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4期
照片里的秘密
作者:徐 斌
这则消息,不亚于在滚烫的油锅中撂进了一把盐,博物馆里越发红火起来,人们成群搭伙地来碰运气。穆怡今天扮作是拄着拐棍的退休教师,明天是一个清贫的学生,后天则变成挎着相机的文化干部,整天泡在展厅里,机警的眼睛不时巡视四周,耳朵也不敢偷懒,捕捉各式各样的议论。
这天目标出现了,是个财大气粗的老板。他在展厅里转了一圈,坐在穆怡的身边,掏出金色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红塔山”抽着,目光落到对面的一副“千尺崖瀑布”上,显得心事重重。第二天来了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微喘着在穆怡跟前坐下了,侧身用金色的打火机,点燃“红塔山”烟。第三天在长椅上和穆怡作伴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照样用金色打火机点燃“红塔山”香烟,徐徐抽了一口,仍旧盯着对面的那幅“千尺崖瀑布”,眼神很不自然……
堂堂的“百事可劳公司”经理,怎么能看不出蹊跷?无疑这是对手沉不住气了!来得好,正等着你呢!穆怡正要找茬与他搭话,“千尺崖瀑布”下传过来两名中学生的交谈:“哎,你说那男的在水边干什么?”“洗手呗!”“水的颜色好像不对嘛!”“那是他手上沾了泥什么的。走,走,一眼就能看清的事,还算什么秘密?看看那幅。”
那中年男子蓦地起身,刚想走过去,却又坐下了,额头上立时冒出细小的汗珠。他强捺烦躁抽完烟,这才离开展厅。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瞥了“千尺崖瀑布”一眼。
穆怡马上找到席岸夫妇,说:“掏雀儿掏出蛇了!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三十岁左右,不过善于伪装罢了。那张藏有秘密的照片也大致有了谱,是否确凿还要进一步证实。老席,你快去拿放大镜,闭馆后咱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幅‘千尺崖瀑布’。”
“千尺崖瀑布”这幅照片很大,画面上,银河穿出郁郁葱葱的森林,从悬崖顶飞溅而下,放眼看去只见白茫茫一片,水浅处呈蓝色,看得见底下那黑色的礁石。露在水外的石头上长满绿色的苔藓。左下角,岸边漂浮着几根黄褐色的松木。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蹲在那儿洗手,手周围的水褐黄褐黄的……
穆怡用放大镜端详一番,又递给席岸,说:“你再仔细看看,他洗手的那块水面到底是什么颜色?”席岸看了看,道:“褐黄色。大概是冲洗时,胶片上的药水没弄干净。”
穆怡摇摇头。老婆要过放大镜,贴上去瞅瞅,说道:“有点像黄泥汤……”
“不,那是朱红色。他十有八九在洗血手。咱们的对手就是他!”
老婆吓了一跳,再贴着照片仔细看,心想,要是这样,那男的不成了杀人犯啦!咱吃了豹子胆,敢要杀人凶手赔偿损失!想到这里便说:“我看到此为止吧,你免费受理挽救损失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请另外找客户好不好?让我们太太平平把展览搞到底,挣上几个小钱。”
“那怎么能行?”穆怡说,“咱们不能老钻在钱眼里,得有点正义感。咱们有责任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要知道,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还不定给人民带来多大的损失,其中就包括你的一份呀!”
老婆想还嘴,被一旁的席岸用目光堵住了。这几天,穆怡死死蹲在展厅里,饿了吃方便面,渴了喝口开水,劝他到饭店用餐,怎么也拉不动他,这股诚意和韧劲早就打消了席岸对他的疑虑。此刻,穆怡的一番话又激起了席岸的满怀豪气,只是心里没数。席岸说:“老穆,用不着给我们上政治课了,党培养我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还有。那块颜色也有可能是冲卷的药水或者是在洗手时沾上的黄泥,你这结论不觉得太主观武断了吗?”
“绝对不是药水和黄泥汤!”穆怡说,“你们想想,黄泥汤怎么能值三万六呢?怎么会招惹得那男子像热锅上的蚂蚁?当然,光凭这一点还不行,我定了个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希望你们密切配合。”
席岸听了觉得有理,道:“你讲讲怎么个行动法吧!”
穆怡安排道:“老席,你明天把‘千尺崖瀑布’摘掉,找辆卡车趁上班时间走闹市送到我们公司去,让看见的人越多越好。这是公司大门的钥匙。然后你带上高档相机,隐蔽在公司附近,凡是在公司周围转悠的,全照下来,直到我回公司为止。嫂子呢,明天别到博物馆来,守在家里专等电话。估计午饭以前,就会有人向你打听‘千尺崖瀑布’的下落。你告诉他,有人揭中了秘密,摘下照片送‘百事可劳’公司领奖去啦,完了马上给我拨电话。听明白了吧?”
席岸忍不住问:“你呢?”“我到公安局了解个情况……对了,‘千尺崖瀑布’是啥时间拍的?你还记得吗?”“大前年夏天。对了,凡是我保存的照片,底片袋上都标有拍摄时间。”“那好极了!待会儿到你家把底片袋给我。明天我到公安局,就是要了解在你拍摄‘干尺崖瀑布’的时间里,那一片地区有没有发生过命案?”
此刻,席岸夫妇俩听完穆怡的行动方案,搞得像真的一样,不由得心里又兴奋又紧张。
第二天,穆怡从公安局了解到,在席岸拍摄“千尺崖瀑布”的那一天,附近发生过一起命案。经勘查,只弄清了死者是个外地客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破案线索。因为发现尸体前,一场暴雨把可能留下的痕迹冲届刷得干干净净。公安局曾发过一份协查通报,但渺无音信,连前来认尸的都没有,只得冷冻尸体,将案子挂了起来。穆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急忙往公司赶,想看看席岸那边情况进展如何。
在公司对门的小酒店里,他找到了神情兴奋的席岸。席岸汇报说:“截止现在,公司门前共有七个人逗留过,都拍了照。可疑的是一个小孩,趴在门缝旁往里看了好半天,又溜达到这边来。我问他干啥?他说屋里电话老响老响的,咋没人接呢?”穆怡变得紧张起来,忙问:“是吗?小孩走多长时间了?”“就跟你前后脚的工夫。”
穆怡看看表,十点刚过,急道:“一定是嫂子的电话。那家伙动作够快的,看来真急眼啦!老席,我到公司去,你在这里继续监视。估计那家很快就会露面,只要我往窗台上摆花,那便是咱们的对手进屋了,你悄悄绕到公司的窗口,准备好照相机。不管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你都别动,只要把关键场面拍下来就算完成任务。”
席岸也紧张起来,他替穆怡担心道:“万一他狗急跳墙冲你下毒手,我不进去帮忙,你一个人能行?”穆怡握起拳头,骨节“咯吧咯吧”直响,“没事,我当过四年侦察兵哩!”
穆怡吩咐完以后,来到公司,正巧电话铃又响了,果然是席岸的老婆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风风火火地讲:“九点钟,就有个男人打来电话,说是他打算今天把‘千尺崖瀑布’买走装饰客厅,问我家里有没有保存的底片,能不能再给他扩一幅?我怕他闯到家里来,赶紧撒谎说,底片也让‘百事可劳’公司派来的人拿走啦。就这情况,你看怎么办?怕不怕他找你……”
这下,穆怡心里更有谱了,他马上安慰她说:“好啦,没你的事了,该干啥干啥去吧。”穆怡搁下电话,把倚墙放的“千尺崖瀑布”面向屋门移到床上,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特意掏出个底片袋摆在显眼处,袋上标着:千尺崖瀑布,x年x月x日摄。又给微型录音机换上新电池,装进裤兜,这才搬过那盆“吊兰”花,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松土、修剪……
“笃笃笃!”有人敲门。穆怡头都没抬,道:“请进。”随着开门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人走进屋来,他放下手里的塑料壶,掏出个小绿本,问:“你就是穆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