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期
都是文学惹的祸
作者:凡 夫
佟君是我初习写作时的文友,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思维活跃、想象丰富的人。他于70年代恢复高考那年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 毕业后分回县农业局工作。虽然他是学农的,但却是个痴迷的文学发烧友。当我们还在诗歌、小说、散文“三大块”里一一尝试时,他就涉足科幻小说领域,并一口气发表了不少有影响的作品。
可是,前些日子一位朋友自家乡来,带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关于佟君消息:他因患精神病,打伤单位领导,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我的追问下,朋友向我讲起了佟君患病的前后经过。
佟君患病的起因是文学。他不断地写作,发表文章,却没给他带来好运气,因为他的行为引起了单位领导的不满。领导认为,一个农业科技人员不好好钻研业务,而去写小说,是狗逮耗子——不务正业。开始的时候,佟君还默默忍受,我行我素不予理会,可批评的次数多了,他就忍不住与领导公开顶撞了。就这样上下级关系越闹越僵,发展到后来,领导一气之下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改邪归正,两个月内自己联系工作单位!
好在县里领导还算爱惜人才,也没怎么为难佟君,两个月没到,就把他安排到与他特长相关的县志编纂办公室工作。
编志书是很枯燥乏味的事儿,与他天马行空似的科幻创作仿佛是风马牛不相及。从此,他的情绪一落千丈,变得郁郁寡欢,萎靡不振起来,因为心情的原因,思维也不通畅,写出的科幻小说也大为逊色。
混混沌沌过了两年,单位一位副主任退休了。本来,在这位副主任尚未办手续前,县委组织部领导就找佟君谈过话,而且对他进行了考核。可是,当任命结果一宣布,他就傻眼了:提拔的不是他佟君,而是从外单位另调来的。事后,听一些“马路消息”称,他之所以未能得到提拔,是因为主任从中捣了鬼,说了他不少坏话。从此,他对主任恨之入骨,关系也开始恶化了。
一次开会,主任批评佟君在上班时间写小说,在外面醉酒造成不好影响。此后,人们发现他变了。为人处事变得异常敏感,逢人便大吐苦水,说有人迫害他,打击报复他。以致后来凡是不在家里吃饭,他都要带只银钗,吃饭前,要用银钗在饭菜里插一下,发现没有“异常”情况才敢动筷。接下来,他开始觉得有人总在监视和跟踪他。出差、散步、坐车,一旦碰上与单位主任熟悉的人就会盘问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是受谁的指派来跟踪我的?”不把人家弄得哭笑不得不罢休。渐渐地,朋友都怕他,疏远他了,没有了朋友,他就更孤独了。
不久前的一个周末,佟君在一个朋友处打牌,当然免不了赌点小钱,牌局结束已经是夜晚10点多了。佟君离开朋友家往回走。当然,他没忘记前后左右环顾一番,看看有没有人“跟踪监视”。就在这时,佟君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县志办主任在他后面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他心中大叫不妙,急忙闪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隐蔽。不一会,主任走过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恶狠狠地骂道:“妈的,这小子躲到哪去了,还不出来老实认错,老子可要报警了!”
躲在树后的佟君惊出了一身冷汗,确认主任肯定发觉了自己在朋友那“赌钱”,一直在监视自己。就在这一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激愤烧红了他的双眼,只见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了上去,对着主任的脑袋砸了下去,主任听见身后有响动,急忙回头,只见一个人向自己袭来,本能地一偏头,石头只擦破了他头上的一块皮,未伤着要害。接下来,佟君又扑了上去,与主任厮打起来。幸好有人及时发现,把他们拉开,才未闹出人命来。
进了看守所的佟君丝毫没有反悔之意,而是一口咬定主任多年对他实施迫害,他是忍无可忍才自卫还击的。幸好公安局法医是个医大毕业的高材生,他发现了佟君心理有些不正常,怀疑他可能患有心理障碍方面的毛病,建议对他进行心理测试诊断。
市精神病院的诊断出来了,证实佟君确实患有较为严重的心理障碍疾病,必须住院治疗,否则后果会更为严重。于是,佟君就成了精神病院的一个病号……
心理医生笔记:佟君患的是“被迫害妄想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迫害狂”,与鲁迅先生《狂人日记》中的主人公有相似之处。“妄想症”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类是“关系妄想症”,临床表现为对世间本来不想干的事都与自己扯上关系,如总觉得人家说话在蓄意影射自己,所做的事都是故意给他看的,所有的一切都充斥了暗示等心理障碍症状。其次是“思维被洞悉妄想症”,临床表现为总觉得自己未经语言或文字披露的心事或心中隐秘已被众所周知。第三就是佟君所患的这种“被迫害妄想症”,他们总是疑神疑鬼,捕风捉影,觉得有人打击、迫害、投毒、跟踪、监视。症状轻微者,有厌食、情绪不稳等现象,重症者就有拒食、逃跑、自伤、伤人的倾向了。现代人因为工作、生活压力太大,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就很容易出现多种心理方面的障碍。所以,心理健康与生理健康一样不容忽视。从某种意义上说,心理健康更值得引起高度警觉和关注。佟君的嬗变事例,不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