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我们还不懂爱情
作者：海 涛
有一次，邻居家的女孩来我家串门，看了文章后感动得泪水涟涟。临走，她拿走了一些刊登着我文章的杂志，说要回家认真阅读。
此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楼前的平台上休息。我家的平台与邻家的平台相连，中间只隔着一米多高的花墙。这时，邻家的老太大和老伴也来到他们的平台休息。那老太太看见我，就把藤椅靠近花墙，对我说：“那些杂志我也看了，能不能给你提点意见?”我忙说：“您有什么看法就尽管说吧！”她说：“你大多写的是爱情故事，可我觉得，那不是真正的爱情!”我一惊，一个原因是“爱情”这个词从一个老太太嘴里说出来，我感到很别扭；另一个原因是我感到奇怪，那些感情交织不叫爱情叫什么?我好奇地望着老太太问：“那你把那些感情交织叫什么?”老太太说：“那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这种感情就像干柴遇烈火，燃烧得猛烈，可是不会太长久。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一辈子的相濡以沫，那份爱藏在心底，不是挂在嘴上。”一个老太太谈论爱情，不管怎样我都觉得有些滑稽，强忍着没有笑出声。老太太见我不以为然，就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之后，我继续自己的写作，没有时间理会一个老太太的反应。
倒是那女孩经常来我家，她是老太太的小女儿，从她的嘴里我知道了一些有关老两口的事情。老太太20岁时认识了她现在的老伴。那时老伴被下放到农场。可她不管其他，只看重这人，他们从相识、相恋到结婚，风风雨雨走到了现在。以前看到的只是，在一个个下午，只要是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平台上轻声细语地闲聊，或一起微笑着出去散步……
去年春天，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那老头已到了癌症晚期。可是，在我碰见老太太时，她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也没见有什么过度的悲伤流露在脸上。我想：大约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的感情已经淡漠了，之所以还彼此照顾，只是在尽一种义务或责任。今年初春的一天，老人的儿女都回来了。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听到了那家儿女的哭声……
丧事办完，邻家的院子似乎又清静了。但没过几天，传来了吵闹声。吵架的竟是老太太和她的小女儿。我还是第一次见老太太动怒。原来，他们为的竟是一件破旧的上衣。小女儿收拾父亲的房间，把一些旧东西当破烂扔了。要扔这件衣服时，让老太太看见了，老太太大发雷霆，她指着那衣服吼道：“你把东西给我放下。”小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后不满地回敬说：“就一件破衣服，你吼什么?”老太太更恼了，小女儿莫名其妙地望着母亲。老太太忽然流着泪说：“能让我回忆起我们年轻时的东西，就剩这么一件衣服了。”此后的几天，老太太将那件衣服剪成小布片，又将这些小布片缝制在自己每一件衣服的贴心位置。
我蓦地感觉到自己对爱情的认识是多么的肤浅。我们还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