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7期

无糖也甜

作者:吴 心




  老爸嗜糖如命,每日餐桌之上,必少不了糖醋白菜或是糖醋藕。若有鱼,必是糖醋鱼,饭后甜点,少不了银耳汤。大哥以老爸为反面教材告诫他5岁的儿子:“别吃那么多糖,你看爷爷,一口牙齿全牺牲了。”老爸张开一嘴整齐的牙齿嘿嘿地乐,当然,那牙,全是假的。
  不久,老爸在体检中查出患了糖尿病,医生一脸严肃地对老爸,以及我们家的掌勺大师傅我妈说,饮食方面要加强监护,少吃糖,最好是不吃糖,当然,如果想早一点见马克思,那么多吃点儿糖也无所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爸戒糖成为我们家的头等大事。老爸自己摆出一副不吃糖不如去见马克思的糗样,可是首先我妈不答应,其次我大哥,我。一回家,我妈就开始搜寻家里那些作奸犯科的糖罐,以及老爸向来储藏丰富的零食箱。可高兴了5岁的侄儿,花花绿绿地抱了一大抱。
  没有了糖,老爸的世界倾覆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常常闷闷不乐,想吃糖找不着糖的时候,老爸逮着谁跟谁发火。与糖绝缘,老爸自言生活从此没了乐趣,不仅告别了他最喜欢的糖果,从此也告别了他钟爱的红烧肉、粉蒸肉,一顿饭再也不能扒几碗米饭。一个月下来,老爸迅速地瘦了一圈,我们看着心疼,可是也无可奈何。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被阳台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第一个反应便是家里进贼了。我躲在被窝里压低声音给大哥打电话,然后哥俩一人持一根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阳台门。立刻,我和哥都惊呆了,我们的老爸,正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啃得嘴角冒抽呢。
  老爸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心里一酸,爸,你要少吃点儿。老爸也很合作:好、好,这是最后一块了。
  看老爸整天闷在家里长吁短叹,开口闭口“我很忙”的大哥下班回来得早了,一回家不是陪着老爸下棋,就是和老爸聊天。我看老爸无肉不欢、无糖不乐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可怜,就把准备买手机的钱买了一台血糖自检仪,让老爸自己监控自己的血糖值。老妈则俨然成了营养专家,每天对着医生开具的食谱,不断变换花样,不仅要保证老爸的营养,还要让老爸吃得开心。
  一段时间下来,老爸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不再随便发脾气,而且约了老妈跳健身舞,家里又有了老爸的招牌笑声。
  除夕夜,老爸买了一大抱旺旺糖果回来。看到我们脸色发白,老爸调皮地眨眨眼睛:“这是给你们吃的。我不能吃,连累着你们也跟着戒了一年的糖。这都是我的错,今儿,就算是我给你们赔罪了。我虽然不能吃,可是看着你们吃,我心里也是甜的。”
  那一刻,屋子里安静极了。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老爸的生活,有了这么多人的爱和关心,无糖也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