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8期
关于爱的记忆
作者:苑广阔
我和女友到了家里的时候,弟弟早已经回来了。这是女友第一次来家里,父母都很重视,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子。
女友性格活泼又善解人意,深得父母的喜欢,这几天,母亲一直都是乐呵呵的,逢人便笑。
准备了几天,终于坐上了饭桌,平生滴酒不沾的母亲也高兴地举起了酒杯。席间,大家家长里短,说说笑笑,那种温馨的氛围,让人倍感温暖。
忘了是因为一个什么话题,女友拉着母亲的手说:“伯母,你和伯父生活了这么多年,一定发生了很多难忘的事,给我们说说吧!”
母亲看了看呵呵笑的父亲,脸上竟然有些绯红。毕竟是未来儿媳妇的请求,就说开了。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从屋子里泼出去的水,一下子就冻住了。腊月二十三那天,我和你爸把秋天藏在地窖里的胡萝r、拿出来运到城里去买,这样可以多卖不少的钱。他们兄弟俩还等着钱买过年的新衣服呢。
到了晌午,下起了鹅毛大雪。上街买胡萝卜的人少了,一直到天黑下来才把胡萝F、卖完。等我和你爸收拾好摊子的时候,路上的雪已经没到小腿了。可能是因为雪太大,唯一的班车也没有再开来。我和你爸不停地跺着脚,思量着该怎么办。城里也没有什么亲戚,住旅馆吧,最便宜的也得20块钱一晚上,今天的胡萝卜就算是白卖了。
最后,我们商量着在一个供销社的屋檐下呆一晚算了。那里比较干燥,也能挡风遮雪的。我们把麻袋往地上一铺,两个人紧靠在一起坐下。你爸爸把他的军用棉大衣脱下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把每个角都仔细掖好。
慢慢地,两人腿之间有了点热气。我们就那么坐着,说些田间地头的话,等着天亮。等了一会儿,我的腿有点麻,可能是冻的。可也不敢动啊,怕一动,棉衣里那点热气就跑了,我就忍着不动。两个人说累了,就迷迷糊糊地、半睡半不睡地靠着,一直到了街上有人出来扫雪。
天亮了,我把你爸推醒,说:“天亮了,咱起来走吧。”我刚想起身,腿却怎么也动不了了,已经冻麻了。我急忙对你爸说:“快起来,我腿麻了,快起来把我拉起来。”你爸刚想起来,可也是动不了,他的腿也麻了。
我就怪你爸说:“你晚上怎么也不活动活动腿啊,这可怎么治?”
你爸接过话来说:“我也想活动一下,可我怕一活动,把棉衣里头弄凉了啊。”
最后,还是路过的一位大嫂子看见了我和你爸,连忙回家端了两碗热水,喝了热水,又把腿揉了半天,才慢慢站起来了。
母亲用平和的语气讲着她和爸爸的故事,一边的女友却已经是咬着嘴唇泪流满面,我和弟弟也唏嘘不已。
父母为了给对方保留棉衣里那一点点的热气,忍受着痛苦却一动不动。有了这样的爱情,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别说是30年的岁月,就是300年的人生,又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