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夜里的四朵情色玫瑰
作者：罗 西
我和丈夫阿龙结婚１２年了，应该说很恩爱，因为珍惜，也一直为外人所称道。我们都是驯良本分的上班族，美中不足的是生活没有故事，包括长夜里的枕边，我和阿龙也如同闹钟里的秒针和分针，各自忙碌着，偶尔重叠也只是瞬间的、单调的、机械的。小说里常写的“一夜无话”，像是我们的真实写照。天亮时，夫妻各奔东西；夜晚再次降临时，双双“完璧归家”……平庸的情感令我头发干枯、双目无神。
中年夫妻之间最后往往只剩下亲情，这似乎是大家的共识，如果有恩情，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那天晚上，中央台电影频道里播放的是美国电影《廊桥遗梦》，我“正色”问阿龙：“要不要看？”我们平常说话都这样，不是缺主语就是少宾语，没头没尾的。他没有说话，但很快坐到我身边。我们一起看下去。问题是，夫妻同坐一张长沙发，孩子住校不在家，可以说是“清场”了，看的电影又是比较“情色”的，但两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中间刚好可以再坐一个人。这“一个人”，本应该是“流氓”的他或是“暧昧”的我，但他和我都正派得近乎无情，甚至没有言语调侃。上床前，丈夫心照不宣地、习惯成自然地帮我端来一盆热水，让我刷牙洗脸……
躺在床上，我觉得不对劲儿，这种貌似纯洁清高的关系让人感觉冰冷，缺乏肉欲的气息和感染力。我们是夫妻，不是同志！于是，心有不甘的我突然心血来潮，要与他做个游戏。这是史无前例的，阿龙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我出的题目是：假如有一天我失踪了，警察向他咨询，你太太的五官有什么特征？穿什么衣服？发型是什么样的？带什么包？……我让他闭目回答，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抓头搔耳老半天也说不出准确答案。最后我评议：“你心中无我！”他有些尴尬，狡辩道：“可能是熟视无睹吧！”
这个游戏对阿龙的触动很大。原来我们的爱情之树太空洞，没有细致的纹路，更不用说有什么别致的花纹了。我检讨一下自己，竟发现自己几乎不曾在丈夫面前认真地或尽情地撒过娇。记得张爱玲说过一句话：人人都骂坏女人，可是如果有机会扮演一下坏女人，其实每个人都会蠢蠢欲动。这话可谓一针见血！
第二天早上，阿龙照例先起床为我准备早饭，这时，我发疯似的斗胆紧紧抱住他，喃喃说：“不要，我不想吃早餐，我只要你！”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如果他老人家不回应，或者笑我“无耻”，那可真不好收场。那一刻，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头发乱乱的。丈夫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顺水推舟倒下……
下午回来，我先做好晚饭等阿龙，他居然有些害羞，我的心尖也颤了一下。我和他各自“心怀鬼胎”，那气氛非常“初恋”，仿佛两人相识不久，情窦初开！我正准备起身盛饭，阿龙一个箭步冲过来……在沙发上，我们拥吻，情不自禁，然后自嘲地会心一笑。阿龙心虚地贴着我耳朵问：“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作秀？会不会像演戏？”我推了他一把：“作秀又怎样？我喜欢！”
我在蜕变，阿龙也变得越来越“无耻”！一天，我因加班比较迟才回到家里。取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看到铁门上用透明胶贴着一朵干巴巴的玫瑰花，下面附着一张卡片：“太太，花为什么干了？”当时已是夜里１１时４０分了，想必阿龙已睡了，我悄悄打开鞋柜，又发现里边有一束鲜艳的玫瑰，同样附有一张卡片：“亲爱的，因为一朵花也会孤单，所以干了！”哦，他自问自答第一个问题，想不到他也有这花花心思。我一下子忘了疲劳，活色生香起来，走进更衣室准备脱下套装，忽然看见一朵玫瑰放在衣架上，卡片上写着：“宝贝，你不穿衣服更美，正如花。”这么肉麻的话竟会从他的口里说出？我感到眩晕。转身去厨房，看见冰箱上也贴着一朵玫瑰，卡片上写着：“夜深了，酸奶在冰箱里，老公在被窝里！”原来阿龙不是木头，对我下班回家后的习惯——开门、脱鞋、更衣、喝饮料全了如指掌，他在每个环节都写下了一句情色提示。我的心就这样被他催化，浪漫的感觉全变成一个动词，也许这就是“作秀”。我奋不顾身，跟进角色，知“耻”而后勇，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弯下身子贴着丈夫的耳朵说：“谢谢！”说时迟那时快，阿龙一下子把我纳入怀里……
睁开眼时，我总结说：“无耻的爱，原来可以这么美！”阿龙坏坏地笑着。确实，如果“无耻”是个错，我们愿意错着过完下半辈子，因为两个找对的人相爱，犯这样的错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