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2期
随叫随到
作者：黄 胜
老刘如愿以偿，终于当上了科长。官虽然不大，可要是退回到10年前，他是做梦也不敢想。自己一个烧锅炉的临时工，能一步步转了正，如今还当上了小领导。吃水不忘挖井人，除了感谢提拔自己的张局长，他还暗暗感谢自己的爷爷，当初，幸亏他老人家硬逼着自己学会了那套敲背按摩的手艺。
爷爷干了一辈子搓澡工，研究出一套推拿敲背的好手法，可是，几个儿子全都不愿意学这伺候人的手艺。老爷子怕失传，在老刘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他泡澡堂子，连哄带骗，硬是逼着他学会了。没想到，就是这套谁也瞧不起的手艺，竟然改变了老刘的命运。
老刘原先在一家工厂烧锅炉，干了十多年还是临时工。有一天，新来的张厂长(也就是现在的张局长)到澡堂洗澡，喊老刘进去给他搓搓背。张厂长有颈椎疼的老毛病。老刘给他搓完澡后，心念一动，道：“张厂长，我给你敲敲背吧。”当即施展手法，一套动作做完，厂长竟舒服得趴在水池沿上睡着了。据说当天晚上，颈椎也不疼了。睡得很香。从那时起，每次厂长来洗澡，都要喊老刘给他敲背。当年，老刘就转成了正式工。后来，张厂长调到局里，就把老刘也调了过去。当然不烧锅炉了，成了坐办公室的机关干部。
这些年来，局长的颈椎病始终没治好，隔三岔五，老刘就要去为局长敲上那么一回背，随叫随到，有时候在办公室，有时候到局长的家里。
由于老刘年轻时出过大力，累狠了，最近几年，随着岁数渐大，他的腰椎也出了毛病。每次给领导敲完背，领导舒坦了，自己却往往累得满头大汗，回家后，还得让爱人揉搓一阵。不过，私下想想，虽然背地里辛苦委屈，可是能换来体面、幸福的生活，也值了。
却说老刘当上科长后，风光无限。不料第二天晚上，他刚吃过饭，就接到局长的电话，说又疼得睡不着觉，让他过去一下。
老刘不敢怠慢，刚要出门，爱人不干了，拦住他说：“张局长也太过分了!你如今都当科长了，还把你当成下人使唤，传出去，你在你的下级面前还能抬起头来吗?”
老刘说：“人家是领导呀!再说，没有人家，哪有我们的今天?”
爱人说：“那你也不能伺候他一辈子呀!你得想个法子，让他以后少找你。”
老刘就边走边想办法。其实，要不是为了前程，他早不想干这窝囊事了!每次去给领导敲背，他的脸上虽然是一副荣幸而心甘情愿的神色，可心里常常委屈得想哭。都是一样的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下贱呀!这跟旧社会的佣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等到了领导家，老刘就下了决心：今晚下手稍微重一点儿，别让他那么满意，长此下去，也许领导慢慢就不会再用自己了。
果然，敲了几下后，局长疼得龇牙咧嘴。他明察秋毫，觉出不对劲来，皱着眉问：“老刘，你有事吗?今天下手咋这么重?好像我是你的仇人似的。”
老刘叹了口气，感慨道：“对不起，局长。岁月不饶人啊，可能是我岁数大了，加上腰椎有病，胳膊也不怎么听使唤了，手底下就没轻没重了。”
局长何等聪明，听他这么说，就坐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刘一眼，说：“既然这样，你不用敲了，先回去吧。我没想到你的病也这么重，以后呢，我可不敢再麻烦你了。”
老刘暗暗欢喜，忙说：“局长，等我的病好了，一定还来给你敲。”
张局长淡淡一笑，冷冷地说：“那倒不必了。你们科的小马也不知怎么知道我颈椎不好，昨天找过我，说他有个亲戚开了个按摩院，手艺很好，让我去试试。”
老刘闻听，脑子里“轰”的一声，呆了：小马这小子刚分配来没几天，就学会这一套了?他一激灵，马上意识到，听局长的口气，显然对自己很不满意。如果自己退出去，只怕小马就要得宠了，那自己科长的位置只怕……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走，忙说：“张局长，其实，我腰上这点病不算严重，来，您躺下，我再给您好好敲敲。”
局长说：“老刘呀，你不要勉强。其实，麻烦了你这么多年，我真是不好意思。”
老刘心里骂着：你少假惺惺的了!嘴里却恭恭敬敬地说：“看您说哪里去了!一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有机会为你敲背，是我的荣幸呀!”
一个小时后，老刘疲惫地回到家。没想到家里有客人，正是科里的小马。小马看见他回来了，恭敬地站起身：“刘科长，您回来了?”
老刘用手扶着腰，问：“小马呀，你找我有事?”
小马脸上堆笑，讨好地说：“没事，就是来看看您。唉呀，刘科长，您的腰怎么了?”
老刘说：“腰椎有点毛病。”
小马眼睛一亮，立刻说：“刘科长您快躺下，我有个亲戚是开按摩院的，闲着没事我跟他学了两手，来，我给您按摩一下试试。”
老刘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不用不用。爱人给他使了个眼色，说：“你就让小马试试吧。”
小马也坚持要试试。没办法，老刘只好躺下。
小马撸起袖子，双手在他的腰背处轻柔地按起来。老刘闭上眼，一会儿，就感觉通体舒泰，腾云驾雾一般，真是舒服呀!
小马轻轻地问：“刘科长，还疼吗?”
老刘睁开眼，夸道：“不错，小马呀，你的手艺真不错呢!”
小马得到夸奖，高兴得满面红光，说：“既然这样，刘科长，如果您不嫌弃，以后再腰疼，就尽管喊我来给您按摩，我保证随叫随到。”
(责编：林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