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1期
我不喝酒
作者:巴 山
可我的不喝酒却也全系父亲的缘故。
记得母亲死时,我才14岁。我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4个懵懵懂懂的弟妹,最小的妹妹还没断奶。那年,母亲不到40岁。
母亲的死显然不属于寿终正寝,当然也不是意外伤亡,母亲是自杀而死的。家里用来毒老鼠的药,母亲一口气将它喝了下去。在咽下老鼠药的同时,母亲也将她一辈子的辛酸苦辣一骨碌儿咽了下去。
母亲被裹着白尸布从医院抬回来那天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家里那种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气氛至今仍令我不堪回首。弟弟妹妹伏在母亲满是药味的尸体上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惹得四邻也纷纷抹泪。从不号啕大哭的我心里却恸哭得分不清日月天地,最终晕倒在母亲僵硬的尸体旁。父亲则坐在一边两眼呆滞地盯着门板上的母亲,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毫无关联。
这都是“酒罐儿”父亲一手造成的。
“酒罐儿”父亲曾以惊人的酒量闻名乡里。人们给他的绰号就是“烂酒罐儿”。一个“烂”字便形象地概括了父亲因酒而疯狂的特点。父亲不仅嗜酒如命,酒还常常使他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酒能乱性在体壮如牛的父亲身上便是有力的佐证。身为平民百姓的父亲醉后在外面没有发泄之地,家便成了他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场所。深知父亲脾性的我们只要得知父亲喝酒了,便趁早躲得远远的,母亲便成了父亲进攻的目标。
那年冬天,队里年终决算,会计宣布我们家可以结余50元钱。父亲要为此庆贺一番便捧着酒罐咕噜咕噜地大喝一气。喝了酒的父亲尽翻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顺心事与母亲大闹起来。最后,不服输的母亲被酒疯子父亲捶得一塌糊涂,四肢都不能动弹,只好在家养伤,养伤的过程中母亲便将她这一生逐日逐日地想了一遍,想到第三天母亲终于想明白: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趁父亲出门干活之机母亲便为自己设计了一条自行了断的路子……
母亲下葬那天,父亲跑到母亲的坟前,亲手将那些凡是与酒沾边儿的东西通通砸了。最后父亲对着正要埋葬的母亲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说:“该埋的是我这个酒鬼呀……”
从此以后,家里再也闻不见酒味了。再不喝酒的父亲便整日孤孤单单沉默寡言地耗着他的余生……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发誓:这一生我绝不沾酒,无论在任何场合,无论面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