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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友谊,生活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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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劫囚车未成,一回来,周天虹便有些精神恍惚。左明有所察觉,就问:
“老周,你病了么?”
“没……有。”
“那你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有时候叫你,你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是么?”周天虹露出一丝苦笑。
“咳,”左明叹了口气,“这次没有把高红抢下来,真是叫人遗憾。这事我也有责任。”
周天虹连忙摇了摇手:
“不能那么说!是敌人太狡猾了,我也没有想到。”
“这样吧,老周,你先休息几天,养养神。工作我先顶一阵儿。”
周天虹没有反驳。心想,自己这种精神状态,工作上出了差错也不好。左明见他没有反对,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农家,把他安顿下来,以便他的精神能有所调整。周天虹对战友的这番情意自然深为感激。
高红被关在满城时,他精神上虽负担沉重,还能经常从老济公处听到一点她的消息;解到保定之后,便杳如黄鹤,一点消息也没有了。这使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他自料高红此去凶多吉少,难以生还。这种精神折磨几乎使他难以自拔。左明经常来安慰他,也难以奏效。好端端一条汉子,没有几天就瘦得不像样子。
晨曦得知这一消息,心里非常着急。他敏感地察觉到,这可能是自己的友人所遭遇的精神危机。他必须来看看他,以便尽一点朋友的责任。这样,他便从报社出发,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才来到周天虹的身边。
周天虹正坐在一把破木椅上看书,由于神思困倦,便打起盹来,那本书也跌落在脚下。晨曦悄悄捡起了书,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只见他面色憔悴,瘦损了很多,着实吃了一惊。便轻轻地推醒他,说:
“天虹,你看看谁来了?”
周天虹睁眼一看.见是晨曦,笑了。
“你怎么来啦?”他问。
“听说你病了,我还能不来!”晨曦说着,坐在炕沿上。
“不,我没有病。”天虹说,“只是吃不下饭,睡眠不好。他们说我精神不够集中。”
“不够集中?”晨曦笑着说,“只怕是精神过于集中,都集中到高红身上了吧。”
天虹也笑了。他眯细着眼望着晨曦,说:
“我一向认为你是个书呆子,老实人;可是有时候你也鬼得很!”
“你这话不错。”晨曦坦自承认道,“你和高红的爱情,最先发现的就是我。”
天虹感兴趣了,憔悴的脸上浮起一层红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除夕晚会上,我们一起看高红演出,我给你说了两次话,你都没有听见;我看见你的眼睛流露出一种特别的光彩,我就知道你爱上她了。你说是不是?”
天虹孩子般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也只能是单恋。”
“另一次,在合作社吃饭,高红兴致勃勃谈她的经历,我发现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你说是不是?”
“唉呀!你这个家伙,我还以为你只是闷着头写诗呢!”
天虹说过,沉了沉,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是的,我的确是太爱她了!”
晨曦扶了扶自己的近视镜,身向前倾,热诚而亲切地说:
“天虹,正是因为这个,我必须来看望你,劝说你。你是一个纯洁的人,单纯的人,你对爱情是十分诚挚的,专一的,甚至有一些痴,这当然是一种高尚的感情,我也非常赞成。但是碰到今天这种不幸的事情,你就不能不想开一些。”
“唉!”天虹又长叹了一声,“晨曦,我不是不懂这个,可就是想不开呀!前几天,我满以为能把她抢回来,谁知空欢喜了一场!眼睁睁地望着她被敌人弄到保定去了。她这一去肯定是活不成了,这辈子我们恐怕永远也不能相见了!……”
天虹说着,捂住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流下来。
晨曦心里也很难过,沉了沉,继续劝解道:
“天虹,你听我说。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我以为,敌人不一定立刻杀她。因为敌人抓住一个女县长,对他们说,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敌人一定会继续利用她做文章。只要战争的进程顺利一些,将来你们的重逢还是有可能的。”
“唉,但愿如此吧。”周天虹频频地摇着头,一面用坚定的语气说,“如果她有可能出来,我要永远地等着她!”
两个人由此又谈到全国抗战的战局,谈到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最近中共南方局负责人被国民党逮捕杀害的事件。他们又谈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战局,谈到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苦战,以及英美迟迟不肯开辟第二战场的问题。两个人都对此表示忧虑和气愤。谈到这里,周天虹说了一句粗话:
“他妈的!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实践诺言,不早点开辟第二战场?”
“还不是为了使自己少受点损失,使苏联多受点损伤?这是这些资产阶级政治家的一贯作法!”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周天虹愤愤地说,“在中国,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把重担压在我们的身上;在世界,英美又把重担压在苏联的身上。这样,明显地使战争延长了,使敌后军民要付出更多的牺牲。”
“的确如此!”晨曦点点头说,“但是我看时间也不会太长了,大约正像中央说的‘黎明前的黑暗’吧!”
两个人山南海北地谈着,周天虹觉得心里愉快了许多,也渐渐有了精神了。
两个人直谈到吃饭时间,随便吃了点东西,晚上睡在一起又谈。真是知心话儿说不够,好友见面话没头啊!最后,晨曦附在天虹的耳边亲切地说:
“天虹,我认为你在我们一群伙伴之中,是一个有希望的人。高红的事,是对你的一个严重打击。但我要劝告你,要以工作为重。多打几个胜仗,狠狠地打击敌人,这也就是对高红的爱了!你说对不对?……这也就是我来的一番心意。”
周天虹为晨曦的话所感动,心头一阵热,几乎流下眼泪。他连忙伸过手几乎抱住他的朋友说: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一定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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