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3期
行刑枪声响起
作者:钟秀灵
1.囚车里的罪恶
鄂山市今天召开公判大会,判决了一批罪犯,其中有一名叫聂阿狗的因犯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公判大会结束后,聂阿狗被押上囚车,往刑场驶去。和囚车一起驶往刑场的还有全市公、检、法和市政法委的九辆小车,郑易声检察官也在其中。在他后面的车里,坐的是市法院的副院长李长青,临上车的时候,李长青还友好地拍了拍郑易声的肩膀和他打了个招呼。
在路上,郑易声突然惊奇地发现车队不知何时加入了一辆神秘的黑色奥迪车,按规定这是不能允许的。不过这辆奥迪车挂的是省会的车牌,负责安全保卫的又是市公安局的王大海局长,那么,这辆车里坐着的就应该是省里来的人了。他们到刑场去干什么呢?郑易声感到十分不解!
刑场在市郊一处荒僻的河滩。聂阿狗被验明正身后,随着一声枪响倒在了地上。两个武警将聂阿狗的尸体搬进囚车,准备运往火葬场火化。
囚车在路上走了十来分钟后,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囚车上下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其中一人提着一只黑色金属箱。两人上了奥迪车后,奥迪车就脱离车队,神秘离去。郑易声目睹了这一切后,不由得疑云顿起,作为一名检察官,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他立即掏出手机和王大海、李长青通话,要求他们说明真相。王大海、李长青支支吾吾,说待会儿再向他解释,就把手机关了。
车到火葬场,李长青一打开车门,就吩咐立即火化。武警把聂阿狗的尸体抬上了运尸车,准备运往焚尸炉,就在这时,郑易声抢上前去拦住了他们,厉声说:“不能火化,你们还没向我解释:为什么车队里会出现一辆神秘奥迪?为什么囚车里会藏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们手里又为什么会提着一个黑色金属箱?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在囚车里又干了些什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郑易声平时为人不苟言笑,给人冷峻的印象,此刻他剑眉倒竖,黑脸如铁,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质问,使现场气氛顿时十分紧张。
王大海见状忙出面打圆场:“嗨!老郑,那辆奥迪车是省政府的,那两个人也是省里的,这事市里知道,给李副院长和我打过招呼。回头我请你们喝酒,到时,再把事情原委向你讲清楚,现在,咱们还是别耽搁了,赶快把尸体烧了吧!”
李长青也接上了话:“是呀,咱们还是快把尸体烧了,了结这事,到时,我首先罚酒三杯,算是向你老郑道歉,这行了吧?”
郑易声听了他俩的话,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囚车里肯定发生过某种可怕的事!作为一个检察官,他感到愤怒。这愤怒使他的血压升高了,他摇晃了一下身子,用手揩了一下突然流出来的鼻血,说:“我是一名检察官,你们也都是国家的司法干部,我们绝不能做有违职业道德的事情,更不能知法犯法甚至纵容罪恶。今天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代表检察机关要求封存尸体,查明真相!”
王大海、李长青面对义正辞严的郑易声,只好悻悻地走了,李长青临走时丢下了一句话:“好你个郑易声,你这样固执己见,是要后悔的!”
2.夜闯停尸房
这天下午,郑易声接到了市长刘义的电话,刘市长说,那辆奥迪车的确是省政府的,那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是省里的医学专家,这事市里知道,你就不要插手了。刘市长最后在话筒里还很威严地“啊”了一声。郑易声放下电话表情很凝重,他知道,市里眼下正搞机构改革,如果市长不高兴,那么,他郑易声很可能在这次机构改革中被一刀切下来退居二线。可是作为一个检察官,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身边违法乱纪、胡作非为!郑易声53岁了,在他33年的司法生涯中,他还从未做过一件违背自己良知的事情。
晚上,郑易声避开保安,悄悄摸进了火葬场。进了停尸房,找到了聂阿狗的尸体,在聂阿狗尸体背部肾脏部位,他发现了两个已被缝合起来的手术伤口。原来,聂阿狗的肾脏被人取走了!郑易声看着聂阿狗有些变形的脸,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王大海、李长青还有刘市长,他们难道真的敢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允许这种明目张胆的不法行为吗?正在这时,一道电光罩住了郑易声,跟着一道喝声响起:“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火葬场的火葬工李阿大师傅来了,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郑易声觉得李师傅是个诚实人,就把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李师傅听了张大嘴巴惊得半天没有吱声。
第二天,当郑易声、王大海和李长青及几个法医到达火葬场,准备对聂阿狗进行验尸时,却被工作人员告知,聂阿狗的尸体已被火化了。郑易声勃然大怒,猛然一拳擂在骨灰盒上道:“谁让你们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啊?”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回答:“是我,我叫他们火化的。”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市长来了。刘市长憎恨地看了郑易声一眼,说:“一个罪犯,犯下了滔天死罪,已经验明正身,执行枪决,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阻挠火化?当前,我们要全力维护我市团结稳定的大局,不允许部门和部门之间、个人和个人之间相互拆台!”
郑易声争辩道:“罪犯犯有死罪,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罪犯也有基本人权,我们不能知法犯法,竟然把犯人的肾脏给割走了!”
刘市长一听更火了:“郑易声,我警告你,说话要有证据,你说罪犯的肾脏被割走了,证据在哪儿?”
郑易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白搭。他看看焚尸炉,焚尸炉的烟囱还冒着淡淡的烟雾。
刘市长他们上车走了,郑易声突然满脸是泪,呜咽着蹲了下去。这个铁一样的硬汉子,突然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奈。就在这时,火葬场的李阿大师傅来了,他扶起郑易声,说:“你跟我来一下!”郑易声懵里懵懂地跟着李师傅进了停尸房,李师傅掀起一块遮尸布,说:“你看看,他是谁?”郑易声一看,是聂阿狗的尸体。他又惊又喜,忙问:“怎么,你烧的不是聂阿狗?”李师傅点点头,神情庄重地说:“我们当工人的,虽说文化少点,可都不是糊涂虫,眼睛里更揉不得一粒沙子啊!再说,你老郑昨晚上不是点拨过我吗?”
郑易声热泪盈眶,一把握住李师傅的手,说:“我的好兄弟啊,真是太感谢你了!”接着,郑易声请来法医对聂阿狗的尸体作了DNA基因鉴定,并对其取走肾脏部位的刀口进行了拍照,采集了必要的证据。
3.证据的碰撞
郑易声收齐了证据,就直接到市政府闯进了刘市长的办公室。刘市长正坐在那儿翻阅文件,看见郑易声,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郑易声把一个卷宗交给了刘市长,刘市长脸色铁青地翻了翻,又把卷宗扔到桌上,说:“郑易声,你不简单啊!你有了这些证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和市政府叫板?”
郑易声委婉地说:“刘市长,请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和市政府过不去,我只是觉得一个犯人,哪怕他犯有死罪已经被枪毙了,他的基本人权还是应该受到保障!”刘市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和我谈什么人权,用不着你来给我上法律课,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郑易声也火了,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拼着这顶乌纱帽不要,我也要维护法律的尊严,不论是谁,只要他以身试法,就不能不受惩罚!”
刘市长听了,忽然笑了起来:“郑易声啊郑易声,你以为你是谁啊?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也未能翻过如来佛的手板心啊!好,既然你这样不听招呼,我就让你见一个人。”说着,刘市长拍了拍手,跟着从门外进来了市人民法院的李长青副院长,李长青手里也拿了一个卷宗,他冲着郑易声阴阴地点点头,把卷宗交给刘市长。刘市长没有伸手,只是呶呶嘴,冷冷地说:“把它给郑易声,让他自己看吧。”
郑易声接过卷宗一看,原来这里面是一份聂阿狗的父亲的授权声明,大意是鉴于逆子聂阿狗死有余辜,家属自愿将已被执行死刑的聂阿狗的肾脏捐出救人,用以向社会谢罪。声明的最后是聂阿狗父亲的签名,并按有血红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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