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神瑛子陪王伴驾赏灯识谶谜 绛珠女显神现灵护镇救书院



  宝玉虽掉进水池受点风寒,却是他与那年黛玉掉进井里一样,是脱凡胎换仙骨必由之路。再加黛玉那灵芝露之助,睡了一觉不但好了,而且红光满面,精神倍增。
  二人住在皇宫内,陪太子皇子们读书写字,说文论诗几日,又陪嫔妃公主们弹琴下棋几日。又与众人一起为元宵做准备。糊灯笼做绢花,装饰车辇船轿,自有皇后嫔妃,带着宫娥太监们忙活,可抄那成千成百条对联灯谜,便是这二位的事了。
  一直忙到正月十四,才将各样东西准备好。二人总算松了口气,领了皇上赐的晚宴后,回到红梅阁歇息。
  那黛玉抚弄一阵琴弦,与宝玉说一会子话。因知皇上已传令刘家镇书院众书生、百姓由小吏带头,在皇城四周设灯观灯。又知京城四周百姓已涌进了京城。虽高兴,又有几分担心。便借口屋里闷,走出屋门,来到水池边上。
  见池中水已化尽,知道天气已暖。
  再看看那升起的寒月,光照大地,照的四野如同白昼一般。
  梅花依旧飘香,那柳技已没有了冰凌雪扮,而且可以捏到许多小小的嫩苞。……
  黛玉立在梅花下柳丛前,取下头上那珠儿,冲着那佛珠轻声暗问:“神仙姐姐,告诉我,这元宵节可太平吗?”
  不见珠孔儿反映,却听耳边有人道:“灵芝娘娘还了宫,天下就太平了!”
  黛玉吓了一跳,四周瞧瞧,不见一人。可耳边还有人在说:“您忘了您自个是谁了?还有您今日那夫君又是谁?接你们的仙辇已等你们多日了。还不赶快回宫?”
  黛玉忙问:“怎么回?又回哪去?这父母儿女,学生书院又该怎么办?”
  那人道:“若不回去,大祸酿成,后悔晚矣!切记切记!”
  黛玉再问,却觉那珠儿在手中颤动。忙细看,孔内显出一群人,在乱吵嚷,为首的正是那胡老二。而御封张国师就安坐在一边的团蒲上,闭目养神。黛玉忙问:“他们要干什么?”那声音笑道:“要夺你们那宝贝!”
  黛玉急道:“我们有什么宝贝?这不是找借口洗劫长安吗?京中十万百姓的性命可不是能开玩笑的!神仙姐姐帮帮我,好歹别让他们胡来!无论如何,等过了节再说不行吗?”
  那声音道:“节前节后都是灾!如果你二人立即回宫,任事都没有了!”黛玉跺脚:“这会子怎么走?”
  那声音道:“不早给你说过吗?”
  “唉呀,好我的姐姐,只有两天了,节就过完了。我与宝玉随你到天涯海角。这两日你不能帮我挡一挡?”
  ……,不见回声。黛玉央求:“好姐姐,要走可以。可宝玉那块玉还藏在刘家镇林家院那井里,你能帮我取回来吗?”
  “我不是你姐姐,我是黎山圣母驾前使女。是替圣母传话给你们二仙。您的元神被圣母留在了宫中。那玉,还有那宝剑拂尘,我一并给你取来!只是三日内,你二人必须离开凡界!否则玉帝嫌你们留恋凡尘,必打散你们元神,下界变牛变马,即便是圣母娘娘也救不了你了!”
  黛玉闻听,如同霹雳,半日无语。
  又听到那使女道:“三日内,不论有何难事,你可吞下这玉珠,便会知道该如何了。那时候,本方城隍土地也会帮你们的!”
  黛玉还想问,便觉手中一沉,定睛一瞧,只见双手中不但有那珠子和添了那宝玉,而且有了那柄拂尘和宝剑。黛玉看着这些绝世奇宝,心中一酸,腿一软,便坐在了在梅花下的地上,泪如雨下,放声哭开了。
  宝玉在房中久等黛玉不见来,便来池边梅林中找他,见她坐在地上痛哭,忙扶他起来问缘由。黛玉伸开手让他看。宝玉瞧见了他手中宝玉,拿过来细瞧大喜:“久违了,我的宝玉!”又看见了那宝剑拂尘,“你使什么法子将它们取回来了?”
  黛玉哭道:“宝玉宝玉,你可知你是谁?我又是谁?‘雪积观音日出化身回南海,’”
  宝玉莫名其妙,应对了一句:“‘云堆罗汉风吹移步西天。’这…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即对上了下联,岂能不知意思?‘无立足之地,方为干净’!凡尘热闹,父母恩重,儿女情长,却要抛弃了!……这让咱们怎么才好啊!”
  宝玉心中一惊。又听黛玉哭道:“苍天,让我们怎么才好啊?”
  哭的宝玉心里直发慌。见黛玉在风地里泪水纷飞,硬拉她回到红梅阁里安慰。
  黛玉见太监宫女们过来相问,忙掩饰:“想孩子了。”又找了一根蓝丝带儿,将那宝玉穿好戴在宝玉项下,掩好衣襟。又将拂尘宝剑挂在墙上,吩咐众人不要动。
  王公公见黛玉无端满面落泪,决不象是思念孩子,却又不好问,又见平白不知从那来的几样东西,只在心中直犯嘀咕。偷偷动一动,又沉地拿不起来。更觉得奇怪。
  ……
  正月十四,长安已是热闹非常了。到了正月十五,天刚亮,长安城里四处鞭炮响成了一片。接着锣鼓也响了起来了。二玉到宫中先叩见了皇上,又到各宫向各宫妃娘娘并太子们贺喜。而后随皇上皇后,与众大臣先祭了天,祭了先皇。皇上又设宴宽待宫妃太子大臣,君臣痛饮一番。过了晌午,皇上便带了十五岁的太子,在众多的待卫太监宫女护卫下,在众大臣们相陪下,乘辇来到京中各处观灯,与百姓共度佳节。宝玉伴随驾前。而黛玉则在后宫陪皇后并众位娘娘公主在上苑御花园中观灯猜谜。
  皇上带太子出宫,百姓轰动起来。都争着要见见当今圣上。众臣并待卫前呼后拥,左右护着驾,来到御街前。
  天已黑了,只见各处灯光闪烁,锣鼓琴瑟响着。
  百姓家门口,各衙门口,各官宦富贾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当然最热闹最好看的是城外进城专设灯谜的那一处处的十字街头。那里此时是人山人海,红的绿的五艳六色的彩灯闪烁,糊成各式各样的花灯成片,每个灯谜挂在灯下的绳子上,有成百上千条。那些出灯谜的朝臣、大学士和庶学士们,那些成群结队的书生秀才,在各处猜谜应对诵诗,显露自己的才学。
  皇上观看了翰林院的灯谜,观看了几处进城设灯的灯谜,见出的都十分精彩,心中高兴。又兴步来到琉璃厂附近。这里正是刘家镇奉诏设的点,灯光闪亮起来。
  刘家镇于司吏去年腊月得了诏令,便张罗镇上的先生书生,中了进士,举人的刘家镇子弟学子们设灯编灯谜,直忙到正月十三才完。
  为了热闹,冯状元王探花又破费几十两银钱专门请了一班小戏子,再加上镇上的少年男女孩儿们一起在这里敲锣打鼓,又跳又唱。这会儿见皇上来了,更是高兴地来了劲。
  皇上率文武大臣,待卫宫娥来到这里观灯,于司吏忙领镇上的众人迎了上来,叩头拜见皇上。
  皇上扶起于司吏,侯大人笑命贾宝玉忙给皇上一个一个禀明。皇上知道了于司吏是两位进士的父亲,依旧在刘家镇忙活,十分赞赏,当即封他为七品司吏,赏银百两。知道张员外一儿在边关,两儿是进士,封了他个九品待士郎,赏银百两。其他人也各有赏赐。
  且说刘家镇众人里,便有书院那几位学生。宝玉将他们也引见与皇上。皇上十分高兴。因见齐咏仙年长老陈,一身书生气,哈哈笑道:“十年寒窗,如今还在用功?有志气!”又捻须道,“今年三月拔京贡,你来试试!”齐咏仙大喜,忙跪拜叩头。皇上命他起来,命他与于司吏领路,一起观灯猜谜。瞧见一个南瓜模样的灯上贴着个谜,皇上信口念道:
  “竹做栏杆木做墙,只关猪儿不关羊,
  三个小儿来捉猪,吓的猪儿乱撞撞”
  皇上想想笑道:“这可是算盘儿?”众人忙说:“对!”
  又见一字谜,是贴在一个船儿形状的灯上的。皇上与众臣看来:
  “卧龙隆中对,刘备叹亡弟。
  张飞横马威,关公杀六贼。”
  皇上念来念去,寻思半天猜不出来,问众人,众人也直摇头。
  侯大人笑道:“出的好!”又问齐咏仙,“可是你出的?”
  旁边那于司吏搓着手红脸儿笑道:“是小人胡编的,是个‘捌’字!”
  众人一寻思:“…哦?…有道理!”侯大人道:“有趣!”
  皇上也叹道:“连于老人家都能出这样有趣的谜,可见刘家镇文风可嘉。真正难得!”
  又往下瞧,只见一个狮子灯上写着一行字,太子念道:“‘雪径人踪灭 ’  ——打唐诗半句。”
  众人猜了半会儿,没人能猜出。
  皇上笑问:“这谜出的精巧别致,是那位秀才的佳作?”
  于司吏笑道:“是书院的甄秀才写的!”
  别人不明白,可宝玉已明白了:“他怎么没有来?”
  齐咏仙笑道:“书院不留人行吗?自先生师母进京后,书院由王探花招呼。探花进京后,又托付与他。他从不敢松懈半分儿!……只盼望着先生师母早日能回刘家镇啊!”
  于司吏也问:“你们何时回来?”
  宝玉笑道:“过罢年。二月就回去!我们也好想刘家镇啊,学堂,书院,于司吏张员外,还有这么多学生。啊,也不知书院成了何等模样?”
  齐咏仙道:“书院好得很呢。就连您那小院子也被甄秀才拾掇地干干净净。书院的人都好想你们。师母虽年少,可经他给学生我改过几篇文章,便将学生的愚木文气一扫而去!真正想再听听你们的指点!……”
  众学生七嘴八舌道:“可不是吗?总不见你们回来!……”
  皇上和众臣听了,都笑了起来。
  皇上笑道:“真正是少年先生年迈徒。学生见了先生怎么那么高兴?过了年有的是时间!着什么急?”
  张员外笑道:“不怕老鼠拉锨把,就怕老鼠偷鸡蛋!”
  皇上众臣莫名其妙,可刘家镇众人已哄堂大笑起来。
  宝玉笑道:“皇上,他的意思是…是:‘老鼠拉锨把——大头在后头’,‘老鼠偷鸡蛋——……’是怎么说的来了?”宝玉忙问张员外。
  听这解释皇上已笑了起来,众人也真笑假笑陪笑嘲笑笑成了一片。
  从未听过这般奇怪的乡下话的太子拉住张员外又再追问一句:“老鼠偷鸡蛋——怎么了?”
  张员外笑道:“‘老鼠偷鸡蛋——抱的抱,拖的拖,一起走了。’哎呀,太子啊,您见过老鼠偷鸡蛋吗?”太子摇摇头,张员外便比划着,“一个老鼠四脚朝天抱着鸡蛋,另一个叨着它的尾巴拖着,硬是拖回到自己洞里去了!我亲眼见的。有意思的很哪!”
  太子更觉有趣,又笑着又问张员外:“哪你也见过老鼠拉锨把了?”
  张员外道:“这个嘛,我没见过,他见过!”忙指于司吏。
  于司吏忙笑道:“别听张老头瞎说。那锨把又不能吃,老鼠偷他干吗?”
  众人更笑成了一团。可宝玉心里已经明白了张员外之意,想起黛玉昨夜哭那一场,心中叹息起来。
  齐咏仙怕张员外再胡扯,忙打岔道:“皇上,这谜还没猜出来呢!”
  皇上又瞧那谜,可心中笑的已没心猜了,便问太子:“皇儿猜出来了没有?”
  太子忙问宝玉:“你猜出来了吗?”
  宝玉拱手施礼,又命人取过笔墨,在那甄宝玉的谜旁边写了一句诗:“雀飞入高天!”
  众人不解,皇上也问:“这与谜面有何关系?”
  宝玉笑道:“我这句的谜底,便是那谜的后半句诗。”
  众人又寻思,念了上句念下句。
  皇上忽然笑了:“朕明白了,前句是‘一行白路’,这后句是‘鸟上青天’。”
  太子鼓掌大笑:“嗷,…原来是杜工部的那句‘一行白鹭上青天’!”
  宝玉点头道:“皇上太子圣明!”众人哈哈大笑,都赞谜儿出地巧妙,贾学士谜底对的更妙。
  皇上忽然想起来:“一位叫甄宝玉,一位是贾宝玉。怎么这么巧?你二人又好似有缘分,从未谋面,可他的谜怎么你一转眼就能解开?可不会有什么神灵暗通吧?”
  说的众人笑了起来。
  ……
  且说宫中。
  各宫娘娘,皇子公主都聚在与红梅阁只一墙之隔的上苑御花园里玩耍,先有一班歌伎在小戏台上吹拉弹唱。歌伎歇息了后,皇后又带着众位娘娘皇子公主,由黛玉陪着观灯猜灯谜。使得这里也十分热闹。
  因见一灯上只写了一个“仙”字,众人猜不出来,一位嫔妃娘娘偷偷拉黛玉衣角。
  黛玉明白其意,给她耳语。那娘娘明白了,一拍巴掌笑道:“皇后姐姐,我猜着了,是李太白的那句‘山从人后起’!”
  众娘娘一想:“对对对!”皇后也笑了。
  又往下瞧,又是唐诗一句:“目迷更云沙。”各人又七嘴八舌猜,猜不出。
  有几个嚷嚷请皇后猜。那位娘娘又拉黛玉衣角。黛玉暗拉住她手,在掌中写了一个字。
  那娘娘一想:“有道理!”便大声道:“是个‘渺’字!”
  谁知道她们那小动作让一公主看见了,指与皇后:“母后,他们说悄悄活,泄谜底哩。”众人笑了起来。
  皇后笑看着黛玉道:“怪不得。有你林夫人在此,有什么谜猜不出来?”又指她笑道,“是不是该罚你酒三杯?”
  黛玉忙跪下叩头道:“不敢不敢。三杯酒不是把我灌到糜子地里了?还是罚个别的吧!”见她说那可怜,众人笑了起来。皇后也笑道:“听你说的多可怜?可不罚你不就违了这猜灯谜之忌?这样吧,我出三个谜,答出来便罢,答不出来嘛,决不能饶恕!”
  黛玉无奈地道:“是!”
  皇后命他起来,想了一想后道:“你仔细看着啊!”又手指着红梅阁院里伸出来的几朵梅花,走过去亲手摘下一枝。便道:“打一诗句!”
  黛玉看看那香味扑鼻的红梅,笑道:“可是李太白的那句:‘一枝红艳露香凝’?”
  皇后点头,又指一假山上的“寿”字:“林夫人,猜猜!”
  黛玉四处瞧,瞧见了那轮寒月,抿嘴一笑道:“但愿人长久!”
  皇后看见御花园中那昆明湖上的几只彩船,指与黛玉:“也是一句诗!”
  黛玉凝目寻思,笑道:“出没风波里!”
  皇后笑道:“这些我说只能算一个,都是哑谜一。我还要出第二个:‘刘备哭荆州。’打一句词!”
  众人笑了起来,纷纷恭维皇后才学好。
  黛玉笑着心中也赞叹皇后才华。又想想问:“皇后娘娘,这谜底可是那句词:‘空悲切’?”皇后点头笑道:“真是不愧为才女。不过我让猜第三个谜,是一首律诗,射八句唐诗!行不行?”黛玉无可奈何地道:“那只好试一试了!”
  皇后便笑着念道:“辉煌满地桂宫近, 宝鼎火熄钟声闲。
  春气蓬蓬寒冬过, 月路如霜鸟连绵。
  空谷鸣琴隐士弦, 桃园深处咫尺远。
  仙姬美娥神仙地, 琼楼玉宇模糊天。”
  听这长诗,众娘娘公主互相看看,吐吐舌头,都看黛玉如何对。黛玉也知其意,不敢大意,便一句一句地对来:
  “皓月当空宝镜升, 金炉香烬漏声残。
  风吹龟鼓山河动,一行白鹭上晴天。
  ………”
  正要往下对,忽觉头上珠儿乱颤,顺手取了下来,一眼瞧见孔里刀光剑影,火光冲天,不由大吃一惊。
  皇后见他动作古怪,伸过手:“让我看看你这珠子!”
  黛玉陪笑道:“一颗佛珠,只因是我母亲之物,配了个银簪子便戴头上了。”
  皇后道:“几次见你,头上总有这个珠子,便想知道是个什么宝贝。”
  黛玉只得将那珠子捧了过去,可暗中念道:“变旧些!”
  皇后接过珠子一看,果然是颗擅木佛珠,与大姆指一般大,枣红色的,看来时间太久了,十分陈旧,隐隐还有一小小的裂缝。皇后左右看,看不出什么蹊跷,便还给了黛玉。
  黛玉接过来,更觉珠子颤栗的更加厉害。一瞅:珠内闪出的正是刘家镇书院!黛玉心如油煎,见娘娘盯着自己,忙跪下叩头:“臣妾腹痛难忍,先去去再来吧!”
  皇后问:“不舒服了?还是答不上来了?”
  黛玉慌忙乱点点头。
  皇后见他神色不安,信以为真,笑道:“那先去吧,呆会就来!”黛玉叩了头起身道:“谢娘娘!”一说完回头就走。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山的边沿。眼看见远处有了人家。刘翁心中大喜,却又大吃一惊——见一只特大的斑斓猛虎刚刚正正地卧在前边的路中央!毛驴吓的跪在了地上。刘翁自己也吓的战战兢兢。
  回头吧?不甘心。往前走?那老虎纹丝不动地卧着。
  刘翁没有办法,给那老虎又是磕头,又是施礼:“虎老爷,虎老太爷,请让让大路。”
  那老虎理也不理,让也不让。人虎对视半天,刘翁恼怒起来,冲天喊了一声,想把老虎吓跑。可那老虎听见刘翁大喊,也吼了起来,……你想想,那虎啸谁不怕?真正和三摇地动似的,毛驴吓得瘫在了地上,把刘翁也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翁战战兢兢地扶起了毛驴车,想一想只得回头。可掉过头往后一看,哎呀就有一只老虎卧在了那里,刘翁一想坏了,一定是刚才的那虎啸招来的!吓的他差点儿昏过去。心里想,这下完了,完了!再见不着自家那妻儿老小了!不由得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唱:
  “哭一声老妻,花白的头发半旧的衣!
  两年不见你的面,不知又枯雏几层皮?
  哭一声我呀你的夫,今在这里喂了老虎嘴!
  再也见不到你那老脸和老眉。
  我的宝贝儿我的妻,我半辈子的好福气!
  哭一声儿子和女儿,为父在这儿不能回,
  一家人从此难想会!”
  刘翁越哭越伤心,将毛驴车上的酒壶和干粮全部扔在了路上,转身将脑袋向路边的一块石头撞去!
  谁知道那石头是软的,再定睛一瞧,吓的他倒退几步,怎么给撞在了老虎身上了?再仔细瞧那老虎正是后面上来的哪只。它还正冲着刘翁呲牙咧嘴发出怒吼,吓的刘翁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两只老虎走到刘嗡跟前,将那干粮袋叼起来扔进了毛驴车,就将那壶酒上区打开了,抢着喝起来!直到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才徐扔下了酒壶,一只跟着一只地走了。
  刘翁眼看着那两只老虎大摇大摆地走了,这才爬了起来,扶起瘫在地上的毛驴,收拾一下毛驴车。看看那酒壶干了,却瞧见路边老虎踏过的石头之中,用出一股泉水来。
  刘翁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跑过痛饮一顿,便觉得那泉水甘甜清爽,又灌了满满一壶泉水。将毛驴也解开缰绳让他吃草饮水,休息了三个时辰后,才是顺路往前走。
  又走了二天,终于来到了一条大路上。只觉得那路不是以前的那泥沙路了,好似一条用石板铺的路。毛驴车走在那路上,又平又稳,嘀咯嘀咯走得十分得意。
  刘翁赶着毛驴车走得正得意,就听见好似雷鸣般的声音,刘翁抬头一看,下的目惊口呆:对面来了一个车,不是马车也不是许驴车,而是四个轮子的大铁盒子一样的车。
  那里边坐着一个人看见刘翁,不知怎么弄了一下,就听“嘀嘀”的声音,吓的刘翁把毛驴车赶到路边停了好半天。再看那路上,铁盒子车一辆接一辆,都好似飞一样得快。
  刘翁不敢在那石板路上走了,专挑路边的土路走。边走边看那石板路上,车上的那些人,也和过去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是短头发短打扮。还有一些女孩有的在车里,有的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顺着路边一走,也是短头发短打扮,有的还穿着裙子,露着一双光着大脚。
  刘翁越看越觉得奇怪,而路边的人看着刘翁也直叫奇怪。
  夜里想住店,店家要钱刘翁拿出了铜钱银两,那店家哈哈哈大笑,将他推出了门。他想吃饭,进了一家饭馆,吃罢饭的,拿出了铜钱要付账。那老板娘是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看见刘翁拿出铜钱,哈哈大笑着拿出了别人交的饭钱让他看。刘翁看见那钞票,更是瞠目结舌了。因那女老板穿着一身显得细腰满胸的淡色连衣裙,刘翁本来就不敢正眼瞧,这回儿更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簪那女老板看见他的模样,没办法,只好笑着收了他10个铜板。从此,刘翁即不敢住店,也不敢到饭铺吃饭了。只得赶着毛驴车沿着山路草边走哇,吃一把干粮,渴了喝一口须水,累了就再毛驴车上睡一觉。那毛驴与吃草饮水倒也饿不着。
  走了几天,来到了长江边上,想过江,没有钱,却见江上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桥。刘翁兴高采烈地赶着毛驴车就要上桥。却被几个人拦住了。
  刘翁仔细打量拦住他的人:一个个是圆顶帽,身穿着蓝衣服,腰里扎着皮带,皮带上还嵌着铜扣。脚上穿皮鞋,可不是 刘翁见过的那种皮靴。
  刘翁看着他们,心里直犯糊涂;他们看着刘翁那一身布衣,头上还说梳着簪,赶着一辆油漆小毛驴车,也只叫奇怪。
  刘翁见众人看着自己,忙作揖,不知道如何称呼:“大老爷,这桥为什么不让老儿过呢?是不是要钱呢?”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直往那几个人手里塞。
  那几个人本来就莫名其妙,又见他拿出碎银子,更是大眼瞪小眼了,接过碎银子左看右看,不知何物,问:“这是什么?”
  刘翁奇怪的说:“这是,银钱啊!大老爷们嫌少?我这儿还有一点。”说着又摸出几点银两来。
  那几人听刘翁如此说,先是发楞,转而笑了起来:“您是哪个深山里的道士吧?”
  刘翁最讨厌道士:“什么道士?我是赶脚的刘老汉!”
  那几人互相看看,为首的问刘翁:“什么是赶脚的?您往哪里去?”
  刘翁说:“进京回家啊。”
  那人问:“您赶着毛驴车进京?”
  刘翁生气了:“那我不赶着毛驴,还坐着轿子进京不成?坐轿骑马,那是官宦富人小姐们的福气,我家穷,就靠赶着这毛驴车赚几个铜钱过日子!”
  刘翁的几句话逗笑了周围所有的人。
  有一个人问:“这身打扮,正好像是个张果老!”
  又一个人说:“他这好像是五百年前的人。”
  刘翁更生气了:“我离开京城还不到三年,怎就成了五百年前的人了?”
  又有一个人小声说:“好这大概是哪个电视剧还是电影请来演员吧?”
  刘翁看见这伙人围住了自己,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你们银钱我们还不让走,这是为什么?你们大老爷是吃皇粮的,我刘老汉也是皇上的子民。你们为什么这样欺欺负我?拦我的路?不让我走?”
  他这一说,更笑坏了周围一圈的人。
  刘翁气急败坏,赶着毛驴车要上桥,就见那桥上铁盒子车来往飞跑,心中有几分害怕,又有人上来拦住:“老大爷,这个桥上不让畜力车过!再说你看这个多么危险?”
  刘翁扭头就走:“我知道这桥不是给我刘老汉修的,是给那些大老爷们修的!”说着赶着毛驴车顺江往东走,终于找到了一条渡船过了长江。下了船,刘翁掏出了铜钱给那船家。船家可不愿意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拿铜钱晃荡我?那不成!”
  不由分说把刘翁连人带毛驴车一起拉到码头管理所。
  当刘翁把铜钱往管理所所长桌子上一放时,那戴一副眼镜见的所长和所里许多人都过来仔细看,咿?这铜钱连清朝明朝都没有呢,这会一定值钱。”纷纷掏钱把那铜钱买了去。
  刘翁一下子就换了四五百块钱的现金。可不会花,任由船家拿走了两张绿颜色的大票子。
  刘翁又顺路进京。路过黄河,看见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宽宽的大桥、桥上铁盒子车、马车、两轮车都有,也就学得跟着前边人过了桥。
  一路上看见耕地的铁家伙,两条轨之上跑着的铁家伙,问路边的人,说那铁家伙叫什么火车。
  刘翁走着看着想着,真不知道人间三年之内就起了如此大的变化!因为怕被别人笑话,刘翁只好专挑寺庙观宇闲脚。跟出家人说话,还有些当年的味道 ,但是看见那庙里的和尚带着手表,观里的道士拿着可以说话的铁盒子,更觉得不一样。而且无论和尚道士,那衣料比自己的不知道强到那去了。
  刘翁心中着急,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老伴怎么样了?儿子长大了没有?所以就连夜往京城走。
  可进了京城,更是目惊口呆了。只看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人来车往,不但有黑头发的中国人,还有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夷人!
  小伙子笔直的洋衣服,姑娘的修长的显出腰身露着腿脚的裙子,小孩子们花衣服小凉鞋……
  把刘翁看的眼花缭乱。
  刘翁更着急家里人,可那路东绕西拐,早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刘翁打拱问路上的行人:自己家那纸坊村在什么地方?怎么走?路上的人莫名其妙。
  刘翁好容易看见了皇宫,可以变的不认识了。只得凭着旧日依稀的方向寻找到了纸坊村。看见那路牌上写的是“纸房街”。再看那一片地方,刘翁傻了眼:哪有旧日的瓦房小舍?方圆几十里的一大片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高。
  刘翁这一下更着急了,坐在路边嚎陶大哭起来。心里才明白,那神瑛殿绛珠宫原来是神仙之地!那里的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掐指算算,果然有五百年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早不知道化成什么!他一哭,他的毛驴也啼叫了起来!
  他正哭着,忽然听得耳边有人问:“老大爷,您怎么了?”
  他抬头一瞧,自己周围聚了不少人。跟自己说话的也和长江桥边的人一样,头戴圆顶帽、蓝色衣裤、腰系皮带,皮带上的铜扣子和黄金一样蹦亮。可那人的模样分明是自己儿子的模样。
  刘翁一把抱住了他:“儿啊,我可找到你了。”
  那人笑了:“老大爷认错人了!别着急,有什么事给我说,我来帮忙!”
  刘翁问他:“你不是姓刘吗?叫大毛吗?”
  那人依旧笑着说:“我是姓刘,可不是叫刘大毛,我叫刘华。”
  刘翁又问他:“那你的父亲可是叫刘二牛?”
  那人更笑了:“不不不,我的父亲叫刘宝山。”
  刘翁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已经五百年了,这位刘家儿子,保不定是自己的第几代的孙子!又怎么能认定自己?又好笑又悲伤,这一下我刘二牛该去寻找落脚点呢?
  那刘华又问:“老大爷,您到底找谁?”
  刘翁没法再说了——就是说也说不清楚了。又寻思三,想起了引玉和尚的铁槛寺,又想起了刘家镇。就问那刘华:“你知道那铁槛寺在哪里?”
  周围人都没听清楚。那刘华也有些不明白:“什么寺?名字怎么这么熟?倒是有个天蓝诗歌舞团,您不妨去问一下?”
  那刘翁也没弄明白什么,但听刘华这么说,便赶着毛驴车要走。
  刘华忙拦住:“老大爷,这畜力车不能在这街上乱走,就放在我们所里吧?”
  刘翁只得跟着他,将毛驴车赶到交通管理所。又由着刘华陪着他来到天蓝诗歌舞团。
  正在门房打听,刘翁却看见院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刘翁细看,这不是神瑛灵芝吗?只是那神瑛短衣长裤,头上的黑发短短的。那灵芝一头黑发披过肩,一身带腰身的衣裙子,身材还是那么苗条,模样还是那么俊俏,尤其是在她的项链中间镶的一颗红红的檀香珠子。
  刘翁拦住他们:“你们两人哄了我五百年,什么时候你们又到了人间?”
  那两人吓了一跳,停住了脚,吃惊地看着刘翁。
  刘翁问那神瑛:“你可是叫神瑛?她可是叫绛珠?”
  那男青年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石英?你怎么知道她叫江珠?您又是谁?”
  那江珠和石英小声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说不定是哪个电视剧组的演员吧?”
  石英说:“我也觉得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翁气乎乎地说:“你们不让我下山回家,还在山上放老虎栏我得路,这会子又不认得我啦?”
  石英江珠两人莫名其妙:“我俩人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老虎。可怎么还上山下山的?”
  这里正吵吵,大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刘翁认出来了,是皇上的模样,便要下跪下磕头。可是又想:这皇上怎么也梳起了短头发,穿起了这短衣服长裤子来了?还再犹豫,就听江珠叫道:“黄总!”
  刘翁听了更觉奇怪。就见江珠与那黄总有说有笑,并将刚才刘翁的话学给那像皇上又不是皇上的黄总。
  那黄总回过头来看看刘翁,并不认识,问一问也是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刘翁那一身打扮更让众人百思不解。但又不放心让刘翁偌大年纪四处寻找亲人。便于那刘华说:“就让这位老人家先留在这里吧。明天再说。”
  这样,刘翁就连那毛驴和毛驴车一起留在了这天蓝诗歌舞团。
  等安顿下来了,天已经大黑。
  天蓝诗歌舞团的院子里那演出场却是灯火辉煌。这里正在彩排节目。刘翁没有事情,也被邀来坐在一边小凳上看热闹。
  就见那石英江珠黄总还有一位女孩儿在场内跳舞。他们的身上穿的华丽的衣服:男子身上洋装领带,女子身上连衣长裙,随风一转一转地,那裙子吹起一个大包包,飘来飘去。先是江珠和石英一组,黄总和那女孩一组,转而又调过来,黄总与江珠一组,跳来蹦去弯腰下叉十分欢快。
  一场完了,几个人汗水淋漓。
  又是一场戏。
  这次衣服已经彻底换了,刘翁看见心中大喜:这才是那会儿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才能穿的衣服呢。
  江珠上场了,肩挑一个花锄儿,花锄儿上吊了一个小花篮,边走边唱边舞。不知何时,那石英上场了,与那江珠舞在了一起,唱在了一起。
  可惜刘翁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唱着又是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的模样,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林先生林师娘的模样,想起了那神瑛殿绛珠宫……
  刘翁心里悲伤起来,也无意再看了。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寻思:这日后可怎么办?不如到城外去找哪铁槛寺,然后再到刘家镇里瞧一瞧。
  刘翁当下收拾东西,牵出毛驴,打扫一下毛驴车,套好,便赶着那毛驴车离开了天蓝诗歌舞团,山路往南走—旧日铁槛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早已出了城门,可就是找不到铁槛寺——只见一条条大路南北来去,路上铁盒子车大大小小,一辆接一辆,路边的高楼大厦林立,那有铁槛寺影子?
  刘翁累得没法儿,只好在路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寻找那铁槛寺,问人,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个什么铁槛寺。
  好容易问到一个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的女孩。那女孩儿正在路边收拾那车子,刘翁见她站在路边,便过来又打问:“你可知道那个铁槛寺在哪里?”
  那女孩儿听了说:“名字怎么这么熟?铁槛寺……铁槛寺?哎呀,老大爷,您上当了,天下哪有什么铁槛寺?那是曹雪芹他老人家杜撰的!您到哪里也找不到。那南边倒有一座玉佛寺,您不妨去看看。”
  刘翁就问:“那玉佛寺又怎么走?”
  那女孩指着一条小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大概有个三十来里路!”
  刘翁谢了一谢那女孩,便顺路而去。
  果真找到了那座玉佛寺。看看四处依稀记得这里正是铁槛寺的位置。走到寺里看看,见庙里大殿上香火缭绕,殿外松柏花木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布局和原来的铁槛寺几乎一模一样。 庙里和尚香客来来往往,又胜过当年的铁槛寺。而那和尚香客却一个也不认识。
  刘翁转了一圈又一圈儿,无可奈何地又退了出来。他又去寻找刘家镇。
  顺路找去,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故乡刘家镇,只找到一个刘家巷!看着那一座座精致的农家小院,平坦的大路,尤其是巷南那《刘家巷高级中学》的牌子挂在一个有着一座四层楼的院子门口,四层楼上玻璃窗一排一排,窗明几净。院子里尽是半大的男孩女孩,却一个也不认识。
  ……
  刘翁看着那个陌生的刘家巷,看见哪一辆辆的铁盒子车,来来去去的跑,想着这几个月的奔波,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翁又赶着那毛驴车上路了,他想回那神瑛殿,可又留连这人间的新天地!
  他边走边唱,吆喝着毛驴车顺路而去:
  ”太阳红红夜半雨,
  秋来大雁往北去,
  冬去秋来夏日雪,
  身穿单衣吞冰砾。”
  ……………………
  老翁忙问豌豆:“那那刘翁走那去了?”
  豌豆笑了:“这不?”
  老翁一看,桌上果真有个赶着毛驴车的老头儿——是木头刻的。 可老头儿模样十分逼真,尤其那的眉毛胡子,就好象是真的。
  老翁笑了。老翁又看着那本子,笑了叹,叹了笑,看完后合上本子,半日无语。
  豌豆女士自瞧见他,就在打量他 :个子不高,清瘦之极。半旧长袍,花白头发梳成一长辫子,好似清代人。这会儿见他沉思,忙问:“您是谁?”
  那翁哈哈大笑:“我姓曹,名沾,字雪芹!”
  “啊?曹雪芹?”“是的!”
  “哎呀!我怎么称呼您?曹太爷?不,应是曹太老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曹太老爷笑指那本子:“就为这个来的!”
  豌豆忙问:“我们都想知道您哪《石头记》应是怎么的结尾,看那续书各种各样,各人各异。那高鹗老先生的续本也算不错的。
  还有什么幻梦、奇梦、续梦、真梦等等。民国初年又有喝啤酒的贾宝玉;有穿着高跟皮鞋着短旗袍的林黛玉;再后来啊,大观园的丫头们好似成了‘造反派’。
  我的神仙古怪结局更已反转了您的原书的凄凉。虽不好,却也可做一茶余饭后的消遣。嘻嘻,有趣吧?可是曹太老爷,您的那本书的结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雪芹道:“咳!只因当年写了个《石头记》,怕遭诬陷,删的改的还未弄完,便命归九泉。结果他续你也续,不知弄了多少个尾,弄的我也不知怎样才好了。……不过我书为《石头记》,又名《红楼梦》。那本就是一个梦:
  梦的开始,
  开始的梦。
  梦中的开始,
  开始中的梦啊!…”
  豌豆笑了:“那么结尾应是:‘梦的结尾,
  结尾的梦。
  梦中的结尾,
  结尾中的梦’?”
  “是也!梦者,虚幻矣,人之想矣。”
  “有道理。不过我再大着胆子改动一下高鹗老先生的那名言来结尾吧:
  ‘一纸荒唐言,
  神怪喜笑怒骂泪。
  都笑续者痴,
  谁解其中味。’”
  “ 哈哈哈!”
  有人在琴台上,被城外人发现,指给胡老二。胡老二一眼认出是皇上,可冷笑命道:“放箭!”手下人便乱哄哄放起了箭。乱箭蜂拥而至,吓的皇上忙要下琴台,不料吕道台没防备,皇上脚一歪,掉了下来,砸在吕道台和守将身上,三人跌成了一堆。
  贾宝玉林黛玉慌忙过来搀扶皇上,四周太监众臣也慌成了一团,过来扶起皇上。皇上心中那个气呀,瞧见吕大人和那守将歪了冠掉了甲,便命自己的侍卫:“摘掉吕道台那乌纱帽,赏他们每人二十个耳光!”
  两侍卫过来,一人摘除了吕道台乌纱帽。另一个毫不客气:“吕大人,请了!”便左右开弓,连打他二十个耳光,又打了那守将二十个耳光。
  皇上恼怒气未消,醮楼上头更鼓已响了。
  城外的祭台上响起一阵锣鼓,张国师点起了檀香、黄表纸。令牌,令箭点燃,镇妖剑被张国师舞的好似黑龙,上下翻飞,剑剑指向京城方向。而更使张国师高兴的是,开祭前,一件宝物被人偷偷送了来。也被国师摆设着冲着京城方向。不一会,天上起了云雾,风也呼呼地刮起来。张国师身边镇妖幡旗在风中飞舞。张国师更是得意了,剑舞的更上劲了。
  皇上着急了,喝令吕大人和守将:“快去搭人梯,送贾学士林夫人上琴台!”
  吕大人被摘了乌纱帽,又挨了打,脸肿的如同紫茄子。见皇上恼怒,也不敢说什么,便与那守将一跪一立,要送二玉上琴台。
  黛玉见二人十分狼狈,有几分不忍。又想起一件事,便问皇上:“万岁,我想问问,当日张国师那面照妖镜不是打回了原形,本是我夫君那宝玉,不知今何在?”
  皇上笑道:“在宫中,皇后照看着呢!”
  黛玉道:“能不能将他取来?”
  皇上沉吟道:“这个嘛,…这么远!…”
  黛玉道:“只要在宫中,又有何难?”刚要说什么,就觉城外有东西亮光闪闪,好似那宝玉,只当没看清楚,忙取下头上那红佛珠儿暗问:“可知那宝玉何在?”红佛珠中闪出了对面祭台上的那件宝物。黛玉又惊又气。知道有人将那玉暗送出了城。情知事不好,但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能说什么了。担心宝玉三魂只有一个在,受不起张国师之祭;又担心人心浮动,伤及刘家镇荣国府两处无辜;更担心送出宝玉之人还会施什么绊子。再看漫天乌云盖了过来,事不宜迟。便请宝玉先上!
  宝玉踏着吕大人的脊背,守将的肩,登上了琴台。
  林黛玉见他上去,自己取下了藏在发际中的那玉柄白拂尘,立即变成了二尺长,又轻摇一下,便飞上了琴台。见吕大人二人还在等着,忙笑道:“我己上来了。谢谢二位了”
  城上所有君臣众人们眼见黛玉拂尘轻摇,脚下生风,衣带轻飘,如轻燕似地立在了琴台上,无不诧异。黛玉也不掩饰了。取下了发际中一银钗,转眼变成那五彩斑斓的宝剑,交给宝玉。宝玉“呛啷啷”抽出宝刃,剑指城外祭台。黛玉又将香炉摆好,要降香,偏偏又没可点之火。黛玉用拂尘在香头上绕了两绕,那高香便燃着了起来。
  林黛玉将香插入香炉。坐在了琴案前,合掌暗念:“黎山圣母,请让元神来助我接我吧!这回儿,为了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为了刘家镇荣国府众生,我不得不出手了!”暗念完,看看那台旧琴,从裙带中取出了那几根仙弦。!那弦在狂风中飞舞,在黑雾闪烁。
  黛玉将弦安好,手指轻舞,便弹出一阵悦耳的乐曲来。
  回头叮咛宝玉:“剑指祭台,不要动!”
  宝玉道:“林妹妹,我怎么觉得脚下的木板儿要断!”
  黛玉忙往脚下看。果然,琴台的板儿尽是朽木,经皇上一踏,再让两个玉儿一折腾,便想断裂,心中更具恼火。但见城外祭台上一阵阵地罄响。天上乌云更浓,狂风更大,直冲凌霄。黛玉想想,对宝玉道:“不要怕!”又对苍天大地拂尘道:“来往诸神,本方土地,拂尘童子,助灵芝一臂之力!”说着将拂尘扔下琴台。那拂圣变成一柱子,顶住了琴台底座,土地神又护住了拂尘童子。
  昏天黑地,明月已被遮挡地无影无踪了。凌霄之上不时闪着电光。
  黛玉坐在琴案前,开始弹琴。琴声如一绺清泉流水,缓缓地,慢慢而来。渐渐如海如潮,有时如潮水汹涌,又有时如细流轻淌。
  琴声欲传欲远。城上城下的人都被镇住了,安静下来。
  黛玉渐渐上了劲,熟知乐曲的北静王给皇上道:“这是汉曲《十面埋伏》。”
  只听那曲震憾了天地,震憾了城上城下之人。有些人已坐立不住了;有些人大汗淋漓,有些人用手捂住了耳朵。那曲竟象无孔不入的风,直钻心肺。曲子中传来了撕杀声,马嘶声,震的大地颤抖。城下有些人已坐立不安了,胳膊腿乱晃乱动。天上乌云上下翻滚,凌霄上闪电直划来划去。张国师被震地令牌令箭散了一地。胡老二乱跳乱蹦,咒骂着认众贼人捂住耳朵。
  一曲终了,又换一曲。侯大人给皇上悄声道:“这是《霸王解甲》!”就见城上城下更热闹了。文武百官有又唱又跳的,城下也乱唱乱跑乱成了一团。又一曲终了,又换一曲。
  北静王给皇上道:“这是《秦王破阵歌》!”琴中传出了进军战鼓,城上军士振奋,城下胡老二手下之人跟着琴声排起了队,齐齐整整,顺着大路,踏着曲调节拍,四下而去。胡老二连叫带骂,都挡不住。气急败坏的胡老二想要砍杀几个,可一挥刀,就被琴中撕裂一之声震到在地上直打滚!
  张国师手下众道士多少有些道行,此时坐在祭台下各处闭目养神,充耳不闻!张国师在祭台上,看不清底下情况,但听那琴声震天动地,知道大事不妙,又不甘心,又一次收拾令箭令牌,让纸幡飘舞,直飞上天。再启一次祭文!挥剑又指城墙上琴台,念念有词地请神请兵。又见那宝镜虽小,可还在闪光。试着念托咒语,果真宝镜开始变幻,渐渐大了起来,心中欢喜,却不知道此镜经上次烧毁,咒语已失灵。
  这边林黛玉还在琴台上抚琴,变成了如悲如泣的《阳光三叠》。皇上刚听北静王报出曲名,便听有人哭了起来。一看是吕大人,便没理他,可吕大人哭着又唱了起来:
  “啊哟哟,我吕大人哪——藏了三千金元宝,收了五万白花银!娶了六个姨太太,盖了七家八院房!
  ……公银吃个肚圆圆,揽财塞的腰宽宽,
  美女占了无数个,怕只怕官运太短暂!……
  “皇上啊,为臣错,错为臣,杀了为臣不为过。
  狱中关了五百八,明知冤了五百五,
  哄着皇上朱笔圈,枉杀三百五十五。……”
  吕大人边唱边跳,皇上听的明明白白,气的两眼冒银花。
  正恼火,又听一胖大臣唱开了:“吕大人你莫说错, 比起我,你不算过。
  老臣为官五十年,暗贪官银十万多。
  美人成堆不成双,家中收了家外藏,
  金银珠宝万箱装,谁怕钱多惹下祸?
  那年为个小娘子,杀他一家三十口。
  那年为了一院房,灭他满门三百多。
  当然了,杀人巧,借君刀,皇上金口代夫劳。
  冤魂不敢寻天子,奈何桥上空叹嗟!”
  皇上听了满眼直冒金花。正恼火,又听几个大臣唱开了。
  这个唱:“为了儿女婚姻事,我害了人家几条命。……”
  那个说:“那年为臣哄皇上,修河坝,动库银,暗贪白银八万两!……”
  又一位说:“有位举子那年考进士,为臣收了他白银五百两,落榜举子成状元!……”
  又听一位老将军哭泣道:“面对天子羞满面,浊泪难洗我愧颜!
  那年兵败丧千骑,假传捷报上金銮。
  皇上赐我王爷名,朝内朝外气喧喧。
  梦中常见烈士骨,残刀犹在满地血!”
  皇上听了,两眼金花银花玫瑰花一起冒开了。气得一拍桌子,便要叫人,却听有人耳语道:“忘了您颁的圣旨了吗?”只得压下火,四处看,除了北静王,侯大人,刘大人稳坐着边听琴边评论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乱跳乱唱。好容易发现几个无动于衷。皇上心想这几个人一定不错。便走到一位稳如泰山的大臣,问道:“范大人,你还好啊!”可连问几声没声音,凑近一看,那位范大人睡着了。他身边有人忙推醒他。他见皇上在眼前,忙跪拜叩头:“琴弹完了?皇上。”
  皇上笑道:“爱卿,听这琴也能睡着?”那范大人所答非所问地道:“嗷,弹完了?”连忙用于抠耳朵,一边抠出一个棉花团来。皇上那个气呀,回身便走!那范大人莫名其妙,可那琴声一滴不漏地传进耳朵,不由乱唱起来:“我卖官…”,不知怎么又惊醒了,忙用棉花塞进了耳朵。
  且说箭楼里的刘家镇荣国府众人,听那琴,真是喜不自禁。
  于司吏给荣国府众人讲林夫人当年用此琴捉贼的往事,又讲林先生林夫人当日给京城四方百姓施药救病之事,荣国府众人,更是惊奇。薛宝钗到此时才知道这许多事,过来问紫鹃,紫鹃含泪点头,宝钗见紫鹃如此,自己也落下了泪。王夫人听那琴,心中迭荡,几次要跳起来,被丫头们按住。贾赦贾政贾琏依墙乱颤,而贾环唱了一阵“我偷宝玉卖宝玉”后,瘫在了地上。
  忽听有人叫:“快看,哪是什么?”城上人都看见天空划来一道彩虹,直指琴台,贾宝玉忙挥剑,只听“咔嚓”一声,好似闪电霹雳。
  宝玉当即被震地昏到在琴台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