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调进好单位

作者：李雪涛

　　这天上午，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走进范主任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范主任，我叫王璐，大学刚毕业，我特别喜欢你们单位，调进来可以吗？”
　　范主任笑了：“要我看不可以，想进我们单位的人早就从街头排到街尾了，怎么能轮到你呢？除非你老爸是市长。”
　　王璐展颜一笑：“我老爸不是市长，可他有钱。范主任，帮我调进来吧，我给你１０万块行不？”
　　范主任暗吃一惊，１０万块！这可真不是小数。虽然范主任这个单位是个好单位，多少人都削尖脑袋往里钻，可还真没有出价１０万的，顶多的４万；要是哪个大人物跟他打招呼，说不定他一分还捞不着呢！范主任牙疼似的说：“王璐小姐，我没这个福气哟！别说１０万，就是１００万也不行！我单位现在没有编制，谁也进不来……不过，一旦有了编制，我会首先考虑你的。”
　　王璐显得很失望：“范主任，那什么时候能有编制呢？”
　　“这可说不准，编制早就冻结了。”
　　“要是有编制了，请范主任跟我联系。”王璐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后走了。
　　改革的年代，像范主任这年龄，说退就得退下来。下台前要是能有１０万进账，他范主任可就抖起来了。范主任甚至卑鄙地想：单位里要是有人马上一命呜呼了，该有多好啊！
　　这天下午，范主任在办公室正想王璐那１０万块钱呢，材料科的林娟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范主任，不好了，出事了！”
　　范主任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啊，出什么事了？”
　　林娟说：“我刚才去卫生间解手，忘了锁抽屉，回来一看，放在抽屉里的４０００元公款不见了！范主任，这一定是由立国干的！”
　　范主任大吃一惊：“你当场抓到他了？”
　　林娟说：“这倒没有。不过，我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他从我办公室里溜出来，慌慌张张下了楼梯，我办公室里还有脚印呢，大小形状一看就像是由立国的！”
　　范主任呆了呆，突然心中一阵狂喜：由立国，你撞在我枪口上了，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范主任显得极为愤怒地说：“做这种事简直太可恶了！马上报警！”
　　林娟急忙说：“别！范主任，你要是报警了，警方介入了，由立国可就惨了。你最好是先找他谈谈，他要是承认了，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如果他不承认，再报警也不迟，到时候他也怪不得你了。”范主任坚决地说：“不行，作为单位一把手，怎么能姑息养奸呢？那我不是失职吗！”他果断地打了电话：“喂，派出所吗……”
　　林娟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叹着气走了，还一边嘟囔道：“由立国，你这事做得也太缺德了，真叫人生气，要怪就怪自己吧！”
　　派出所的人迅速赶到，提取了地上的脚印和作案嫌疑人留在林娟抽屉里的指纹。传来由立国一审问，在事实面前，由立国承认林娟的４０００块钱是他偷的。他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上警车之前，他大骂范主任：“姓范的！我也是一时糊涂做了这种事，你明明知道是我干的，怎么就不先找我谈谈，用得着来这一手吗？你这叫什么领导，太黑了！”
　　由立国这错误犯大了，被开除了公职，这就空出了一个编制。范主任怕夜长梦多，马上联系上王璐，叫她来办手续。王璐来了，果然没有食言，送上１０万块“手续”费，第二天就报到上班了。
　　大约过了一个月，这天傍晚，由立国突然闯进范主任家。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姓范的，我出来了，又有公民权了。”
　　范主任陪着小心：“立国，这都是误会，我当时就以为是外来人干的，怎么会想到是你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开除你也是没办法啊！咱单位的规章制度有这一条，谁也躲不过。”
　　由立国怒目圆睁：“你少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你这是算计我，以为我不知道！”
　　范主任心惊肉跳，可嘴巴却挺硬：“由立国，你胡说八道！我怎么能算计你呢？”
　　由立国冷笑道：“王璐这两天没上班，知道为什么吗？”
　　王璐这两天是没上班，也没请假，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范主任正为王璐的“失踪”感到奇怪呢。他听由立国这么一问，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由立国说：“告诉你，我把她绑架了，她现在还在我手里。她全招了，还给我写了证明材料。哼！我就怀疑你们之间有交易，怎么就这么巧，我前脚滚蛋，她后脚就到。”
　　范主任暗暗叫苦，辩解说：“王璐那是正常调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易。”
　　由立国大笑：“姓范的，你以为就你聪明？王璐怕你收钱不给办事，你收她钱的过程她都偷偷录了下来。碟片我已经搞到手了，你自己看看吧。”他掏出一个碟片扔给范主任。
　　范主任的意志彻底垮了，低三下四地说：“立国，我对不起你，你就原谅我吧，咱有什么事好商量。”
　　由立国恶狠狠地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认了。不过那１０万块钱应该归我，另外你再给我加两万。”
　　范主任哭丧着脸说：“由立国，１０万可以给你，另两万就免了吧？”
　　“不行是吧？那好，我到检察院领赏去！”由立国抓起碟子就要走。范主任软了：“由立国，你是我爹还不行？我给你。”
　　第二天，王璐回单位上班了。范主任找到她，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什么都跟由立国说了呢？你可把我害惨了！”
　　王璐说：“他把我绑架了，我不说他就要杀我！我一个女孩子家，又能怎样呢？”
　　范主任真就无话可说了。王璐说：“范主任，不能便宜了由立国，是不是报案啊？”范主任急了：“不不，你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要是报案，对谁都没有好处，听到没有？”
　　王璐吓得小脸煞白：“好，我听你的。”
　　范主任连惊带吓再加上窝火，一下子病倒了，一时半晌不能上班了，副手趁机取而代之。
　　这天下午，范主任在医院的病床上竟接到由立国打来的电话：“范主任，本来应该去看看你，可是不好意思啊。有个事该让你知道了：王璐是林娟的表妹，大学毕业了就想进咱们单位，可她一没钱二没势力，再加上没有编制，她也只能是做梦。有一天，林娟不经意地跟我说了这件事情，我当时就跟她说：你和王璐配合我一下，我能让王璐一分钱也不花调进咱单位，你信不信？林娟说打死我也不信。我就设了一个我偷林娟４０００块钱的圈套叫你钻，我断定你为了那１０万元，肯定会上当。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清楚了，就不用我说了……”
　　范主任如梦惊醒，好半天才说：“由立国，我服你了！可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敢拿工作和名声当儿戏呢？值得吗？”
　　由立国哈哈大笑：“你以为我那么傻？赶巧了，工作我正不想要了，我要去深圳做生意；至于名声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反倒还感到挺自豪的呢！第一，王璐一分钱没花就调进了咱单位，对一个平头百姓来说，咱单位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第二，五年前我调进咱单位，你向我索要了两万，你看这钱又回来了，我也没花钱，我亏吗？”范主任无语。由立国开心地说：“范主任，别看你是老狐狸，可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啊！”
　　范主任大汗淋淋。他默默地关了手机，心想：归根结底，还是贪欲害了我啊！
　　（责编：何碧 图：刘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