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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磕警察局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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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面对浑浑噩噩的世道,谭炳坤在口头上虽时有愤世嫉俗的言辞,但行动上却始终恪守明哲保身的信条。他不参加任何党派,除给个别较为接近的政要出点馊主意外,自己并不介入政界纷争,更不搞过激行动。连下棋,也是奉行着“先保角、后谋边、再伺机向中腹实地渗透”的保守的战略方针。可刚才自己为什么竟胆大包天地投出了那么一着险棋———答应帮助一个共产党的地下党员,深入龙潭虎穴之中,去说服一个国民党的警察头子倒戈,自己有这股勇气,并能做到逢凶化吉吗?
他回到宿舍,心情仍不能平静。他想,是呵,自己的年轻时代不也有过向往、追求和憧憬吗?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的蹂躏下,自己不也嗟叹过七尺男儿不能挺身而出为捍卫神州浴血疆场的耻辱吗?抗战胜利后,自己不又在心底抨击过国民党的黑暗和血腥统治吗?而如今,曙光在前,一个和平、统一的新中国就要诞生,为了迎接祖国的新生,为了使历史名城武汉在这一大转折中少受损失,免遭浩劫,自己为什么还是犹犹豫豫、畏首畏尾、裹足不前呢?难道还能再袖手旁观吗?!是的,自己的力气是微弱的、不足道的,可为什么不能像棋枰上的黑子或白子,丁是丁,卯是卯地摆到所需的位置上去,向黎云波说的那样,为江城父老兄弟尽点绵薄之力呢?
谭炳坤想到这里,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换了一双鞋子,整了整衣着,锁上房门,走出市参事室,在一挑小摊担前,沐浴着苍茫的暮色,吃了碗馄饨,垫了垫底,然后,两脚生风,朝汉口市警察局局长李经世的官邸走去。
汉口市警察局局长官邸的大门前,高悬着两盏白炽的煤汽灯,一辆军用十轮大卡车停在门口,一些搬东西的士兵和警察吆五喝六、出出进进,忙得不亦乐乎。
谭炳坤走到门口,看到这情景,觉得十分奇怪。十余天前,前任警察局长任建鹏从这里搬走,李经世派人把房子清扫、粉刷后,几天前才祝贺过他的乔迁之喜,怎么又要搬家?往哪里搬?他绕过那辆庞然大物十轮卡车,走进门去。
正在指挥搬东西的李经世的贴身副官连忙和谭炳坤打招呼:“呵,谭先生来了,请进,请进。”
谭炳坤应酬了两句,便问:“么样,又搬家?”
“就是沙。”副官叹息着说,“再好的家具,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我看,等到了桂林,件件都得散架!”
谭炳坤大感意外:“噢?李局长又有高就吗?”
“哪里哟。太太带着伢们去。是白总司令的意思。”
谭炳坤这才知其究竟。接着问道:“李局长在家吗?”
“在,在。一家人都在楼上呐。”
谭炳坤走进大门,穿过天井,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忽听楼上“砰”地一声,一件很脆的什么东西摔在了桃花石的地面上。紧接着传来了李太太尖厉的哭泣声!那凄凄惨惨的音调,好似一把利剑,又如一股冷嗖嗖的疾风,侵肌砭骨,直透心扉!不一会,那令人胆寒的音调,又变成了呜咽,并夹杂着哭诉声:“我不去!不去!这辈子刚跟你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要我和你分离,你……你好狠心哟!我一个人带着3个伢,一走上千里,人生地不熟,这日子么样过哟!呜,呜……”
李太太越哭越伤心。
谭炳坤“冻结”在楼梯的拐角处,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在心里叫苦不迭:他原先和黎云波共同设计的方案,由于楼上的一声脆响和李夫人的惨哭,也彻底破灭了!
不过,谭炳坤到底不愧为一个围棋高手,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决定,以变求变,另辟蹊径!于是,他沿梯而上,走到二楼客厅里,只见李太太坐在一张打麻将的八仙桌子旁,一边揩眼泪,一边哭诉着:女拥陈妈蹲在地上,正在收拾摔碎的茶杯残片;李经世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一支烟夹在手上,快烧完了,烟头上留着一截很长的烟灰;3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兴高采烈地各人清理着自己的书籍和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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