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情人节和情敌过招
作者：念 念
今年的情人节是大年初六，下雨，老公一大早不知接了谁的电话就出门了，我无所事事地打扫房间。我和老公有各自的书房，因为放东西的习惯差异很大，我们一般各自打理自己的东西。那天我闲，顺势帮老公整理了书桌。在一堆打印纸中，一份手机话费详单进入我的视线，前面十几个号码都是同一个手机号。我仔细翻看，这个号码约占据了他通话记录的５０％，光是短信，最多的一天，他居然发了近２０条给这个号码。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有事情发生了。于是我把老公的书桌收拾干净，把这份话费详单摆放在书桌的正中间。
雨一直缠绵地下着，我开始焦躁，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通了，无人接听；再打，关机。不多久，老公回来了，带回一盒巧克力，祝我情人节快乐。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这个日子收到过他的礼物，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个节日是中世纪欧洲已婚人士和情人约会的合法日子，他觉得不好。但这次，他送我礼物了，说明什么呢？我定定地看着他，扯动了一下嘴角：“谢谢，也祝你节日快乐。”
老公并不回应我的目光，他进了书房，惊叹：“你帮我收拾屋子了！”接下来是几秒钟的寂静，我听见撕纸的声音。我就这么在客厅里坐着，等他出来说点什么。他出来了，脸上有笑容，只说：“谢谢你，我做饭给你吃。”这个情人节余下的时间，有些尴尬，我看他，他躲避我的目光。
晚上，他说要写点东西，很早就进了书房，我也进了自己的书房。拿着巧克力，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我又拨了那个电话，没人接，再拨，这次有人接了，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说：“谢谢你送来的巧克力，你怎么老也不接我电话呀？”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你是谁？你打错了！”没有等我再说什么，电话就断了，我的手开始发抖。我断定，老公早上出门就是见她去了，巧克力是她送的。
我和老公是中学同学。大学毕业后，我在北方打拼，他在南方奋斗，但我们结婚了。一开始，我并不为这种分居生活苦恼，然而过久了以后，谁都不能否认，谈恋爱跟结婚的感觉差别很大。慢慢地，我们都有疲惫感，甚至闹过离婚，最终我放弃了工作，来到他所在的南方城市。
我原本以为像我们这样经历过风雨的感情，会比较经得起考验。没想到，就在我们计划要孩子时，很多人婚姻中出现过的问题，也跑到我的婚姻中来了。
网友给我讲《第６枚钻戒的故事》
打过电话的我，情绪不好，便上网去发泄。我去了一个常去的聊天室，那天在线的人比平时少多了，一个叫“水中月”的网友说：“今天是情人节，老公居然没有任何表示，我责问他，他还说老夫老妻了，搞得那么酸干什么！这样的男人，我还要跟他过下去吗？”我好心酸，像“水中月”那样就不过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我的婚姻？这么想，就把自己一天的遭遇传到网上去了。
很快，有人回应我，大多数人说，不要把一切看得太严重，如果巧克力真的是那个女人送给我老公的，而他毫不介意地把它送给了我，这说明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分量。这样的劝慰，让我心情不错。而感动我的是“水中月”讲的《第６枚钻戒的故事》——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一个商场的女营业员马上就要下班了，她匆忙中把装了６枚钻戒的盘子掉在地上，钻戒洒落一地。女营业员慌忙去捡，可她只拾到了５枚。她站起身来，看到一个男营业员神色慌张地往外走，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有问题，于是她跑了几步，叫了一声：“先生，请等一下。”男子转过身来，问：“有事吗？”她说：“现在经济不景气，找份工作不容易，我真心希望你的生活能过得好。”男子顿了顿，说：“谢谢，我们可以握一下手吗？”她说：“当然。”随后，女营业员把手中握着的第６枚钻戒放进了盘中。
“水中月”说，我给那个女人打电话，提到巧克力的事情，就像女营业员从侧面给男子的提醒一样，如果我老公确实还想继续我们的婚姻，他会来找我谈的。
原来婚姻保卫战已经发生过了
第二天是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于是约了一个朋友去逛街。晚上，趁老公去洗澡，我悄悄拿出他的手机，他给那个女人打了一个电话，接了她两个电话。我想，按照“水中月”的说法，他应该要向我坦白了。我拿着昨天他送给我的巧克力，打开电视，坐在客厅里，等他出来。
他没有出来的时候，我一直没吃巧克力，只是把玩着。看见他走出卫生间，我慢慢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冲他扬了扬。他愣了一下，没说话，走进卧室。我生气了，如果他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不了了之，那他就错了。我气鼓鼓地关上电视，进了卧室，把巧克力扔到他面前，“是你买的吗？还是顺水人情？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觉得骗我有意思吗？非要我自己去查吗？你可以什么都不说，等我来告诉你结果的时候，你不要后悔！”夫妻间闹起矛盾来，很难有人能长时间维持女营业员的水平，我已经等了一天了！我去了自己的书房，上了锁。
那晚我是趴在书桌上睡的，第二天醒来，浑身疼。拉开门，我发现老公就坐在沙发上，他要和我谈谈。我愿意谈，就算我成为了这场婚姻的失败者，我也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老公讲了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故事。我和他南北分居的时候，那个电话号码的女主人是他的同事。由于我常年不在身边，他过着苦闷的已婚单身生活，甚至经常衣装不整，她观察到了，说：“男人的形象很重要，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不用客气。”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她步入了他的生活，照顾他的起居，他的苦闷也有了倾诉的对象。老公说男人其实就是个大孩子，老婆是镜花水月，身边却出现了温柔的“田螺姑娘”，他的情感发生了倾斜。我算算，他们关系突飞猛进时，正是我们闹离婚的日子。
闹离婚，因为实在不知道按照我们当时各自的生活轨道走下去，婚姻的前途在哪里。婚姻并不一定要牺牲谁，但我们的情况就必须要有人肯牺牲。我很看重工作，可近１０年的感情也不是随便可以放弃的。当时我不知道已经有人取代过我的位置，如果知道，我不会做后来的努力。
那段时间我的焦躁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有一天我的部门领导请我去喝酒，她告诉我：“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什么都不能和家庭的幸福相媲美。既然结婚了，就要为你的婚姻做一点努力。”也许是酒，也许是我感受到孤独，也许我很爱他，反正领导的话我听进去了，然后我辞职去了他所在的城市，真正开始了婚姻生活。
我和他在一起两年了，从来都没发现过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他也没有冷落过我。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解释，得知我要和他在一起，他非常高兴，终于知道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回忆了我们感情的风风雨雨，觉得和我在一起生活更有意思，于是他跟她说我要回来了，那个聪明的女人适时消失了。
老公说她从来没有闹过，所以他心存愧疚。今年１月，她再次与他联系时，他们毫不犹豫地见面了。“她还是孑然一身，说原来以为我这样的男人没什么了不起，不想怎么也没能忘掉。”老公说，总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利用过人家，因此每次她打电话来，都不好拒绝。情人节那天，因为我们都没有过节的习惯，老公大早接到她的电话时，并没有意识到那天过节，直到上街，看见满街的玫瑰花和情侣。她送上巧克力时，老公很紧张，本不想收，可是说只是朋友间的问题，他不好再扭捏。本来她提议一起吃饭，老公考虑到日子特殊，被别人看见不好，找了个借口赶回家，还给我做了午饭。他看见话费详单的时候，知道可能会有暴风雨，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跟我开口，“我本来想把两年前的那段永远隐瞒下去”。他的办法没想出来，我的脾气已经来了。为了让我相信，他确实是在今年１月才和她联系上的，老公找来了去年多个月份的话费详单，上面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号码。
到此，我感觉我已经看见了第６枚钻戒。我的婚姻危机，原来在两年前就出现过了，而我在无意识状态下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尽管那场战争又有余波扫来，老公却和我是一条战线了。我告诉老公，我给她打过电话了。老公说他知道，“我们白天通过电话，她说没想到，在我心目中，你尊贵无比，她如同敝屣”。老公转述她的话，让我感觉也许我和老公都在漩涡之外，她却陷身其中。造成她如今的痛苦和不幸，也许我难逃其咎。我对老公说：“尽管我不认识她，但我相信她不错，你要选择她，我不怪你。”他生气了：“两年前，如果你坚持不过来，根本不用你说，我都离开你了。可是我对你的感情真的是别人不能替代的，你为我做出的努力，足够拉回我出轨的情感和身体。我们婚姻真正危机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你相信我，现在没有发生什么，我从心到身体都没有背叛你。”
情人节事件过去不久，丈夫维持了一贯的作息习惯，偶有应酬必先来电：“我在某某地方，你要不要来？”来电的习惯是后添的，想必他担心我疑心未了。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还会联系我老公，我也忍住了没去打听她的名字，只是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是一个好女人，我想我也是，祝福我们都有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