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7期
金奖保姆
作者:黄宣林
九秀只好乖乖地出来了。陈大妈摸出10元钱给她,说:“你先去市场,买条鱼,买点青菜,给我熬点粥。你喜欢吃啥,余下的钱,由你自己买。”
九秀拿了钱买菜去了。陈大妈拄了拐杖,急匆匆进房去换锁。陈重道见九秀办事很有分寸,心想:该劝劝老妈了。“妈,你不要神经过敏,这样对待九秀,不利于团结。”谁知,陈重道没讲满三句话,陈大妈在房内叫了起来:“儿子啊,我的存单没了,存单没了。”
“你别咋咋呼呼的,一会儿这没了,一会儿那没了,好好找找。”说着,他进屋来,只见五斗橱上堆满了一本本的簿子,问:“妈,这是什么簿子?你存单放在哪里?”
“这些簿子是我退休以后记的日用开销账。存单就夹在簿子里的。这九秀手脚挺快的,进门第一天,就拿走了我一张2000元的到期存单。”
“你看看有多少簿子,十来本,九秀又不知道哪本簿子里有存单,她进来才几分钟,光找存单的时间还不够,怎说九秀偷了你的存单?”说着,陈重道拿起簿子,一本一本地翻过,抖过,就是没有存单落下来。
陈大妈见儿子在为九秀辩护,她急了:“你以为我在诬赖她?我懂,诬陷是有罪的。这事我记得清清爽爽。存单是前天晚上我夹在簿子里的。昨天,连你也没来过,今天就九秀进去了,她一进去,存单没了,不是她拿的,谁拿了?”
正在此时,九秀买了菜、鱼,兴冲冲地回来了。每一样菜、鱼都是超市里买的,花多少钱,都有票签。她指着票签说:“大妈,花多少钱,我报给你听。”
“九秀啊,你很会做人啊。”
九秀以为自己有票签为证,赢得了大妈的信任,心头一喜,便掏出一只红颜色的手机来:“大妈,我刚才买菜时,在超市买了个手机,红色的,好看不?”
“你买手机了?手机很贵吧?”
“贵啊。这么小的一个东西,要价一千多,将近两千元呢。”
“儿子啊,你听听,这么巧,她买的手机也是两千元。”
九秀觉得大妈的语气不对,忙解释:“春节我不回家了,买个手机向父母拜个年。大妈,这手机不该买吗?”
“我告诉你,就你进我们家这点时间,我一张到期存单不见了,金额正巧也是两千元。”陈重道怕九秀误会,忙说:“我们不是怀疑你,正在分析,这存单是怎么丢的。”
谁知,陈大妈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训起儿子来了:“你别护着她,就因为我没来得及换锁,你叫她进去收拾房间,这存单丢了。不是她拿的,那就是你拿了,总不会是我拿了吧?”
九秀明白了事因,不由得紧张起来,忙申明:“大妈,你存单放哪儿,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什么存单。”
“这么巧,我存单上两千元,你手机也是两千元?”
“按你这么说,东家丢了东西,就一定是保姆拿了!”
陈重道再三解释:“九秀你别介意,我们还在分析。”
“先生,大妈没证据,硬说我拿了存单,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请你们尊重我的人格,相信我,我没拿。”
“儿子,这就是你领回来的金奖保姆?对不起,我受用不起,请她回去吧。”
九秀想,我哪能就这样回去?无缘无故背了个黑锅,不搞个水落石出,以后谁还相信我?“先生,我现在不能走,等冤情大白于天下了,我自己会走的。”
陈重道万万没想到会冒出这么档子事来。老妈要辞掉她,九秀又不肯走,她俩僵持着。陈重道两眼一转,对大妈说:“妈,我们先去银行办个挂失吧,免得存款被别人取走。”陈大妈想想也是,就让儿子陪着她去银行。九秀见他们俩要走,忙从衣架上取下了帽子、围巾递给陈大妈,说:“外面天冷,你穿暖和了再出去。”
陈重道接过帽子、围巾,心想,多好的金奖保姆啊。他帮老妈穿戴好,母子俩搀扶着往银行走去。
九秀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她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关上房门,坐下来准备拣菜。“叮咚”门铃响,九秀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手提小铃铛收破烂的中年人。他一见九秀就说:“你们这里有个老太太,她很不老实,你把她叫出来,我要向她讨回一毛钱。”
原来,陈大妈昨天卖给他一叠旧报纸,混进了一本簿子。旧报纸每斤收购价为五毛,簿子当废纸卖,每斤才三毛。那本簿子足足有半斤重,收破烂的人为此多付了陈大妈一毛钱。九秀见他为了一毛钱特地追过来,便随手一摸,把钱给了他。谁知他不接,说:“老实告诉你,老太太赚我一毛钱,她的损失可大了。她混给我的那本簿子里,夹了一张存单,两千元。”
“存单?两千元?”
“今天我是来还存单的,同时还要教育教育她,以后卖旧报纸,不能再混进废纸来。”
九秀听说他是来还存单的,喜出望外,说:“你快把存单给我啊。”
“存单不是你的。”
“我是她家保姆,你把存单给了我,我一定会给主人的。”
“中!我信你。”收破烂的把存单交到了九秀手里,并再三叮嘱要交还陈大妈。
九秀接过存单,心想,这下可以洗清自己的冤情了,她很高兴。就在她庆幸找到存单的时候,陈大妈母子俩办好挂失手续回来了。九秀一见陈大妈,拿了存单欣喜地迎上去说:“大妈,你丢失的存单,我帮你找到了。”并把存单递给她。
“妈,存单找到了,通知银行,挂失可以取消了。”陈重道一见存单,伸手去接,被大妈拦住。谁知陈大妈不接存单,不冷不热地说:“好一个九秀啊,你真会演戏。你知道我们去办挂失,挂失后,你拿走的存单就没有用了。现在你拿出来,想表明自己的清白,真聪明。可是你聪明过了头,反而露了马脚,恰恰证明,这存单是你拿的。”
九秀万万没想到,明明可以水落石出了,怎会越搞越糊涂了?她嚷道:“大妈,你知道这存单藏在哪儿?它夹在你的一本簿子里。”
陈大妈朝儿子看看,那些簿子,儿子都一本一本检查过,翻过,抖过,根本没有发现存单,现在怎会在她的手里?除了她拿的,还能说明什么?
九秀见大妈一口咬定是她拿的,非常生气。问大妈:“你昨天是不是卖过旧报纸?”
陈大妈奇怪了,昨天你没来,怎会知道我卖旧报纸的事?于是,九秀把收破烂的送还存单的事,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她强调说:“这存单是收破烂的送回来的。”谁知陈大妈听了,一声冷笑道:“哼,一个收破烂的,收进了到期存单还肯吐出来?九秀,你编的故事,能骗谁啊?”
“我说没拿存单你不信,收破烂的来还存单,你又不信,你究竟信什么?”
“我只相信事实。”
“我讲的全是事实,只不过这些事实发生在当保姆的、收破烂的身上,你才不信!”
“叮咚”有人敲门,陈重道去开门,那个收破烂的又来了。
九秀一看,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这存单,你看,存单到现在还在你手里,怎么没还给主人呢?”
“我把存单还给她,她不要,她不相信这存单是你送回来的。”
收破烂的赶紧问陈大妈:“老太太你不认识我吗?”说着,拿出一本簿子来。陈大妈一见簿子,一愣,问:“这簿子怎会在你手里?”
“昨天,你混在旧报纸里卖给我的。”
陈重道接过簿子,一看,和老妈房间里的账簿一比照,完全一样。“妈,你簿子少了一本也不知道?”陈大妈这才想起,前天晚上看报纸时,把夹有存单的簿子混在报纸堆里了,第二天糊里糊涂把簿子连同存单一起卖掉了。这时,陈大妈握住收破烂的手,横一声感动,竖一声谢谢。总算事实真相大白了。九秀也走过来,对收破烂的鞠了一躬,说:“我也谢谢你,多亏你对我不信任,杀了个回马枪,要不然,我的冤枉就洗刷不清了。”
收破烂的见物归原主,对陈大妈说:“以后卖旧报纸,千万别把废纸混进来。报纸五毛一斤,废纸只有三毛一斤。”说着,他摇着小铃铛,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重道送走了收破烂的,正在关门,九秀提了行李卷要出去。她说:“我讲过,等案情大白了,我会走的。”陈重道想留她:“今天的事,是我妈错了,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别计较了。”
“大妈其实一点也不糊涂。她看不起我们做保姆的、收破烂的。她从歧视我们的工作,延伸到歧视我们的人格。她对我们当保姆的,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相处的氛围,如何来构建和谐呢?”眼看九秀坚持要走,陈大妈也着急了,她腿脚有病,不能没有保姆。陈大妈感动地说:“九秀,存单丢了,是我急昏了头。我说话不着边际,你别见怪,留下来吧!九秀。”
陈重道见老妈认错了,愿意留下九秀了,这才想起居委会林主任说的话:需要保姆的市场越来越大,雇主与保姆如何相处,将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一项新内容。他为有九秀这样的金奖保姆而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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