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5期
失足的妻子
作者:叶雪松
白云药厂有一对夫妇,男的叫许家陆,在厂里任采购,女的叫贾艾真,是这个厂的出纳。许家陆憨厚老实,为人热情,是厂里公认的大好人;贾艾真温柔漂亮,业务能力强,深得厂长的好评。大伙儿都说这两口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然而,人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两口子是上大学时谈的恋爱,当时,贾艾真的追求者多得排长队,可不知为什么,贾艾真却看上了寡言少语的许家陆。结婚以后,贾艾真就有些后悔了,认为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一样。她追求的是浪漫,嫌许家陆木讷倔犟,跟他在一起一点激情都没有,为此,经常为一些小事儿生闷气。两口子要是怄起气来,能一个月谁也不搭理谁。
这段时间,两口子又怄上了气。这天晚上,贾艾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响了。是张梅打来的,说下个月2号是她结婚的日子,请贾艾真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她的婚礼,最好提前一天来帮她料理一些事情。张梅是贾艾真念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后来张梅考上了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她们就疏于联系了。一晃十年过去了,没想到张梅又像一条游到深海里的鱼又游回来了,张梅说她现在是市广播电台的强档节目“心连心”的主持人。这么多年不见了,正想和她唠唠心里话,贾艾真愉快地答应了。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许家陆出来问:“谁来的电话?”贾艾真没好气地说:“高中时的一个同学。”许家陆没再问什么,关上门自个儿睡觉去了。望着许家陆的背影,贾艾真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人来……
话说他们厂的厂长有个朋友叫张建伟,由于说话口吃,大伙儿给他起个绰号“张磕巴”。贾艾真每次去银行取款时,要是没车,厂长就让张建伟开着他单位的车和她一块儿去。甭看张建伟相貌平平,可说话却幽默诙谐,再加上紧要处就口吃,因此,常常让坐在他旁边的贾艾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要是换了别人张建伟早就把脸儿吊下来了,可面对贾艾真,张建伟不但不恼,反而愿意看她捂着嘴的样儿。
有一回贾艾真在张建伟口吃时又捂嘴笑了,张建伟侧面对她说:“艾真,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我就是愿意看你笑的样子。”张建伟说这话时又口吃了,贾艾真又忍不住笑了,心里说:别看张建伟有口吃,可人家有性格,男人嘛,就得有个男人样儿。打那以后,贾艾真对张建伟的印象大为改变,没事儿的时候,张建伟常上办公室来和她唠嗑儿,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几天见不着面儿,贾艾真就会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
这天,两个人又去银行取款,正赶上中午,天又很冷,张建伟说:“艾真,我们先到酒吧里喝点酒暖暖身子,行吧?”贾艾真想到这是张建伟的好意,再说,她从没去过酒吧,她想看看那里边究竟是什么样儿,就答应了。
他们来到“老井酒吧”,一进门,贾艾真就觉得很对胃口,酒吧里充满了一种怀旧情调,无论在墙上还是地上,无论是门框还是窗户,都以二三十年代的道具来点缀。音乐放的全是爵士乐,而且用的是老式唱机,有时甚至还会跳针,但听起来却很舒心。
张建伟和贾艾真在临窗的位子上坐定,要了两份西餐,两人边吃边聊。张建伟给贾艾真倒了一杯“墨西哥金太阳”,说:“艾真,这地方是不是土得掉渣儿?”贾艾真淡淡地笑了笑说:“建伟,你真是个有情调的人。这里面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我觉得这比泡卡拉OK高出一个档次。”张建伟笑容可掬地说:“艾真,你可真会说话。”
两个人喝了一会儿,张建伟冲着贾艾真很洒脱地笑了笑:“人这一生讲究的就是个缘字,自打我见到你,就觉得你身上散发着一种磁力,让我感到亲切。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想入非非的人,不知怎的我很喜欢你。你已经走进我的心里,这是不是缘分?”张建伟说到这里显得很激动。
贾艾真没想到张建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血液已经汩汩涌上颈根,心跳得很快。张建伟的话虽真诚却又有点挑逗味,使她产生了那种心慌意乱而又甜蜜的感觉。沉默了一会,她认真地说:“建伟,我们双方都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好比运行在两条不同轨道上的两颗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张建伟话锋一转:“艾真,我们现在不谈这些,我刚才的话你不会生气吧?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意味着龌龊,可我还是控制不住,不说出来心里闷着呢!”
这时,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深情地唱着《相思风雨中》,张建伟便邀请她说:“艾真,咱们也来一首《相思风雨中》吧!”说着就站起身拉着艾真走到了歌台。张建伟口吃,可歌唱得很棒,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唱得很投入,不时赢得观众的掌声,两人显得很合拍。
不久,两个人就好上了。开始时,贾艾真觉得有些对不住许家陆,可日子一长,也就觉得自然了。用贾艾真自己的话说,婚内不足婚外补。她瞒着丈夫和张建伟相好已有一年多了,觉得既刺激又充实。可不知为什么,最近张建伟好久没有约她出去了,这几天丈夫又总是怪怪地看着她,会不会是丈夫发现了什么马脚?可一想丈夫脾气犟,他要是知道非闹翻天不可,还能这么沉住气?
张梅结婚的前一天,贾艾真如约前往。见面时,两个人亲热了一番后,张梅对贾艾真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我的同事关素丽。”张梅说着又对她身旁那位穿着白T恤的漂亮女人说:“素丽,你过来,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贾艾真。”关素丽非常优雅地握着贾艾真的手说:“你好艾真,很高兴认识你。早就听张梅提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张梅笑道:“素丽,艾真在高中念书时,是有名的校花哩!追求她的男生都排长队了。”关素丽笑着说:“我要是个男的,也会被她打动了。”
不知为什么,贾艾真对关素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晚上,关素丽说:“艾真,张梅这儿地方小,今晚就到我那儿住吧!我那儿地方宽敞。”贾艾真答应了。关素丽领着贾艾真到她家,她丈夫不在家,关素丽说她丈夫在外头有女人,早不把这儿当家了,家里只有她和女儿。关素丽将一本影集递到贾艾真手上说:“喏,这就是我女儿的影集。我有了她,就啥也不想了。我现在才领略到什么叫相依为命,女儿已经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贾艾真接过影集打开一看,不由惊呆了:照片上的小女孩看起来非常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想起来了,是在张建伟处见过的,难道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关素丽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对关素丽说:“你的女儿长得真是太可爱了,眉眼鼻子好像从你这当妈的身上印下来似的。”关素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也就你这么夸她,赶明儿让她给你当干女儿。”贾艾真打开影集的第二页时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她看到了张建伟和关素丽在一起的合影,关素丽依偎在张建伟的怀里,两人正开心地笑呢!贾艾真正心慌意乱的当儿,关素丽叹息了一声:“我和我丈夫是高中时候的同学,那时候,我们彼此都有好感,后来我们就恋爱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共同奋斗了好几年,才有了现在这个家。据我的一位朋友讲,他早就背着我买了一所房子跟女人住,最近他又与一位刚刚毕业分配工作的姑娘好上了。”
贾艾真没想到张建伟背后还有那么多故事。晚上,她睡不着觉,想了很多。她也没有想到在这儿竟然会遇见张建伟的妻子。关素丽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听口气她根本不知道她和张建伟的关系。看起来,张建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怪不得他近来似有意疏远她,原来是另有所爱了。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张建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
几天后的一天早上,贾艾真打的来到关素丽所提供的张建伟新买的楼前,这时候,张建伟正从楼道里出来,旁边跟随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穿着时髦的漂亮姑娘。那姑娘很亲热地拉着张建伟的手,欢快得像只撒欢的小鹿。一切都不言而喻。她不由心头一震,真想下车去当着那姑娘的面质问张建伟,可想了想还是忍了。当天晚上,贾艾真就和张建伟闹翻了天,指责他不该另有新欢。张建伟满不在乎地说:“你以为我和你好,就得被你捆住,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又不是我老婆!”张建伟话还没说完,贾艾真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说了句“你真卑鄙”就走了。
外面风刮得很大,贾艾真刚拐进离家不远的胡同口,就遇到两个歹徒。那高个儿笑着说:“大姐,兄弟手头紧,借两个钱花花!”贾艾真有些心慌,战战兢兢地说:“你们走,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那矮个儿“嘿嘿”一笑:“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后半夜了,谁来救你?没钱也行,陪老子玩玩!”说着便向贾艾真扑来,贾艾真这才感到今晚在劫难逃了。就在这当口儿,忽见矮个儿“哎呀”一声倒在地上,那高个儿见矮个儿被打倒,想上来帮忙,又被一个人迎头一拳打了个仰面朝天。两个人爬起来相视一下拔腿就跑。那个制服他俩的人说:“艾真,没事儿吧?我知道这儿不安全,就出来接接你!”原来救她的人正是自己的丈夫许家陆。贾艾真不由心里一热,万般感慨涌上心头,一下子扑在丈夫的怀里痛哭说:“家陆,我对不住你呀……”这回让她明白了,最温暖的地方还是家这个港湾呀!
回家后,贾艾真为了取得丈夫的原谅,正想将自己和张建伟的事儿向他全盘托出,哪知许家陆摆了摆手说:“不要说了,我全知道了。”贾艾真一愣:“你全知道了?”许家陆点点头说:“是的,我全知道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接着,许家陆就向贾艾真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来也巧,许家陆见妻子常常外出半夜里才回来,早就犯了愁。这天,他正在家里愣着,门响了,进来一个端庄漂亮的女人,她自我介绍她叫关素丽,是张建伟的妻子。关素丽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您的妻子和我丈夫在一起。虽说我丈夫不好,可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我还爱着他呢!”许家陆知道她的来意,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关女士,您是说……”关素丽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说:“许先生,我想通过我们的努力,尽可能地让他们回心转意。我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一个家庭的建立来之不易……”关素丽说着,忽然看到电话旁一张贾艾真和张梅的合影说:“怎么,你妻子也认识张梅?”许家陆告诉她,张梅是妻子高中时最要好的同学,后来分开了,没联系上。关素丽说:“张梅和我是一个单位的,我们是好朋友。下月2号张梅结婚,是个好机会。”接着就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许家陆。其实,许家陆也不愿失去妻子,他们毕竟有过美好的时光,见关素丽的想法可行,他就答应了……
贾艾真这才明白,去张梅家参加婚礼的事是丈夫和关素丽有意安排的,面对这样宽厚的丈夫,她还能说什么呢?顿时,悔恨的泪水顺着腮边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