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罕世神龟
作者：杨本琦
林院士听了精神大振!他想，盗龟之人逃离孙部，极有可能潜回故乡。他们正商量着准备去一趟绍兴，突然接到萧副局长的电话，说盗珠人已在广东韶关抓获，密码箱失而复得，请华教授前来确认。华教授欣喜异常，立即飞往韶关。
三情系国宝，白发人粪池捞珠
据盗珠嫌疑人黄毛交代，他乃一无业人员，扒窃惯犯，长期混迹于深圳、珠海一带。那天，他见一白发老人的密码箱，小巧精致，想必定有不少钱财，便趁其不备，顺手牵羊把它偷回了家。
可是，当华教授转动密码打开箱子后，却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怎么回事?宝珠不见了，只剩下个装宝珠的空首饰盒！
华教授这一急非同小可，差点把神经弄短了路。
萧副局长也急了，赶紧提审黄毛：“你把宝珠弄哪儿去了?”
“宝珠?!”黄毛茫然地看着萧副局长，说，“我……我没看到什么宝珠呀，只有一颗小玻璃球。”
“对对对!”华教授急忙说，“就是那颗‘小玻璃球’，你……你快交出来。”
黄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唉!这算什么东西，我早把它扔了。”
“什么?!扔了?”萧副局长拍案而起，“扔哪儿了?”
黄毛见萧副局长怒气顿生，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扔……扔在路边的粪池里了。”
“快，带我们去找!”
大家跟着黄毛来到了那个粪池边。萧副局长正要安排干警下池，华教授却说：“大家都别下，我研究此珠多年，深知它的习性，此珠坚而沉，落池必有个大致方位，还是让我一人下去最妥。”说罢，脱掉衣裤鞋袜就跳进了粪池中。
初春的天气寒气逼人，满池粪水臭气熏天，令人呕心反胃，年近古稀的华教授，在池中抓、摸、揉、捏，一把、两把、三把……污秽在面前翻起；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在慢慢地滑过；终于，华教授一声惊喜：“找到了!”他连泥带粪抓出了一颗宝珠。干警们正待拉他上来，却听华教授喊道：“别忙!我脚底下好像还有。”果然，他又摸出了一颗，再摸，还有，一共摸出了6颗。经过清洗之后，人们发现这6颗珠子的形状、大小、颜色，甚至分量都一样。真可谓鱼目混珠，难辨真假。在场的干警和围观的村民，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华教授。
华教授不负众望，当即作了权威性的讲解：“这6颗珠子中，应该有一颗是真品，其余5颗是仿制品。”接着讲了烧制品的来历：
为什么会有仿制品呢?那是慈禧死了，搂龟入陵之后，宫中某日竟也天降祥物，后宫御花园太液池现一只神龟，背纹成寿字，全身生绿苔，有大臣奏曰：此乃千年灵物。皇上大喜，普天同贺，民间纷纷仿造神龟，以求吉利。“宠龟热”风行一时，小百姓比不得帝王之家，龟眼嵌不起奇珍异宝，于是，山东淄川一姓齐的世代老窑商便仿烧龟眼明珠。他烧出的龟眼竟与阿拉伯龟目一模一样。由于工艺精湛，仿造逼真，河北、山东、两湖两广各地百姓竞相购买，作为吉祥物互赠。据史载，这种珠子一对只值两百文，合现在人民币不过一、两元钱。
华教授的讲述让大家大开了眼界。萧副局长问道：“眼下，宝珠和赝品混在一起，华教授能分辨出来吗?”“能，但需要时间。”华教授接着说，“真品宝珠有两大特性，其一，畏强光，强光下龟目受刺，黑子呆滞，难显神奇；其二，忌浊秽，宝珠在粪池中被浸泡，需九九八十一天方可脱尽晦气，重显灵妙。”
“这么说，一时还难验真假？”
华教授想了想说：“办法倒有一个，常言说真金不怕火炼，真宝能顶泰山，只须将这些珠子一记重敲便知分晓。
一老农听后说道：“这好办，我们村就有舂米的碓窝，可把珠子放在碓中舂敲。”
华教授满意地说：“好，就这么办!”
来到碓窝旁，只见萧副局长高踏碓嘴，华教授投下一珠，“啪”的一声，珠投碓落，力贯正中，将碓内之珠砸得粉碎。华教授又投下第二颗、第三颗……当投到第五颗时，只听“砰、砰、砰，”连舂三下，碓内之珠纹丝不动，华教授拈出一看，一点印迹也没有。
“真品，真品哪!”华教授兴奋不已，众人随即一片欢呼。
四揭彩嵌睛，罕世龟重现神奇
宝珠失而复得，可谓一喜。更令人欣喜的是，通过报纸对华教授宝珠失窃案侦破的报道，林帆院士在北京接到了一位浙江姓吴的中学生的来信，信只写七个字“我知道神龟去向”。这短短的七个字，像一支强烈的兴奋剂，让林院士激动不已。他当即带着几名学生，赶到了浙江省的一个偏僻乡村。不巧的是，那位中学生不在家。还好，屋里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向林院士讲述了“铁龟”的故事。
原来东陵大劫那天，从第一道墓门背后闪出的人影，正是盗龟潜逃的吴世贵，也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的父亲。不过吴世贵逃回时他还没有出世。后来他听母亲说，父亲回来的第二天，孙殿英的副官就带人把他抓走了，还把家里翻了个里外朝天。
许多年过去了，母亲一直不知道父亲犯了啥罪。直到文革开始“破四旧”的时代，红卫兵在他家祖坟的墓碑下刨出了个“铁乌龟”，造反派硬说母亲藏匿乌龟就是保护地富反坏右，他们骂骂咧咧地把铁龟砸进了一个臭水泥塘里。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已经当了爷爷，他的孙子就是那个中学生。这孩子一上中学就迷上了游戏机，又没钱常去花销。前不久，想起以前曾听老人说过臭水塘里有只铁乌龟，便偷偷下去摸了起来，居然被他摸到了。为了急于换钱去打游戏机，竟低价以五块钱卖给了一个收破烂的老头。
林院士一听，顿觉五雷轰顶，头昏目眩。他喃喃道：“国宝啊!竟在发现的前一刻，又不知去向何方了!”他的学生见状，忙扶住导师劝道：“导师，您别急，从时间算来，还有点希望：这里离城镇远，老头肩挑步行送到废品站，废品站汇总分类后才会送炼铁厂，厂里也不一定马上就化。现在赶去，也许还来得及。”林院士暗求上苍保佑，“忽”地站了起来：“赶快追踪!”
此地仅有一处废品站，林院士说明原由后，老保管查了查账本说：“这批废铁废铜已送厂了，半个月前，大概是……”
林院士慌了，不等他说完就喊再见，转身上车就走。
在炼铁厂几座大烟囱下面，满怀希望的林院士擦着汗水，被带到几堆码得整整齐齐的铸铁块前，生产科长热情地介绍说：“所有收来的废铁，我们都及时回炉，铸成了新的铁块，看，这堆，还有……”
“别说了!”林院士禁不住喊了起来。
“同志，您……”
生产科长发现客人像是发病一样，只见他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胸口捶得咚咚响，牙齿咬出咯咯声，脸上肌肉直发颤，赶忙叫人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医生给病人服了几片镇静药片，过了好一会儿，林院士的心速仍然跳得如登山，不过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猛地一下抓掉了自己一把花白的头发，他彻底失望了。
正在这时，过来一个搬运工人：“哎，这位老师傅，啥子事着这么大的急吗?”
林院士无力回答，一位学生说道：“我们在找一只铁龟。”
“铁龟?我当啥子宝贝哟，就是那个铁王八?”
“对，难道你见过?”
“当然啦!”搬运工人得意起来，“我不仅见过，还亲自拖……”他愣了一下，“走，出去说，出去说。”
他神秘兮兮地把林院士一行引到门外树下，慢慢点燃一支烟，这才说道：“师傅，您们可千万别去揭发我，那铁乌龟是我到废品站去拖的。路上遇到个朋友，他是一个铁件翻砂小作坊的头头，说是那铁王八可化好几斤铁，给了我半包‘大前门’香烟，就拿走了。”
林院士心里火花一闪：“快带我去，我给你一箱‘大前门’香烟!”
找到那个铸铁小作坊，一问，那头儿不在。一行人直奔车间，炼铁炉口站着一个师傅，他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拥进来的一帮人。林院士一眼就看见车间墙角里躺着一只铁龟，他欣喜若狂，激动得直喊上帝。他双手颤抖着捧起“神龟”，正想来一个痛吻，忽然觉得不对劲：怎么神龟长了一身过敏疙瘩?再一看，下面还有3只。糟了，这是翻砂件，复制品。那么，原件呢?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