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22期
替市长告状
作者：徐凤清
一、相识
杨媚家境贫困，高中没读完就来到南方打工。本来嘛，杨媚高中文化，又有一张电影明星林青霞一样漂亮的脸蛋，按理找工作一点都不难。可她气质高雅，冰清玉洁，一个地方干不了几个月就被恼怒的老板赶出来。后来，她来到南方田湖市打工，那个老板对她非礼，她忍无可忍，愤怒地抽了老板一个耳光，头也不回地跑出公司。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含着委屈的泪水，无目的地不停走着。由于微薄的工资都寄回家给妈妈看病了，她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眼睛一黑，终于昏倒在地。
杨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床头小桌上放着一束鲜花，病房里还有沙发、空调。她明白，这不是普通病房，她一个激灵爬起来，但一阵天旋地转的昏晕又迫使她躺了下去。一个护士跑过来，按住晃动的输液架，温和地对她说：“姑娘，你不能动。”
杨媚喘了口气问：“我怎么了？怎么会来医院？”
护士告诉她：“你倒在一辆小车的车头，头被撞伤，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不过，你只是轻度脑震荡，只要好好治疗，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杨媚急切地对护士说：“让我出去，我没有钱。”
护士微笑着说：“放心，有人替你付了全部医药费，你至少得在医院治疗半个月。”
杨媚更急了，心情紧张地问：“那你告诉我，把我送医院的是谁？是谁替我付的医疗费？”
护士摇摇头说：“救你的人不让我告诉你他是谁，反正你运气很好，碰上了一个好人，你安心治疗吧。”
难熬的半个月终于过去了，经过医院的精心治疗，杨媚的身体完全康复。由于没有打工的劳累和心绪的烦恼，她的脸色白嫩红润，身材亭亭玉立，犹如一支出水芙蓉光彩照人。她可以出院了，这天，病房门推开，护士笑吟吟地领进一个脸色有点苍白、四十来岁的男人，护士说：“杨媚，救你的恩人来了，你们谈吧，我替你去办出院手续。”
护士离开后，杨媚凝望着面前这个不相识的男人，泪水慢慢从她的眼眶溢了出来。突然，她认出来了，这个救她的男人在电视里时常看到，他叫邹国义，是田湖市副市长。她诚惶诚恐地喊：“邹市长！”
邹副市长走上前，有点发凉的手紧紧握住杨媚说：“对不起，杨媚姑娘，我的车撞了你，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杨媚流着泪说：“邹市长，怎么能怪您，是我眼睛一黑撞上了您的车，责任在我……”
邹副市长在床头坐下，亲切地问她哪里人，干什么工作？杨媚把自己的经历一一告诉他，邹副市长听了叹口气说：“杨媚，世上难得有你这样品质高洁的姑娘，你们打工真是不容易，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杨媚摇摇头。邹副市长说：“我把你介绍到一家电信公司工作吧，你有高中文化，能胜任，工资也不会低。公司经理是我的朋友，你可放心。住嘛，我可以替你在安静的地方租一间单元房。”
杨媚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外出打工五六年，她受尽了老板的欺侮，想不到一个身居高位的副市长如此关心她，呵护她。杨媚出院后就到电信公司上班了，月薪２０００元。邹副市长替她租的单元房坐落在环境幽静的梅花新村，约五六十平方，一个女孩子住得很舒适了，并且房租也不贵。她从心底里感激邹副市长。
邹副市长每隔十来天过来看看她，他来的时候大都在晚上，坐出租车，戴墨镜和大口罩，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呆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说话不多，只是一双眼睛久久地凝望着杨媚，流露出一股不易觉察的忧郁，甚至有什么心事要对她吐露的样子。杨媚不敢多问，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对邹副市长都涌动着强烈的感激之情，真想扑到他身上，躺在他宽厚的胸怀里，好好向他吐吐心里的感激与苦闷。每到离开前，邹副市长才问她工作怎么样，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没有，令她的感情每次都激动不已。
不过，叫杨媚不解的是，邹副市长每次离开时还有意无意留下一个信封，里边装着厚厚的百元大钞。到了下回过来，她就如数还给邹副市长。邹副市长总是拍拍脑袋说：“杨媚姑娘，对不起，看我多粗心。其实，如果你需要用，拿去用就是了。”
杨媚脸一红，神情认真地说：“邹市长，我的命是你从车轮子下捡来的，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再说，我爸爸妈妈从小教育我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金山银山堆在面前也不能动心。”
杨媚隐隐觉得邹副市长是在有意无意地考验她，同时她发现邹副市长近来的情绪又有了新的变化，越来越流露出一种不安和焦躁。
她不敢多问，却又禁不住替邹副市长暗暗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来？
二、嘱托
一天晚上，１０点多钟了，杨媚在床上看了会书正要躺下，门铃突然按响。这么晚了，邹副市长还来？她的心扑扑跳，预感到什么，赶紧披衣下床开门。邹副市长拎了只小型黑色加锁皮包，神色沉重地闪进来，又随手把门关上。邹副市长眼睛盯着杨媚，好一会才用严肃的口气问：“杨媚姑娘，我问你一句，我邹国义待你怎样？”
杨媚含泪回答：“您对我恩重如山。”
邹副市长问：“你怎么报答我？”
杨媚说：“只要你提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
邹副市长眼睛潮湿了，说：“在你倒在我车头，我把你抱起来送医院的一瞬间，我就觉得你同我的命运分不开了。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个诚实、正直的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随着邹副市长痛苦而又深沉的叙说，在杨媚面前展现了一场丑恶与正义的斗争——
三年前，邹国义任田湖市计委主任。当时的副市长钟德云带着邹国义到西欧一个国家考察，准备引进一套价值１个多亿的化工设备。作为计委主任的邹国义对此进行了严格考察，发现那套设备过时，并且报价高了３０００万元。邹国义对主抓工业的钟德云副市长多次提醒，这套设备不能进。钟德云很不高兴地说：“人家真会把一流设备给你？能搞到二流的也不错了。被人家卡着，我也没有办法，回去叫工程师动动脑子不就行了？”
邹国义还是竭力反对，钟德云就是不听。一天晚上，邹国义醒来，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躺在一个金发女子怀里。他大吃一惊，急忙推开。他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只是喝了杯酒店送来的咖啡啊！第二天，钟德云扔给他一张他同金发女子抱在一块的照片。邹国义愤怒地喊：“这是陷害！”
钟德云冷冷地说：“陷害也罢，不是也罢，这张照片传到国内，你说得清吗？”
有了这张照片的要挟，邹国义没有勇气再反对钟德云引进那套过时设备。回国前夜，钟德云又扔给他一张百万元的信用卡，说：“香港的户头，够你过一辈子的了。”
邹国义烫手般推开信用卡，钟德云脸一沉说：“不拿也得拿，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其实，钟德云拿了１０００万！
回到国内不久，这套化工设备上马，对外号称一流。钟德云副市长引进有功，很快提为市长、市委书记。为了堵住邹国义的嘴，当了市委书记的钟德云又把邹国义提为副市长。谁知道设备没有运转两年，就发生了化学储气罐爆炸事故，毒气泄漏，一下夺去十多条工人性命！钟德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方面组织抢救，成了保护国家生命财产的英雄；另一方面把责任推到已在事故现场死去的工程师身上，人死了，谁也无法对证。也就在这一次，引起了省里领导对钟德云的关注，听说不久他可能要提升到省里当副省长。
事故处理结束，邹副市长一到晚上就做噩梦，那些在事故中屈死的工人一齐跪在他面前哭诉，现在只有他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求他为他们申冤。他意识到钟德云引进的化工设备不但是过时货，而且还是劣质货！他觉得自己在引进设备时没有坚持原则，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越来越感到痛苦，决定找机会去揭发。前不久，钟德云像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把邹副市长叫进办公室，警告他：“邹国义，不久我就要到省里，我走了，田湖市让你当家，对得起你了。可是你得少给我找麻烦，不然，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