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22期
女贼
作者:谢少萍
8月15日清晨,铁城公安局刑警队的电话响了:“公安局吗?我是北湖派出所值班员小杜,刚才我们接到北湖公园电话,说该公园的白鹤岛上发现一具男尸,我们感到案情重大,请即派人来。”
刑警队队长高翱立即率领警员驱车赶到北湖公园。下车后,分乘两只小艇来到北湖湖心白鹤岛。尸体就僵卧在一张露天的长椅下。死者两眼圆睁着,双手握拳,龇牙咧嘴地狞笑着,看了使人毛骨悚然。
第一次独立办案的青年法医曾伟神色有点儿紧张,他用微微战栗的手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从中取出一团揉皱的纸团,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企鹅牌冰淇淋的包装纸。他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就对高翱说:“队长,这张纸有一股苦杏仁气味哩,死者可能是氰化物中毒死亡。”
高翱拍完照说:“死者衣服整齐,头发、鞋袜等都是干燥的,可以肯定他是乘坐小艇到这湖心岛的。可这艘小艇哪里去了呢?死者若是自杀,那么这艘小艇应该在小岛的周围,是不是被人划走了呢?要是被人划走了,那么划走小艇的人就有杀人的嫌疑,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高翱的助手刘春丽马上到公园管理处游艇出租部去调查,果然,32号游艇当天晚上没有交回来。据管理员说,是被一对青年男女游客租走的,押金100元尚在管理处。于是高翱和他的战友又分头去寻找,终于在离小岛大约一里的湖岸古榕树下,找到了这只被遗弃的小艇。
当晚,在案情分析会上,队长高翱拿起现场拍的照片,分析说:“昨天晚上6点钟左右,天开始下雨,死者的衣服是干燥的,他没有带雨伞,说明他是雨后才到湖心岛的。从岛上的脚印看,雨后到过小岛的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就是发现尸体的那对情侣。另一个男人的脚印就是死者,现在尚未查明另外那个女人。这女人穿着半高跟芭芭拉牌皮鞋,在小艇上留有脚印,说明是她将小艇划走后遗弃的,这女人也许就是杀人嫌疑犯。要寻找她的下落。”
法医小曾说:“死者的皮肤呈现紫青色,指甲发黑。经化验证明,是服用氰化钾死亡的,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之前约两个小时。”
刘春丽拿起另一组照片说:“在被遗弃的小艇停靠的岸边,有新的摩托车轮胎印,刚下过雨,游人较少,照我推测,这唯一的摩托车可能是去接应这个女人的,这女人就是杀人的凶手!”
“春丽同志,中毒的原因很多,有他杀的,有自杀的,你如何断定这是他杀?这女人就是杀人的凶手?”队员马小保问。
“要知道吃冰淇淋并不比吃其他的食品,是慢慢儿舐着吃的。一个人若是要自杀,他尽可以将毒药掺入液体饮料之中,咕噜一口吞下肚,岂不痛快?而掺入雪糕、冰淇淋无异是自己折磨自己的神经,不符合自杀者的心理,所以只能是凶杀无疑。”春丽语气肯定地分析。
经过公安局贴出认尸公告,很快就查出死者是隆华百货大楼的保安员,名叫苏元良,28岁。未婚,也没有女朋友,工作一向表现不错。据调查,他人缘很好,没有什么仇人,但是为什么被人毒死了呢?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清陪伴苏元良上岛玩的那个神秘女人。但几天过去了,仍一无所获。
高翱紧锁双眉,听着出去作社会调查的小马汇报。他突然问道:“小马,苏元良有摩托车吗?”
“我查过了,他没有摩托车,但是会开,技术也很熟练。”
“案发那天,他有没有向谁借过摩托车?”
“没有,我查过了。”小马肯定地回答。
次日下午,马小保查出市五金交电公司环江路分公司卖给苏元良一辆嘉陵牌摩托车,车的出厂号码是:4352651。据隆华百货公司反映,苏元良只是一般的保安员,工资并不高,平时大吃大用,经常经济拮据,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一万多元买摩托车的,因此,他的钱来路不明。
第三天,交警中队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扣住那辆摩托车,车号正是4352651。驾车者是一个彪形大汉,想趁月色逃走,被交警逮住。
高翱同助手刘春丽立即赶到交警中队,审问这个违章闯红灯者。
违章者叫熊大勇,是汽车公司的司机。他供称他前天傍晚喝酒醉了,在北湖公园湖岸上闲逛,无意中发现这车子没上锁,周围又没人,他萌生了偷车的邪念,就把车开走了,别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高翱看这人目露凶相,满脸杀气,显然他是隐瞒了什么重大问题。但手中又没什么证据,于是,只好作为盗窃嫌疑犯将他收审。
第二天,高翱调来熊大勇的档案,想从中找出什么线索。这时,马小保兴高采烈地跑来说:“队长!案破了,毒死苏元良的女凶手来投案自首了!”
高翱在接待室,审讯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名叫陆倩雯,是一个下岗的女工。
陆倩雯坐在高翱的面前,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梳着别致的发型,她那双妩媚的大眼睛,凝视着前面的审讯者,绝望地说:“苏元良是我毒死的,这和熊大勇无关,一切由我承担。我满腹仇恨,只能这样自我解脱……”
她供认了她的犯罪事实,事情还得从今年春节说起——
春节前几天,隆华百货大楼首饰柜的售货小姐温小钰刚刚将首饰盒摆好,就来了一位摩登女郎,在浏览了各种款式的首饰后,她选择了一条小巧玲珑的金项链,拿在手里瞧着。
摩登女郎问:“这条项链要多少钱?”
“2800元!”温小钰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哎呀——”一声尖叫,自动扶梯上一个七八岁左右瘦弱的小姑娘摔倒了,躺在自动扶梯上,顾客们也喊了起来。这个准备买项链的女郎抬起头来一看,大吃一惊,喊道:“阿妹!你——”她神色慌张,把项链往温小钰手上一塞,略带歉意地说:“我妹妹摔伤了,改日再来买吧!”说完,就奔过去,抱起这个双目紧闭的小姑娘,慌忙踏上自动扶梯,下楼去了……
原来这个买项链的摩登女郎就是陆倩雯,一眨眼功夫,一条金项链就被她“狸猫换太子”轻易地弄到手了。第二天,来了一个眉清目秀陌生的年轻男人,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陆小姐!我是隆华百货公司的员工,今天奉命前来给陆小姐送回项链的。昨天,你到我们公司买项链,把你带去的项链掉在商店里了。”他说着,嘴角掠过一丝冷嘲。
陆倩雯听了几乎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她还是装作镇定地说:“我没去你们公司买项链,也没丢失项链,你搞错了。”
那人冷笑着说:“哎哟!陆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的事,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陆倩雯狡黠地说。
“真的记不起来了吗?”那人审视般地说道,“对不起,请允许我做点小小的提示:要不是可爱的令妹在自动扶梯上摔倒,敝公司昨天一定同你做成一笔金首饰交易了。”
“我根本没有妹妹,不信你可以去向居委会调查,你认错人了,我没有时间……”陆倩雯仍在狡辩。
“陆小姐的确没有亲妹妹,可临时雇佣个‘妹妹’还是有的,楼下二单元的王小燕不是与你配合得很默契吗?”
“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给我出去……”
那人一点也不恼,彬彬有礼地说:“真想不到陆小姐的肝火这么旺,给我下了逐客令,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想请陆小姐听一段儿童剧的台词,你一定会有收获。”说完,放了录音机,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叔叔!我说!是楼上的陆姐姐叫我佯装摔倒在扶梯上的,她说,我这样做了,她就送我一条花裙子。”
刹那间,陆倩雯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那人盯着她说:“陆小姐,不用介意嘛!好在事情出在我俩身上,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若是陆小姐识相,我们就交个朋友,一了百了;要是你不识相……嘿嘿!”他冷笑着说,“你总不想把事情闹到派出所吧?”
陆倩雯抗不住只好乖乖地交出项链。谁知这人话锋一转,压低嗓子说:“宝贝儿!最近在我们市区,被调包换走的金首饰就有十多件,价值十多万元,你是不是打算一起交呢?”
“不!那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干这么第一次……”陆倩雯吓得喊了起来。
“谁相信?一个惯偷,她说只干一次?你想无事,就得听我的……”
陆倩雯瘫在沙发上,那人把她抱起来,抱入房中,像一座山般向她压下,她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任凭狂风暴雨摧残……
陆倩雯继续哭诉着:“那人叫苏元良,我就这样被迫委身于他,谁知这狼心狗肺的贼子玩腻了,还逼我去卖淫接客,图利赚钱给他……我想到我丈夫被判刑在狱中,总是悔恨万分……”
“你丈夫为啥被判刑?”高翱问。
“一年前,他犯了贪污罪,判了五年刑。我们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我们结婚过于讲究排场了,家里经济一落千丈,债主们纷纷上门逼债。祸不单行,我又被裁员,下了岗。为了生活,能挣钱的事我都干,我晚上到舞厅当舞女,增加一点收入来还债。”陆倩雯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当舞女需要衣服、需要首饰。凭我那点微薄的收入,想买首饰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一念之差,就想出调包计这下策……苏元良逼我卖淫之后,我不堪忍受这非人的生活,就把我的遭遇告诉了我丈夫的拜把子兄弟熊大勇。他为人仗义,听了我的哭诉,当即表示要为我报仇。我知道熊大勇总有一天会干掉苏元良的,但他家里有年迈的父母和病瘫的妹妹要他供养,为了不给他家带来灾难,我想不如自己动手,干掉苏元良这恶棍。我便约苏元良去游湖,在湖心白鹤岛上,他要吃冰淇淋,我买了一支冰淇淋,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氰化钾,塞给他。这时,我听到湖岸那边有摩托车声,我以为是警察来了,便跑到湖岸边看看,看到熊大勇将苏元良骑来的摩托车开走了。我想他是用摩托车作为诱饵,想将苏元良引到郊外干掉他,我慌忙回到苏元良的身边,见他中毒了,快不行了,我就驾着小艇离开现场。苏元良是我毒死的,与熊大勇无关,你们放了熊大勇吧!”
案子破了,可高翱心情并不轻松,不断叹气。他对办案的人说:“案子虽破了,但是我们任重而道远啊!我们作为人民的公安,不但要破案,更重要的是防止犯罪,这就是要加强全民普法教育。陆倩雯犯罪就是因为她不懂法,以犯罪的手段对付犯罪,最后自己也陷入罪恶的深渊。在她被苏元良逼良为娼之时,若能用法律来保护自己,敢于起来投案揭发,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发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