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7期

祖传秘方

作者:张长公






  
  一、这病很重的
  
  养鸡户刘三喜臀部生了个毒疮,痛得他龇牙咧嘴,全身颤抖;他只能站不能坐,晚上睡觉更是只能趴着,动一动就痛得要命。没有法子,刘三喜只能往卫生院跑。
  卫生院在镇东头,正巧今天有专家门诊,卫生院院长汪生祥坐堂。刘三喜忙挂了号,在门口等了半天,痛得忍不住,只好在门口不住地走动,巴不得医生快点给他看病。
  “你晃来晃去的干什么?后面去,凳子上坐着排队!”一个叫小芹的护士过来训斥他。刘三喜苦笑着说:“姑娘,我不能坐呀。”
  小芹瞪了他一眼,更凶了:“能走的人不能坐?你捣什么乱?”刘三喜眨巴着眼睛看着小护士,一股怒火猛地从心头窜起,大声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凶?这么恶狠狠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小护士听着这话,气得撅嘴瞪眼,拿着他的挂号卡,走进院长门诊室,说:“爸,他骂人!”
  坏了,院长是她爸,撞在枪口上了!刘三喜忙跟进去讨饶:“医生,我痛昏了头,像喝醉酒一样,乱说话,您就当我放屁。”
  汪生祥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这样进来,轮到你就诊了吗?”
  刘三喜看看挂号卡,在他前面还有好几个人,他不得不摇了摇头。汪生祥挥挥手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农村撒野的地方,没轮到你就诊。出去!”
  刘三喜不得不退了出来,忍着剧痛,身子靠着墙壁继续在门外等,憋了一肚子的气。就在这会儿,有人叫他:“三喜,你看病呀?”他一看,是石老板。石老板在镇上开副食品公司,刘三喜鸡场里的鸡蛋都卖给他,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刘三喜指着屁股说:“这里生了个毒疮,痛得要死。”
  石老板看着刘三喜难受的样子,说:“痛成这样,还排什么队,跟我进去!”刘三喜摇摇头说:“他们不让进,都排了好长时间了,不用了。”
  石老板说:“没事,有我呐。卫生院吃的鸡鸭鱼肉,全是我供应的,卫生院的人我最熟了。”说着,就大大咧咧地叫着:“汪院长,我的朋友来看病,你照应点。”
  汪生祥听到石老板的叫声,丢下手头的病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见是刘三喜,又坐下了。凭他的经验,穷人气多,生了病怕花钱,欠多还少的,病没看就骂人,碰上这种人,医院能赚什么钱?石老板却翘起大拇指说:“汪院长,我朋友刘三喜是养鸡专业户,他的鸡散养在山岗子上,是真正的草鸡,蛋是正宗的草鸡蛋!”石老板说着,转过身,大拇指翘得更高了,说:“三喜,汪院长是副主任医师,高级专家,你这点小病让汪院长一看就好!”
  汪生祥这时早已满脸笑容,本以为刘三喜是看不起病的人,原来是养鸡专业户,还专养草鸡!这“鸡”不可失,汪生祥来了兴趣,说:“你养的草鸡正宗不正宗?”刘三喜连声说:“正宗,是正宗的本地芦花草鸡。”
  石老板说:“正宗不正宗,下次看病,带几只给汪院长吃吃就知道了。”
  “一定带、一定带。”刘三喜赶忙答应。
  汪生祥嘿嘿笑着说:“你这么客气,快让我看看,你这是什么病?”
  
  刘三喜忙脱下裤子,屁股对着汪生祥。汪生祥见刘三喜屁股上的毒疮又红又肿,他带上手套摸了摸,刘三喜痛得杀猪般地嚎叫。汪生祥说:“这么大的肿块,像出笼的馒头,是个地道的臀痈。要是晚来几天,毒菌进了血液,得了败血症就麻烦了。”
  刘三喜听得汗毛凛凛,头上直冒冷汗。汪生祥说:“你这病很重的,治病要紧,你不能心痛钱了。”
  刘三喜说:“汪医生,你救我命,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痛钱呢?”
  汪生祥听着刘三喜的话,点了点头,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开了不少药,又拿起一张大膏药说:“内服药排内毒,外敷药散外毒,双管齐下一贴灵。”说着,膏药在酒精灯上烘着,烘热了,往刘三喜屁股上一贴,刘三喜“哇”的一声惨叫起来。汪生祥说:“你怎么孩子似的,一点也忍不了痛?再给你开瓶止痛药。”说着,又在处方上加了一行字,递给刘三喜说:“记住,过三天再来。”
  刘三喜走出医院,算算用去医药费990元,刚好抵100只鸡,刘三喜心痛得不得了。到了家中,他扑倒在床上,吩咐妻子:“过三天还要去医院,你再捉100只鸡去卖。”
  刘三喜老婆见丈夫痛苦得不得了,哪敢怠慢,第二天就卖了鸡,1000元钱放在丈夫口袋里。到了第三天,膏药贴着的毒疮肿得更大了,疼痛却减轻了,他让老婆捉了五只毛色鲜亮的鸡放进笼子。老婆说:“这鸡派什么用?”
  “送给医生。”
  “看病付钱的,送什么鸡?”
  刘三喜说:“人家看病给医生送红包,我送鸡算啥?”刘三喜拎着鸡笼进了卫生院,汪生祥眉开眼笑地说:“三喜,和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的送鸡来了。看这毛色,是正宗的草鸡。”收下鸡,汪生祥立即动手给刘三喜看病,揭开膏药,流出一股脓血,他报喜似的说:“痈无大小,见脓就好。三喜,可以放心了,生命危险没有了。可身上的毒气还不少,要把脓血排尽,还要内外夹攻,双管齐下。”说着,又开了不少药。刘三喜怕药费贵,说:“汪医生,疼痛减轻了,止痛药不用开了。”
  
  汪生祥笑着说:“三喜,我是医生,对症下药,该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刘三喜无话可说了。他看看开的药,止痛片是没有了,药却多了好几样,膏药也有好几张。汪生祥说:“这是排脓生肌膏,一天一张,贴完了,再来医院检查一次。药也要按时吃,你出了脓血,气血亏损,这些药有补气血的,有驱内毒的,都是好药。”刘三喜苦笑着,心想,你开的也许是好药,可我袋里的钱全完了呀!
  
  二、越治病越重了
  
  刘三喜回到家中,又贴膏药又吃药,到了第二天,大毒疮倒是瘪下去了,可周围又长出了三个肿块,出奇地痒。刘三喜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才好。正在无法消受,肿块由痒变痛,越来越厉害,痛得刘三喜头晕恶心,发冷发热,屙出的尿也黄赤赤的。真的是病危了!刘三喜叫老婆快去卖鸡,老婆说:“剩下的全是种鸡呀!”刘三喜叫着:“什么种鸡不种鸡的,先卖了鸡治病要紧。”刘三喜又带着五只草鸡赶往卫生院。汪生祥见刘三喜又送鸡来了,乐得眉开眼笑,说:“三喜,你的脓疮都好了吗?”
  刘三喜哭丧着脸说:“一个毒疮瘪下去了,三个毒疮又长出来了。汪医生,你可要救救我呀!”
  汪生祥只注意鸡笼里的鸡,没留心刘三喜的神色,现在看着刘三喜脸色灰沉沉的,忙给刘三喜检查。他发现刘三喜的臀部,瘪下去的毒疮还在流脓,周围三个毒疮比原来的还要大!这毒疮怎么会此起彼落呢?在这乡村之中,疮疖是常见病,毒疮都治不好,还算什么专家?他说:“三喜,你身上的毒气入骨了,气血凝滞,经络不通,现在要中西结合,打针、吃药、贴膏药,三管齐下。”说着,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开了处方,又拿起三张膏药,烘热了,贴得刘三喜喊爷叫娘,大汗淋漓。他哀哀地说:“汪医生,我一屁股全是膏药了呀!”
  汪生祥说:“三喜,你一屁股的毒,不贴一屁股的膏药不行呀!”
  刘三喜拿着处方,配了一大堆药,脸色更难看了,哀求着说:“汪院长,我止痛片不要了。”
  汪生祥说:“上次一个毒疮,你吃了一瓶止痛片,这次三个毒疮,不吃能行吗?我这是对你负责。”
  刘三喜说:“对我负责,我回不了家了。”
  汪生祥疑惑地说:“你能来医院,怎么不能回去?”刘三喜拍拍口袋说:“配了药,我一分钱也没有了,几十里路,不乘车不行呀。汪院长,退了买止痛片的钱,我好乘车回家呀。”
  汪生祥摇摇头说:“你也真是的,下次多带点钱,你看没钱多不方便!”说着,汪生祥拿起笔,在处方上划了划,把止痛片给退了。
  
  三、刘三喜不送土鸡了
  
  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了,刘三喜却没有来医院。汪生祥奇怪了,按他的推算早该来了,他送的鸡也吃完了,怎么还不来呢?难道病好了?不可能!三个大毒疮,就是化脓了,也要来医院排脓换药呀。汪生祥正在猜测疑惑,女儿小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爸,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刚才听人说那个养鸡专业户的毒疮,给一个叫桂履中的土医生给看好了,只收了他三只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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