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2期

每逢过年感慨多

作者:林长华




  每次过年,总会萌发一番抚今追昔之感慨。 小时候,无忧无虑,盼过年。当家里墙壁挂上新日历时,我就巴不得赶快翻到除夕那一页。“过年过年,有吃有穿又有钱”。小时候过年,最大的喜悦莫过于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而且还有压岁钱。
  那年头,我们闽南人过年意识尤为强烈。年,是喜庆,是团圆,是热闹,再穷也得过个像样的年。操持家计的大人们经过一年的紧张劳累,过年了,总要尽量营造一种幸福祥和、轻松快乐的氛围,再苦再穷也要给小字辈买点好吃的,做一套新衣裳,故家乡有“勤俭五个节,富贵一年夜”的说法。
  小时候,喜欢过年就是巴望穿一套新衣服,父母带着我们兄妹5个到裁缝店量体裁衣时,总是千叮万嘱要把衣裤做得长长的,能够保持一两年后穿着也合身。在那连布票都不够用的年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并非夸张。在我十八九岁那年春节快到时,我的几位在部队的亲戚回家时,这个送我军衣,那个送我军帽、军鞋和皮带,让我全副武装过了个军事化的年。当时,有这样一套军装,简直比时下穿“七匹狼”等名牌服装还神气,穿着出门,不知有多少女子投来羡慕的眼光。
  困难年头,三月不知肉香不足为奇。于是,盼过年的心情,有如安徒生童话中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翘盼过个温馨的圣诞节一样热切。待到朝思暮想、令人兴奋的年夜“围炉”的时刻到了,一两海碗油腻腻的红烧肉和大块的炖猪蹄端上桌来时,我们几个小孩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香喷喷的烤鹅,几双筷子争先恐后伸向一处。瘦肉虽然好,肥肉更受宠!说来不怕人笑话,有一年我与归国定居的祖母到一“华侨户”拜年,主人送我两块巧克力,我如获珍宝,实在舍不得一下子把它吃完,每次仅用牙尖轻轻地咬一小口,眯缝着眼细细品味,连那两张精美的包装纸也保存着,不时拿出来闻一闻。那年头,对我们来说,巧克力简直是不明飞行物!
  过年了,长辈们照例要给我们发压岁钱,或四五角,或一元钱,我们的心情像领到丰厚奖金一样,脸上笑开了花。记得有一年除夕,祖母给我五角钱,让我买电影票时给弄丢了,这一晚我含着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说到看电影,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能看上几场电影便是春节期间上档次的精神享受了。那时买张电影票也得排长龙阵,或求三托四。好在我家所在地是县城,过年时为乡下亲友代购戏票、电影票,便成了我们义不容辞的重任,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奉献。
  悠悠数十年,现在当然不像年少时那样热切期盼过年了。人们不用起大早顶寒风,攥紧五颜六色的各种票证去排队买年货。曾经为看场电影挤掉布鞋而怨叹的人们,也早巳把影院搬到家里来。除夕的年夜饭,举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应有尽有。有的干脆把年夜饭搬到酒楼饭店。挨家串户拜年已令人厌烦,宽带网的开通,使我们迈上“高速公路”,千里之遥犹如近邻。电子贺卡、网上拜年已成时尚。给老人送点饼干、糖果早已被百元大钞的红包所取代。过年时一按“掌中宝”,的士就风驰电掣般出现在门口,把一家子载去逛花市、赏花灯。曾经为何时敲破小泥猪储蓄罐而举棋不定,如今,一张名片大小的金卡就把带现金的烦恼刷得干干净净。把年过得更有质量,让人活得更加潇洒,已经成了新时代老百姓的生活时尚!
  抚今追昔,用老百姓的话说是“天天过节,日日过年”。物质的丰富与营养的过剩,消除了人们品尝幸福的耐性,淡化了人们品味过年的观念。是啊,比起昔年,我们不是天天在过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