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我们是上帝用同一块泥巴做的
作者：朵 朵
“我说，我不喜欢爸爸。”宝宝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口齿伶俐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我若无其事地问，心里，却没来由地伤感起来。多么没良心的小孩子!这样的话竟然也能说得出来，做爸爸的如果听到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
“因为，因为爸爸长得不够帅!”宝宝支吾了半天，说了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
“是吗?那你觉得谁比较帅啊?”再问宝宝的时候，我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
“是舅舅啊，舅舅留着长头发就比较帅了。”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心里想：“这个臭小孩，审美观好像有些问题呢。”可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和宝宝纠缠下去，因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宝宝说。
我拉过来小凳子，坐下，让宝宝站在我的面前，这样，我们就在同一个高度了，我们之间可以平等地对话了。
“宝贝，你知道妈妈刚才心里很难过？”注视着宝宝的眼睛，我轻声地问。出乎意料的是，宝宝这次也并没有嬉皮笑脸地问为什么，而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说不喜欢爸爸?”宝宝小声问，有些胆怯内疚的样子。
“是的，妈妈一想到爸爸是这样爱你，喜欢你，为了你辛苦地工作，赚钱，休息日都不休息，还要陪你去上你喜欢的课，陪你到处去玩……爸爸为你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你却说不喜欢他！你说妈妈心里会不会很难过?如果爸爸听到你这样说，他一定也会很伤心的。”我跟宝宝这样说着，心里竟然真是有些黯然。
宝宝沉默了半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再说这种话了。”
小孩子负疚的神情，让我心里有着强烈的心疼，其实，我怎么会真正地生宝贝的气?我只是想好好地教会他，不要轻易地就说出那样伤人的语言，他一天天地大了，应该学会怎样去爱和怎样被爱！
“那好，现在不说，以后也不说，妈妈永远不许宝宝说这种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像要求一个大人一样，要求着眼前这个刚刚长到118厘米高的孩子。
宝宝也真的像大人那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宝宝清澈如水的眼睛，我的心开始柔软起来，于是我伸出双臂，把宝宝抱在了怀里。
因为这个温暖的拥抱，宝宝明显地放下了心事，他揽着我的脖子，重又跟我亲热地撒起娇来。我的脸摩挲着宝宝那光润的小脸庞，心里有些微的感慨，突然想给宝宝讲一个故事，于是问他：“宝贝，你知道人是怎么造出来的吗?”
宝宝好奇地摇了摇头。
“那妈妈告诉你吧，从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的。有一天上帝来了，他看到这个世界这么荒凉寂寞，就决定造一些人出来，于是他就像宝宝玩陶泥游戏一样，走到一个地方，就用那个地方的泥巴捏一些小人出来，于是这世界上就有人类了。”
“啊?我们是用泥巴造的啊!”宝宝夸张地感叹着。
“是啊，”我扳着宝宝的小手，告诉他，“你知道吗?凡是上帝用同一块泥巴造出来的小人，他们就会组成一个家，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那我们也是吗?”
“是的，我们也是的，上帝用同一块泥巴先捏了妈妈，再捏了爸爸，然后再从爸爸妈妈心头各自取下小小的，最柔软的一块，捏成了你啊。”我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像捏一个小泥人那样，捏捏宝宝鼓鼓的脸颊，再捏捏宝宝柔软的小鼻头，捏得宝宝躲来躲去的，咯咯娇笑起来。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是爸爸回来了。宝宝叫着：“我去开门，我去开门。”一边飞奔过去拉开了门。还隔着一道铁门呢，我已经听到那个人迫不及待地在问了：“宝宝啊，今天想爸爸了么?”
本来还吵吵嚷嚷的小孩子，突然就忸怩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地嚷了一句：“爸爸我爱你！”然后红着小脸，像一条小泥鳅般地从我身边溜过去，钻进洗手间去了。被关在铁门外的老公，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幸福得不知所措，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我一边微笑着，一边打开门，在他换鞋子的时候，附在他耳边，悄悄地把刚才的故事说了一遍。而他的眼神，一时间，竟也盛满了温柔和感慨。两个人拉着手，走进洗手间，看见那个觉得自己犯了错误的宝宝，正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不好意思地望着爸爸笑呢。
老公蹲下来问他：“你是不是很爱爸爸妈妈啊?”宝宝抿着嘴，严肃地点头。
“那爸爸妈妈也很爱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上帝用同一块泥巴做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很相爱很相爱呢。”宝宝的小脸又红了。
“说对喽，爸爸真是爱你这块小泥巴呢！”做爸爸的人，一边这样欢呼着，一边像捉一条大鱼一样，一把抄起宝宝的身体，把他夹在腋下向房间里冲过去了。于是那里立刻就传来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嬉闹声，我也傻傻地跟着笑了起来。
春风那样温柔地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树木青草的气息，我嗅着那气息，突然有些懊悔起来，刚才怎么忘记告诉宝宝了呢?我们这一家人，是上帝用最芳香最柔软的春天里的泥土做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