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收账的老头
作者：李 全
我南下淘金赚到一大笔钱，回到穷山沟家乡后，怕引起人怀疑，偷偷地到县城里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家小商店，过起了悠闲自在的日子。
这天中午，我刚开店门，见门口站着一个穿得十分破烂的老头。他向我伸手喊道：“年轻人，行行好，给我一袋饼干充饥吧，我两天没吃饭了。”我一看老头的打扮，就知道他是一个无钱的主，但我现在开店并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就拿出一袋劣质饼干给他。老头立即把饼干扔在柜台上，生气地说：“年轻人，你欺侮我老头子不识货?拿这样差的饼干打发我?”
叫花子还嫌剩饭馊!我立即变了脸。老头并不理睬我，指了指货架卜的一袋高级饼干说：“我要这袋。”这老头还真识货，这是我店里最好的饼干。我还想考考老头的眼力，从下面拿了一包包装一样的次品饼干给他。
这次，老头吃了两块后，就说：“年轻人，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拿次品给我吃啊?难道你不怕我去工商局检举你以次允好?”
天!今天遇到克星了。我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老头来，虽然他穿得很破烂，但举止大方，不像一个乞讨的人，莫非他是工商局派来的暗探?我不是怕工商局的人来罚款，但把他们把我的“光荣事迹”往报纸上一捅，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于是，我拿出店里最好的饼干和饮料给他吃喝，试探着问他：“老人家，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说不定我能帮上您呢!”
“我是从外地来这里收账的。”老头告诉我，有个人向他借了100万元之后，一走了之，杳无音讯。他跑了好几个省，才打听到那人的住址。现在，他已是身无分文，有两天没吃饭了，不得已才‘乞讨。原来是这样，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突然，老头改了话题：“年轻人，看你是一个好心人，也有胆量，如果你能办一个饼干厂，说不定大有前途呢!”
老头的话令我大吃一惊，我马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我能行吗?我可是一无资金，二不懂技术啊!”
老头并没有因为我为难而打消他的这个想法，又鼓励我说：“年轻人，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样吧，技术由我出，资金也由我出，但前提是我能把债款讨回来。你干不干?”老头的话说得我热血沸腾，我马上想到，得给阿三打一个电活。阿三是与我一起南下淘金、一起赚钱的好哥们。我对老头说：“老伯，您先等等，我有个朋友肯定能办这事，我与他联系一下。”
说完我钻进里屋，拿出手机给阿三打电话，并把这个老头刚才说的话全告诉了他。阿三听后说：“你先稳住他，我马上就来。”
10分钟后，阿三赶来了，急着问我那个老头在哪里。我这才发现老头不见了，阿三对我发起火来：“你这个笨蛋!你是怎么摘的?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他肯定是王厂长的父亲王大富。如果他真是王大富，我们做的事岂不暴露了?”
阿三的话一点不错。我与他南下打工淘金，金没有淘着，差点被水淹死。最后，我们两个铤而走险，把天天饼干厂的100万货款收回来后偷偷地卷走，厂里没有登记我们的身份证，又不知道我们的住址，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嗫嚅地说：“我以前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是他呢?所以我才打电话让你来确认，谁知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你不要开店，你偏偏要开店，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阿三说着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再不走，等他报案让警察来抓我们不成?你知不知道，我俩犯的事可以在牢里坐到死?”
跑，能跑得掉?但我还是希望那老头不是王厂长的父亲。我还站在那里发愣，那个老头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其中有一个我认识，他就是天天饼干厂的会计。我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说：“完了，完了。”
“你还在啊，”老头朝我喊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几个人也走了过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不听阿三的话，我这下死定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几人走到我身边，并没有抓我，其中一个胖子握住我的手说：“你就是李华啊?我是本县县长刘德先。你真了不起，给我们县引来了投资商。”县长又指着老头对我说：“他就是天天饼干厂的老厂长和顾问王大富先生，老人家决定在我们县里投资办一家饼干厂，并指定让你当厂长，听说你以前还在他厂里打过工呢。”
县长的话证实这老头的确是王厂长的父亲，但县长的话令我十分纳闷，我望着王大富想得到答案。王大富却是—脸的笑意，说：“年轻人，是你让我决定在这里投资办一家饼干厂的。我们不是说好了，由你担任厂长，我出技术，但资金必须是我追讨回来的债款。”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县长他们走后，我当即退还了自己分得的那笔不义之财，又马上联系阿三，让他也把他那份退出来以免牢狱之灾。不久，由我担任厂长的饼干厂正式投入生产。不到三个月，效益一天比一天好，市、县的各大报纸电台都报道了我们厂的事迹，可我的良心却一直不安。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王大富：“董事长，当时您完全可以让人把我抓起来，把我骗来的钱追回去，为什么您没有这样做呢?”
“是你的诚实打动了我。当时，我在确定你就是那个卷走我厂里钱的人时，真想把你送进大牢里，才解我心头之恨。”王大富叹了一口气，又说：“你知道吗?是你给我饼干和饮料时，我才改变了主意。你给你朋友打电话时，我的会计打电话来，说他在县政府等我。本来，在我离开之际，你完全可以逃走的，但你并没有那么做。在寻找你的这些日子里，我看到这里是一个不错的投资地方，只是这里的人们太穷。如果不是穷，你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你没有令我失望，说明我没有看走眼。”
我一听，出了一身冷汗。当初，我怕他是工商局的暗探，才给他饼干和饮料的；而我没听阿三的话一起逃跑，是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