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5期
套子里的富翁
作者：吴作望
徐直峰是鹭岛市的一位民营企业家，邻近省市都有他开办的蜜饯厂、经销店，生意十分红火。可他既没有小轿车，银行里也没有他的存款，多少年来他总是低调经营，也一直远离新闻媒体。
徐直峰虽然三十大几了，至今仍没婚娶，与老母住在镇上那座槐树遮荫的老宅里。他唯一的奢侈品，就是一辆老旧的嘉陵摩托，骑着上下班，坏了还自己修理。在镇上，徐直峰是一个没啥名气、不起眼的小老板。
盛夏的一个傍晚，徐直峰在书房里上网，突然“扑”的一声，一只鸟从敞开的窗口飞了进来，这鸟儿红嘴唇，遍身绿毛发亮，是只红唇鹦鹉。徐直峰眼明手快抓住它后，它并不挣扎，相反，显得十分乖巧温顺。
徐直峰原想放掉它，谁知这只鹦鹉就像一个赖皮的来客，怎么也不肯飞走，还冲着徐直峰直叫！徐直峰乐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过着孤独、单调的生活，没一个知心朋友，既然这只鹦鹉不愿意离开，就留下与它做个伴，解解闷。
次日早上，徐直峰买了一个鸟笼，把鹦鹉关在笼里，放上水和食物。谁知它在笼里焦躁不安，左蹦右跳，不安居笼中生活，徐直峰只好打开笼子，恢复了这只鹦鹉的自由。
半月后的一天早上，徐直峰正在逗鹦鹉取乐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身材窈窕，穿着红衣裙的漂亮女子：“请问，你是徐老板吧？”
徐直峰打量了她一下：“你找我有事？”
“对不起，我是来寻找丢失的鸟。”女子腼腆地说。
“什么鸟？”
女子指着他肩头上的红唇鹦鹉。徐直峰不相信：“你咋知道它是你要寻找的鸟？”
女子嫣然一笑，将食指伸入口嘬了两声，然后温柔地喊了声：“贝贝！”
鹦鹉马上欢叫起来，扑翅飞落在女子的肩上，还亲昵地啄着她的秀发。显然，这女子还真是鹦鹉的主人。
女子这才自我介绍说，她叫唐静，两个月前受聘来镇小学任教，这只红唇鹦鹉是她从上海花鸟市场买来的，花了1500元，已经驯养了两年，半月前她因有事回上海，托人代管，回来才知鹦鹉飞走了，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它被徐直峰收养……
这只鹦鹉跟徐直峰相处半个月，他已经喜欢上它了，想让唐静卖给他。
“怎么，你想买贝贝？”
徐直峰点点头：“当初你买它花了1500元，我现在给你5000元。”
见唐静摇摇头，徐直峰马上又改口：“那就1万元，怎么样？”
唐静笑了起来：“徐先生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开口就是钱的交易。可能徐老板不知道，这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唐静边说边掏出一把绿圆粒的鸟食，喂起红唇鹦鹉，鹦鹉也果真叫了起来：“小姐，你好！先生，你早！”
徐直峰一听更感惊奇了，见唐静狡黠地望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又报出新价：“这只鹦鹉我要定了，我给你3万元。”
唐静咯咯笑了，摇了摇头：“如果我一分钱不要，将贝贝送给你呢？”
“什么，你不要钱送给我？”徐直峰觉得有点奇怪。
“是的，”唐静点点头，理了下秀发，“当初我买这只鸟的目的，是想排遣自己的独身生活，既然徐老板比我更需要，我就将贝贝送给你吧！”说着，将手中的鹦鹉递给徐直峰，又嫣然一笑：“徐老板，欢迎我以后常来吗？”
徐直峰喜出望外：“我希望唐小姐能成为我的常客。”
唐静果然成了徐直峰的常客。
两人开始只谈喂养和驯鸟的事，慢慢地，话匣子就打开了，唐静说她未上大学前，梦想当一个名演员或者是艺术家，现实却让她当了一名镇上的教师。徐直峰说他念完初中的那年，父亲病逝了，他就进了一家国营蜜饯厂，干了几年营销，并兼顾其他企业的营销，吃了不少苦，也跑了很多地方。几年后，他买下了那家濒临破产的蜜饯厂……
两人越谈越投机，感情也开始升温。一天晚上，两人聊到１０点多钟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低沉急促的敲门声，来人不说话，听动静有两三个人，徐直峰走到阁楼阳台上，高声问：“诸位是哪里来的朋友？”
“道上的。”
徐直峰马上会意，即返身进阁楼，从柜里掏出两条“中华”烟，从阳台扔了下去：“送两条烟诸位抽抽，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几个人拿上烟，幽灵般又翻上院墙消失了。
唐静一直注视着，忍不住问：“直峰，他们是干什么的？”
“黑道上的。”
“黑道？”唐静露出吃惊的神色，“你不是与警方的关系很好吗，为啥不报警让警方将他们绳之以法？”
徐直峰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这是蠢人的做法。警方保的是一方平安，而镇上就那么几个警察，他们能一天到晚保护你吗？再说，就是抓到了，没犯啥人命案，不就罚点款放人，可我以后却再无安宁……”
“那就养狼犬，或者是请保镖呗！”
“这更是蠢人之举。”徐直峰脸上露出冷笑，声音也提高了，“我认识绍兴的一位私营老板，有轿车、小别墅，还养了几条德国狼犬。去年的一个晚上，却被‘梁上君子’杀死在卧室。还有温州一位有名的富豪，身边有保镖，前不久他和朋友在茶楼喝茶，却遭一伙歹徒乱刀捅死。警方破案后查明，其中一个就是他的保镖。”
徐直峰喋喋不休地说道：“还要远离新闻媒体，低调经营生意，各种税费按规定缴纳。像今晚这种事，宁可破财消灾，也不能报警，更不能声张出去……”
“这么说，你很富有啰。”唐静打断徐直峰的话说。
徐直峰看了她一眼，只淡然笑了笑。送唐静出门时，徐直峰邀请她：“星期天是我妈６５岁生日，我妈很喜欢你，要我一定请你来吃饭。我在当地除你之外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星期天上午，唐静买了些礼物到徐家。徐直峰的母亲十分高兴，视她如家人般亲热。午饭后，徐直峰带着几分醉意，拉着唐静去参观他的地窖。
地窖就在供有财神爷的壁龛背后，徐直峰按下财神爷的左眼，壁龛就缓缓移开，两人进去后，香火袅袅的壁龛又移回原位，外人是无法破译这种“暗机关”的。
唐静走进地窖，一下就震惊了！这是一座藏宝室，十分富丽堂皇，墙上挂着许多中外名家字画，陈列架上摆满历代珍稀古铜瓷器，还有线装版的古书籍等等。
尤其是墙角摆放的那五口旧式红木箱更引人注目。徐直峰说，这五口镶有浅色金银饰条的红木箱是旧时官府用来装银子的官箱，如今已很难寻见，买这五口箱子他就花了几万元。徐直峰边说边打开箱盖，唐静不禁“啊”了一声，半天缓不过气来，原来每口箱内都装满白花花的银锭，有几万两。刹那间，唐静心里明白了，眼前的徐直峰是个有亿万资产的富翁啊！
“直峰，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钱存进银行，或者用于企业投资，那不是能获得更多的利润吗？”
“我现在每年产值几千万元，有百万元利润足矣，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是个中国式的装在套子里的人。”徐直峰自嘲着，看了一眼沉吟的唐静，不禁拉住她的手，深情而坦率地说：“其他话不说了，我想你应该明白，今天我带你来地窖是……”
唐静的脸腾地红了，露出几分羞涩的神色，稍镇静了一下说：“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后天我要回上海，先征求父母的意见，再谈我们婚姻的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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