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目击证人

作者：秦德龙

　　
　　街上又发生了交通事故。警察又是拉尺子，又是拍照片，忙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廖三出现了。廖三总是在这时候出现，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出现，向警察描述事故经过，帮助警察准确地作出责任判断。
　　事故的受害一方，为了答谢廖三，总要当场拍出几十元钞票。
　　廖三也不谢绝，揣上钞票，便去茶楼，叫上一碟瓜子，一边呷茶，一边观赏街景。一壶茶喝光，他又走上街头，溜溜达达，目光睃视着车流。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廖三总能第一个看见，谁咬谁的屁股了，谁啃谁的鼻子了，向警方指证肇事者。
　　警察也知道，廖三吃的就是这碗饭。
　　其实，廖三本不是街上的混混，他原来是有工作的。无奈，工厂亏损了，工人下岗了，他才干上了职业目击证人这一行。现在，街上的老板多，宝马香车多，交通事故也就多。那些当老板的，补肾补得浑身冒火，车子开起来发疯，也把警察忙得发懵。廖三看准了这个“效益增长点”，将自己改头换面，完成了从下岗工人到职业目击证人的角色转换。
　　对此，老婆不赞成，亲戚朋友们也都不赞成。说他是不务正业，去蹬三轮也比这强。廖三笑笑，什么不务正业?当事人需要证人，警察需要证人。廖三有自己的活法。在街上溜溜达达，说句公道话，就有人给小费，就能去茶楼喝茶，也挺好，也挺潇洒。
　　廖三成了职业目击证人，渐渐地也有了知名度。那天，让廖三下岗的那个赵厂长，开着帕萨特，经过了廖三的身边。赵厂长特意摇下车窗说：廖三，听说你这一行也挺吃香啊，你可要感谢我哦!回头，我要提名你当选下岗再就业明星!哈哈哈……
　　赵厂长绝尘而去，廖三对着车屁股啐了口唾沫。
　　廖三没想到，三天后，赵厂长会有求于他。廖三正在街头巡视，眼睁睁地看见赵厂长的帕萨特啃住了一辆奥迪的屁股。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厂办的女秘书就坐在驾驶位上。赵厂长拉住廖三说：请你为我作个证，责任在奥迪车，它的刹车灯没亮!
　　赵厂长用力握着廖三的手，将一卷钞票塞了过来。廖三将钞票丢了回去。廖三说：我看得很清楚，是帕萨特超速行驶，没有保持车距!
　　赵厂长听了，脸一沉：廖三，这么不给面子!你还想不想恢复厂里的工作?
　　廖三笑道：你不是说要推荐我当再就业明星吗？我想当明星!
　　围观的人都轰笑起来。警察已经赶到了，察看了现场，听了目击证人的指正，把肇事车辆拖走了。开奥迪的司机，很感谢廖三作证，当即拿出200块钱。廖三说什么也不肯接钱，说今天是星期六，就算是义务劳动!
　　廖三对赵厂长说：知道吗，干我们这一行，不能做伪证，要凭良心吃饭。职业目击证人，更要讲职业道德，否则，就没脸在街上混!
　　廖三说完，哼着小曲，叽哩叽哩地往茶楼去了。
　　（责编：非本 图：刘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