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5期
一个人死了
作者：朱 辉
“知道吗?昨天厂门口轧死了一个人!”小王看见了我，忙不迭地告诉我。原来如此，我们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又有什么可以兴奋的，我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我亲眼看见的，那脑袋压成了馅饼，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小王肠胃不好，说到这已经一脸痛苦，胃里的早餐似乎准备喷涌而出。我连忙退后了几步，好在他忍住了，然后依然执著地坚持把经过讲完，我不由在想，假如他在工作中也这般锲而不舍，恐怕早就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了。
“怎么报纸还没来!”张大姐在那边已经问了第三次了。往日她是不看报的。
“那人30多岁，听说是对面厂下岗的，生活很困难……”小李走了进来，带来了最新资讯，要知道她每个月做一张简单的统计报表都得磨蹭好几天。
“那倒也好，反正活着也不如意。而且他死得也干脆，假如成了植物人，或者缺了胳膊少了腿不是更难受吗?”张大姐替死者的父母想开了。
“而且，撞他的是‘奔驰’，车主很有钱，估计赔个十几万没问题!”小李的资料看来比公安局的还详细。
“是吗?我表弟去年被一辆农用车撞死了只赌了1万，真是太不公平了……”那边一直没有参与进来的老刘颇有些不平，于是大家觉得那人死的值，撞车也得选值钱的撞，这也是社会经验。
报纸来了，果然有与此有关的小新闻，于是又掀起了一场讨论高潮。我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往日最喜欢掺和这些事的老马哪里去了?一找，发现他独自在角落里坐着，闷闷不乐，我顿时有些肃然起敬，还是老马心肠好……
“昨天这事是我第一个看到的，都怪我平时不看报，等我找到报社电话，晚了!人家都报了料了。打一家报纸100元，打4个就是400啊!”老马比死者家属还悲痛。
下班时经过厂门口，我看到经过清扫的马路上隐隐还有些血迹，仿佛在告诉人们昨天有一个人在这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