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初,王店有李某者中年丧偶,遗一子,已十岁矣。一日,有二妪踵门求匹。某恶其老也,拒之。妪请暂奇室中,某辞以不能供亿。妪曰:“但相容,勿愁日用也。”某始许之。
居数日,某以资用既竭,将搜箧中衣质诸库。启之,则白金一锭,灿然在上,取称之,适得十两。知为二妪所为也,愈加敬礼。自是凡布帛菽粟及酒肴之属,偶有所需,无不从心立应,某家用以小裕焉。
后某以事出,迨暮归,失儿所在。询二妪,皆言不知。觅之不得,是夕虽寝,不复成寐。而转侧间,席底似有物为梗。取火揭视,有一人皮,折叠其下。其眉目肢体,宛然儿也。但骨肉皆空矣。大骇,出以语人,共往觇之。遥见二妪俱长丈余,锯牙青面,口如血盆,始知其为夜叉也。骇绝,将反奔,而此物已失所在矣。
外史氏曰:夫无因至前,虽夜光之璧,明月之珠,犹不免按剑相盼,而况于人乎?而况倘来之物之即出自其人者乎?今李某于二妪之突如其来,既不能辨之于早,而于财物之无因者,复不能虑之于终,究之所得几何,而夜叉之索负乃已至此矣。哀哉,哀哉!然天下之能为夜叉化身者,又岂止二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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