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4期
遭遇狐狸精
作者:孙秀利
自从一年前的那一天,为交纳父母赡养费一事,我打了妻子阿美一顿后,妻子就离家出走了。一年来,我又当爹又当妈,不仅要抚养两岁多的女儿,而且还得四处打听和寻找妻子阿美,可每一次都空手而归。这不,一个多月前,在南方打工的一个远房亲戚给我打电话,说妻子阿美就在他打工的那个城市,叫我速去。可当时正值秋收季节,我没有及时赶去。
好不容易将庄稼全部收割完,将女儿托付给父母后,我怀揣着从岳父家借来的2000块钱来到了南方的南海市。一下车,听打工的我那位亲戚讲,一个多月前,他在夜市上看到阿美和一个老头子在吃夜宵,动作非常亲密,很可能阿美傍上哪个大款了。我一听捶胸顿足,如果妻子阿美真的成了哪个大款的“情人”或“二奶”,这叫我日后怎么抬头做人呀?
但不管怎么说,目前尽快找到妻子阿美是关键。按照阿美可能“学坏”的线索,我几乎跑遍了所有的私营企业,可都没听说一个叫阿美的。那位打工的亲戚跟我说:“你真是‘老土’!阿美既然是傍大款,还敢用真名?早隐姓埋名了。”我一听,觉得有道理,决定改变策略寻阿美。
这一天,我来到了“春之韵”服饰有限公司,刚敲开经理的门,只见里面一男一女正在谈论什么。见我进来,其中的中年女人问道:“请问,你有啥子事?”我一听这四川口音,口气蛮客气的,一股暖流顿时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近几天我在寻找阿美时,每家公司老板见了我这个“乡巴佬”总是爱理不理的,令我非常气愤,可今天这个“春之韵”公司态度蛮好的。于是我大声道:“请问老板,你们公司有没有从甘肃来这儿打工的女孩子,二十多岁,细高个。”
谁知我的话刚说完,那一男一女立马站了起来,尤其是那个中年女人走到我的跟前,仔细看了一下我,说:“请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好不好?”我一听不知他们什么意思,心里有点毛,但还是按照那个中年女人的要求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刻,那个女人对着那个男人道:“太像了,太像了!中和,你说像不像?”“姐,像,非常的像,就跟姐夫一模一样!”这一下,我如入云雾之中,嘴里喃喃地说:“你俩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我边说边往外走,总觉得这一男一女神情有些异常。
“站住,请你回来,”那个中年女人喊道。我急忙转过身问:“有事吗?”
“请你坐下,我有话想跟你说,”那个女人边说边倒了一杯茶递给我,“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子是你什么人?”我喝了一口茶,便把寻找妻子阿美的事讲了一遍。
那个女人道:“我叫之韵,眼下是公司的经理,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阿美。”这时,那位叫中和的中年男子来到我跟前,问:“你今年多大了,叫啥名字?”我告诉他俩,我叫阿杜,今年35岁,好不容易娶了个俊媳妇,却让我打跑了。眼下孩子没人管,父母又骂,真后悔啊!
当他俩确认我是甘肃人后,那个叫中和的男人拉着我的手说:“阿杜啊,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请你帮个忙,只要你愿意,我们不仅给你付工资,而且还帮助你找阿美。”
我一听,心里乐开了。因为到南海市半个月来,身上带的2000元钱差不多花完了,正愁下一步怎么办呢。如今“春之韵”公司不仅给我付工资,还答应帮我找阿美,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但我只能在心里乐,不能溢于言表。于是我拍了拍胸脯道:“只要不干违法的事,我就试试吧。”
之韵给我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开水,道:“阿杜啊,不瞒你说,我的老公黄春也是你们甘肃人,这家公司是他辛苦几十年才办起来的。可一个多月前,他去西南参加一个服装博览会,在归途中不幸突遇车祸死亡。等我料理完丈夫的丧事回来后,忽然接到了西南一家私营服饰公司的电话,说我丈夫跟他们签订了合同,为何至今不发货。我当时不敢说黄春出车祸死了,就说丈夫又到东北办事去了,叫他们把合同传真过来。这家公司是我们的老客户,业务一直由我丈夫联系。可我们将货发过去后,迟迟收不到货款,于是我们去电话催款,可对方一直推诿,说是跟我丈夫口头说好的,货款一年后才支付。你想想,好几十万块钱货款啊,叫我们这个小公司怎么能承受?每次我打电话要钱时,他们都叫我丈夫接电话,可我丈夫已经不在了,怎么接他们的电话?我们正准备撕破脸皮和他们打官司,正巧遇到了你。”
“我能帮你们什么?”我问。
“你的说话声音,尤其是你那西北口音,跟我丈夫一模一样。只要你以我丈夫的身份给那家公司打个电话,他们绝对立马付款,以前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一来,我们不仅不伤和气,而且还能继续合作。我估计他们猜测到我丈夫黄春不在了,想赖掉这笔账。”
见之韵这么说,我有点担心:“我能行吗?万一露馅怎么办?”
“只要你沉着、冷静,绝对没问题。”接下来,他们姐弟俩详尽地介绍了黄春在世时的一些口头语及习惯。
于是我当着他俩的面,拨通了那家公司的电话,在“嘟”了几声接通电话后,我大声地说:“四通服装公司吗?请问你们王经理在吗?”
不到几秒钟,一个女的接过了电话:“喂,我是四通公司王经理啊,请问你是哪位?”
“怎么,王经理,一个多月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边说边笑了笑。
只见对方那个王经理忽然声音都变了:“黄哥,你还在……啊,不是说你已经不在……吗?”
“谁在咒我啊?我不是好好的吗!上次从你那儿走后,我径直去了东北,私下会了一个相好的,没敢跟老婆说,也忘了跟公司说给你们发货。昨天我回家后,听说货已经发了一个多月了,可你们的货款还没到。怎么王经理,咋不守信誉了?我们可是老客户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王经理已经接上了:“黄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这几天资金有些紧,这不,今天早上刚来一笔款子,我立马就给你电汇过去。”我从电话中感觉到那个王经理在冒汗。我刚放下电话,之韵姐弟俩就鼓起掌来,之韵说:“阿杜啊,你说得太棒了!”我说:“行吗?关键看结果。”
下午5点多,我正在公司的一间客房里看电视,之韵推门进来了,大声地喊道:“阿杜啊,货款收到了!”我听后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初战告捷,之韵姐弟俩不仅给了我3000元报酬,而且还在酒店请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晚餐上,之韵高兴地对我说:“阿杜啊,你暂且不要走,我还有其他几笔业务,等忙完这阵后,我再陪你找阿美,好不好?”我点了点头。
这天,我正在经理办公室翻阅报纸,忽然电话铃响了。我连忙拿起电话,刚“喂”了声,对方就开口了:“喂,是黄经理吗?我是‘阳光’公司的大李啊!听嫂夫人说,你大难不死,我不信,就给你打电话,你果然健在啊!今天晚上我在酒店请客,老地方,不见不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听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电话,就急忙打之韵的手机。不一会儿,之韵回来了。当我把电话内容告诉他时,她愤愤地说:“这个老狐狸,还不相信你没死,非要见见你,验明正身。”
原来,这个叫大李的服装经销商几个月前拉走了一批货,至今不给货款。后来他也不知道在哪儿听到黄春出车祸死了,十分高兴。不久前,之韵跟他要款时,大李赖着说,货款已经给黄春了。之韵不相信,好几万块钱的货款,丈夫不可能不说,再说账目上也没有这笔款项,一定是大李知道黄春死了想赖账。前几天,我冒名顶替黄春要回那笔几十万元的货款后,之韵非常高兴。今天早上,之韵又跑去跟大李要账款,大李耍赖说:“只要黄老板出面,我马上付款。”可想不到之韵跟他说,黄春根本没有死,就在办公室。大李不相信,立即拨打了电话,并邀黄春到酒店喝酒,这一下难住了之韵。
声音能模仿,可人没办法模仿。正当我们寻思对策时,这时办公室电视上的一则化妆品广告提醒了之韵。她走到我面前说:“有了,阿杜啊,你好人做到底,再委屈一次吧,只能通过给你化妆顶替了。我正巧有个朋友在电视台当化妆师,我们马上就去。”
真不愧是搞演员化妆的,等我从电视台回到经理办公室后,中和一见我便大呼:“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当晚之韵就陪同我来到了那家酒店,等我进门后,吓得那位大李直往后退:“黄老板,你是人……还是鬼?”
我大声说:“当然是人了,不行你摸一下我的手。”大李连忙摆手:“黄老板,酒不喝了,来日再喝吧,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两次我“出生入死”,弄假成真,之韵对我更好了。当晚她再次请我去喝酒。我喝得晕晕乎乎后,对之韵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到市区逛逛去。”说完我打的来到了市区繁华地段。
在市中心广场五彩缤纷的啤酒摊位上,尽管我有些醉意,仍要了一瓶啤酒。当我刚打开喝时,忽然一位年轻的小姐坐到我的身边。只见她手指顶住我的脑袋娇嘀嘀地说:“好你个黄老板,你竟会诈死。我说这几天找不见你呢,原来你跟公司的人合谋欺骗我啊,这一个多月可想死我了!”边说还边往我身上靠。
我忽然清醒了,因为这个声音尽管娇嘀嘀,但我觉得耳熟。我仔细一看,原来眼前的这位小姐,就是我日日寻找的阿美!我激动无比,一下子抱住了阿美,脱口道:“都一年了,想死我了!”阿美拧住我的耳朵,更加娇嘀嘀地说:“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把我们一个多月未见面说成一年了,你好狠心啊!”
正在这时,我的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好你个狐狸精,你又来骚扰我们家老公了!”我一听,这个声音也熟,急忙回头一看,是之韵站在我的身后,原来她在跟踪我。
这时,阿美和之韵拉扯着打骂起来。此刻我才如梦方醒,原来阿美竟然是之韵丈夫黄春的情人,而我却成了大傻瓜,一直在给勾引我老婆的仇人在当“替身”。
此刻我跑到她们两人之间,大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厮打之中,阿美的左手抓到了我的头,将我头上戴的假发套抓了下来。阿美一看到我的真面目,愣了一下,拔腿就跑。我边大声喊:“阿美,快回来!”边奋力追赶上去。而之韵则追在我的后面,大声地叫我:“阿杜,快回来,跟我回去……”
我渐渐放慢了脚步,是追阿美还是跟之韵回去?我拿不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