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期
枯井坟
作者:余 平
1
县长曾立泉是从公安局送来的一份内部通报上知道这件事的。
这事情说小了算不得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睡了;如果说大了算是个案件,而且还是个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的轮奸案。受害人是刚招到宾馆上班不久的高岭村女青年银花,强奸者是来华投资的日本客商佐佐木和他的随行翻译、日籍华人钟浩。
佐佐木和钟浩是应邀来县里考察投资项目的,两人入住宾馆的当天晚上,就接到几位小姐要来客房按摩服务的电话。两人听出这是“鸡”要上门陪客,也就来者不拒,叫小姐上来。但一看这些女子,一个个涂脂抹粉,袒胸露背,实在是粗俗低级。两人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认为这些女子不是爱滋病感染者,就是花柳性病的传播者,便把小姐全部拒之门外。长夜漫漫,两个男人闲极无聊,就只有交流玩弄女性的各种花样,借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第二天清晨,带着一夜性压抑的钟浩偶然在走道上看见服务员银花。这女子身段眉眼相当出众,有一种天然的魅力与韵味,尤其是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让钟浩闪电般的一触,就留下了一种摄心动魄的印象。钟浩把这个感受说给佐佐木听,还挑逗地说,你我睡过的各国女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银花。佐佐木开始以为钟浩是单相思过度,随意聊聊。可早餐时,他认真看了看银花,还真的把心中那种蠢蠢骚动的欲望如飓风一样闹腾起来。两个人商量.找机会把那个小妞给睡了!
次日上午,两人故意起得很晚,故意把房间搞得很零乱,给服务员留下客人匆忙出屋的假象。不久,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两人知道服务员这时要进来收拾房间了。按预先的计划,两人蹑手蹑脚躲入卧室的大立柜中,留有一丝门缝,窥伺动静。
银花一进屋,就开始整理、收拾床上用品。当她整理枕头时,意外地发现枕头下零散放着几张美元和人民币。对此,她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把钱整成一叠,如数放回原处,接着继续打扫房间卫生。
这一切,当然都在佐佐木和钟浩的偷窥之中。他俩的本意是仿照国外旅馆的不成文规矩,客人放在枕边的钞票是当天送给服务员的小费。如果银花这时私藏了任何一张钞票,他俩就会按中国不收小费的规定,揪住银花偷窃旅客财物的把柄,然后把银花弄到床上,她能就范就就范,她不就范也得就范。
但银花的表现中规中矩,没有落入两人圈套之中。
银花收拾停当.抬起头来擦汗的时候,佐佐木和钟浩已站在她的面前。
钟浩彬彬有礼地对银花说:“你叫银花吧,多好听的一个名字,刚从农村进城来的吧?”
银花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佐佐木有点急不可耐,他朝钟浩叽里哇啦了几句日本话,要钟浩直截了当地对银花说,问她肯不肯和他俩上床戏玩,钞票大大的有。
银花听说日本人佐佐木要花钱同她睡觉,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立即表示拒绝,还骂了声“臭流氓”,就急步跨出房间。
佐佐木早已堵在房门,他猛扑住银花,像捉小鸡似的把她扔到了床上,钟浩也赶紧搭上手,两人熟练地扒掉银花的裙子。银花的着装是宾馆统一的红色套裙,三两下就被扒个精光。
这时银花的嘴早被佐佐木毛茸茸的大嘴吞住了,但银花在挣扎中还是大喊了一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佐佐木和钟浩最初被这喊声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对视着笑了起来。他俩没想到这姑娘表达愤怒的语言竟是套用中国老电影中的那句口号,可见银花单纯得可以。两人觉得既幽默又刺激,于是轮番使劲扑在银花的身上撒野。完事后,佐佐木拿出1000元钱塞给银花,银花愤怒地把钱摔在他的脸上,并破口大骂:“我要告你这个日本鬼子!”然后又转向钟浩,骂道:“我也要告你这个狗汉奸!”
银花穿好衣服,瘫坐在客房地上又哭又骂。佐佐木和钟浩觉得既尴尬又无奈,只好拨通了宾馆总经理的电话。
何总经理一进屋,银花像失散多年的女儿突然见到母亲似的,一头扎进何总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何总进屋的瞬间,似乎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听着银花的控诉:“何总,这两个臭流氓把我害了,您要给我作主!”
“走,先到我的办公室去吧!”何总尽量不把内心的愤怒表现出来,还微带笑容对两人示意,似乎其中还含有日本人习惯用语“多多包涵”的意思。
在何总的搀扶下,银花艰难地挪动脚步,浑身一软就瘫倒在总经理室的沙发上。她有气无力地说:“何总,赶快报警吧,别让日本鬼子跑了。”
何总“嗯”了一声,接着他对银花进行了大半天的解释和说服工作。他先是表示对银花的不幸遭遇无比同情,对日本人的胡作非为无比憎恨。接着他的话题就拐弯抹角地谈到这两个狗日的不是一般客人,而是县里招商引资、发展经济的财神爷,是县委、县政府请来的贵宾。最后他劝银花:“今天的事情,最好别张扬出去,你银花的损失,宾馆会给你提供适当的补偿。”
但是银花却从胸腔里进出一声吼:“不!绝不!”
这吼声让何总着实感到了棘手,他觉得对一个刚从大山里出来的村姑,讲了这么多顾全大局的道理都等于白说了,只好一边叫了两个女服务员轮流值班,把银花看护起来,一边用电话将情况报告给县委书记曹大力。因为何总是书记线上的人,他压根儿就不打算向公安局报案,因为那样做必定是先让县长曾立泉知道。而书记与县长历来关系不和,要是很草率地把事情捅开来,弄不好自己还得担待“管理不善”的失职罪名,那样自己就可能会成冤大头了。
没料到,第二天,机灵的银花却趁上厕所的空隙,逃出了宾馆。
2
县委书记曹大力听了何总的电话汇报,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狗日的佐佐木实在太不要脸了,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缺德事!但骂过之后他又觉得还不能对这件事大动干戈,因为日本外商佐佐木是他引进来的。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可是县里的头等大事。
曹大力书记是在省城一年一度的经贸洽谈会上认识佐佐木的。本来县里每年组团都是县长曾立泉带队参加贸洽会,由于今年中央责令各地要下决心整顿清理小煤窑,省里要求县长必须在第一线坐镇指挥,曾立泉只好转请曹书记率团与会。
曾县长和曹书记共事已有3年,虽是搭档,却经常尿不到一个壶里。原因当然很复杂,就浮在表面的情况说,曹书记当年任县长时落下了一些事,如拖欠部分乡镇干部工资、中小学校舍危房没钱维修、全县还有十几个村寨未脱贫困帽子等等。前任县长有不足,留有工作“尾巴”,本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可曾县长新官上任,就冲着前任留下的坑坑洼洼,做了大量填补抹平的工作,这一来,受益的干部群众当然是拍手称赞,于是曾县长的威信就快速地走到曹书记的前面去了,原先以曹某人为中心的权力格局,也就出现分化与重组的趋势。好在曹书记年轻时当过行署冯专员的秘书,和老领导关系非同一般,而冯专员又是当今曾县长的顶头上司,曹、曾之间几年来能相安共事,冯专员的前后平衡调节起了很大的作用。
话题还得转回到佐佐木身上。佐佐木是日本食品产业一家跨国公司的驻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