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双犬记
作者:彭霖山
去攀高枝。上次为公进城受了委屈后,贺贵仁至今心中还憋着一口恶气,想不到弟弟却破天荒地登门来访了。
弟弟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嚷开了:“哥,上次进城为什么不预先给我通个电话呢?害得你空跑一趟。我旅游回家后,保姆将这事向我一汇报,我便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不,今天弟弟我特意登门赔礼道歉了!”
憨厚的兄长急忙摇手:“没关系,没关系!兄弟之间就不用讲客套话了。”
弟弟问:“哥,我知道你为学校的事忙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进城找我一定碰上了什么难事,是啵?”
“……”兄长顿觉面红耳赤,还真有点开口求人难的窘态。
弟弟察言观色,心中有底了,话越说越热乎:“哥,咱俩谁跟谁呀?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要父子兵呢!兄长有了难处,弟弟不能为其分忧,岂不成了畜生?”
弟弟这番關还真将哥哥打动了,当下便将上次进城的目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弟弟听罢哈哈大笑:“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哥,你也太老实了,这么一桩小事,你给小弟打个电话就行嘐,何必亲自跑来跑去的。回城后我立即划拨100万给你们学校怎么样?”
“啊……”哥哥又惊又喜,感动得热泪盈眶,半晌才吐出一句:“那就太感谢你了!”
弟弟双眉一扬,生气道:“哥,你别说这酸溜溜的话,兄弟之间不言谢!”
哥哥隆重款待了弟弟,趁着酒酣耳热之际。弟弟频频向哥哥敬酒套近乎,左一声“哥”,右一声“哥”,喊得贺贵仁心房直打颤,暗自埋怨自己,过去还真错怪他了。这样的好弟弟,怎么会是薄情人?也不像是贪官呀!他的心肠软了,喉咙哽咽了,眼泪也掉到酒盅里了。
弟弟心里暗暗喊了声“好”,故作沉吟道:“哥,小弟这次来,还有点小事想求你哩,只是羞于出口。”
哥哥不由一愣,随即爽朗应道:“小弟,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就是要脑袋哥也会给你拧下来!”
弟弟“嘿嘿”一笑,终于摊牌了:“哥,小弟看上了你那头狼犬,不知能否割爱?”哥哥又是一愣,诧异道:“小弟,这是父亲临终留下的纪念,你不是也有一头吗?”弟弟故作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那头狼犬额头的那撮‘白毛’像‘丧门星’,让我好生厌烦。而且它凶狠异常,常把客人吓跑。我想把它放走,让‘大黑’这条义犬跟着我。”
弟弟这番貌似情真意切的话语还真打动了忠厚老实的哥哥,想到弟弟那条狼犬被人唤作贪官犬,心里真不是滋味,“大黑”去了,肯定能改变别人的印象,于是毅然点头:“行,小弟,哥哥刚才说了,你要脑袋我都能拧下来,难道还舍不得一条犬吗?”
弟弟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他怕夜长梦多,担心兄长变卦,当即托辞不胜酒力,提前下席。稍候片刻,便称下午还有要事,必须赶紧回城里去。
贺贵仁几次将“大黑”抱进弟弟的小轿车,它都挣扎着跳下车来,双目垂泪,呆呆地呜咽着。这依依不舍的情景旁人见了都于心不忍,暗叹:都说猪亲狗义,这话真是不假啊!
小轿车终于载着“大黑”走了,贺贵仁呆呆地望着轿车远去的方向,双眼红通通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实在忍不住了,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六、仗势的祸犬
贺贵福心想事成,略施小计便骗来兄长的义犬。虽然花了100万元的代价,可那是国家的钱,自己毫发无损。人家还要欠自己的情哩!想到这些,贺贵福得意地笑了。可不,只要有权有势,还有办不到的事吗?
“大黑”进了贺贵福的豪宅后,成天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贺贵福知道这义犬还在恋着旧主人,担心它逃跑,便成天紧锁大门。过了一段时间,大黑似乎慢慢习惯了新环境,贺贵福便逐渐放松了戒备,开始像当初训练“白毛”那样训练“大黑”。可没想到,“大黑”对他教唆的恶招压根儿不予理睬,相反还经常与“白毛”争斗撕咬,尤其是当“白毛”欺负来访者时,“大黑”总是及时跳出来阻挡“白毛”施威。
这天晚上,贺贵仁上次碰见的那位中年人又在贺府大院里出现了。他是一个姓曾的包工头,因为想承包一项工程,给这位市城建局局长送了20万元的礼。可贺贵福却将工程给了另一个向他行贿50万元的包工头。曾包工头咽不下这口气,便向这贪官索回自己行贿的20万元。可贺贵福不认账,反而叱骂对方敲诈勒索。曾包工头上一次上门催讨,被贺宅“白毛”恶犬惊吓挡驾,今晚他准备了一把匕首,喝了半斤白酒壮胆。再次找上门来。双脚一踏进院门,那头“白毛”便气势汹汹地迎面扑来,曾包工头刚掏出匕首,便被这狼犬扑倒在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要咬他。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头黑犬,猛地将“白毛”撞翻,双方撕咬起来。曾包工头趁机爬起身来,只见城建局局长抡着一根铁棍从屋里飞奔而来,朝黑犬扫去。黑犬挺机灵,打个滚躲过这一击,窜出了大院,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城建局局长一眼瞥见曾包工头手中明晃晃的刀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吼一声:“‘白毛’给我咬!”
“白毛”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听了主人的呼唤,“嗖”的一声扑上去狠狠咬住了曾包工头的一条手臂。曾包工头一声惨叫,匕首“当啷”一声落了地。城建局局长趁机挥棍上前,一棍击在对方的头顶。曾包工头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白毛”随即狠狠咬住了他的喉管。
七、丧家之犬
凌晨,一辆小轿车在通往丁庄中学的一条机耕道上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一位神情沮丧、满脸倦色、狼狈不堪的中年人。你道是谁?正是市城建局局长贺贵福。
昨晚,曾包工头被贺贵福一棍击倒,又被“白毛”咬断喉管,当场咽了气。一见出了人命,城建局局长这才着了慌。曾包工头已经告上了市纪委,市纪委领导昨天刚刚找他谈过话,今晚曾包工头就死在自家的大院里,这不是癞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一桩杀人灭口案吗?他纵然浑身是嘴也难以解释清楚啊!于是,他只好将曾包工头的尸体装进小轿车的后备箱,悄悄地开出城去,扔在一座废矿井里。他做贼心虚,左思右想不敢回城,便驱车直奔丁庄中学而来。他划拨给这个学校的100万基建款早已到位,这会儿准备找个借口从中“借”20万元,以方便自己在外潜逃避祸。因为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所以停下车来调整思路,顺便修整片刻。
才下车,他猛地发现路边有座土地庙,庙前一副触目惊心的对联映入眼帘:
莫嫌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
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做恶瞧瞧。
贺贵福不由大吃一惊,呆呆地坐在庙前,嘴里喃喃自语:“天哪!这对联莫不是冲着我贺贵福来的?”他赶紧双手合掌,闭眼祈祷:“土地公公,请恕小民之罪,如能躲过这场大难,贺贵福定来重修庙宇,重塑金身!”忽觉身边有人来了,急忙睁眼一瞧,竟是自己那头“白毛”不知啥时跟来了。他心念一动,悄悄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头,猛地朝“白毛”头顶砸去,一下、二下、三下……直至“白毛”血流满地,一动也动不了,才扔了石头,重新向土地公公祈祷:“神灵啊神灵,贺贵福今日杀了这恶犬祭庙谢罪,还望保佑小民逢凶化吉,遇难呈样!”
祈祷完毕,正要转身上车,冷不防听到一声狼犬的嚎叫,回头一看立即瘫软在地。只见“大黑”出现在土地庙的一侧,双目怒视着他,一步步逼近。这时。警车的警笛声也由远而近……
(责编: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