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爱的细节
作者：陈 琳
公公是给婆婆伺候惯了的，除了知道米饭与稀饭中米和水的比例不同外，其他有关饭菜的概念一无所知，婆婆在来之前蒸了几锅馒头，又包了饺子，然后速冻，以解决公公早餐问题，又帮他在附近的饭店联系了中饭，一切安排妥当后，公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饿不死。但婆婆刚来那几天还是不住地念叨，你爸如何如何。婆婆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身在何处，总会因为思念身在异地的其他家庭成员而着急上火。时间久了，她得知公公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电话也逐渐由原来的一日两通减至两日一通。问及公公如何度日，答曰：最初几日天天吃方便面，过了几日，甚觉此法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去饭店吃了几顿；再后来，实在无法忍受女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终于决定挽起袖子亲自下厨，说他做的饭菜比饭店烧的还要好吃。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略微放下了，于是，她又开始着眼于其他的小事情了。
每次逛商场，婆婆都到卖CD的柜台耐心地问营业员，有没有《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那首歌。我知道那是公公最喜欢的歌。终于寻到后，婆婆激动地摸着那张CD看了又看，再一次地问：“这确实是蒋大为唱的那首吗?”她又买了一套京剧现代样板戏的光碟、一双防滑拖鞋、一本多功能万年历，每样东西都有一段故事讲给我们听，我们感动于婆婆对公公千丝万缕、无时不在的牵挂。
婆婆知道公公不爱说话，打电话大多用一般疑问句和选择疑问句。公公说话不多却极为幽默风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常常把电话这头的婆婆逗得哈哈大笑。
婆婆每晚必看家乡的天气预报，隔几天便打电话问，降温了吧?下雪了吧?天气预报说有寒流，别忘了衣服放在衣柜右边第二格里。公公答应得痛快，几日便忘了，打电话来询问，然后手握话筒听婆婆指挥，数分钟才找到他的衣服。依我看公公依赖婆婆习惯了，提醒他时，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最关心的是，婆婆是否每天清晨锻炼；晚上有没有人陪她散步，腰、腿痛是否好转，如果答案多数是肯定的，他就极力劝婆婆多住一段时间，本已归心似箭的婆婆归期一拖再拖。
终于婆婆定了归期，公公孩子般地欢呼天下大赦、再现曙光，并发表声明要让婆婆惊喜。我不知是什么会让婆婆感到惊喜，只知道那天婆婆到家后即刻打来电话：“我几十年来第一次吃到你公公亲手为我做的香气扑鼻的饭菜。”那语调无比幸福，羡煞旁人。
我想海枯石烂不过如此，长相厮守也不过如此，所以，又何必羡慕那些花草年年而异的相守。我却更羡慕公公婆婆，生生世世就此一次，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有人说，婚姻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结婚；第二重境界是和自己所爱的人及他的习惯结婚；第三重境界是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及他的习惯、还有他的背景结婚。处在第一重境界的夫妻，婚姻相对稳固；处在第二重境界的夫妻，婚姻比较稳固；处在第三重境界的夫妻，很少见到有离婚的。人们对爱情和婚姻不同，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公公和婆婆当年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谈不上自由恋爱，而且刚结婚时还有点“水火不容”，因此他们的婚姻似乎都够不上这三重境界。只是在他们相敬如宾的细节里，我才似乎读懂了婚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