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久病床前

作者:吕 麦




  公公轻度中风,住进医院。老公是独子,公公住院期间,他恰好下连队蹲点训练新兵,无法请假。考虑到婆婆身体不好,我提议请个护工,婆婆不同意。我只好每天早晨8时赶到单位,匆匆忙完该做的工作,再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照料公公,尽量让婆婆多休息。
  公公在医院躺了2个月,我的体重由52公斤迅速下降到45公斤,人瘦得风吹欲倒。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长了,我对护理公公也心生几分厌倦。
  同病房住着一位花甲老人,据说已昏睡了2年。老人有3个儿子,在医院伺候老人的,多半是他二儿媳。她家中种了几亩地,养了几头猪。
  老人没有知觉,每天靠打点滴和喂流质食物维持生命。那女人给老人喂完“饭”,刚收拾好针筒、碗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病房里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味。她却欣喜异常地说:“好啊,爸今天又拉大便了,说明他一切正常呢。”她手脚麻利地用温水帮老人洗净屁股,再扑上爽身粉,换上尿不湿或自制尿布。她做这一切时,平心静气,仿佛在照料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有一天,老人的大儿子对那女人说:“老爷子住院这么久,我们几个都不容易。尤其是你,家里的活儿一点顾不上,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唉,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老爷子每天躺在医院里,花销太大,我们打算放弃治疗。”
  不料,女人态度坚决地说:“那不行,咱现在还能出得起钱,就要给爸活下去的机会。别以为爸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的心里全明白。再说了,咱现在来医院看爸和将来去墓地看爸,那是一回事儿吗?如果没钱,我回去卖粮食、卖猪去。”女人说这话时,哭了。老人的儿子们,也哭了。
  我也哭了。这位农妇的话,虽然平凡,却似箴言:病房和墓地,是生死两重天。老人能活着,对于儿女,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天下最不能等待的事情,莫过于孝敬父母。等到父母不在了,我们再为自己的行为追悔,有啥用?
  我决定,不管公公能否康复如初,只要他活着,我都尽心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