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巧说违心话(2)



  薛宝钗不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女人,何况她对于贾宝玉既无可奈何,又怕这个色鬼中的巨魔老羞成怒,不待他发作,先施安抚。她把蹬开的被角朝宝玉身上拉一拉,齐胸盖住了。从被中搂着宝玉道:“我的这番话,无非是要你一个改字。你若不改了,有什么脸儿娶林妹妹呢?”说罢,又搂紧了一下,脸儿也贴得近了些。
  这柔情温语也真灵验,如罪犯获释般的贾宝玉,连声称是,口吐一串儿改字:“改,改,改!”
  “真的?”
  “真的。”
  “再不到傅秋芳那儿去了?”
  “不去了!”
  “那好,明天我吩咐门上人,以后不许傅家的人直接上来见你,来人要先通报我,听我的吩咐。”
  “你不怕麻烦就由着你。”
  “那秋枫里那个人呢?”
  “我不再去就是了。”
  “不,把那里租的房子退掉,我出五十两私房钱,送那个姑娘回家。”
  “由着琏二哥去办吧!女人家怎么插得上手。”
  “这不用你管,只要你肯改,我自会吩派人去办的。”
  “随你的便。”
  “可不许反悔,不准再犯老病,若不然我只得全都告诉林妹妹了。”
  “全改了还不行吗!”
  “全改?有一件你能改吗?”
  “什么?”
  宝钗贴着他耳朵,诡秘地悄声说道:“和北静王……”
  他坚决否认众人猜测的他和北静王搞同性恋的事。对这种事,解释不清,他索性不去解释,只骂了一声:“小烂蹄子,我叫你瞎乱猜!”翻身压在她身,她也毫无拒意地接受着。只听宝玉说了声:“这东西是干那个用的吗”,接下去便是另一种动作,另一种声音了。
  贾宝玉霎时性起,本想大动大作一番,使她连连高潮。那曾想,他一想起多日不见的小乔,便骨软筋松,忍不住早瘫软下来,连宝钗也觉得意外,不知“他今儿个是怎么的了?”
  原来,贾宝玉想起的那个小乔,是北静王的小妾,生得娇美柔媚,是王府的第一美人,王爷的心爱宠妾。这位北静王水溶,从幼时就爱听啖桃、断袖之类的龙阳故事,素有男癖,好小官胜过娇妾美女。他被贾宝玉的男性美所诱惑,宝玉也和他癖好相同,两人一见钟情——他俩初次相见,是在路祭秦可卿的彩棚里,北静王指名要见“那位衔玉而诞者。”不见则已,一见动心:“面若春花,目如点漆。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便假做关怀的样子,以王爷的身份当着贾政的面,邀请贾宝玉到王府:“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不弃,凡来都者,未有不垂青目的,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那贾宝玉也素闻北静王才貌俱全,风流跌宕;耳闻不如眼见,见那北静王,“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顷刻间便爱上了这位秀丽的人物。路祭后第三天,贾政派宝玉到北静府去谢恩,北静王赠给宝玉一部名叫《桃花影》的小说,回家一看,知是写魏玉卿为了私通心爱的晚娘,而献出自身供晚娘的丈夫玩后庭之花的故事。宝玉读后,会心地笑了笑,第二天,到书铺买了一部《春灯闹》小说,回赠北静王。北静王早已看过此书,写的是大学士姚子昂,用自己的爱妾蕙娘作交换,和真楚玉玩龙阳的故事。北静王见到贾宝玉的回赠,当即派人,拿着郡王的帖子,请宝玉小酌。从此,一来二去,两人成交了。因此,每当想起小乔那些宫廷传授的房中秘术,想起她玩的那些“花开蝶恋”、“野渡横舟”、“驻马扳鞍”、“暗撞金钟”……种种奇姿异式,顿时魂散魄销。
  人得喜事精神爽。贾宝玉有了薛姨妈“一床三好”这句话,愁绪减了一半,另一半则只剩下林黛玉的负气与执拗了。
  早饭后,他决心不出门,不去秋枫里,不赴傅秋芳之约,做出个改了的样子给薛宝钗看,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着《白生三妙传》、《天缘奇遇记》等艳情小说,正在惋惜自己得不到奇遇时,麝月忽然走进来,悄悄地附在宝玉耳朵上说道:“花门上又有了竹枝儿了!”
  宝玉听说潇湘馆花门上插了竹枝,知道这是晴雯约他到怡红院去私会,就没命地跑进大观园来,麝月也在暗中紧紧地跟着他。谁知,当宝玉赶到大观园时,远远地望见,潇湘馆的门口有些异样,不但没有什么竹枝儿,只见一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出出进进,比平时还忙乱。
  宝玉正在诧异,见麝月随后也到了,就埋怨起来,说麝月撒谎。麝月说:“我怎么能撒谎呢,想是那里临时出了什么变故。我去看看。”
  说着,装着办事的样子,走过去探听,这才知道,原来是林良玉到了,先着人给黛玉送信儿来。晴雯自知此时此刻是不敢离开半步的,便把插上的竹枝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