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得最深

作者:云 儿 赵 鹏




  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初恋。10年过去了,可它却常常在我心里徘徊。
  他叫大军,一个响亮的名字,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我们是经一个亲戚介绍认识的,那时他刚从武警部队复员回来,在一个公司做保安工作。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制服,身板儿直直的,看上去挺威武的。可是他太腼腆了,不爱说话,和他在一起时很尴尬,也很紧张。面对我的提问,他只是“哦”、“那是”、“可能吧”,只不过在公园里走了一会儿,他竟然满头大汗。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我忍不住“哧哧”地笑出声来,他低着头,脸更红了。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他让我感到困惑和好笑:力气很大,能一下子扛两辆自行车;饭量很大,一顿饭能吃5个馒头;话很少,多数时间都是我说他听;心很细,能记得我所有爱吃的零食;爱听抒情女歌手的歌,尤爱邓丽君……
  虽然他不爱说话,却时时可以感受到他的善良和单纯。记得有一次我去找他,他神秘地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我问是什么,他“嘘”了一声让我听。这时我听到从一个纸箱里发出的“叽叽”声,原来是两只小鸡!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打开纸箱,抓了一些米去喂它们,一边喂还一边摸着它们的小脑袋喃喃自语:“乖乖,吃吧,啊!”那一刻,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柔情让我心里暖暖的。
  我们开始频繁地约会了。常常,他值完夜班,夜已经很深了,我们还会手牵着手漫步在郊区的小路上,在寂静的田野里走啊走。有时一起高声歌唱;有时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望着对方;有时索性停下来,坐在路边,望着遥远的天空一起数星星……那段日子就像诗一样美丽,现在想起来像做梦一样。
  那年3月,我和大军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记得那天,大军吭哧半天,对我说:“小雪,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会永远对你好的!”说完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还有什么比真诚的爱更让人感动的呢?我们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们却拥有彼此最真的爱,谁会说我们贫穷呢?
  可是大军始终没有得到我父母的认可,他的不善言辞和耿直的性格在他们眼里是老实巴交、在社会上吃不开,再加上他贫穷的家境,妈妈说:“你就等着一辈子吃苦受罪吧!”
  后来,父母见说不管用,开始用行动阻止了,我和大军不得不偷偷约会。
  当我把我的无助和害怕告诉大军时,他沉默良久,落泪了。他落泪的样子让我心痛,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抱着我说:“小雪,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别离开我!”而我除了把他抱得更紧,什么也说不出来。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并没有想伤害谁,却伤害了太多。
  第二天晚上,大军带着礼品来到我家,诚恳地请求我妈成全我们,可是不知为什么妈妈就是铁了心,无论我们怎么说,她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
  难堪和沉默之后,大军离开了,我用哭泣来反抗,可是妈妈依然不为所动,她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长痛不如短痛,忍一下就过去了,让我赶快和大军断了,还捂着胸口说难受死了,都是被我气的。医生嘱咐过的,她绝对不能生气。
  绝望中,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状况,我只好暂时中断了和大军的来往。
  一个下雨的晚上,大军想办法把我叫出来,问我到底准备怎么办。我只是哭,不知道怎样回答。
  就这样在雨中站了很久,这时我听到妈妈喊我的声音。
  “我……得回去了。”我说。
  死亡一样的沉默之后,大军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从脖子里揪下我送给他的玉,狠狠地摔了个粉碎,然后狂奔而去。
  我被他的举动吓倒了。那样温顺腼腆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疯狂?我知道,是我伤了他。
  雨愈加大了。我就那样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军又回来了,他把他的衣服给我披上,抱着我,良久,才开口:”对不起,小雪。我知道你的难处,你的善良注定你是个孝顺的女孩……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为你祝福的。”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从父母开始坚决反对的时候,我就隐约预见了今天的结局。父母是唯一的,而爱人却可以选择。我的孝顺注定了我的选择,不管它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有人说,真爱只有一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定是初恋,因为那时还不懂得什么技巧和方法,是最真最纯的付出和心痛。我承认,现在对孩子、对老公也是爱着的,可是总觉得这种爱和那种爱是不一样的。究竟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清。
  说来也怪,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却是我们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堆女性用品中间左右张望,抓耳挠腮,看样子是在为他的太太买东西。我不禁又想起了他的细心和体贴,可惜这些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看我的目光依然温柔,语气依然充满关怀,甚至依然紧张得满头大汗……一切都仿佛还是10年前,不同的是,我们都已经为人父母了。
  10年了,我们谁也没有再刻意地去寻找过对方,让彼此过得平静、幸福,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惦念和关怀吧。隐约从亲戚那里知道,大军的女儿也上幼儿园了,长得很漂亮。有一首老歌里唱:“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得最深。”每每听到这里,我的眼睛都会湿润。人生中,有些事情不能抗争,有些情意却永远让人感动。
  大军,希望你永远幸福!
  
  点评:台湾著名的散文家、演说家刘墉说过:真爱是过程,而不是目的。一个未能完成或无法完成的故事,也许是一个缺憾,但也可光华美丽。
  很多爱情都曾经得不到亲人的认可和祝福,那个时候,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感情上的煎熬可想而知。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恩情大过天,一边是想拥有的知心爱人,感情的天平就如同一座跷跷板,偏向那一方都会心痛。如果经过争取,亲情和爱情同时拥有了是好事,但如果亲人死活不同意,可就是一件难办的事了。至于最后如何选择,那就与当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关了,无关对与错。
  文中的沈雪和大军是真心相爱,但是,最后却迫于家庭压力而分手,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那种真爱的单纯和美好,即使事隔多年,都没能从沈雪的回忆里消失,也让她自责不已,从而发出了:“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得最深”的痛苦声音。这种痛苦的声音,恰恰表明了她是一个温情善良的女子。她和大军之所以劳燕双飞,其中也有她性格的因素在里边——温情善良,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伤心难过,在她的心里,父母是唯一的,而爱人却可以选择,不管父母的反对是正确还是错误,她都会最终站在亲情的一边,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全自己的孝心。性格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有人会说,沈雪的父母太世俗了,一点不懂得爱情。这话也许有点偏激了,毕竟,现实生活是残酷的,爱情并非人生的唯一。天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幸福,才会过多参与孩子的婚恋,他们阅历丰富,了解自己子女的性格特点,知道什么样性格特点的人和自己孩子般配,他们注重的是将来孩子的婚姻生活能不能顺利,生活习惯、品性合不合得来,对方孩子的品质靠不靠得住.有没有稳定的生存能力等等。而这些问题,将是爱情撕去温情的面纱后.婚姻生活里将面对的实际问题。
  那么,一旦爱情遭到亲人质疑,我们就应该向亲情投降吗?答案是否定的,毕竟我们已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主张,这就需要我们有一双慧眼和一个思想清楚的大脑,汲取父母意见中可取的部分,学会识人,将幸福的主动权握在自己乎里。同时也要有和父母交流的技巧,争取让自己的爱情得到亲人的同意。毕竟,婚姻并非两个人的事那么简单。
  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如果真是相爱的人不能相守,那么,谁也不必自责,我们唯有把那份美好深留在内心深处,同时,感谢生命里曾有过这样的美好。