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答石阳太守

 

  兄所教者正朱夫子之学,非虞廷精一之学也。糟则一,一则不二,不二则平,一则糟,精则不疏,不疏则实。如渠老所见甚的确,非虚也,正真实地位也;所造甚平易,非高也,正平等境界也。盖亲得赵老之传者。虽其东西南北,终身驰逐于外,不免遗弃之病,亦其贱,独不有所以迹者乎?迹则人人殊,有如面然。面则千万其人,亦千万其面矣。人果有千万者乎?渠惟知其人之无千万也,是以谓之知本也,是以谓之一也;又知其面之不容不千万而一听其自千自万也,是以谓之至一也,是以谓之大同也。
  如其迹,则渠老之不同于大老,亦犹大老之不同于心老,心老之不同于阳明老也。若其人,则安有数老之别哉!知数老之不容分别,此数老之学历以能继千圣之绝,而同归于“一以贯之”之旨也。若概其面之不同而遂疑其人之有异,因疑其人之有异而遂疑其学之不同,则过矣!渠正充然满腹也,而我以画饼不充疑之;渠正安稳在彼岸也,而我以虚浮无归宿病之。是急人之急而不自急其急,故弟亦愿兄之加三思也。使兄之学真以朱子者为是,而以精一之传为非是,则弟更何说乎?若犹有疑于朱子,而尚未究于精一之宗,则兄于此当有不容以已者在。今据我二人论之:兄精切于人伦物理之间,一步不肯放过;我则从容于礼法之外,务以老而自佚。其不同者如此。兄试静听而细观之:我二人同乎,不同乎?一乎,不一乎?
  若以不同看我,以不一看我,误矣。
  但得一,万事毕,更无有许多物事及虚实高下等见解也。到此则诚意为真诚意,致知为真致知,格物为真格物。说诚意亦可,说致知亦可,说格物亦可,何如?何如?我二人老矣。
  彼此同心,务共证盟千万古事业,勿徒为泛泛会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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