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开当铺
作者：李雪涛
曹老板是清川市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资产超千万。这天上午，曹老板正在他的办公室忙碌，小儿子曹保平推门而入，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小伙子白白净净，一副斯文相，曹老板顿觉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握住小伙子的手，眉开眼笑地说：“国华，你是不是改主意了，我可是举双手欢迎啊！”
梁国华，清川市梁市长的大公子，曹保平的大学校友。梁国华和曹保平前不久大学毕业，双双回到清川市求发展。曹老板早就通过儿子曹保平做梁国华的工作，希望他加盟自己的公司，想想，曹老板一旦将梁国华纳入自己的麾下，他有梁市长做后盾，那他的事业还不是如虎添翼？不过，曹老板的盛情邀请却遭到梁国华的婉言谢绝。昨天，曹老板亲自在市里档次最高的酒店宴请梁国华，给出了任公司副总、年薪30万的优厚条件，梁国华仍然不为所动。今天梁国华突然登门，一定是他改变了主意，曹老板岂有不高兴之理。
可曹老板高兴得过早了，梁国华想自己做生意，可是没有资金，他想让曹老板为他担保，他去银行贷款。失望归失望，曹老板还是极爽快地说：“我可以给你担保，只是不知你想做什么生意，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梁国华慢声细语地说：“开当铺。”
曹老板感到很意外：“开当铺？你怎么想要做这种生意，我怎么觉得在咱这个市没什么大赚头呢。凭你的背景，要干就干大的，挣大钱！”梁国华笑笑说：“曹伯伯，开当铺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对这个行业感兴趣，有信心干出一番名堂来；再说了，咱市还没有一家当铺，这就少了竞争对手，生意也就比较好做。”
“倒是这么个理。”曹老板点头，又试探道，“国华，那你爸爸梁市长什么意思啊？”梁国华笑了：“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我爸无关啊。”
曹老板心中忽然一动：父子之间，能无关吗！说不定这里面有大名堂呢！梁国华是市长的儿子，这个忙我应该帮。
由曹老板做担保，梁国华在银行贷了300万。一个月后，“国华”当铺在一阵鞭炮声中开业了。当铺设在商业繁华地段。开业典礼很低调，没有显赫人物前来捧场，梁市长也没有露面，只是市电视台来人拍了广告，当晚在电视台上播放了。
当铺开业头一个月，生意还不错，曹老板心里也就有了底，觉得梁国华很有头脑，开当铺的选择是对的。为了一桩生意，曹老板去了趟南方，他从南方归来已是半个月之后了。曹老板挂念当铺的生意，在家稍休息了一下，就驱车去了当铺。让曹老板吃惊的是，半个月不见，当铺的生意出奇地好，用顾客盈门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眼前，前来典当的人在营业厅排起了长队，曹老板数了数，不下20号人，几个店员正忙得不可开交；收受典当品，登记，填表，付款……个个忙得团团转，只是不见梁国华。曹老板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出了名堂，心里连声叫：“怪怪怪！”他急问一个店员梁国华在哪里，店员摇头说不知道。曹老板直奔梁国华的办公室，门锁着。他赶紧拨通了梁国华的手机，嚷道：“国华，你在什么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梁国华听罢，说：“这样吧曹伯伯，我正在去大华建筑公司的路上，马上就到了，为了打消你的疑虑，你也来大华，咱俩在大门口会合，不见不散。”不等曹老板回应，梁国华就关了手机。曹老板无奈，只好坐车火急火燎地赶往大华建筑公司。
到了大华公司大门前，梁国华已经到了。曹老板下了车，一把拉住梁国华的胳膊，急不可待地说：“国华，你把事给我说明白，你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你为什么……”梁国华却是一点也不急，反倒拽着曹老板往大华建筑公司办公大楼走去，笑嘻嘻地说：“曹伯伯您别急，见了他们经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华建筑公司是一家民营企业，经理姓邓。邓经理在他的豪华办公室接待了梁国华和曹老板，邓经理认识曹老板，他有些惊讶地说：“这不是曹总吗，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老板吹到我这个小公司里来了？”曹老板指着梁国华说：“邓总，我是陪他来的，与我无关，我都不知道他来找你是为什么。”
邓经理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梁国华：“这位年轻人是……怎么好面熟呢……”曹老板说：“看来邓总还不认识他吧，我给介绍一下吧，他叫梁国华，我儿子的大学同学，梁市长的大公子。那个新开张的国华当铺就是他的。”
邓总一怔，马上面带笑容地向梁国华拱手说：“原来是梁市长的大公子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像梁市长，真是太像了！梁公子，失礼了，不知你找我有何贵干，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梁国华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叠皱皱巴巴的便条来。他起身把便条递到邓总面前，说：“邓总，这些都是大华公司给农民工打的欠条，都两年多了，我就是为这些欠条而来的。”邓总接过欠条看了看，打着哈哈说：“这些欠条是我们公司开出的……没办法哟，公司资金一直紧张，只好先拖欠农民工的工钱了，现在不光我们公司，全国都这样呀，不过，我们早晚是要还的……”
梁国华退回到沙发上坐下，说：“邓总，这些都是民工们拿到我的当铺典当的。典当日期已过，没有一个人来赎的。这些欠条也就归我所有了。邓总，您总不能让我蒙受损失吧，还请邓总帮我。你要知道，我可是在银行贷了300万，如果偿还不上，曹总就得蒙受巨大的损失。”
邓总大张着嘴好半晌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挠着头，嘿嘿一笑说：“梁公子，农民工的钱我敢欠，你的钱我不敢，我这就兑现你手里的欠条。”
邓总马上叫来会计，核算了这些欠款，18个欠条，总计43800块钱，邓总再三吩咐会计一定想办法筹集到这笔钱。半小时后，会计将43800块钱如数交给了梁国华。把梁国华和曹老板送出公司，邓总感慨地自语：“当我是傻子呀，用这种办法圈钱，市长大人啊，你和儿子这招可真叫绝！”
曹老板和梁国华又去了县郊乡。梁国华手里有这个乡欠13位农民修水库的工钱共计3万多块钱。乡长一听梁国华是梁市长的儿子，马上表示三天之内还钱……
从县郊乡出来，坐车返回的路上，曹老板忍不住拍了一下梁国华的肩膀，感叹道：“国华，你开当铺的奥秘原来在这里啊，这一招实在是高，我服了！我说怎么这么多人拿着欠条去当铺典当呢。”
梁国华笑了，笑得很感慨。
梁国华大学毕业前，回到清川市实习。他发现，清川市拖欠打工者工钱现象特别严重，有的长达三、四年之久。这些打工者面对手里的白条子，真是无可奈何。梁国华决心帮这些弱势群体讨回公道；与此同时，梁国华也想在商海闯荡一番。他最终选择了开当铺，一来他认准开当铺在清川市大有前途，二来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他破天荒地发出广告：欠条可以充当典当品。他断定，那些欠条在农民工们手里是“死”的，在他手里会“活”起来。这一招果然见效，农民工们闻讯纷至沓来，用欠条换钱；梁国华也一路顺风地讨回了欠款……
曹老板冲梁国华竖起了大拇指：“国华，好主意！你为清川市的打工者办了一件大好事，虽然你利用了老子的权利，可用得好！”
梁国华微微一笑。这时轿车行驶到市政府办公大楼前，梁国华突然大喊一声：
“曹伯伯，停下来，我去趟市政府，找我老爸去。”
曹老板问：“见梁市长做什么？”
梁国华拍了拍手上的公文包：“我这里有市政府打的白条子，是去年维修市政府办公大楼时欠8个农民工的，1万多块呢，我找老爸要去！”
（责编：龙友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