金友章在屋里远远望见那女子,心里很喜欢她。一日,女子又到溪边打水,金友章轻步开门调情说:"谁家的美人打水这么勤!"女子笑着:"涧下的流水,本没有主人,需要就来取,哪有什么一定之限!你以前也不认识我,多么冒失!我就住在附近,从小失去父母,现在暂且托身住在姨母家里,受尽了艰难,自己没有嫁人。"金友章说:"娘子既然没有嫁人,我正在谋求婚姻,和你婚配是我的夙愿,你不应该远嫁,不远嫁可以吗?"女子说:"您既然不嫌我长得丑,我哪敢拒绝?但是要等到了夜晚我才能来成全好事。"说完,女子汲水离去。这天晚上,她果然来了。金友章把她迎到屋里。夫妻之道,时间越久越互相尊敬。金友章每夜读书,常读到半夜,妻总是伴着他。如此半年了。一天晚上,金友章照常捧卷阅读,而妻不坐下,只伫立在那里侍候她。金友章问她怎么了,她说的是别的事。金友章就让她睡觉。妻说:"你今晚回房的时候,千万不要拿蜡烛,这就是我的万幸啦。"后来金友章拿着蜡烛回屋上床,见他的妻子原来是一具枯骨。金友章惋惜嗟叹了好长时间。又用被盖上了。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本形,于是她特别害怕,对金友章说:"我不是人,是山南的一个枯骨精,住在这山北面。有个叫恒明王的,是鬼的首领,平常每月要朝见一次。我自从嫁给你,半年都没到他那去了,刚才被鬼捉去打我一百铁棍。我受这样的毒打,非常痛苦。刚才没有变成人形,哪想到让你看到了!事情已经明白了,你应该马上出去,更不要留恋。这山里边,大凡所有东西,总有精魅附其身,恐怕对你有害。"说完,她哭泣呜咽,于是就不见了。金友章也凄楚地含恨离开那里。
   于 凝
   岐人于凝者,性嗜酒,常往来邠泾间。故人宰宜禄,因访饮酒,涉旬乃返。既而宿醒未愈,令童仆先路,以备休憩。时孟夏,麦野韶润,缓辔而行,遥见道左嘉木美荫,因就焉。至则系马藉草,坐未定,忽见马首南顾,鼻息恐骇,若有睹焉。凝则随向观之,百步外,有枯骨如雪,箕踞于荒冢之上,五体百骸,无有不具,眼鼻皆通明,背肋玲珑,枝节可数,凝即跨马稍前,枯骨乃开口吹嘘,槁叶轻尘,纷然自出。上有乌鸢纷飞,嘲噪甚众。凝良久稍逼,枯骨乃竦然挺立,骨节绝伟。凝心悸,马亦惊走,遂驰赴旅舍。而先路童仆出迎,相顾骇曰:"郎君神思,一何惨悴!"凝即说之。适有泾倅十余。各执长短兵援蕃。觇以东。皆曰:"岂有是哉?"洎逆旅少年辈,集聚极众。凝即为之导前,仍与众约曰:"倘或尚在,当共碎之。虽然,恐不得见矣。"俄到其处,而端坐如故。或则叫噪,曾不动摇;或则弯弓发矢,又无中者;或欲环之前进,则亦相顾莫能先焉。久之,枯骸欻然自起,徐徐南去。日势已晚,众各恐詟,稍稍遂散。凝亦鞭马而回。远望,尚见乌鹊翔集,逐去不散。自后凝屡经其地,及询左近居人,乃无复见者。(出《集异记》)
   岐州人于凝,生性嗜酒,常常往来于邠州泾州之间。他有个老朋友叫宰宜禄,一次去喝酒,过了十来天才回来。不久,他饮酒隔夜未醒,让童仆提前上路,以预备休息事项。当时正是孟夏,小麦的田野韶光湿润。他骑马徐徐而行,远远望见道旁有一处很美的树林,就走过去。到得那里就拴马喂上。刚坐下,忽见马头向南看,鼻息惊恐骇怕,好象看到了什么东西。于凝就随着它看的方向看去,见百步之外,有一具雪白的枯骨蹲踞在荒坟上,各部位骨骼,没有不具备的。眼和鼻子都通明,背部肋骨小巧,枝节清晰可见。于凝就跨马慢慢走上前去。枯骨就开口吹气,枯叶和灰尘纷纷自己飘出来。上边有乌鸦纷飞,杂然吵闹。于凝好久才渐渐走近。枯骨就竦然挺立起来,骨节非常高大。于凝心里惊悸,马也吓跑了。于是就跑到客店。提前上路的童仆出来迎接,见了他吃惊地说:"郎君的神情多么凄惨憔悴!。"于凝就说了路上的事情。碰巧有十几个泾州的兵卒,各拿着长短兵器援助蕃兵,向东方窥视,都说:"哪有这样的事呢?"再加上客店里的年轻人,聚集了很多人。于凝就为他们在前边引路,还和大伙约定说:"如果还在,应该一起上去打碎它。这样虽好,恐怕看不见了。"不多时来到那地方,那枯骨照旧端坐在那里。有人就大叫,它居然不动不摇。有的人就拉弓放箭,又没有射中的。有的人想要包围它,却也互相看着不先走。时间久了,枯骨突然自己站起,慢慢向南而去。天色已晚,众人恐惧,慢慢就散了。于凝骑马回来了。远远望去,还有乌鸦鸟雀在空中翔集,赶也赶不散。此后于凝多次经过这里,等到打听左右的邻居,竟没有再见到的。

  妖怪七

  王申子 韩佽 许敬张闲 太原小儿 李师古 孟不疑 戴詧 杜悰 郑絪  河北军将 宫山僧
   王申子
   贞观(明抄本"观"作"无")中,望苑驿西有民王申,手("手"原作"子",据明抄本改。)植榆于路旁,成林,构茅屋。夏月,常馈浆于行人,官客即延憩具茗。有儿年十三,每令伺客。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年甚少,衣碧襦白幅巾。自言家在南十余里,夫死无儿,今服禫矣。将适马嵬访亲情,丐衣食。语言明晤,举止可爱。王申乃留食,谓曰:"今日已暮,可宿此,达明去也。"女亦欣然从之,其妻内之后堂,呼为妹,倩裁衣数事。自午至戌,悉办。针指细密,殆非人工。申大惊异,妻尤爱之。乃戏曰:"妹能为我作新妇乎?"女笑曰:"身既无托,愿执井灶。"王申即日,借衣贯酒,礼纳为新妇。其夕暑热,戒其夫,近多盗,不可辟门。即举巨椽,捍户而寝。及夜半,王申妻梦其子被发诉曰:"被食将尽矣!"妻惊,欲省其子。王申曰:"渠得好新妇,喜极呓言耶。"妻还睡,复梦如初。申与妻秉烛,呼其子及新妇,悉不应。扣其户,户牢如键。乃坏门阖。才开,有一物,圆目凿齿,体如蓝色,冲人而去。其子唯余脑骨及发而已。(出《酉阳杂俎》)
   贞观年间,望苑驿站之西有一个平民叫王申。他亲手在路旁栽种榆树,长成树林,盖了几间茅屋。夏天,他常常送水给行人喝,遇上官客他就迎接到屋里歇息并献茶。他有个十三岁的儿子。他常常让儿子迎候客人。一日,儿子对父亲禀告说,路上有一个女子要水喝。父亲就让儿子把女子叫进来。女子特别年轻,穿绿色短衣,戴白色头巾,自己说家在南边十几里的地方,丈夫死了,没有儿子,如今服丧期满了,要到马嵬坡去走亲戚,要点吃的穿的东西。她的口齿伶俐,举止可爱,王申就留她吃饭,对她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可以住在这里,明天再走吧!"女子也就欣然接受。王申的妻子把她安排在后堂,称她为小妹。请她裁衣帮助做事,从午时到戌时,她全做完了。而且针脚细密,几乎不是人工所能达到的。王申非常惊异。王申的妻子更喜欢她。王申就开玩笑说:"小妹能给我做儿媳妇吗?"女子笑道:"我自身已经没有依靠了,愿意操持家务!"王申当天就借新衣服,买酒,举办婚礼娶她为新媳妇。那天晚上很热,她告戒丈夫说:"最近有许多偷东西的,不能开着门睡觉。丈夫就拿来一根大椽子,把门顶上睡觉。到了半夜,王申的妻子梦见儿子披散着头发诉说道:"我要被吃完了啦!"妻子吃惊,要去看儿子。王申说:"他得到一个好媳妇,高兴得说梦话呢!"妻继续睡觉,又做了同样的梦。王申和妻子拿着蜡烛,喊他们的儿子和新媳妇,全都不答应。敲门,门关得牢牢的。于是就把门砸开。门刚打开,有一个圆目利齿体如蓝色的怪物冲着人跑出去。他们的儿子只剩下头骨和头发了。
   韩 佽
   韩佽在桂州。妖贼封盈,能为数里雾。先是尝行野外,见黄蝶数十,因逐之,至大树下而灭。掘得石函,素书大如臂,遂成左道。归之如市,乃声言某日收桂州。有紫气者,我必胜。至期,果有紫气如匹帛,亘于州城上。白气直冲之,紫气遂散。忽大雾,至午稍霁。州宅诸树,滴下铜佛。大如麦,不知其数。是年韩卒。(出《酉阳杂俎》)
   韩佽在桂州的时候,有个叫封盈的奴贼,能兴起几里的云雾。在这以前,他曾经在野外行走,看到了几十个黄色蝴蝶,于是就去追捕。追到大树下就不见了。挖地挖到了一个石匣,匣中有大如手臂的道书,于是他就走上了旁门左道。回家来到市上,就声言某日某天要收复桂州,有紫气的时候,我必定胜利。到了那时候,果然有紫气象布帛一样,横贯在州城上空。白气直冲向紫气,紫气就散了。忽然起了大雾,到午时略微放了晴。州衙宅院里的每一棵树上,都滴下了铜佛。铜佛就象麦粒那么大,无计其数。这一年,韩佽死了。
   许敬张闲
   唐贞元中,许敬、张闲同读书于偃月山。书堂两间,人据其一,中隔有丈。许西而张东,各开户牖。初敬遽相勖励,情地甚狎。自春徂冬,各秉烛而学。一夜二更,忽有一物,推许生户而入。初意其张生,而不之意。其物已在案侧立。及读书遍,乃回视。方见一物,长可五尺余,虎牙狼目,毛如猿玃,爪如鹰鹯,服豹皮褌,见许生顾盼,乃叉手端目,并足而立。许生恐甚,遂失声,连叫张生相救。如是数百声。张生灭烛,柱户佯寝,竟不应之。其物忽倒行,就北壁火炉所,乃蹲踞视。许生呼张生不已。其物又起,于床下取生所用伐薪斧,却回而坐,附火复如初。良久,许生乃安心定气而言曰:"余姓许名敬。辞家慕学,与张闲同到此。不早谒诸山神,深为罪耳。然浮俗浅识,幸勿责之。"言已,其物奋起,叉手鞠躬,唯唯而出。敬恨张生之甚也,翌日,乃撤书而归。于是张生亦相与俱罢,业竟不成。(出《传信志》)
   唐朝贞元年间,许敬、张闲同在偃月山读书。书堂共两间,两人各占一间,中间隔了有一丈远。许敬在西,张闲在东,各开各的门窗。起初二人互相敬重,就互相勉励,感情亲密。从春到冬,各自秉烛而学。一天夜里二更天,忽然有一个怪物,推开许敬的门走进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张闲来了,没有在意。那怪物已经在书案旁边站定。等到读完一遍才回头看,才看到那怪物。大约五尺多高,虎牙狼眼,毛像猿猴,爪子像鹰鹞,穿着豹皮裤子。它见许敬转头看,就叉手正眼,并脚站立。许敬非常害怕,就失声连连大叫张闲来救他。如此喊了几百声。张闲熄了灯,关了门装睡,居然没有答应。那怪物忽然倒着走,走近北墙下的火炉附近,就蹲在那里看。许敬不停地喊张闲。那怪物又站起来,在床下拿起许敬砍柴的斧,退回来坐下,象原先一样守在火炉旁。许久,许敬才安心静气地说:"我姓许名敬,离家来求学,和张闲一块来到这里,没有早一点去拜见各位山神,实在是有罪啊!但是我知识浅薄,请不要怪罪。"说完,那怪物一振而起,交叉两手鞠了个躬,唯唯地退出去了。许敬恨张生太过分了,第二天就撤书回家了。于是张闲也和许敬一块都不学了,学业到底没成。
   太原小儿
   严绶镇太原,市中小儿如水际泅戏。忽见物中流流下,小儿争接。乃一瓦瓶,重帛幂之。儿就岸破之,有婴儿长尺余,遂迅走。群儿逐之。顷间,足下旋风起,婴儿已蹈空数尺。近岸舟子,遽以篙击杀之。发朱色,目在顶上。(出《酉阳杂俎》)
   严绶镇守太原的时候,街市里的小孩到水边游泳嬉戏,忽然看见有一个东西从中流流下来。小孩子们争抢着去接,原来是一个瓦罐,用几层帛盖着。小孩们把它拿到岸上打碎,里边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小婴儿,一出来就迅跑。小孩们就去追。顷刻间,脚下旋风起,婴儿已腾空几尺。靠近河岸有一个摆船的,急忙用篙把婴儿打死,一看,他的头发是红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李师古
   李师古治山亭,掘得一物,类铁斧头。时李章武游东平,师古示之。武惊曰:"此禁物也,可饮血三斗。"验之而信。(出《酉阳杂俎》)
   李师古治理山亭,挖到一个东西,类似铁斧头。当时李章武在东平游览,李师古就把那东西给李章武看。李章武吃惊地说:"这是禁物,能喝三斗血!"经过验证,李师古才相信。
   孟不疑
   东平未用兵时,有举人孟不疑客昭义。夜至一驿,方欲濯足,有称淄青张评事者至,仆从数十。孟欲谒之。张被酒,初不顾。孟因退就西间。张连呼驿吏,索煎饼。孟默窥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饼至。孟见一黑物如猪,随盘,至灯影而灭。如此五六返,张竟不察。(明抄本"察"作"祭"。)孟恐惧不睡。张寻太鼾。至三更,孟才寐。忽见一人皂衣,与张角力。久乃相捽入东偏房,拳声如杵。顷之,张被发双袒而出,还寝床上。至五更,张乃唤仆使,张烛巾栉。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厅。"因命食,谈笑甚欢。时时小声曰:"昨夜甚惭长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复曰:"某有故,不可("故不可"三字原本作"程须"二字,据明抄本改。)早发。秀才可先也。"探靴中,得金一挺,授孟曰:"薄贶,乞密前事。"孟不敢辞,即前去。行数里,方听捕杀人贼。孟询诸道路,皆曰:"淄青张评事,至其驿早发。及明,但空鞍,失张所在。骑吏返至驿寻索,驿西阁中有席角。发之,白骨而已,无泊一蝇肉也。地上滴血无余,唯一只履在旁。相传此驿旧凶,竟不知何怪。"举人祝元膺尝言:"亲见孟不疑说,每诫夜食必须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释氏,颇能诗。其句云:'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后尝持念。溺于游览,不复应举。(出《酉阳杂俎》)
   东平没有用兵的时候,有一位名叫孟不疑的举人客居在昭义。一天夜里他来到一家驿站,刚要洗脚,有一个自称是淄青张评事的人来到驿站,有几十个仆从。孟不疑想要去拜见他。张评事刚喝过酒,一开始不理睬。孟不疑于是退回来到西间。张评事连喊驿站里的官吏,要煎饼。孟不疑默默地看着,对他的傲慢很生气。许久,煎饼到了。孟不疑看到一个黑东西象猪一样,随着盘子来到灯影之下就消失了。如此往返了五六次,张评事居然没有察觉。孟不疑害怕,没敢睡。张评事不一会儿就发出鼾声。到了三更,孟不疑才睡下。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与张评事摔跤。时间长了就互相揪到东偏房,拳击声就象舂米的棒槌声。过了一会儿,张评事披散着头发坦露着双臂出来了,回到床上睡觉。到了五更,张评事就喊奴仆,点灯,梳头,缠头巾,到孟不疑这里说:"我昨天喝醉了,都不知道和您同住在一起!"于是让人摆下酒饭,说说笑笑很高兴,时时小声说:"昨晚上很对不住长者,请不要说了。"孟不疑只是一声声地答应。张评事又说:"我有点事儿,不能早出发。您可以先走。"他探手到靴子里,拿出来一挺金子,送给孟不疑说:"小意思,希望为以前的事保密。"孟不疑不敢推辞,就提前离开了。走了几里,才听到追捕杀人的强盗。孟不疑向路上的人打听,都说:"淄青张评事,到那驿站早早就出发了。到了天明,只剩下空马鞍,不知张评事哪儿去了。骑马的官吏回到驿站寻找,驿站西阁中有一张席子,打开,是白骨而已。没剩下苍蝇大小一块肉。地上滴血没有留下,只有一双鞋放在旁边。相传这个驿站以前很凶,到底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举人祝元膺曾经说:"亲自听见孟不疑说,他常常警告夜间吃饭必须祭祀。"祝元膺又说:"孟不疑一向不信佛教。他很能作诗,有两句诗是:'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后来曾经拿出来吟诵。他沉湎于游览名山大川,不再参加科举考试。"
   戴 詧
   临川郡南城县令戴詧,初买宅于馆娃坊。暇日,与弟闲坐厅中。忽闻外有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詧颇异之。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倏忽不见,如是累日,詧不知所为。厅际有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为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拳。掘之转阔,势如鏊形。乃烈火其上。沃醋复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拊掌大笑,有顷,共牵詧入坑,投于石上。一家惊惧。妇人复还,大笑,詧亦随出。詧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恸哭,詧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詧至死,不肯言其状。(出《酉阳杂俎》)
   临川郡南城县县令戴詧,当初在馆娃坊买了一处宅子。闲暇之日,他和弟弟坐在厅堂里,忽然听到外面有妇人聚到一起哄笑的声音,有的近有的远。戴詧觉得很奇怪。笑声渐渐地近了,忽然看到几十个妇人散站在厅前,忽地又不见了。如此一连几天。戴詧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厅堂边上有一棵枯梨树,合抱那么粗,认为它是不祥之兆,于是就把它砍了。树根下有一块石头,露出来有拳头大小,向下挖便变大,样子象煎饼鏊子形。就在它上面点上烈火烧,浇上醋,再凿。凿了五六尺深,也没凿透。忽然看见一个妇人绕着坑拍掌大笑。过了一会儿,她拉着戴詧一块进到坑里,把他扔到石头上。一家人又惊又怕。妇人又回来了,她放声大笑。戴詧也跟着她走出来。戴詧刚走出来,又丢失了他的弟弟。家人悲伤地大哭。只有戴詧不哭。他说:"他也很快活,何必要哭呢?"戴詧一直到死,也不肯说出实情。
   杜 悰
   杜悰未达时,游江湖间。值一程稍遥,昏暝方达一戍。有传舍,居者多不安,或怖惧而卒。驿将见悰骨气非凡,内思之,此或贵人。若宿而无恙,必将相也。遂请悰舍于内,供待极厚。到夜分,闻东序隙舍,洶洶如千万人声。悰取纸,大署己之名,系于瓦石,掷之喧聒之处,其声即绝。又闻西序复喧,即如前掷之,寻亦寂然,遂安寝。迟明,驿吏问安。公具述之,乃知必贵。以束素饯之。及大拜。即访吏擢用。(出《玉堂闲话》)
   杜悰没有发达的时候,漫游在江湖上。正赶上一段路程比较远,黄昏的时刻才到达一个城堡。城中有驿站,驿站的客人多数不安,有的由于恐惧而死。驿将见杜悰骨气不一般,心里想,这也许是个贵人,如果在这过夜而没有什么灾难,必将做宰相。于是就请杜悰进去住下,对他的待遇很丰厚。到了夜半时分,听到东厢的空屋里,沸沸扬扬的好象有千万人的声音。杜悰拿出纸来,用大字写出自己的名字,系在瓦石上,扔到喧噪的地方,那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又听到西厢屋里也喧杂,就和东厢一样把名字扔去。不一会儿也没声儿了。于是就安眠。天将亮,驿吏来问安,杜悰详细述说了夜间发生的事,才知道他一定会富贵,拿出一捆丝绸为他送行。等到杜悰当了大官,就打听当年那个驿吏,把驿吏提拔重用了。
   郑 絪
   唐阳武侯郑絪罢相,自岭南节度入为吏部尚书,居昭国里。弟缊为太常少卿,皆在家。厨馔将备,其釜忽如物于灶中筑之,离灶尺余,连筑不已。其旁有铛十余所,并烹庖将热,皆两耳慢摇。良久悉能行,乃止灶上。每三铛负一釜而行,其余列行引从,自厨中出。在地有足折者,有废不用者,亦跳踯而随之。出厨,东过水渠。诸铛并行,无所碍,而折足者不能过。其家大小惊异,聚而视之,不知所为。有小儿咒之曰:"既能为怪,折足者何不能前?"诸铛乃弃釜于庭中,却过,每两铛负一折足者以过。往入少卿院堂前,大小排列定。乃闻空中轰然,如屋崩,其铛釜悉为黄埃黑煤,尽日方定。其家莫测其故。数日,少卿卒,相国相次而薨。(出《灵怪集》)
   唐朝时,阳武侯郑絪被罢免了丞相职,后来,从岭南节度使入京做了吏部尚书,住在昭国里。他弟弟郑缊是太常少卿。有一天,他和弟弟都在家,厨房的饭菜将齐备的时候,锅忽然像有什么东西在灶中举着,离灶一尺多高,连连举着不停止。那旁边有十几个平底锅,都在煮着东西,将热的时候都两耳慢慢地摇动。过了好久,这些平底锅都能走路,就停止在灶上。每三个平底锅架起一口大锅行走,其余的列队作引导的随从,从厨房走出。在地上有折断脚的,有废弃不用的,也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出了厨房,向东过水渠,平底锅们一块行走,没有什么阻碍,而断了脚的过不去。他家老老少少都很惊异,聚集在一起观看,不知怎么办好。有一个小男孩咒骂道:"既然能作怪,断了脚的为什么不能往前走?"平底锅们就把大锅扔在院子里,退回来,每两个平底锅架一个断了脚的过水渠。走到少卿的院堂前,大小排列站定,就听空中轰轰作响,像房子崩塌。那些平底锅和大锅都变成了土块煤块。闹腾了一整天才安定下来。他们家不能推测这是因为什么。过了几天,太常少卿郑缊死了,相国郑絪也相继死去。
   河北军将
   湖("湖"原作"胡"。据《酉阳杂俎》十五改。)城逆旅前,尝有河北军将过。行未数里,忽有旋风如斗器,起于马前。军将以鞭击之,转大。遂旋马首,鬣起竖如植。军将惧,下马观之。觉鬣长数尺,中有细绠,如红线。马时人立嘶鸣。军将怒,乃取佩刀拂之。因风散灭,马亦死。军将剖马腹视之,腹中已无肠。("肠"原作"伤",据明抄本改。)不知何怪。(出《酉阳杂俎》)
   湖城旅店前,曾经有一个河北的军将打此通过。走了不几里,忽然有斗器大小的旋风在马前刮起。军将用鞭打它,它变得更大了。于是就转回马头。马的鬃毛像树木一样立了起来。军将害怕了,下马来看,觉得马的鬃毛长了几尺,其中有细绳,像红线。马时常像人那样立起来嘶鸣。军将生气了,就拿佩刀砍。于是旋风散灭,马也死了。军将剖开马肚子一看,肚子里已经没有肠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
   宫山僧
   宫山("山下"原有"僧"字。据明抄本删)在沂州之西鄙,孤拔耸峭,回出众峰。环三十里,皆无人居。贞元初,有二僧至山,荫木而居。精勤礼念,以昼继夜。四远村落,为构屋室。不旬日,院宇立焉。二僧尤加悫励,誓不出房,二十余载。元和中,冬夜月明。二僧各在东西廊,朗声呗唱。空中虚静,时闻山下有男子恸哭之声。稍近,须臾则及院门。二僧不动,哭声亦止。逾垣遂入。东廊僧遥见其身绝大,跃入西廊,而呗唱之声寻辍。如闻相("辍"原作"輙"。"闻"相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击扑争力之状,久又闻咀嚼啖噬,啜吒甚励。东廊僧惶骇突走。久不出山,都忘途路。或仆或蹶,气力殆尽。回望,见其人踉跄将至,则又跳迸。忽逢一水,兼衣径渡毕,而追者适至。遥诟曰:"不阻水,当并食之。"东廊僧且惧且行,罔知所诣。俄而大雪,咫尺昏迷。忽得人家牛坊,遂隐身于其中。夜久,雪势稍晴。忽见一黑衣人,自外执刀枪,徐至栏下。东廊僧省息屏气,向明潜窥。黑衣蜘蹰徙倚,如有所伺。有顷,忽院墙中般过两廊(明抄本"廊"作"囊"。)衣物之类。黑衣取之,束缚负担。续有一女子,攀墙而出,黑衣挈之而去。僧惧涉踪迹,则又逃窜,恍惚莫知所之。不十数里,忽坠废井。井中有死者,身首已离,血体犹暖,盖适遭杀者也。僧惊悸,不知所为。俄而天明,视之,则昨夜攀墙女子也。久之,即有捕逐者数辈偕至。下窥曰:"盗在此矣。"遂以索缒人,就井絷缚,加以殴击,与死为邻。及引上,则以昨夜之事本末陈述。而村人有曾至山中,识为东廊僧者。然且与死女子俱得,未能自解,乃送之于邑。又细列其由,谓西廊僧已为异物啖噬矣。邑遣吏至山中寻验,西廊僧端居无恙。曰:"初无物。但将二更,方对持念,东廊僧忽然独去。久与誓约,不出院门。惊异之际,追呼已不及矣。山下之事,我则不知。"邑吏遂以东廊僧诳妄,执为杀人之盗。榜掠薰灼,楚痛备施。僧冤痛诬,甘置于死。赃状无据,法吏终无以成其狱也。逾月,而杀女窃资之盗,他处发败,具得情实。僧乃冤免。(出《集异记》)
   宫山,在沂州之西的边陲上。它孤峰挺拔,高耸陡峭,回然高出众峰。周围三十里,全都没人居住。贞元初年,有两个和尚来到山中,在树荫下居住,精心勤苦地礼拜念经,夜以继日。四周村落的人,给他俩建造屋室。不到十天,院落屋宇就立起来了。两个和尚更加勤勉,坚决不出屋,二十多年。元和年间,冬天的夜晚月光正明,二僧人各在东西廊下高声诵经。空中寂静,时不时听到山下有男子恸哭的声音。那声音渐渐靠近,不多时便来到院门。二僧人不动,哭声也停止了。那人就跳墙进来。东廊下的僧人见来者身形非常高大。它跳到西廊下,诵经之声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好象听到互相打斗拼搏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咀嚼吞吃,吸吮的声音很响。东廊下的僧人惊恐,急忙冲出逃跑。很久不出山,都忘了路途,有时候前仆,有时候后倒,气力几乎净尽。回头一望,见那人踉踉跄跄将要来到,就又奔逃。忽然遇上一条河,穿着衣服径直渡过去,而追他的人恰好也到了。那人远远地骂道:"要不是被水阻挡,我应该把你一块吃了。"东廊僧人边走边感到恐惧,不知要到哪里去。不一会儿下大雪,咫尺之间也昏迷不清。忽然看到一个人家的牛棚,就到里边藏身。天黑很长时间,雪势渐渐晴了。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刀枪从外面慢慢来到栏下。东廊僧屏住呼吸,向着光亮偷看。黑衣人徘徊往复,好象等候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院墙中扔出来两包衣物之类的东西,黑衣人拿起来,捆绑了一下背在肩上。接着有一个女子翻墙而出。黑衣人领着她离去。僧人怕受嫌疑,就又逃窜。恍恍惚惚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走了不到几十里,忽然掉进一口废井里。井里有一个死人,身和头已经分开,血淋淋的尸体还有温热,大概是刚才被杀的。僧人惊悸,不知如何是好。过一会天亮了,一看,是昨夜翻墙的那个女子。过了一些时候,就有几个追捕的人一块来到,往下一看说:"盗贼在这儿呢!"于是用绳子往上吊他,在井里把他捆绑起来,加上拳打脚踢,他和死神为邻了。等到把他拉上来,他就把昨夜的事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村里人有曾经到过山中,认识他是东廊僧的,然而把他和死女子一块找到,没办法自己说清楚,就把他送到县里。他又细说了事由,说西廊僧已被鬼怪吃了。县官派人到山中寻找查验,西廊僧正坐在那里安全无恙。西廊僧说:"当初没什么东西,只是到了二更天,二僧才东西相对念经,东廊僧忽然独自离去。他很早就和我有誓约,不出院门的。惊异的时候,寻喊他就来不及了。山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县官于是认为东廊僧撒谎,捉拿为杀人的盗贼。又是拷打,又是用火烤用烟呛,备受痛苦。僧人冤枉,痛恨给他捏造的罪名,甘心到死也不肯认罪。没有人证物证,法吏始终没办法判罪。过了一个月,杀女人偷东西的那个盗贼,在别的地方发案败露,详细地得到了真实情况,僧人才免除了冤枉。

  妖怪八

  杜元颖 朱道士 郑生 赵士宗 曹朗 秄儿 李约 张缜 马举 韦琛 张谋孙  李黄 宋洵 张氏子 僧十朋 宜春人 朱从本 周本 王宗信 薛老峰 欧阳璨
   杜元颖
   杜无颖镇蜀年,("年"原作"平"。《说郛》卷七作"初到蜀年"。"平"当"年"字之讹。)资州方丈大石走行,盘礴数亩。新都县大道观老君旁泥人须生数寸,拔之,俄顷又出。都下诸处有栗树,树叶结实。食之,味如李。鹿头寺泉水涌出,及猫鼠相乳之妖。蛮欲围城,城西门水,有人见一龙与水牛斗,俄顷皆灭。又说,李树上皆得木瓜,而空中不实。(出《戎幕闲谈》)
   杜元颖镇守蜀地的时候,资州有一块一丈见方的大石头能跑能走,盘据了几亩地的地方。新都县大道观老君旁边的泥人长出了几寸的胡须,把它拔了,过一会儿又长出来。都城各地有栗子树,树叶上结果实,吃它,味道象李子。鹿头寺的泉水涌出来,还有猫鼠互相吃奶的怪事。蛮夷想要围城,城西门发水,有人见一条龙和水牛打斗,不一会儿全都消失。又说,李子树上都结了木瓜,但是里边是空的,没有瓤。
   朱道士
   朱道士者,大和八年,常游庐山。憩于涧石,忽见蛇虵如堆缯锦,俄变为巨龟。访之山叟,云是玄武。朱道士又曾游青城山丈人观。至龙桥,见岩下有枯骨,背石平坐,接手膝上。鉤鏁,附苔络蔓,色白如雪。云,祖父已常见。(出《酉阳杂俎》)
   朱道士大和八年曾经游庐山。他在涧石间歇憩,忽然看到一条大蛇蟠在那里象一堆丝绸,顷刻间变成了一头大龟。他打听山上的老翁,老翁说那是玄武帝君。朱道士还曾经游青城山的丈人观。他走到龙桥,见岩下有一具枯骨,背着石头平坐在那里,把手放在双膝上,钩曲成锁,附着有苔藓和藤蔓,颜色白得象雪。他说他祖父已经常常见过。
   郑 生
   俗传人之死,凡数日,当有禽自柩中而出者,曰"杀"。大和中,有郑生者,常于韅川,与郡官略于野。有网得一巨鸟,色苍,高五尺余。主将命解而视之,忽无所见。生惊,即访里中民,讯之,民有对者曰:"里中有人死,且数日。卜人言,今日'杀'当去。其家伺而视之,有巨鸟色苍,自柩中出。君之所获,果是乎。"天宝中,京兆尹崔光远因游略,常遇一妖鸟,事与此同也。(出《宣室志》)
   民间传说人死了,大约几天内,会有鸟从灵柩中飞出来,那鸟叫"杀"。大和年间,有一位姓郑的年轻人,曾经在韅川和郡官到野外打猎。有人网到一只大鸟,苍色羽毛,五尺多高。主将让人把它解开看看,它忽然就不见了。郑生很是吃惊,就到乡民那里打听。有的乡民说:"乡里有一个人死了将近几天,占卜的人说,今天'杀'会离去的。这一家等候在那里看着,有一只苍色大鸟,从灵柩中飞出来。你所捕获的,就是这只鸟吧!"天宝年间,京兆尹崔光远因为打猎,曾经遇到一只妖鸟,情形和这相同。
   赵士宗
   会昌元年,戎州水涨,浮木塞江。刺史赵士宗召水军接木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复用,因并修开元寺。后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亦不辩何制。云:"关将军遣来采木,被此州接去,不知为计,要须明年却来收。"夷人说于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临江枕山,每大水,犹去州五十余丈。其时水高百丈,漂二十余人。州基地有陷十丈外,大石如三间屋者,积堆于州基。水黑而腥,至晚方退。知州官虞藏玘及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后,州水方干。除大石外,更无一物。唯开元寺玄宗真容,去旧处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铁石,一无有者。(出《酉阳杂俎》)
   会昌元年,戎州涨水,水上的浮木堵塞了江流。刺史赵士宗让水军把木段打捞上来。公署低矮窄小,不再使用,就一块去修开元寺。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有一个夷人碰到一个人,这个人像猴,穿旧青色衣服,也辨不出是何种服制。这人说:"关将军派我来采木头,被这州接了去,没有办法,要明年回来收。"夷人把这事报告给州人。到了第二年七月,天将亮,忽然大水来了。州城一面临水,一面靠山,每次发大水,还离州城五十多丈。这时候水高一百多丈,漂走二十多人。州基地有陷下去十丈的地方。大石头象三间房子那么大,堆积在州基上。水又黑又腥,到了晚上才退。知州官虞藏玘和其他官吏们,这时候才来到船上,投向岸边。十天后,州城里的水才干。除了大石头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只有开元寺唐玄宗的雕像,离开旧地方十几步,直立在沙上。其它铁石器物,全都没有了。
   曹 朗
   进士曹朗,文宗时任松江华亭令。秩将满,于吴郡置一宅。又买小青衣,名曰花红云。其价八万,貌甚美,其家皆怜之。至秋受代。令朗(明抄本无"令"字。"朗"下有"乃"字。)将其家人入吴郡宅。后逼冬至,朗缘新堂修理未毕,堂内西间,贮炭二百斤。东间窗下有一榻,新设茵席,其上有修车细芦席十领。东行,南厦。西廊之北一房,充库。一房即花红及乳母,一间充厨。至除前一日,朗姊妹乃亲,皆办奠祝之用。铛中及煎三升许油,旁堆炭火十余斤。妹作饼,家人并在左右,独花红不至。朗亲意其惰寝,遂召之至,又无所执作。朗怒,笞之,便云头痛。忽有大砖飞下,几中朗亲。俄又一大砖击油铛,于是惊散。厨中食器,乱在阶下。日已晚,俱入西舍,遂移入堂,并将小儿。及扃堂门,子母相依而坐,汗流如水,不谕其怪。朗取炭数斤燃火,俄又空中轰榻之声,火又空中上下。忽见东窗下床上,有一女子,可年十四五。作两髻,衣短黄襦裤,跪于床,似效人碾茶。朗走起擒之,绕屋不及。逡巡,匿芦席积中。朗又踏之,啾然有声,遂失所在。坐以至旦,鸡鸣,方敢开门。乳母花红熟寝于西室。朗召玉芝观顾道士作法。数日,有人长吁曰:"吾是梁苑客枚皋。前因节日,求食于此。君家不知云何见捕。"朗具茶酒。引之与坐。("坐"原作"求",据明抄本改。)皋谓朗("谓朗"原作"近文",据明抄本改。)曰:"吾元和初,游上元瓦棺阁。第二层西隅壁上,题诗一首。"朗苦请,皋曰:"方心事无悰,幸相悉。他日到金陵,可自录之。足下之祟,非吾所为。其人不远,但问他人,当自知。"朗遂白顾道士,舍之。里中有女巫朱二娘,又召令占。巫悉召家人出,唯花红头痛未起。巫强呼之出,责曰:"何故如此?娘子不知,汝何不言。"遂拽其臂,近肘有青脉寸余隆起。曰:"贤圣宅于此。夫人何故惊之?"花红拜,唯称不由己。朗惧,减价卖之。历二家,皆如此。遂放之。无所容身,常于诸寺纫针以食。后有包山道士申屠千龄过,说花红本是洞庭山人户,共买人家一女,令守洞庭山庙。后为洞庭观拓北境二百余步,其庙遂除。人户卖与曹时用,庙中山魅无所依,遂与其类巢于其臂。东吴人尽知其事。(出《乾鐉子》)
   进士曹朗,文宗的时候任松江华亭县县令,任期将满的时候,在吴郡购置一处宅院。又买了一个小婢女,名叫花红。她的价钱是八万,容貌非常美,这一家人全部爱怜她。到了秋天,官职被别人接替,县令曹朗就将他全家人迁入吴郡宅子里。后来将近冬至,曹朗因为新堂的修理没有完毕,在堂内的西间,存放了二百斤炭。东间窗下有一张床,新铺设的席子,那上面有修车的细芦苇席十领。往东走是南厦,西廊的北面有一房,当库房用。一房是花红和乳母的住处。一间是厨房。到除夕的前一天,曹朗的姊妹和母亲都亲自动手置办奠祝用的东西。平底锅里煎着三升左右的油,旁边堆着十几斤炭火,妹妹做饼,家人都在左右,只有花红没到。曹朗的母亲以为她在睡懒觉,就把她找了来。她又没什么事做。曹朗生气了,用鞭子打她。她便说她头痛。忽然有一块大砖飞下来,差一点打中曹朗的母亲。不一会儿又有一块大砖砸到油锅里。于是人们惊散,厨房里的食器在阶下乱作一团。天已经晚了,人们都来到西屋,于是就移到堂上,都抱着小孩。关上堂门,母子相依而坐,汗流如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曹朗拿来几斤炭生上火。顷刻间空中又有轰塌的声音,火又自己在空中上下飞动。忽然看到东窗下的床上,有一位女子,年龄能有十四五岁,梳两个发髻,穿黄色短衣,跪在床上,好象模仿人碾茶。曹朗跑过去捉拿她,绕着屋子追也追不上她。她迅速地藏到芦席堆中,曹朗又上去用脚踏她,踹得她啾啾有声,于是就消失了。大家坐着到了天明。听到鸡叫,才敢开门。乳母和花红在西屋熟睡。曹朗让玉芝观的顾道士来家作法。几天后,有一个人长叹说:"我是从梁苑来的客人,我叫枚皋,以前趁着节日,我到这来要饭吃,你家不知为什么把我捉起来了?"曹朗准备了菜和酒,拉枚皋入坐。枚皋对曹朗说:"我元和初年游过上元瓦棺阁,阁的第二层西墙壁上,题有一首诗。"曹朗苦苦请求枚皋告诉他那首诗的内容。枚皋说:"你正有心事不快乐,仍有幸相互了解。以后到了金陵,你可以抄录。你家妖怪作祟,不是我干的。那人离此不远,只要问一问别人,你会知道的。"曹朗就把这事告诉了顾道士。顾道士就舍弃不干了。乡间有一个女巫叫朱二娘。曹朗又去求她占卜。女巫让家人全都出去,只有花红头痛没起来。女巫硬把她叫起来撵出去,责备她说:"为什么这样呢?娘子不知道,你咋不说?"于是就来拽她的胳膊。她的胳膊近肘处隆起一寸多长的青脉。女巫说:"贤圣就住在这儿,夫人为什么吃惊了?"花红下拜,连说自己是身不由己。曹朗害怕了,把她减价卖给了别人。她经过两家,都这样。于是就把她放了。她无处容身,常到各寺院去做些针线活维持生计。后来有一个叫申屠千龄的包山道士打此路过,说花红本来是洞庭山人家共同买的一个女子,让她守洞庭山庙。后来因为洞庭观向北拓展了二百多步,那座庙就废除了。那些人家把她卖给曹朗时,庙中的山妖鬼怪无所依存,就和它们的同类们在她的胳膊上巢居下来。东吴的人们都知道这件事。
   秄 儿
   彭城刘剌夫,会昌中,进士上第。大中年,授鄠县尉卒。妻王氏,归其家,居洛阳敦化里第,礼堂之后院。咸通丁亥岁,夜聚诸子侄藏鉤,食煎饼。厨在西厢。小童秄儿,持器下食。时月晦云惨,指掌莫分。秄儿者,忽失声仆地而绝。秉炬视之,则体冷面黑,口鼻流血矣。擢发炙指,少顷而苏。复令数夫束缊火循廊之北。于仓后得所持器。仓西则大厕。厕上得一煎饼,溷中复有一饼焉。(出《三水小牍》)
   彭城的刘剌夫,会昌年间考中进士,大中年授鄠县县尉他就死了。妻子王氏回到老家,住在洛阳敦化里的宅第的后院。咸通丁亥年,夜间聚集各位子侄来做"藏钩"的游戏,吃煎饼。厨房在西厢。小僮秄儿,拿着食器来送饭。当时月色昏暗乌云低垂,伸手不见五指。秄儿忽然失声摔倒而气绝。人们拿来灯烛一看,只见他身体冰冷,面色发黑,口鼻流血。经过针灸拍打,过了一会他才苏醒过来。又让几个男子捆绑破麻做成火把,顺着廊檐向北去寻找。在库房后边找到了秄儿所拿的食器。库房的西头就是大厕所。在厕所找到了一张煎饼。粪坑里还有一张煎饼。
   李 约
   咸通丁亥岁,陇西李夷遇为邠州从事。有仆曰李约,乃夷遇登第时所使也。愿捷善行,故常令邮书入京。其年秋七月,李约自京还邠,早行数坊,鼓始绝。倦憩古槐下。时月映林杪,余光尚明。有一父皤然,伛而曳杖,亦来同止。既坐而呻吟不绝。良久谓约曰:"老夫欲至咸阳,则蹒跚不能良行。若有义心,能负我乎?"约怒不应,父请之不已。约乃谓曰:"可登背。"父欣然而登。约知其鬼怪也,阴以所得(明抄本"得"作"持"。)哥舒棒,自后束之而趋。时及开远门,东方明矣。父数请下,约谓曰:"何相侮而见登?何相惮而欲舍?"束之愈急。父言语无次,求哀请命。约不答。忽觉背轻,有物坠地。视之,乃败柩板也,父已化去。掷于里垣下,后亦无咎。(出《三水小牍》)
   咸通丁亥年,陇西李夷遇是邠州从事。他有个仆人叫李约,李约是李夷遇考中进士的时候就使用的仆人。朴实敏捷还善于走路,所以李夷遇常让他进京城送信。那年秋天七月,李约从京城回邠州,早早起来,走过几个住宅区,更鼓才不响了。他很疲倦,在一棵古槐树下休息。当时月亮映在林梢,余光还比较明亮。有一个白头发老头,弯着腰拄着拐杖,也来到槐树下停下来,坐下之后还呻吟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对李约说:"老汉我想到咸阳去,但是脚步不灵不能长时间走路,你要是有义心,能背我吗?"李约很生气,坚决不答应。老头不停地求请。李约就对他说:"你可以趴到我背上来啦!"老头高兴地趴到他背上。李约知道他是鬼怪,暗中把带在身边的"哥舒棒"拿出来,从后边把他绑住往前走。当时到了开远门,东方已经放亮了。老头几次请求下来。李约对他说:"你为什么欺侮我而骑到我身上?为什么害怕我又要离去?"捆绑得更紧了。老头语无伦次,苦苦地哀求。李约就是不答应。忽然觉得背上变轻了,有东西坠落到地上。一看,是一块烂棺材板子。老头已变化而去。李约把棺材板子扔到里巷墙下,后来也没什么灾祸。
   张 缜
   处士张缜,多能善琴。其妻早亡于江陵,纳妾甚丽。未旬日,主庖小青衣于灶下得一铜人,长可一寸,色如火。须臾渐大,长丈余,形状极异。走入缜室,取其妾食之,毛发皆尽。食讫渐小,复如旧形,入灶下而失。(出《闻奇录》)
   处士张缜,有许多专长,尤其善于弹琴。他的妻子早亡在江陵,又纳了一个妾,非常美丽。不到十天,负责做饭的小丫环在灶下拾到一个小铜人,约有一寸来高,颜色像火。不一会就渐渐长大,一丈多高,形状容貌极其特别。它跑到李缜的屋里,抓住李缜的爱妾就吃,连头发都吃光了。吃完了它就渐渐变小,又象原来那么大,回到灶下就消失了。
   马 举
   马举,常为山南步奏官。间道入蜀,时兵后僻路,绝无人烟。夜至一馆,闻东廊下有人语声,因往告之。有应者云:"中堂有床,自往宿去。"举至中堂,唯有土榻。求火,答云,无火。求席,隔屋掷出一席,可重十余斤。举亦壮士,殊不介意。中夜,有一物如猴,升榻而来。举以铁椎急击之,叫呼而走。及明告别,其人怒去。更云:"夜来见伊独处,令儿子往伴,打得几死。"举推其门,不可开。自隙窥之,积壤而已。举后为太原大将,官至淮南节度使。(出《稽神录》)
   马举,曾经做过山南步奏官。他从小道到蜀地去,那时战乱后的偏僻小路上,绝对没有人烟。他夜晚来到一家旅馆,听到东廊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就过去告诉人家。有人答应说:"中堂有床,你自己去睡吧。"马举来到中堂,见里边只有土炕。他要火,有人回答说没有火。他要席,隔屋扔出来一张席,能有十来斤重。马举也是个壮士,一点也不在意。半夜,有一个猴一样的东西跑到炕上来。马举急忙用铁椎打它,它大呼小叫地跑了。等到天明告别,那人生气地离去,还说:"夜里见你独自在那儿,让儿子去跟你作伴,你打得他差点死了!"马举去推那门,推不开。从门缝往里一看,只是土堆而已。马举后来是太原大将,官位到淮南节度使。
   韦 琛
   昭义从事韦琛,幼年时,尚在学院。冬节夜,捧书以归。及寝堂,绝无人,独厨中有篝火烹油之所。因窥之,则铛长数尺,久而复低,如是者三四。琛大恐,奔出于门,方见其家。悉于外寝,营享奠之所矣。琛神色惨栗,且告之故。家人咸叱之,以为稚子妄语也。俄顷,厨中有主庖青衣,就铛作食。仍映小儿于怀抱间。儿踊身索哺,因误坠铛中。沸油涌溢,青衣大叫。火已及屋,长幼奔救。或沃以水,焰则转炽,盖膏水相激也。乃杂掷瓮盎茵毯之类,久之方灭。火灭,儿已焦矣。阖室惊怖,为之罢节。青衣亦以此发悸而死。(出《唐阙史》)
   昭义从事韦琛,幼年的时候,他还在学校读书。冬至节那天晚上,他捧着书回家,走到寝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厨房里有笼火烹油的地方。于是他就向厨房里窥视,就见到有一个几尺高的平底锅。时间久了,这锅又变低了。如此多次。韦琛很害怕,就跑出门来,这才看到自己的家。家人都集中在外寝,开始布置祭奠的场所了。韦琛的神情凄惨悸栗。他就向家人述说了刚才的事。家人全都呵叱他,以为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片刻之间,厨房里有一个负责做饭的婢女,在平底锅前做饭,还映现一个小男孩在她怀抱间。小孩蹦蹦达达地要吃奶,于是就掉到平底锅里。沸腾的油溢出来,婢女大叫。火已经烧到房子上了,男女老少都跑来救火。有的人用水浇,火焰却变旺了,大概是油水相激的原因。于是就乱扔一些瓶子、罐子、垫子、毯子之类的东西,老半天才救灭。火灭了,那个小孩也烧焦了。全家人吃惊恐惧,因此不过节了。那婢女也因此惊悸成病而死。
   张谋孙
   广州副使张谋孙,虽出于阘葺,有口辩,善心计,累为王府参佐。咸通初。从交广辟,遂为元寮。性贪侈,聚敛不倦。南海多奇货,若犀象珠贝之类,不可胜计。及府罢北归,止于汝坟。于郡西三十里,郁阳驿南,汝水之上,构别业,穷极华敞。常凿一池,欲北引官渠水涨之。或曰:"此处今年太岁所在也。"谋孙诫役夫曰:"掘得太岁则止。"明日及泉,获一土囊。破之,中有物升余,色白,如粟粒,忽跳跃四散而隐。谋孙遂中暴病,信宿而死。(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三水小牍》)
   广州副节度使张谋孙,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有口才,善心计,连连出任王府参佐。咸通初年,他广泛地交游,于是成为幕僚。他性情贪婪奢侈,聚敛无厌。南海一带奇货很多,比如犀角、象牙、珍珠之类,多得不可胜数。等到他任期已满,北归故里,走到汝坟便止步。他在郡西三十里,郁阳驿站之南,汝水之上,建造了别墅,豪华至极。他曾经凿一水池,想要从北面引官渠里的水灌满它。有人说:"这地方今年是太岁所在的地方。"张谋孙告诉为他干活的工匠们说:"挖到太岁就停止。"第二天挖到黄泉,得到一个土囊。打破一看,里边有一种东西,数量一升多一点,颜色是白的,象谷粒,忽然跳跃着四散而隐没。张谋孙于是得了暴病,两宿就死了。
   李 黄
   渠州刺史李黄,夏日憩于小厅。见鼠穴中有一人,长数寸,执篲,扫穴前而入。有二人,亦长三二寸,舁一镬,添水爨薪。须臾,镬前有一夜叉,执铁杈,叉一人。披紫袍,执象笏,长三二寸,形色状貌,乃李也。黄虽惧而不敢惊之。乃咄黄脱衣,入镬中,须臾而出。黄衣服而入穴中。又见一妇人出火中,乃黄之孀妇,寓岳州久矣。主镬者挹黄娣入镬中,须臾,又出。娣服衣亦入穴中。主镬者亦入。又二人舁镬入。而拥篲者又扫去其灰尽。数日如此。黄大忧。遣访其娣。亦无恙。数年方卒。黄十余年方卒。(出《闻奇录》)
   渠州刺史李黄,夏天在小厅里休息,看到耗子洞里有一个小人,几寸高,拿着扫帚,扫完了洞前就回去了。又有两个人,也是二三寸高,抬着一口锅,添上水,点上火。不一会儿,锅前有一个夜叉,拿着铁叉,叉起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紫色袍子,拿着象牙笏板,高二三寸,身形、神色、状貌,是李黄。李黄虽然害怕,但是不敢惊扰。夜叉呵叱李黄脱去衣服,进到锅里,一会儿又出来。李黄穿衣就进入洞中。又看见一个妇人从火中出来,此人是李黄守寡的妻子,住在岳州很久了。看锅的把李黄的小妾叉到锅里,不多时又出来了。小妾的衣服也进到洞中。看锅的也进去了。又有二人抬着锅进洞里。拿扫帚的人又扫去那些灰烬。几天都是这样。李黄很愁。派人打听他的小妾,也安全无恙,几年后才死。李黄是十几年之后才死的。
   宋 洵
   进士宋洵,下第南归。兄波,为金州石泉令。洵以县邑喧杂,于县东数里葺一山居。未毕,役者闻山石中有妇人语云:"宋三郎来矣!"及洵居之,因月夜,于书堂侧屣步。又自闻石中云:"宋三郎来矣!"驻步听之,石门忽开。见妇人数辈,再拜笑曰:"请三郎入来。"洵欲走,为数辈所擒。入其室,石门遂闭。仆夫急告波。穿石求之,终不能得。(出《闻奇录》)
   进士宋洵,当年落第之后取道向南回故乡。他的哥哥宋波,是金州石泉县县令。宋洵因为县邑里喧闹嘈杂,在县东几里的地方盖一所山居。还没有盖完,干活的人们听到山石里有一个妇人说道:"宋三郎来了!"等到宋洵住进去之后,趁着月夜,在书堂旁边散步,又自己听到石中说:"宋三郎来了!"他停步一听,石门忽然就开了。他看到里边有好几位妇人。妇人们连连下拜,笑着说:"请三郎进来吧!"宋洵想要跑开,被妇人们捉住了。进到里边,石门就关上了。仆人们急忙告诉宋波,宋波凿穿石头寻找,始终没能找到。
   张氏子
   唐文德中,京官张,忘其名,寓苏台。子弟少年,时往文人陆评事院往来,为一美人所悦。来往多时,心疑之,寻病瘠。遇开元观道士吴守元,云,有不祥之气。授一以符,果一盟器婢子,背书红英字。在空舍柱穴中。因焚之,其妖乃绝。闻于刘山甫。(出《北梦琐言》)
   唐朝文德年间,有一个姓张的京官(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寓居在苏台。与一些少年子弟,时常往来于文人陆平事的院子,被一个美人喜欢上了。来往很长时间了,他心里犯疑,不久便病得消瘦了。遇上开元观的道士吴守元,他说有不祥之气。他把一张符交给张氏。张氏一看,符上画有一件盟器和一位婢女,背面写了一个红色的"英"字。地点是在空屋柱子的洞穴中。于是就把符烧了,那妖就绝灭了。这是从刘山甫那里听来的。
   僧十朋
   刘建封寇豫章,僧十朋,与其徒奔分宁,宿澄心僧院。初夜,见窗外有光。视之,见团火,高广数尺。中有金车子,与火俱行。呕轧有声。十朋始惧。其主人云:"见之数年矣。每夜,必出于僧堂西北隅地中,绕堂数周,复没于此。以其不为祸福,故无掘视之者。"(出《稽神录》)
   刘建封进犯豫章时,僧人十朋和他的弟子们跑到分宁,宿到澄心僧院里。刚入夜,他们看见窗外有光。一看,见到一团火,高和宽各有几尺。火中有辆饰金的车子,和火一块行走,"呕呕呀呀"地发出响声。十朋一开始时很害怕,僧院主人说:"这种现象出现多年了。每天夜里,必定出现在僧堂西北的墙边上,绕着僧堂走几圈,再在那地方熄灭。因为它不做祸事,所以没有人挖开地看它是怎么回事。
   宜春人
   天祐初,有人游宜春,止空宅中。兵革之后,井邑芜没。堂西至梁上,有小窗,窗外隙荒数十亩。日暮,窗外有一物,正方,自下而上。顷之,全蔽其窗。其人引弓射之,应弦而落。时已夕,不能即视。明旦寻之,西百余步,有方杉板,带一矢,即昨所射也。(出《稽神录》)
   天祐初年,有一个人游宜春,住在一所空宅子里。战乱之后,城乡荒芜破落。从堂西墙到梁上,有一个个窗。窗外是几十亩荒地。天黑之后,窗外有一个东西,正方形,从下边往上来。顷刻之间,把窗全挡上了。这人拉弓射它,它随着弓弦声落下去了。当时已是夜间,不能马上出去看。第二天早晨一找,向西走了一百多步,有一块方形杉木板,带着一支箭。这就是昨夜他射中的东西。
   朱从本
   李遇为宣州节度使,军政委大将朱从本。本家厩中畜猴。圉人夜起秣马,见一物如驴,黑而毛,手足皆如人。据地而食此猴,见人乃去,猴已食其半。明年,遇族诛。宣城故老云。郡中常有此怪。每军城有变。此物辄出。出则满城皆臭。田頵将败,出于街中。巡夜者见之,不敢逼。旬月祸及。(出《稽神录》)
   李遇是宣州节度使,军政大事都委托大将朱从本去办。朱从本家马厩里养着一只猴子。养马的人夜里起来喂马,看到一个东西象驴,身上黑色而长毛,手脚都象人。那东西在那里吃那只猴子,见有人来就离开了。猴子已吃掉了一半。第二年,他家遭到灭族的灾难。宣城的老人们说:"郡里常有这种怪物,每当军变城陷的时候,这东西就出现。一出现就满城都臭。田頵将要败落的时候,它出现在街上。巡夜的看见了,不敢走近它。十来天祸就来临。"
   周 本
   信州刺史周本入觐扬都,舍于邸第。遇私讳日,独宿外斋,张灯而寐。未熟,闻室中有声划然。视之,见火炉冉冉而升,直傅于屋,良久乃下,飞灰勃然。明日,满室浮埃覆物,亦无他怪。(出《稽神录》)
   信州刺史周本到扬都去觐见皇帝,住在官署里。遇上家讳的日子,独自宿在外屋,他点着灯睡觉。还没有睡熟,听到屋里有声划过。一看,见火炉慢慢地升起来,一直附着到屋顶上,很久才下来。飞灰纷纷扬起。第二天,满屋浮灰覆盖着东西,也没发生别的什么怪事。
   王宗信
   唐末,蜀人攻岐还,至于白石镇,裨将王宗信止普安禅院僧房。时严冬,房中有大禅炉,炽炭甚盛。信拥妓女十余人,各据僧床寝息。信忽见一姬飞入炉中,宛转于炽炭之上。宗信忙遽救之。及离火,衣服并不焦灼。又一姬飞入如前,又救之。顷之,诸妓或出或入,各迷闷失音。有亲吏隔驿墙,告都招讨使王宗俦。宗俦至,则徐入,一一提臂而出。视之,衣裾纤毫不毁,("毁"原作"假",据明抄本改。)但惊悸不寐。讯之,云,被胡僧提入火中,所见皆同。宗信大怒,悉索诸僧立于前,令妓识之。有周和尚者,身长貌胡。皆曰,是此也。宗信遂鞭之数百,云有幻术。此僧乃一村夫,新落发,一无所解。又缚手足,欲取炽炭爇之。宗俦知其屈,遂解之使逸。讫不知何妖怪。(出《王氏见闻》)
   唐朝末年,蜀人攻打岐山回来,走到白石镇,裨将王宗信住在普安禅院僧房里。当时正是严冬,房中有一个大禅炉,炭火烧得很旺。王宗信拥抱十几个妓女,各自占好床位睡下。王宋信忽然看到一位女子飞进炉里,在炭火上扭曲翻滚。王宗信急忙上去救她。等到离开火一看,她的衣服并没烧焦。又一位女子飞进去,又救出来。顷刻之间,妓女们有的飞进去,有的被救出来,一个个迷惑憋闷而失声呻吟。有一位亲随的小吏隔着驿墙告诉都招讨使王宗俦。王宗俦来到,就慢慢进屋,一一地提着胳膊拽出来。一看,衣服裙子丝毫也没烧坏,只是吓得不能睡觉。问她们,她们说,是被一个胡僧提进火里的。她们看到的都相同。王宗信大怒,把所有的僧人都找来站在眼前,让妓女们认一认。有一个姓周的僧人,身高相貌象胡人,妓女们都说是他。王宗信就打了他几百鞭子,说他有幻术。这个僧人其实是一个村民,刚落发当了和尚,什么都不懂。王宗信又捆了他的手脚,想要拿炭火烧他。王宗俦知道他冤屈,就把他解开让他跑了。到底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妖怪。
   薛老峰
   福州城中有鸟石山,山有峰,大凿三字,曰"薛老峰"。癸卯岁,一夕风雨,闻山上如数千人喧噪之声。及旦,则薛老峰倒立,峰字反向上。城中石碑,皆自转侧。其年闽亡。(出《稽神录》)
   福州城中有一座鸟石山,山上有一座峰,峰上凿了三个大字,叫"薛老峰"。癸卯年,一天晚上风雨大作,人们听到山上好象有几千人喧哗吵闹的声音。等到天亮,一看,原来是薛老峰倒立了。峰上的字反过来向上了。城里的石碑,全都自己转换了方向。这一年闽国灭亡了。
   欧阳璨
   三传欧阳璨,住徐州南五十里。有故到城,薄晚方回。不一二里,已昏瞑矣。是夕阴晦。约行三十里,则夏雨大澍,雷电震发。路之半,有山林夹道,密林邃谷,而多鸷兽。生怖惧不已。既达山路,两势弥盛。俄见巨物出于面前,裁十余步。长丈余,色正白,亦不辨首足之状,但导前而行。生恐悸尤极,口常讽大悲神咒,欲朗讽之,口已噤矣,遂心存念之,三数遍则能言矣。诵之不辍,俄失其妖。去家渐近,雨亦稍止。自尔,昏暝则不敢出庭户之间矣。(出《玉堂闲话》)
   博知古事能写会唱的欧阳璨,家住在徐州南五十里的地方。他有事到城里去,天傍晚才回来。走出不到一二里,天就已经昏暗了。这天晚上是阴天。大约走了三十里,就夏雨滂沱,雷电大作。路的一半处,有山林夹着道路,林密谷深,鸷禽猛兽很多。欧阳璨恐怖的心情不能自已。走上山路之后,雨势更大。忽然见一个庞大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才离他十几步远。那东西一丈多高,纯白色,也看不清手脚是什么样子。它只是在他前面引导着他往前走。他更加害怕,口里常常念道着大悲神咒。他想要大声念,口已经念不出来了,于是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念。念了三五遍就能说话了。他就不停地大声念。片刻就不见了那妖物。离家渐渐近了,雨也渐渐停了。从此,他一黑天就不敢出门了。

  妖怪九(人妖附)

  妖怪
   东柯院 王守贞 彭颙 吕师造 崔彦章 润州气 黄极 熊勋 王建封 广陵士人 张銿 宗梦征 黄仁浚 孙德遵
   人妖
   东郡民 胡顼 乌程县人 李宣妻 赵宣母 马氏妇 杨欢妻 寿安男子 崔广宗 许州僧 田瞫 元镐 无足妇人 娄逞 孟妪 黄崇嘏 白项鸦
   妖怪
   东柯院
   陇城县有东柯僧院,甚有幽致。高槛可以眺远,虚窗可以来风。游人如市。忽一日,有妖异起。空中掷下瓦砾,扇扬灰尘,人莫敢正立。居僧晚夕不安,衣装道具,有时失之复得。有道士者闻之曰:"妖精安敢如是?余能去之。"院僧甚喜,促召至。道士入门,于殿上禹步,诵天蓬咒,其声甚厉。良久,失其冠。人见其空中掷过垣墙矣。复取之,结缨而冠,诵咒不已。逡巡。衣褫带解,裤并失。随身有小袱,贮符书法要,顷时又失之。道士遂狼狈而窜。累日后,邻村有人,于藩篱之下掘土,获其袱。县令杜延范,正直之人也。自往观之,曰:"安有此事。"至则箕踞而坐。妖于空中,抛小书帖,纷纷然不知其数。多成绝句,凌谑杜令。记其一二曰:"虽共蒿兰伍,南朝有宗祖。莫打绿袍人,空中且歌舞。"又曰:"堪怜木边土,非儿不似女。瘦马上高山,登临何自苦。"延范觉之,亦遽还。其不记者,绝句甚多。又有巡官王昭纬,恃其血气方刚,往而诟詈,至则为大石中腰而回。(出《玉堂闲话》)
   陇城县有一个东柯僧院,有很多幽雅别致的景观。高高的栏杆可以眺望远处,打开窗子可以迎来微风。院里的游人多如集市。忽然有一天,有妖魅出现。空中扔下来瓦砾,飘下纷纷扬扬的灰尘,人们没有敢正面站立的。居住在院中的僧人早晚不得安宁,他们的衣装用具有时候失而复得。有一位道士听了之后说:"妖精哪敢如此?我能把它除掉!"院里的僧人非常高兴,马上把他找来。道士进了门,在大殿上走禹步,朗诵天蓬咒,他的声音很高亢。许久,他的帽子不见了。有人看见他的帽子被扔到墙外去了。他又捡回来,把帽子系在头上,不停地念咒。很快,衣带解开了,衣服脱下了,裤子也一起不见了。他随身带有一个小包袱,里面存放的是符书之类的重要东西,顷刻间也丢失了。道士于是就狼狈地溜走了。一连过去几天之后,邻村有一个人在篱笆下挖土,挖到了道士的小包袱。县令杜延范是个正直之人,亲自去看。他说:"哪有这种事!"到了以后就傲慢地坐在那里。妖怪从空中往下抛掷小书帖,乱纷纷地不计其数。书帖上写的多数是绝句,取笑杜县令。记得其中一二首,一首是:"虽共蒿兰伍,南朝有宗祖。莫打绿袍人,空中且歌舞。"另一首是:"堪怜木边土,非儿不似女。瘦马上高山,登临何自苦。"杜延范觉察了,也急忙回去了。那些没记住的绝句有很多。还有一个叫王昭纬的巡官,依仗他血气方刚,到东柯院来破口大骂,刚到就被大石头打中了腰而灰溜溜地回去了。
   王守贞
   徐州有寄褐道士王守贞,蓄妻子而不居宫观。行极凡鄙。常游太满宫,窃携道流所佩之箓而归,置于卧榻蓐席之下,覆以妇人之衣。亵黩尤甚。怪异数见:灯檠自行,猫儿语:"莫如此,莫如此。"不旬日,夫妻皆卒。(出《玉堂闲话》)
   徐州有一个不出家的道士叫王守贞,他有妻有子,不住在道观里。他的行为极其卑鄙。他曾经游太满宫,偷拿道士们佩带的符箓回来,放在床上的褥子底下,用他老婆的衣服盖上,亵黩得非常严重。他家里怪事屡屡出现:灯架自己行走,猫儿会说话:"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到十天,夫妻二人都死了。
   彭 颙
   宣州盐铁院官彭颙,常病数月,恍惚不乐。每出外厅,辄见俳优乐工数十人,皆长数寸。合奏,百戏并作,朱紫炫目。颙视之,或时欣笑,或愤懑,然无如之何。他人不见也。颙后病愈,亦无复见。后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宣州盐铁院的长官彭颙,曾经病了几个月,精神恍惚,郁郁不乐。他每次走出外厅,就看见歌妓乐工几十人,都几寸高。各种乐器合奏。各种戏曲一块表演,五彩斑斓夺目。彭颙见了,有的时候欣然微笑,有的时候愤懑。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别人看不见。彭颙后来病好了,也没有再看见。后来过了十几年他才死。
   吕师造
   吕师造为池州刺史,颇聚敛。常嫁女于扬都,资送甚厚。使家人送之,晚泊竹筱江岸上。忽有一道士,状若狂人,来去奔走。忽跃入舟,直穿舟中过。随其所经,火即大发。复登后船,火亦随之。凡所载之物,皆为煨烬,一老婢发亦尽,余人与船,了无所损。火灭,道士亦不复见。(出《稽神录》)
   吕师造是池州刺史,很能勒索百姓财物。他曾经把女儿嫁到扬州,陪嫁的东西非常多。他派人往扬州送这些东西,晚上停泊在江岸上。忽然有一个道士,样子象个狂人,来回地奔跑。忽然又跳到船上,直接从船中穿过,随着他经过的地方,立刻着起大火。他又登上后一条船,火也跟过去。凡是船中装载的东西,全都化为灰烬。一位老婢女的头发也落光了。其余的人和船,丝毫没有损坏。火灭,道士也不见了。
   崔彦章
   饶州史崔彦章,送客于城东。方宴,忽有小车,其色如金,高尺余,巡席而行,若有求觅。至彦章前,遂止不行。彦章因即绝倒,舆归州而卒。(出《稽神录》)
   饶州刺史崔彦章,在城东送客。刚开宴,忽然有一辆一尺来高的金黄色小车巡着席而走,好象寻找什么。小车走到崔彦章跟前就停止不前了。崔彦章于是就昏倒,用车运回去就死了。
   润州气
   戊子岁,润州有气如虹,五彩夺目。有首如驴,长数十丈。环厅事而行,三周而灭。占者曰:"厅中将有哭声,然非州府之咎也。"顷之,其国太后殂,发哀于此堂。(出《稽神录》)
   戊子年,润州出现了一股好象彩虹的气体,五彩夺目。前头象一头驴,几十丈长。气体环绕着厅堂而行,绕了三圈之后才消失。占卜的人说:"这厅中将要出现哭声,但不是州府的灾祸。"不一会儿,他们的皇太后死了,在这座厅堂中发丧。
   黄 极
   甲午岁,江西馆驿巡官黄极,子妇生子男,一首两身相背,四手四足。建昌民家生牛,每一足,更附出一足。投之江中,翌日浮于水上。南昌新义里地陷,长数十步,广者数丈,狭者七八尺。其年,节度使徐知询卒。(出《稽神录》)
   甲午年,江西馆驿巡官黄极,他的儿媳妇生了一个男孩,一个脑袋,两个身子背靠背,四只手四只脚。建昌一百姓家的牛生了一头小牛,每条腿上又附有一条腿。把它扔到江中,第二天漂在水上。南昌新义里地陷,几十步长,宽的地方几丈,窄的地方七八尺。这一年,节度使徐知询死了。
   熊 勋
   军吏熊勋,家于建康长乐漫之东。常日晚出,屋上有二物,大如卵,赤而有光,往来相驰逐。家人骇惧。有亲客壮勇,登屋捕之。得其一,乃辟缯綵包一鸡卵壳也。剉而焚之,臭闻数里。其一走去,不复来矣。家亦无恙。(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稽神录》)
   军吏熊勋,家住在建康长乐漫的东面。曾经在天晚的时候出来,见屋上有两个东西,鸡蛋那么大,色红而有光,一来一往互相追逐。家人害怕。有一位壮勇的亲近客人到屋上去捕捉那两个东西,捉到一个,原来是用丝绸包着的一个鸡蛋壳。打碎它用火烧,臭味传出好几里。那个跑掉的,不再来了。他家也安全无恙。
   王建封
   江南军使王建封,?葙浴V蟮谟诨粗稀O救樟俳郑跋隆<焕襄倥?过于前。衣服褴缕,而姿色绝世。建封呼问之。云:"孤贫无依,乞食至此。"建封曰:"吾纳尔女,而给养尔终身,可乎?"妪欣然。建封即召入,命取新衣二袭以衣之。妪及女始脱故衣,皆为凝血,聚于地。旬月,建封被诛。(出《稽神录》)
   江南军使王建封,骄横放纵,奢侈过度。他在淮水南面造了一处大宅第。一日闲来无事,他坐在临街的窗下。看见一位老太太领一位少女从眼前走过。那少女衣服破烂,但是姿色绝世。王建封把她喊到跟前问话,她们说:"我们孤寡贫穷没有依靠,要饭来到这里。"王建封说:"我纳你的女儿为妾,供养你终身,可以吗?"老太太很高兴。王建封就让她们到家里来,让人取来两套衣服给她们穿上。老太太和少女刚脱下旧衣服,二人全都变成凝血,聚集在地上。一个月之后,王建封被诛杀。
   广陵士人
   广陵有士人,常张灯独寝。一夕,中夜而寤。忽有双髻青衣女子,资质甚丽,熟寐于其足。某知其妖物也,惧不敢近,复寝如故。向晓乃失,门户犹故扃闭。自是夜夜恒至。有术士,为书符,施髻中。其夜,佯寝以伺之。果见自门而入,径诣髻中,解取符。灯下视之,微笑。讫,复入置髻中,升床而寝。甚惧。后闻玉笥山械朗浚衩睿送弥<鹊?舟,遂不至。途次豫章,暑夜,乘月行舟。时甚热,乃尽开船窗而寝。中夜,忽复见。寐于床后。某即潜起,急捉其手足,投之江中,紞然有声。因尔遂绝。(出《稽神录》)
   广陵有一位士人,常常点着灯独自睡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就醒了。忽然有一位梳着双髻的,姿色非常美丽的青衣女子,熟睡在他的脚下。他知道她是妖怪,吓得不敢接近她,又象原来一样睡了。天将亮的时候女子才不见了,门窗仍然关闭着。从此,这女子夜夜都来。有一位术士,为他写了一道符,让他放到了发髻之中。那天夜里,他装睡等着她。果然见她从门进来,她径直到发髻中拿出那符来,在灯下看,微笑。看完了,又放回发髻中,上床睡下。他非常害怕。后来听说玉笥山上有一位道士,符咒禁语非常精妙,就前去求访。上船之后,女子就不来了。中途停在豫章,夜里很热,乘月行船。当时由于天热,就全打开船窗睡觉。睡到半夜,那女子又出现了。她睡在床后,他就偷偷地起来,急忙捉住她的手脚,扔到江里去,发出打鼓一样的声音。于是这妖物就绝迹了。
   张 銿
   兖州录事参军张銿者,少年时,尝居淄州。第中忽多鬼怪,唯不睹其形质。家僮辈捧执食馔,皆为鬼所搏,复置空器。或以器皿掷于空中,久之方堕。或舍自行于地,更相击触。又飞火块著人身,烧而不痛,若有诟詈之者,即砖石瓦砾,应声而至。常有一儒生,不信其事,仗剑入宿于舍。其剑为瓦石所击,锋刃缺折。又有称禁咒者,将入其门,倏见瓦石交下,不能复前。宾客来者,或被搏其巾帻,掷致他所,至有露顶而逸者。如是累旬方已,其家竟亦无他。(出《玉堂闲话》)
   兖州录事参军张銿,年轻的时候,曾经住在淄州。他的宅第里忽然出现了许多鬼怪,只是看不到鬼怪的模样。家僮们捧端着饭菜,全都被鬼夺去,又把空食器放回来。有时把器皿扔到空中,很长时间才掉下来。有时全都自己走在地上,还互相撞击。还把火块扔到人身上,烧而不痛。如果有诟骂鬼怪的,立即就会有砖瓦石块应声打来。曾经有一个儒生,不相信这件事,带着剑住进来。那剑被瓦石打得锋刃断缺。又有一个自称会符咒的,要进这门的时候,突然看到瓦石交加而下,不能再往前走。来过的宾客,有的被抢去了头巾,扔到别的地方,以至有光着脑袋就逃的。如此连连折腾了十天才停止,他的家最终也没有别的怪事。
   宗梦征
   晋蔡州巡官宗梦征,善医,居东京。开运二年秋,解玉巷东有病者,夜深来召,乘马而至。将及四更,去解玉巷口民家门前,有一物,立而动,其形颇伟,若黑雾亭亭然。仆者前行,愕立毛竖,马亦鼻鸣耳耸不进。宗则强定心神,策马而去。比其患者之家,则不能诊脉,尤觉恍惚矣。既归伏枕,凡六七日方愈。(出《玉堂闲话》)
   晋朝蔡州巡官宗梦征,善长医药,住在东京。开运二年秋天,解玉巷东有一个有病的,深夜来找他看病,是骑马来的。将近四更的时候,到解玉巷口平民家的门前,发现一个东西,站着而且会动,形体很大,象高高立起的黑雾。仆人走在前面,吓得停步,毛发悚立。马也鼻子翕张,耳朵竖起,不敢前进。宗梦征强定心神,驱马走过去。等到了患者之家,已经吓得不能诊脉,感到特别恍惚。回家之后,一下子病倒,六七天之后才好。
   黄仁浚
   舒州司士参军黄仁浚,自言壬子岁,罢陇州汧阳主簿,至凤翔城。有文殊寺,寺中土偶数十躯,忽自然摇动,状如醉人,食顷不止。观者如堵,官司禁止之。至今未知其应。(出《稽神录》)
   舒州司士参军黄仁浚,自己说,壬子年,他罢了陇州汧阳主薄的官职,到了凤翔城。凤翔城里有一座文殊寺,寺中有几十个泥像。这些泥像忽然自己摇动,样子象喝醉了的人,一顿饭的工夫没停止。围观的人山人海,官府禁止围观。至今不知有什么应验。
   孙德遵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其家寝堂中铁灯擎,忽自摇动,如人撼之,至明日,有一婢偶至灯擎所,忽然尔仆地,遂卒。(出《稽神录》)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他家寝室里的铁灯架,忽然自己摇动,象人撼动了它。到了第二天,有一个婢女偶尔来到灯架旁边,忽然倒在地上,于是就死了。
   人妖
   东郡民
   汉建安中,东郡民家有怪事。无故瓮器自发,訇訇作声,若有人击。盘案在前,忽然便失。鸡生辄失子。如是数岁,人共恶之。乃多作美食,覆盖著一室中,阴藏户间伺之。果复来发。闻声,便闭户周旋。室中了无所见,乃暗以杖挝之。至久,于室隅闻有呻呼之声,乃开户视之。得一老翁,可百余岁,言语状貌,颇类于兽。遂周问,及于数里外得其家。云,失来十余年,得之哀喜。后岁余,复失之。闻陈留界复有怪如此,时犹以为此翁。(出《搜神记》)
   汉朝建安年间,东郡一矫窦依镉泄质隆N拊滴薰饰汀⒐薜绕髅笞约壕痛蚩耍⒊?訇訇的响声,就像有人击打似的。盘子、案子本来在眼前,忽然就没了。鸡生了蛋动不动就不见了。如此好几年。人们都很讨厌。就多做了些好吃的,覆盖起来放在一个屋里,偷偷藏在门后等着。果然又来打开。一听到声音,便关了门窗和它周旋。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就暗自用木棒打它。打到很久,听到屋角上有呻吟的声音,这才打开门来看。见到一个老头,能有一百多岁,说话和模样,很像野兽。于是就到处打听,在几里外找到他家。家里人说,他丢失十多年了,找到他真是又悲又喜。后来一年多,他又丢失了。听说陈留一带又有这样的怪物,当时人们还以为就是这个老头。
   胡 顼
   夏县尉胡顼,词人也。尝至金城县界,止于人家。人为具食,顼未食,私出。及还,见一老母,长二尺,垂白寡发,据案而食,饼果且尽。其家新妇出,见而怒之,搏其耳,曳入户。顼就而窥之,纳母于槛中,窥望两目如丹。顼问其故,妇人曰:"此名为魅,乃七代祖姑也。寿三百余年而不死,其形转小。不须衣裳,不惧寒暑。锁之槛,终岁如常。忽得出槛,偷窃饭食得数斗。故号为魅。"顼异之。所在言焉。(出《记闻》)
   夏县县尉胡顼,是个词人。有一次他到金城县去,住在一户人家里。人家给他准备了吃的东西,胡顼没吃,私自跑了出去。等到回来,他看见一位老女人,二尺高,垂着稀疏的白头发,占着桌案正在吃,饼果将被她吃光。那家的新媳妇出来,见了她很生气,揪着她的耳朵拽进屋里。胡顼走上前去窥视,见新媳妇把老女人装进笼子里。老女人的两只眼睛,向外窥望,红如丹砂。胡顼问这是为什么,妇人说:"这个人叫做'魅',是上七辈祖奶奶,活了三百多岁而不死。她的身形变小了。不需要衣服,不怕冷热,锁在笼子里,四季如常。偶然从笼子里跑出来,偷饭吃能吃好几斗,所以才叫做'魅'。"胡顼感到惊奇,奇就奇在妇人说的话里边。
   乌程县人
   吴孙休时,("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乌程有人,因重疾愈而能响言,音闻十数里外。所闻之处,即若座间。其邻家,有子居外,久不归省。其父假之,使为责词。子闻之,以为鬼神,颠沛而归。亦不知所以然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三国东吴孙休的时候,乌程有一个人,因为重病痊愈后能喊出很响的话,声音能传出十几里外。所能听到的地方,就像他在座间。他的邻居,有个儿子住外地,很长时间没回来探家,邻居就借助他来对儿子说了些责备的话。儿子听到了,以为是鬼神,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也不知他为什么能这样。
   李宣妻
   晋安帝义熙中,魏兴李宣妻樊氏,有娠,过期不孕。而额上有疮,儿穿之而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安帝义熙年间,魏兴人李宣的妻子樊氏,怀了孕,过了期也没生。而她额头上有疮,婴儿从疮口生出来。
   赵宣母
   长山赵宣母,妊身,臂上生疮,儿从疮中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长山赵宣的母亲,怀了孕,臂上生了疮,婴儿从疮里生出来。
   马氏妇
   后蜀李势末年,马氏妇妊身,儿从肋下出,母子无恙。其年,势为桓温所灭。(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蜀李势末年,一个姓马的妇女怀了孕,孩子从胸侧生出来,母子都安全无恙。那年李势被桓温灭亡。
   杨欢妻
   宋孝武时,荆州人杨欢妻,于股中生女。及孝武崩,子业立。狂勃,被废见害。所生女,至齐犹存。(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孝武帝时,荆州人杨欢的妻子,从大腿上生了个女儿。到孝武帝死后,刘子业登基,因狂暴被废除,被害死。杨欢妻所生的女儿到了齐朝还活着。
   寿安男子
   寿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板,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乌犬解人语,应口所作,与人无殊。(出《朝野佥载》)
   寿安有一位男子,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肘能拍板,鼻能吹笛,口能唱歌,能半张脸笑,半张脸哭。一只黑狗能听懂人语,答应后做的事情,和人没什么两样。
   崔广宗
   清河崔广宗者,开元中为蓟县令。犯法,张守珪致之极刑。广宗被枭首,而形体不死。家人舁归。每饥,即画地作饥字,家人遂屑食于颈孔中,饱即书止字。家人等有过犯,书令决之。如是三四岁,世情不替。更生一男。于一日书地云:"后日当死,宜备凶具。"如其言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清河人崔广宗,开元年间是蓟县县令。他犯了法,张守珪判他极刑。崔广宗被砍了头,但是形体不死。家人把他抬回去。每当他饿了,就在地上写一个"饥"字,家人就从脖孔中填加碎食,饱了就写一个"止"字。家人有犯淼模托醋志龆ㄔ趺创χ巍H绱巳?年,世情没有变化。他妻子又生了一个男孩。有一天他在地上写道:"后天会死的,应该准备好凶具。"果然象他说的那样。
   许州僧
   许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岁已后,每寝熟,即喉声如鼓簧,若成韵节。许州伶人伺其寝,即谱其声,按之丝竹,皆合古奏。僧觉,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出《酉阳杂俎》)
   许州有一位老僧,从四十岁以后,每当睡熟,喉声就象奏乐,好象有节奏。许州从事演唱的人等他睡了,就谱录他的声音,用乐器一奏,都合乎古乐。老僧醒了自己也不知道。二十多年都这样。
   田 瞫
   秀才田瞫云,大和六年秋,凉州西县百姓妻,产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两面,顶("顶"原作"项",据明抄本改。)上发一穗,长至足。时朝伯峻为县令。(《出酉阳杂俎》)
   秀才田瞫说,大和六年秋天,凉州西县的一个百姓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四只手四只脚,一个身子两张脸,头顶上的头发长成一穗,发长到脚。当时朝伯峻是县令。
   元 镐
   故京兆少尹元镐,任虢县令日,怒一狱子王行约者。命曳之,去巾,既无毛发,而有两角,长三四寸。镐曰:"真牛头也。"遂舍之。(出《闻奇录》)
   原京兆少尹元镐,任虢县县令的时候,对一个叫王行约的狱卒很生气。让人上前拽他,除去他的头巾,见他没有头发,却有两只角,角长三四寸。元镐说:"真是牛头。"就放了他。
   无足妇人
   晋少主之代,有妇人,仪状端严,衣服铅粉,不下美人。而无腿足,繇带以下,像截而齐,余皆具备。其父载之于独车,自邺南游浚都,乞丐于市,日聚千人。至于深坊曲巷,华屋朱门,无所不至。时人嗟异,皆掷而施之。后京城获北戎间谍,官司案之,乃此妇为奸人之领袖。所听察甚多,遂戮之。(出《玉堂闲话》)
   晋少主的时候,有一位妇人,仪表容貌端庄,衣服华丽,不比美人差。但是她没有腿和脚,腰带以下,象截的那么齐,其余的都具备。她父亲单独用一辆车载着她,从邺南游浚都,在市上要饭,每天都聚集上千人。至于深街曲巷、豪门大家,她没有不去的地方。时人慨叹她的怪异,都投掷钱物施舍于她。后来京城抓获一个北戎的间谍,官府一查,原来这妇人是奸人的领袖。她弄到的情报很多,于是就杀了她。
   娄 逞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会棋博,解文义。游公卿门。仕至扬州从事而事泄。明帝令东还,始作妇人服。叹曰:"有如此伎,还为老妪,岂不惜哉。"史臣曰:"此人妖也。阴为阳,事不可。"后崔惠景举事不成应之。(出《南史》)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变换服饰扮作男子,多少懂一些棋艺博戏,粗通文义,交游于公卿门第。做官做到扬州从事而事情泄漏了。齐明帝让她东归,才穿上女人的服装。她叹道:"我有这样的本事,回家当个老太太,难道不可惜吗?"史臣说:"这是个人妖。阴变成阳。这样的事是不可以的。"后来崔惠景举大事不成应了这件事。
   孟 妪
   彭城刘颇,常谓子婿进士王胜话,三原县南董店,店东壁,贞元末,有孟妪,年一百余而卒。店人悉曰张大夫店。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媪店。见有一媪,年只可六十已来。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焉。左卫李胄曹,名士广。其妪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其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广即问媪曰:"何以言之。"媪曰:"吾年二十六,嫁于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此皆部制之郡。灵夏邠泾岐蒲是焉。吾夫张詧,为汾阳所任,请重衣赐,常在汾阳左右。詧之貌,酷相类吾。詧卒,汾阳伤之。吾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汾阳大喜,令替缺。如此又寡居一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迩来复诞二子,曰滔,曰渠。滔五十有四,渠年五十有二。"是二儿也,颇每心记之。与子婿王胜,话人间之异者。(出《乾鐉子》)
   彭城的刘颇,曾经对他的女婿进士王胜说,三原县南董店东面隔壁,贞元末年有一个姓孟的老太太,活了一百多岁才死。这个店人们都叫它张大夫店。刘颇从渭北入城,住在老妇人店里,见有一位老妇人,年龄约摸六十来岁。她穿黄绸子大皮袄,戴黑头巾,跨门坐在那里。左卫李胄曹,名叫士广,那老太太问李士广做什么官,李士广作了详细回答。那老妇人说:"这是四卫,大好官!"李士广就问老妇人:"为什么这么说呢?"老妇人说:"我二十六岁的时候,嫁给张詧为妻。张詧很有力气,善于骑马射箭。郭子仪总镇朔方,这都是他的部下辖制的郡,灵、夏、邠、泾、岐、蒲就是。我丈夫张詧,就是郭子仪任用的,受到过许多赏赐,常在郭子仪的左右。张詧的相貌,和我特别相象。张詧死后,右呛鼙恕N?就穿了丈夫的衣服,戴了丈夫的帽子,假扮张詧的弟弟,请求到郭子仪手下做事。郭子仪大喜,让我顶替了空缺。这样就又寡居了一十五年。郭子仪死时,我已经七十二岁。军中连连奏请,让我兼做御史大夫。我忽然觉得孤独,就嫁给这个店潘老汉为妇。近来又生了两个儿子,叫潘滔、潘渠。潘滔五十有四。潘渠五十有二。"这两个儿子,刘颇常常在心中记起。他和女婿王胜,述说人间的怪异。
   黄崇嘏
   王蜀有伪相周庠者,初在邛南幕中,留司府事。时临邛县送失火人黄崇嘏,才下狱,便贡诗一章曰:"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览诗,遂召见。称乡贡进士,年三十许,祗对详敏。即命释放。后数日,献歌。周极奇之,召("召"原作"名",据明抄本改。)于学院与诸生侄相伴。善棋琴,妙书画。翌日,荐摄府司户参军。颇有三语之称,胥吏畏伏,案牍丽明。周既重其英聪,又美其风采。在任将逾一载,遂欲以女妻之。崇嘏又袖封状谢,仍贡诗一篇曰:"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扳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周览诗,惊骇不已,遂召见诘问。乃黄使君之女,幼失覆荫,唯与老奶同居,元未从人。周益仰贞洁,郡内咸皆叹异。旋乞罢,归临邛之旧隐,竟莫知存亡焉。(出《玉溪编事》)
   五代前蜀的伪相叫周庠。他当初在邛南幕府中,留下管理府事。当时临邛县送来一个叫黄崇嘏的失火人,才下狱便献诗一首说:"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庠读完诗,就召见他。称他是乡贡进士。他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恭敬地回答问题详细敏捷,周庠就下令释放他。几天后,他献来一首歌。周庠认为他不一般,把他召入学院,与各位读书的子侄为伴。黄崇嘏善长下棋和弹琴,妙于书画。第二天,他被推荐代理府司户参军。很有"三语"的美称,小官吏敬畏他,他办的案牍文书漂亮清楚。周庠既器重他的聪明,又赞美他的风采。他在任将超过一年,周庠就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为妻。黄崇嘏又带上一封辞谢信,仍献诗一首说:"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扳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周庠看完诗,惊骇不已,于是就召见她,盘问她。原来她是黄使君的女儿,从小失去母爱,只和老祖母同居,一直没有嫁人。周庠更加仰慕她的贞洁,郡内全都叹她与众不同。不久她请求免官,回到临邛旧居,竟不知她是存是亡。
   白项鸦
   契丹犯阙之初,所在群盗蜂起,戎人患之。陈州有一妇人,为贼帅,号曰白项鸦。年可四十许,形质粗短,发黄体黑。来诣戎王,袭男子姓名,衣中拜跪,皆为男子状。戎王召见,赐锦袍银带鞍马,署为怀化将军。委之招辑山东诸盗,赐与甚厚。伪燕王赵延寿,召问之。妇人自云,能左右驰射,被双鞬,日可行二百里。盘矛击剑,皆所善也。其属数千男子,皆役服之。人问有夫否,云,前后有夫数十人,少不如意,皆手刃之矣。闻者无不嗟愤。旬日在都下。乘马出入。又有一男子,亦乘马从之。此人妖也。北戎乱中夏,妇人称雄,皆阴盛之应。妇人后为兖州节度使符彦卿戮之。(出《玉堂闲话》)
   契丹进犯京城之初,所在之地盗贼蜂起,戎人很担忧。陈州有一个妇人,是盗贼之帅,外号白项鸦。年龄有四十来岁,形貌又粗又短,头发黄,身体黑。她来拜见戎王,用的是男子的姓名,衣服、头巾、拜跪,全是男子模样。戎王召见她,赐给她锦袍、银带、鞍马,让她暂任怀化将军。委派她招安山东的盗贼,赏赐非常丰厚。伪燕王赵延寿召问她,妇人自己说,她能左右骑着马射箭,挎双弓,一天能走二百里,举枪击剑,都是她善长的。她手下几千男子,都听她使唤。有人问她有丈夫没有,她说,前后有丈夫几十人,稍有不如意,全都让她亲手杀了。听说的没有不气愤的。十天以后在都下,她骑着马出入,又有一个男子,也骑着马跟着她。这是个人妖。北戎叛乱中夏,这妇人称雄,都是阴盛的表现。这妇人后来被兖州节度使符彦卿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