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送个靓女给老爸
作者：黄果心
今天是毕根茂大伯的60岁寿辰。对这个日子，根茂大伯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他的儿子不同，特别看重他这寿辰。
儿子叫毕兴发，人如其名。七八年前到县城里做生意，如今已是大兴大发，腰缠万贯，且在县城的春江新村住宅区购置了一幢庭院式小楼，将老婆孩子接去居住，把根茂大伯给丢在村中老家。儿子也劝过根茂大伯，要他到县城里住，享享清福。根茂大伯去了几天，也许是故土难离，也许是不习惯县城的喧嚣和周围那些陌生的面孔，又返归村中老家。儿子是有孝心的，给老家安装了电话，即使生意再忙，隔两三天总忘不了打电话问候。近几年的生日，儿子总带着老婆孩子，把小轿车开回村里，给根茂大伯祝寿。只是今年的寿辰，不知儿子是什么心思，打来电话，要根茂大伯无论如何要到县城里过；并说因为有急事，他没空回老家接老爸，但他在城里已做了准备，到时将送给老爸一件特殊的生日礼物。
根茂大伯早上赶到镇里，搭客车奔向县城。在车上他满意地想：兴发呀，老爸倒不稀罕你什么生日礼物，只要你有那份孝心就成了。
到了城里春江新村住宅区，儿子早带着媳妇在大路口等候。根茂大伯说：“你不是说有急事要办吗?”儿子说：“不忙不忙。”根茂大伯进了小楼略作歇息后，儿子把根茂大伯带进帕萨特小轿车里，儿子亲自开车，载着根茂大伯在大街小道上兜了一阵风，然后把他送进了一幢大厦里。
实际上，这是一座四星级宾馆。根茂大伯被带进六楼的一个布置豪华的套房里，里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其摆设、用品都是根茂大伯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档和漂亮的程度叫根茂大伯吃惊。儿子说：“老爸你晚上就在这休息。”根茂大伯心中不解，说：“你小楼里住不下我吗?”儿子意味深长地说：“让你享受享受嘛。”
晚餐，一家人就在宾馆的一间小餐厅里吃。餐桌上，陆续送上了十来样美味佳肴，还有几位小姐环桌而站，听候吩咐。根茂大伯心中嘀咕：这餐饭值多少钱啊，自己一家人吃饭，何必叫人在旁也看着呢，让人不好意思吃。
吃过饭回到套房，儿子教根茂大伯怎样使用套房盥洗室的设备冲凉，还说需要什么就大胆叫服务小姐。儿子带着老婆孩子走后，根茂大伯心里敲开了小鼓：兴发不是说要送给我什么礼物吗?怎么到现在都不见提起?该不会是叫我住这天宫样的地方就算是特殊礼物吧?又一想，是了，儿子说要送礼物时，自己说蛋糕不要，别的东西也不稀罕，也许儿子见自己一再坚持就省了。这好哇，何必再多花钱呢!
正在这时，传来一串敲门声：“笃笃，笃笃笃……”根茂大伯以为是服务小姐，便说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了，跟着进来一位姑娘，约十八九岁年纪，长得水灵靓丽，非常可爱。姑娘反关上门，走了过来。根茂大伯见她的装束不像服务小姐，问：“你是找人还是……”姑娘点了点头。根茂大伯说：“要是找人，你就找错门了，这里只住我一个。”姑娘又摇了摇头。根茂大伯心中正纳闷，姑娘开口轻轻地说：“我是……来找你的。”根茂大伯摇摇头说：“姑娘，你肯定弄错了，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姑娘怯怯地说：“没错，我是来……陪你的。”说罢，双腮像是抹上胭脂，变得艳红起来。姑娘走到根茂大伯面前，欲挤进根茂大伯已落坐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这时根茂大伯才明白过来，这姑娘就是乡间人传说的“三陪女”，她是来勾引自己的!根茂大伯吓了一跳，一弹而起，双眉斜竖说：“你是哪户人家的闺女，小小年纪怎么做起这事来了!我的年纪也许比你老爸还大哩，你来打我的主意就不害羞吗?”姑娘的腮颊变得更红了，她一愣后，反而脱起自己的衣裙来，说：“大伯，你、你别嫌我，我先……伺候你冲凉吧!”
根茂大伯急了，厉声说：“你别脱了，你想玷污我清白吗?你别欺我是乡下人，你再脱，我可就要叫保安了!”姑娘双手一颤，不再脱衣裙了，她有些沮丧地说：“我的样子，你……不喜欢?”根茂大伯吼着：“别啰嗦了，快给我滚出去!”姑娘好看的脸蛋早打皱起来，看着根茂大伯不知如何是好。根茂大伯见她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又一次赶着她。姑娘又羞又急地说：“我不能走呀，大伯，你留下我吧!”根茂大伯想不到姑娘的脸皮这样厚，居然赖着不肯走，正要进一步斥责，姑娘羞怯地说：“请大伯别看贱了我，我不是不干不净的‘三陪女’，是别人要我来陪大伯的。”根茂大伯心里奇怪，说：“别人要你来的?谁能让你来做这样的事?”姑娘吞吞吐吐地说：“是……毕经理。”根茂大伯问：“谁是毕经理?哪一个毕经理?”姑娘犹豫着，终于说：“是……毕兴发经理。”
是兴发，自己的儿子?兴发疯了吗?他能叫人家这样一位水灵的姑娘来对自己的父亲做这样的事?根茂大伯几乎怀疑听错了，可他又问了一遍，姑娘还是这样说。根茂大伯觉得事情怪得简直让他无法相信。在他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姑娘说出了下面一段故事——
姑娘叫段赛春，家居某地乡下，父亲早逝，家有弟弟和母亲。去年在读高三时，因母亲久患顽疾，她不得不辍学到这小城里打工，挣钱为母亲治病和供弟弟求学。几经周折后，最近她好不容易才进了毕兴发的祥顺家电贸易公司。祥顺公司待遇不错，工资高，打工仔打工妹都以进该公司为荣。段赛春尽心尽力地干了半个月，适逢其母病情加重，急需一大笔钱住院动手术。段赛春去找毕兴发预支工资和借钱，说只要能借给她钱救治母亲，今后愿意在公司做牛做马顶债还钱。当时毕兴发经理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阵，然后提出了一个令她脸红耳赤的交换条件，说过几天就是他老爸的六十寿辰，为庆祝老爸的六十大寿，他不惜掏腰包——只要段赛春肯付出色相和身子，生日那天当老爸的“三陪女郎”，他可出钱医治段赛春母亲的病，还可给段赛春加薪。话虽然荒唐，可段赛春没别的法子可想，为救母亲，她只好同意了毕兴发提出的交换条件。
段赛春羞羞答答地说：“大伯，我都告诉你底细了，我不是不干净的女子，你不能赶我走呀；你要是赶我走，我母亲的病将得不到救治，我在祥顺公司恐怕也呆不下去了!”根茂大伯盯着她说：“你说的可是真的?”段赛春说没有掺半句假话。根茂大伯忽然吼了一声：“畜生!”段赛春吓了一跳，只见根茂大伯一步跨到电话前，拿起话筒，按了几个号码，然后忿忿地说：“我找兴发。兴发吗，你做的是什么好事!”
电话中，根茂大伯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你的良心叫狗吃啦?你怎能逼赛春姑娘做这样的事?儿子在电话那头忙向他解释，因老妈死得早，老爸好久都没有女人作陪了，儿子念着老爸苦了一辈子，要报答老爸，所以才不惜代价说服了段赛春来服伺老爸，赛春姑娘就是他送给老爸的特殊生日礼物，请老爸珍惜她，不要拒绝推辞。根茂大伯怒道：“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么做，不是害了人家赛春姑娘吗?”儿子说：“这是她愿意的。”根茂大伯说：“你老爸一生从不做亏心事，你这么做，不是将老爸陷于不仁不义、不清不白的兽类之中吗?”儿子说不碍事，这样的事，现在多的是。根茂大伯咆哮道：“你混蛋!你快来将人家姑娘送回去!”儿子说：“那明天再说吧。”说罢挂了电话。根茂大伯再怎么拨号，儿子就是不接。
根茂大伯不得不放下电话。他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段赛春，觉得这姑娘怪可怜的。他说：“姑娘，是我儿子对不起你，请你原谅。不过，我不会为难你的，请你走吧!”
段赛春无奈地朝根茂大伯跪了下去，说：“大伯，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我不能做那样的事，可家里的困境快将我逼疯了，求你救救我吧!”根茂大伯说：“我能救你吗?怎样救你?”段赛春说：“能，我一生缺少父爱，你的好心使我想起幼时父亲的关爱，你若不嫌弃，就……”段赛春望着根茂大伯，有些自惭形秽，不敢说下去。
根茂大伯已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面对着段赛春，用亲昵的目光细细地端详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着看着，他笑呵呵地说：“好，好，我现在不缺什么，就缺个闺女看望，你若愿意，就当我的干闺女吧!”段赛春早等着他这句话，立刻感激地叫了一声：“爸——”
根茂大伯依然呵呵地笑着，直笑得眼角打起深深的皱纹。
段赛春起身走到根茂大伯的身旁，握拳轻轻地捶着根茂大伯的后背，有点撒娇地说：“干爸，现在你不急着赶我走了吧?”根茂大伯说：“乖闺女，你就陪干爸聊会儿话吧。”
二人拉起家常来。段赛春说了自己家庭的情况，更多的是对根茂大伯问寒问暖。她等根茂大伯冲过凉后，又帮根茂大伯洗了换下的衣服，乐得根茂大伯直夸她懂事。晚上10点钟，段赛春要离开宾馆，根茂大伯说：“明早你再来吧，兴发那头有我顶着。”
第二天一大早，段赛春早早又到了宾馆。根茂大伯盥漱后，段赛春说今日打算带根茂大伯到城郊有名的风景点逛逛。正说着话，毕兴发来了。儿子话中有话地问根茂大伯：“昨夜睡得可好?”根茂大伯郑重其事地说：“你过来，我要跟你宣布一件大事。”毕兴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问有什么大事?又说：“我有言在先，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但你要是让一位比我年轻的妹子当我后妈，我可不答应!”根茂大伯说：“看你脑壳里尽出歪念头，想到哪里去了!”随即严肃地说：“你妈在世时，常念叨着跟前缺个闺女，现在她的愿望由我来实现了!我已认段赛春姑娘为干闺女，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干妹子，你们兄妹俩先称呼称呼吧!”毕兴发吃惊地说：“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根茂大伯说：“我认个干女儿也要跟你商量吗?我生你养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也先跟你商量商量?”段赛春见机行事，这时插话说：“请毕经理——不，请大哥别嫌弃小妹!哥——”毕兴发见事已至此，只好无可奈何地说：“赛春妹、妹子……”
根茂大伯摸着下巴哈哈地笑。他对儿子说：“记住，赛春既是你的妹子，今后不准欺负她。另外，她家的困难就是你的困难，你要尽力帮助她。日后你要是对她使歪心眼，当心我打断你的脊梁骨!”毕兴发拉长脸被迫“嗯”了一声。
根茂大伯让儿子先拿1万元给赛春妈妈治病，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劝说儿子支持段赛春复学读完高三，把赛春感动得泪水涟涟，后来段赛春果然没有辜负干爸的期望，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
（责编：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