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丑姑娘的爱

作者：陈　默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可从小就被人叫作“丑小鸭”的冉冉，长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难看。她小眼睛，塌鼻梁，阔嘴巴，皮肤粗糙黝黑，身材该凸的不凸该凹的不凹，简直没一点线条。就因为长得不漂亮，冉冉一直没谈过恋爱。
　　一天，冉冉去卫生间方便，突然听到隔壁的蹲位有人在悄悄议论：“冉冉都二十五了，男朋友都没谈过，我想她这一辈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冉冉心里不由一痛，眼眶顿时湿了。
　　下班回到家里，冉冉眼睛红红的，一直阴着脸不吭声。老爸坐在沙发里看报纸，一看冉冉神色不对，赶紧把报纸一放，连声追问冉冉是不是做错了事挨了领导的批评?冉冉低着头，咬紧牙，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什么也不说。后来老爸问得紧了，才突然伤心地冒出一句：“老爸，你们干吗要生下我呀?”话音还没落，泪水就哗的一下流出了眼眶。
　　老爸愕然一惊：“冉冉，你这是怎么啦?我们生了你难道也犯了错?”
　　等冉冉说出心里的悲哀，老爸的脸色也暗了下来。冉冉说的也是啊，就因为长得不漂亮，她参加工作都七年了，至今连个上门提亲的人也没有。冉冉从小就性格内向，也不爱说话，更不喜欢和漂亮姑娘扎堆儿说笑打闹，如今这爱情上的事儿一撂荒，还能高兴得起来吗?老爸暗地里也曾替冉冉发愁，不知有多少个夜晚都没睡好觉。为了冉冉的婚事，他还主动找过单位的同事“推销”自己的女儿，可小伙子们只要看了冉冉的照片，没一个愿意和冉冉来往的。老爸心里虽然着急，嘴巴上也不好给冉冉说破。可没想到，冉冉倒自己把问题摆到桌面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爸心痛冉冉，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办法，只好劝冉冉想开点，说爱情讲究一个缘分，如果有缘，总会有人爱上她的。老爸的解释太苍白，冉冉一句也听不进去。打这天起，冉冉的情绪比以前更加低落，脸色比以前更加难看。除了上班，她连门也不出了，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这天，冉冉坐在电脑跟前，嗒嗒地敲着键盘为领导赶资料，秘书吴小可推开门走了进来，将一封信放到了冉冉桌上。
　　冉冉愣了一下：“谁的?”
　　吴小可说：“刚才我去收发室取报纸，看到有你的信，顺便给带上来了。”
　　冉冉说了声“谢谢”，赶紧撕开信封：
　　冉冉：
　　还记得我这个常惹你哭的大哥哥吗?我想你一定把我给忘了，我可是没忘记你哟!前不久，你老爸打电话过来，说你认为自己长得难看，心情一直很沮丧。可我根本就不这样认为。你无非是长得稍稍平常了一点儿而已。冉冉，说句真心话，像你这样平常的姑娘太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勇敢地昂起头，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美好的爱情……
　　信原来是省城的张强写来的。张强的爸爸和冉冉的爸爸是好朋友，在一个单位共事多年。张强一家没去省城之前，张强和冉冉经常在一起玩，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后来两家虽然分开了，却仍然保持着友好往来。张叔叔来这儿出差，总会来家住上一两天，同老朋友叙叙过去的友情。老爸要是有机会去省城，也要去张叔叔家看看他们。上个月，张叔叔还打来电话向冉冉一家问好呢。读完张强的来信，就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冉冉阴霾重重的心田，使她精神一振，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不过她觉得老爸这样做不好，女儿的心事，怎能随随便便告诉张强?幸好张强没笑话她，要不，她今后和他见面都不好意思了!
　　回到家里，冉冉把张强给她来信的事告诉了老爸。
　　老爸正在网上查资料，一听张强给冉冉来了信，连忙扭过头：“好啊，强强来信了，他说了些什么?”
　　张强的信写得很平常，冉冉没必要隐瞒，把信从包里掏了出来。老爸读完信，高兴地看着冉冉说：“冉冉，小强写得太好了!像你这样平常的姑娘其实挺多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冉冉皱紧了眉头：“我想过了，强哥说的是有道理，可老爸你……家丑不可外扬啊，这些事，你怎么可以给张强说?”
　　老爸爽朗地笑了：“这有什么要紧?冉冉，老爸老喽，开导不了你，可强强和你一样年轻，更容易沟通。行，赶快给强强回封信吧!”
　　冉冉点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立即给张强写了一封回信。信寄走不到10天，张强又写了信来。这回，张强的来信比上封信写得更深刻感人。他说，女孩子长得漂亮，容易引起男孩子的好感，仅仅只是一个方面，但绝对不是爱情的唯一因素。真正能使人产生爱的感觉并能够持之以恒的，还得靠内心世界的丰富内涵。信的末尾，张强还特意引用了托尔斯泰的经典名言：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最后，强强还幽了一默：“冉冉，可爱起来吧，你一定会美丽的！”读着这样美好的语句，心中就像流进了一股涓涓暖流，冉冉忍不住笑出了声。
　　打这以后，冉冉感觉到天宽了地也阔了，连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坐在打字室还时不时哼起黎明演唱的《我太傻了吗》。看到冉冉的变化，办公室的姑娘们忍不住暗地里嘀咕，跟爱情无缘的冉冉是不是进入了“角色”?连吴小可也当面问过冉冉是不是找了对象。冉冉没做正面回答，但心里却暖融融的感到格外舒服。
　　寒来暑往，转眼到了收获的秋天。冉冉跟张强通了二十多封信，两人虽然没有捅破那层友谊的薄膜，但冉冉已经感觉出强强对她有了意思。就在这时，单位要去省城购买一台激光打印机，冉冉争取到了这个出差的机会，决定去张叔叔家看看张强。
　　事情真不凑巧，冉冉到省城的那天，张强却临时出差去了上海。在家的张叔叔和张姨热情得很，完全像对待未来的儿媳妇那样，又杀鸡又宰鱼，高兴得不得了。吃饱了喝足了，张叔叔和张姨还特意请了假，带冉冉去省城一些有名的景点逛了一整天。告别这天，张叔叔和张姨送她去车站，快要分手时，张叔叔突然问冉冉：“冉冉，你和强强怎么样了?我们真希望你们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冉冉头一低，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回家以后，老爸问冉冉：“这回去省城，张叔叔一家对你怎么样?”
　　冉冉说：“张强出差了，没见着，但张叔叔和张姨挺好的，还说……还说……”
　　老爸两眼不眨，盯紧了冉冉：“吞吞吐吐的，他们说什么呀?是不是……”
　　冉冉的脸颊飞起两朵幸福的红云：“希望我和强强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老爸十分惊讶：“你和强强谈恋爱了?”
　　冉冉再没说话，格格地笑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星期后，强强给冉冉来了信，大胆向冉冉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他说，虽然因为临时有急事去上海出差，错过了同冉冉见面的机会，但爸爸妈妈说了，冉冉各个方面都很不错，是个可爱的姑娘。读着强强滚烫的情书，冉冉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兴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爱情鸟飞进冉冉的心田，冉冉也发生了深刻变化。她眼睛亮了，脸色红了，身材看着也丰满起来。单位组织“厂兴我荣”主题演讲赛，冉冉破天荒主动报了名。上台时，她水平发挥出色，捧回了第一名奖杯。
　　让冉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演讲赛颁完奖的第二天下午，吴小可溜进她的打字室，涨红着脸将一封信交给了她，然后一语不发飞快地跑了出去。冉冉以为又是强强写来的，赶紧撕开信一看，却发现是吴小可写的求爱信!冉冉这下可紧张了，自己跟强强谈得好好的，这吴小可……
　　吃过晚饭，冉冉把吴小可给她写求爱信的事告诉了老爸。老爸沉吟良久，才轻声问：“冉冉，小可这人怎么样?”
　　冉冉很坦率：“他性格好，待人真诚，文章也写得不错……”
　　没等冉冉把话说完，老爸双掌一击，高兴得笑出了声：“冉冉，接受小可吧，老爸非常赞成。”
　　冉冉惊得跳了起来：“老爸，你疯了?我和强强谈得好好的，怎么要接受吴小可?”
　　老爸没说话，笑眯眯地拉着冉冉一同走进了他的卧室。打开电脑后，老爸点击鼠标进入他用密码保存的文档，调出了他写给冉冉的信件。
　　原来，老爸看冉冉为自己长得不漂亮得不到爱情而忧伤，心里也一直很着急，真不知该怎样才能引导冉冉走出自我封闭的状态。思来想去，他和张强老爸通了个电话，决定自己和女儿“谈情说爱”，把信发到老张的电子邮箱，然后再由老张抄好从省城寄信过来。老张深为冉冉老爸的爱女之情而感动，一口就答应了他的要求。那回冉冉去省城，冉冉老爸生怕事情露馅，害得冉冉再一次陷入伤感的漩涡，赶紧和张强老爸打电话商量。张强老爸要冉冉老爸尽管放心，这出戏他们绝对不会演砸……
　　老爸把事情说穿，冉冉已是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说：“老爸，和女儿谈了这么久，你真是用心良苦呀，难道就不担心这出‘戏’一旦演不下去了，我会遭受更为严重的打击吗?”
　　老爸抬起手，抚着冉冉的肩膀，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冉冉，如果小可没追你，我和张叔叔会一直将戏演下去。当然，等你增强了心理承受能力，有了正确的生活态度，我会说出事情的真相。行了，给小可回信去吧，这可是真正的谈情说爱哟，老爸为你祝福!”
　　回到自己的房间，冉冉立即铺开信笺，挥笔就写了一句：“小可：在你没追我之前，我已和老爸谈上恋爱了，你相信吗?”冉冉写着自己也觉得挺逗，忍不住格格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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