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8期

狗日的假钱

作者：林　军

　　晚上８点，老五没有像平时那样坐在他的小杂货店前，他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夜市上徘徊。天气很热，大家都甩开手在夜市上大摇大摆地走，老五的手却紧紧插在裤袋里。
　　裤袋里有一张钱币，钱被老五一次又一次握着，手握得汗津津的，钱也握得汗津津的。
　　这是张面值１００元的假钱。昨天晚上打烊前收的。那人走后老五隐约觉得这钱有些不对劲，自己又不敢肯定，就去敲隔壁二愣家的门。二愣这小子的烟酒生意做得大，手里进出的钱多，他应该分得出真假。
　　二愣将钱拿在手里，只一捏，就肯定地说：“是假钱。”三个字干净利落，像一把刀子插进老五的心里。老五做的是小本生意，兢兢业业，一天才赚十几块钱，甚至几块钱。老五心里要多气愤就有多气愤：真不知是哪个狗日的，把这钱用到了他手上！
　　从二愣家出来，老五一宿没有睡好。今儿个天刚黑，老五就关了店门。听人家说，晚上灯光暗，假钱不容易看出来，老五有点阴险地想：自己也去当一回狗日的吧！
　　来来去去，老五在这个夜市上徘徊了几十分钟。
　　他曾经在一个老女人的地摊前狠下决心，汗津津的手都提出裤袋了，可看着那个眼神无光面色蜡黄的老女人，老五估计她一天的收入不会比自己好多少。这一估计，老五的手就不由自主地缩回去了。
　　来来去去，老五在夜市上徘徊了两三个小时。
　　他还曾看准一个地摊前的男主人有事离开了，剩下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看摊。老五当时心里狂喜，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地摊前。
　　可是，当男孩子扬起脸，用稚气的声音问老五要些什么时，老五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个儿一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骗，你真是比狗日的都不如了！”
　　很快，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夜市上的人越来越多，老五急了。
　　给自个儿壮一壮胆，老五快步来到一家馒头店前，底气十足地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要五个肉包。”
　　老板娘穿着干净的围裙，一脸热情的笑容。放包子的蒸笼一摞儿地码在个大煤炉上，煤炉烧得很旺，蒸笼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直响。
　　老板娘眯着眼，两手各拿一块抹布，去端煤炉上一层层的蒸笼。第一层蒸笼里，是松软喷香的馒头；第二层是豆沙包；第三层是糖包；第四层是菜包；第五层，才是老五要的肉包。
　　老板娘一层一层地端，越端越吃力，端到第五层，已经爬上了皱纹的脸，给蒸出来一层泛光的汗。肉包腾腾地冒着热气，老板娘顾不得擦汗，套了一个塑料袋在手上，用手飞快地去拿笼里的肉包。肉包热得烫手，烫得老板娘又飞快地将手收回来，放在嘴边用力地吹。
　　老五的心里不是滋味：这做小本生意的，哪一行都做得不容易呀！
　　老五终于又离开了这家馒头店，他说：“手上没带零钱，下次再来吧！”
　　老板娘还是一脸热情，一点怪他的意思都没有：“没关系的，欢迎下次再来。”
　　最后，老五汗津津地握着钱，离开了夜市。
　　回来的路上，老五坐上了一辆挤满了乘客的中巴车。车上早没了位置，老五挤在一车的人里，手只得从裤袋里拿出来，抓着车把扶手，以保持身体平衡。
　　费了一夜一天的神，老五有些累了，他闭着眼睛休息，任旁边的人挤来挤去。挤着挤着，老五隐约又觉得不对劲，好像有只手在他裤袋里迅速地带了一下。睁开眼，果真有双手正闪电一样从他口袋里往外滑，那双手的指间巧妙地夹着那张假钱。
　　老五重新闭上了眼睛：唉，这张狗日的假钱，总算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