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4期

面子

作者：刘向阳

　　
　　甄娘和贾娘原来互相不认识，一个是刚从东北搬来的，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
　　这回，他们两家都搬到了新建的乐园小区同一单元居住，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甄娘心直口快，见人爱搭话；贾娘热情好客，逢人好聊天。两人情趣相投、秉性相合，仅几天就成了熟得不能再熟的邻居。
　　这天，贾娘刚一开门，就看见甄娘两手提着东西，很吃力地往楼上走。贾娘赶紧走过去，边帮忙边打听：“大包小包的买些啥？”
　　“高粱米、苞米面、大馇子，还有大芸豆。”甄娘边走边解释：“儿子有些年没回东北老家了，总叨咕要吃点儿家乡饭。”
　　“是吗？都说东北饭好吃，就是没尝过。”贾娘接着说“也是呀，在咱这大地界儿，都讲究生猛海鲜、山珍海味，那还有人吃粗粮！”
　　“俺们东北人过惯了穷日子，如今好过了，也不忘那一口儿。”甄娘又说“要是贾娘不嫌弃，过会儿我做好了送你点儿尝尝！”
　　“可别！我不是这个意思。”贾娘连连拒绝。
　　到了吃午饭时，甄娘还是给贾娘送来了一大碗大馇子粥，还外带一碟东北小咸菜。
　　既然已经送到家里来了，贾娘无法拒绝，只好收下了。天津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何况贾娘不愿亏人家的情。第二天，就端了一盘饺子给甄娘送了过来。
　　甄娘尝了一口饺子，虾仁三鲜馅儿的！这哪成啊，一碗大馇粥换人家一盘饺子，这不明摆着占人家便宜吗！甄娘心里搁不下这个情儿，转天又给贾娘送去一盘玉米面饼子，还外带一大碗猪肉烩酸菜。
　　天津人除了亲戚、朋友，很少与外人有什么物质上的来往。遇到个这么实在热情的东北大娘，真让贾娘有些难以招架了。为了不失去大都市人的高贵形象，贾娘第二天又给甄娘送来了具有天津特色的捞面。
　　甄娘那见过这种面条的做法，有十来种拌菜，特别是各色海鲜，她甚是佩服天津人的饮食水平确实高。同时，她也为贾娘这样高看她而感动不已。于是，她琢磨贾娘肯定是太爱吃东北的饭菜了，转天，她又给贾娘端去了一盆高梁米豆干饭，外带一大碗小鸡炖蘑菇。
　　甄娘来到贾娘家门前，由于无法腾出手来按门铃，又见虚掩的门开着缝，她一脚把门拨开，径直走了进去。
　　啊！甄娘惊讶地看到贾娘老两口和女儿每人端一碗棒子面粥，围在饭桌前，就着一碟咸菜吃得香香的。心直口快的甄娘嚷了起来：“贾娘，咋吃这饭？”
　　甄娘的到来让贾娘始料不及，尴尬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老伴搭腔了：“咳！我闺女上大学需要钱，买这楼办的按揭，月月还本付息。那还有钱吃香喝辣呀！”
　　“那贾娘给我送的……？”甄娘不解地问。
　　“不瞒您说，那都是给她爹特做的，他身体不太好，他舍不得吃，才送给你。”贾娘老伴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那能这样？”甄娘一听急了，冲着贾娘嚷。
　　“天津人很讲究面子！”贾娘老伴苦笑着说。
　　甄娘一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